“離吧。哥在?！?/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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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孫穎莎一怔。

四個字?jǐn)蒯斀罔F，沒有一絲猶疑。

昏暗的燈光下，眼前這張臉和十多年前初見時未脫稚氣的少年面龐漸漸重合。

她那時候想，多好看的小哥哥啊。

要是我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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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的眼眶紅了，葡萄眼蓄滿了晶瑩。

剛剛說了那么久的話，

冷漠地像在講別人的故事的小姑娘，

這一刻卻突然無法克制即將傾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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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小時候犯了錯，被媽媽怎么斥責(zé)都昂著倔犟的頭顱覺得自己可有道理。

爸爸趕來打圓場說「誒呦咱們囡囡知道錯啦」

眼淚奪眶而出。

是啊，我總可以相信他。

她突然覺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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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一下慌了神，也顧不上自己生氣了。

“怎么了啊莎莎！”

“誒呀我說錯啥了?！?/span>

“不對我還啥也沒說啊?！?/span>

手忙腳亂地拿起桌邊的紙巾遞了過去。

“不然哥先幫你打一頓那個人渣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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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痹趺锤栮栆粋€腦回路。

孫穎莎哭笑不得。

接過紙巾掖了掖眼角，緩了緩抽泣的余韻。

似乎下定了決心，抬眼看向王楚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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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是一定要離的。但不能是現(xiàn)在?！?/span>

“如果我現(xiàn)在和他撕破臉皮，我爸媽怎么辦？”

“他們期盼了多少年的‘修成正果’?！?/span>

“好不容易養(yǎng)大了崽，得了‘幸福美滿’的結(jié)局?！?/span>

“昨天剛接受的各種祝福，都還沒捂熱呢，我這盆冷水怎么澆得下去?！?/span>

“你知道的，我媽媽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她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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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沉默了。

他沒法反駁。

中國式家長的愛很滿，滿得子女經(jīng)常不知如何報答。

王楚欽在美國讀的研究生，認(rèn)可個體文化有其充分合理的部分。

如果在國外，同樣的情形，選擇可能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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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有如果。

莎莎在國內(nèi)生活，未來也會留在她父母身邊。

無法只考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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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讓莎莎在這樣的情形下，再去和任浩這個家伙同室而處，甚至還要再完成一場婚禮，對她來說也太殘酷了。

這樣重的心理包袱。她一個人。

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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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是想和任……那個混蛋完成婚禮嗎？”

王楚欽小心翼翼地問，指尖在木桌上無規(guī)律地敲著。

“是。”

“讓這場鬧劇先落幕。然后我再想想怎么和爸媽說?！?/span>

孫穎莎抿了一口「雪球」

“其實……我公公婆婆也是好人。他們對我很好。”

“他們也很無辜?！?/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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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婚內(nèi)出軌這場鬧劇中，

只有乖乖女失去了所有。

并非物質(zhì)上的，是比如，

對愛情忠貞的信仰、對男性的認(rèn)知、對信任的堅持。

并且要煩惱如何兩全自己的尊嚴(yán)和家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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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呢？

他收獲了日常生活之外的刺激，明知有可能會讓他失去一切，但他在賭。

賭乖乖女還是會選擇縫縫補補，賭她還能有那么點愛他，賭她相信自己不會是「一次與無數(shù)次」男性之一。

他把所有這些煩憂、糾結(jié)、惱恨、傷心的成本壓到了乖乖女的肩上。

還明里暗里表現(xiàn)出，是你的愛不夠，我才會出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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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知三當(dāng)三的三。

對，知三當(dāng)三。

也快訂婚了，也完全知道渣男即將結(jié)婚。

她什么也沒損失，還獲得了一個男人的愛而不得。

或許是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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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重要了。

孫穎莎的腦中閃過無數(shù)的思緒，接著說。

“其實我昨晚沒忍住和他攤牌了?！?/span>

“你懂的，實在有點惡心?？偟米屖甲髻刚吆臀乙黄饜盒??！?/span>

“我騙他說我接到了那個電話?！?/span>

“問他新婚之夜專門來送祝福的女士一定和你關(guān)系很好吧。怎么沒來現(xiàn)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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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得像根本沒醉過。當(dāng)場就給我跪下了，說對不起，錯了，馬上和她斷?！?/span>

“我問他原本打算瞞我到什么時候?！?/span>

“他說，也許，等他感到愧疚了，就不會再來往了?！?/span>

“很渣男語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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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居然和這種男人領(lǐng)了證，辦了婚禮。還得給他的下半身思考擦屁股。太可笑了……”

孫穎莎的聲音低下來，像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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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的拳頭慢慢攥緊。

世上渣男千千萬，為什么要來找我妹！

他思忖片刻，伸出手覆住孫穎莎在桌上交握的雙手。

“妹，不要再想了。多思無益，徒增煩擾。”

“你說的都有道理。無論怎么樣，我都會陪著你?！?/span>

“我永遠(yuǎn)是你……哥！”

“世上所有男人你都可以不相信……當(dāng)然了，叔叔肯定可以。還有一個，就是我了！”

“我必須要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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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三方會談在王楚欽的督促下，

發(fā)生在不久之后的第二天，約在一家咖啡館。

原本王楚欽讓孫穎莎別來了，自己可以搞定，也能控制自己。

孫穎莎給他發(fā)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

“你以為我們是多少年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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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孫穎莎還是沒攔住。

王楚欽見到任浩的第一刻，

拳頭帶著風(fēng)就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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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浩垂著頭，捂著臉，自知理虧也不敢叫出聲。

咖啡館的服務(wù)員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上前勸架。

孫穎莎一邊豁死勁兒拉住了她哥，一邊和服務(wù)員舉手示意能搞定。

“先都給我坐下！”

兩個男人才乖乖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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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任的，我告訴你，這還是輕的，要不是莎莎攔著，我……”

孫穎莎安撫地拍拍王楚欽的手臂，

“好了，哥，你緩緩。我來說?！?/span>

“任浩，接下來的話請你聽清楚，我只說一遍。不是和你商量，只是通知?！?/span>

“我會和你繼續(xù)完成原本計劃好的婚禮。在這期間，我會盡量不讓雙方父母發(fā)現(xiàn)問題。希望你也能做到?！?/span>

“我和你，絕無可能再攜手一生。我說過的，一次出軌，永不復(fù)用?！?/span>

“你自己以前也經(jīng)歷過被綠，應(yīng)該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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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任浩試圖為自己辯解，但孫穎莎沒有給他氣口。

“解釋的話我昨天已經(jīng)聽得夠多了。不想再聽。”

“從現(xiàn)在起，到將來我規(guī)劃好什么時候和父母攤牌、我們辦理離婚為止，我都不想和你有任何肢體接觸。”

“關(guān)于財產(chǎn)分割，呵，我們也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婚后的共同財產(chǎn)，應(yīng)該也不會存在糾紛。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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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浩望了望對面座位的兩人。

眼神冷漠。

眼看著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但他還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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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會再犯，對天發(fā)誓！”

“我會用我剩下的一輩子來彌補你！”

任浩激動地錘了下桌子，身子前傾，伸出手想要抓孫穎莎的手，抑或是想要抓住即將失去的一切。

桌上的咖啡晃了晃，灑出了幾滴。

孫穎莎不著痕跡地將手放回了桌下。

王楚欽虛攔了一下，接過話頭。

“你在想什么peach??！”

“你對我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

“我看著我妹那么多年，有哪個敢給她那么大的委屈受。”

“她一有顏有錢又有才的姑娘，憑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你將就這一輩子？”

“也不照照鏡子自己幾斤幾兩。”

“原本莎莎看上你我就覺得奇怪?！?/span>

“也就是你討了個巧，會哄我妹開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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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著吐槽著，王楚欽又突然恨鐵不成鋼地揉了揉孫穎莎的后腦勺。

“傻妹妹，我早說過，花言巧語的男人最不可信?！?/span>

“哥！說他就說他，我好好坐著也中槍??！”氣鼓鼓地輕拍了下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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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王楚欽的槍口正要對準(zhǔn)任浩接著輸出。突然住了口。

任浩哭了。

王楚欽不知道這個男人是真心悔悟，還是單純因為要失去愛情、家庭而難過。

總之他突然有點懶得再說什么了。

搞得好像他和孫穎莎兩人欺負(fù)一個似的，沒意思。

他揉揉鼻尖，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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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也看到了，皺了皺眉。

“你也不用這樣。你自己仔細(xì)想想，你還愛我嗎？”

“我愛！當(dāng)然愛！”任浩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著喊道。

“你愛我什么呢？”孫穎莎的語調(diào)沒有起伏。

“我長得好看？那個女人應(yīng)該比我更好看吧。”

“我會讀書？你如果愛會讀書的女人應(yīng)該也就不會搞那七七八八了吧?！?/span>

“我……”孫穎莎瞥了一眼旁邊的王楚欽。

“我跟你那方面的生活也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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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嘴里的咖啡差點嗆住。

雖然不是什么禁忌話題，但是這小家伙也是真毫不避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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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意思，任浩?！?/span>

“別纏著我，好聚好散，我保證除了爸媽，其他親戚朋友不會知道你做了什么。這樣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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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愛你的，真的。我們這么多年感情了。我會選擇和你結(jié)婚也是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任浩的聲音帶著哭腔，仿佛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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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長嘆了口氣。

“沒關(guān)系，還有時間。你慢慢想?？倳胪ǖ?。”

“但我說的話，一向算數(shù)。你知道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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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浩沒了聲音。

孫穎莎扯了扯王楚欽的衣角，

“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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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浩抬起頭看著兩人并行的背影。

他看到原本屬于他的姑娘再也沒有回頭。

他看到幾乎被挽著手拖走的王楚欽沖他狠狠地?fù)]了揮拳頭。

無奈地笑了。

什么是自作自受。

他現(xiàn)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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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王楚欽回到出租屋的時候還沒到晚飯點。

進(jìn)門的時候他看到門口的女士高跟，

應(yīng)當(dāng)是白玥來了。

然后就聽到廚房里油煙機轟鳴停了，

白玥的招呼聲傳來

“你回來啦，楚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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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一邊回答，一邊從鞋柜拿出自己的拖鞋換上。

一抬頭，姑娘撲了他一個滿懷。

“好想你啊，你今天干嘛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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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妹有些事情處理不來，我去幫她處理了一下。”

懷中的白玥似乎還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你妹妹不是結(jié)婚了嘛，怎么還找你，不找她老公幫忙呀？”

聲音悶悶的，但又明顯是故作自然地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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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說來話長了。而且不足為外人道也?！?/span>

王楚欽拽起了小詞，想把這事插科打諢地蒙混過去。

“妹妹的醋你也吃??！你可是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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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一向懂順臺階而下。

只把頭埋在王楚欽胸前蹭了蹭。

“我才沒吃醋呢?！?/span>

也不再多問，松開他準(zhǔn)備去廚房接著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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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這手怎么了？”

“你不會和你妹打架去了吧？！”

白玥抓起他的左手，看到了擦傷后凝結(jié)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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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jīng)]什么。就是開門關(guān)門的時候不小心，夾到了?！?/span>

王楚欽不動聲色地從白玥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轉(zhuǎn)頭向洗手間走去。

“我去洗個手哈。能吃飯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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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看著他的背影。

張了張嘴，還是咽下了想說的話。

笑著道。

“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