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地毯佳作】攝魂影

?當我在捕捉瞬間的美麗并使之定格時,我萬萬沒有想到,那誘人的美麗中竟隱藏了無數(shù)讓人恐懼的邪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 ? ? ? ? ? ? ? ? ? ? ? ? ? ? ??? ?【引子】
陰歷臘月初十,趙老太家的院子里,一棵老槐樹在刺骨的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趙老太端來一張木椅,顫顫巍巍地坐到了院里的老槐樹下,一雙渾濁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前蜿蜒的小路。
"媽,別坐屋外,當心凍壞了。"趙老太的小女兒趙玉翠從屋里走出來,想把老人家扶進屋里。
"你別管我,我身子骨硬朗得很,今天是你哥下定的好日子,我得親自迎接媒娘。這是大事,禮數(shù)必須得周到。"趙老太倔強地說道。
趙玉翠拿母親沒有辦法,只得轉身回屋。
"翠啊,你哥的定禮準備好了嗎?"趙老太問道。
"早準備好了,紅包也封好了。"趙玉翠回答道。
兩人正說著閑話,趙玉翠突然打住話頭,說道:"媽,來了!"趙老太抬頭向小路望去,一個蹣跚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很快就走進了鐘家院子里。那人對著院子里一老一少很勉強地擠出一個干澀的笑容說:"這鬼天氣,風真大。還好沒來晚,不會耽誤正事兒。"
"我們早準備好了,就等您了。"趙老太賠著笑臉說道。
"準備好了就成,趕快拿給我,我還要跑女家。"那人說。
不等趙老太發(fā)話,身邊的小女兒已經(jīng)懂事地把趙老太扶起來,走回屋里。那人也跟在她們身后進了屋。
堂屋的桌子上,擺著兩堆用紅布搭上的物件。那人直接走到桌前,掀開了其中一張紅布。紅布下是一個長方形的盤子,盤子上擺著一段綢緞尺頭、一枚銀戒指、一個紅包。她皺了皺眉頭,問道:"怎么光是白貨?"
趙老太愣了愣,沒有回話。趙玉翠小心地說道:"家里實在沒錢了。" "隨便你們吧,我反正是幫忙跑跑腿,牽牽線,成不成還得看人家女方的意思,人家女方可是黃花閨女。"那人這番話里帶著明顯的不滿。
趙老太咬咬牙,伸手撩開耳旁的白發(fā),對小女兒說道:"翠,幫我把這耳釘取下來。" "媽,那是你的陪嫁啊。"趙玉翠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陪嫁也得取,你爸這一輩子最疼你哥,他要知道我把東西給了你哥的媳婦兒,就不會怪我了。"趙老太堅決地說道。
趙玉翠無奈,只得按趙老太的意思取下了耳釘,放到盤子里。
那老太婆看見這一幕,滿意地笑了笑,順手又掀開了另一張紅布。
紅布下面,依舊是一個長方形的盤子,盤子的一邊擺著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另一邊錦匣兩對,內裝耳環(huán)、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突然凝結了!
盤子里的衣服和首飾竟然全部都是紙糊的!……
? ? ? ? ? ? ? ? ? ? ? ? ? ? ?一
于凡喜歡攝影,但攝影并不是他的職業(yè),只是他的愛好。于凡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照出幾張可以獲獎的片子來,也就不枉自己愛好一場了。
最近,于凡常聽同樣愛好攝影的同事趙德恩提到一個名叫云臺的小鎮(zhèn),他說云臺是攝影者的天堂,小鎮(zhèn)本身充滿了古老懷舊的氣息,而鎮(zhèn)上的某些人群似乎與現(xiàn)代都市文明絕緣,他們穿戴著用手工制作出來的古老服飾,甚至還保留著一些古老而神秘的風俗。
趙德恩曾經(jīng)在云臺參加過一場依當?shù)毓爬仙衩仫L俗操辦的婚禮,但他沒有拍到照,而是空手而歸。趙德恩說這是個極大的遺憾,他感嘆,如果能夠全程拍下那場婚禮,絕對是一組讓人震撼的片子。
趙德恩的話引起了于凡的興趣,搞得他晚上睡覺都夢到自己到了云臺小鎮(zhèn),并且參加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并在婚禮上拿著相機一陣猛拍,而每次當他把自己拍的照片洗出來欣賞時,總會發(fā)現(xiàn)所有的片子都拍得模糊不清,于是,他就會被活生生地被氣醒。
心中老是惦記著什么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經(jīng)過再三地思慮,于凡決定約上趙德恩一起去那個小鎮(zhèn)。
于凡急火火地找到了趙德恩家里,他原以為會和趙德恩一拍即合,可事實并不是他的那樣。當他坐在趙德恩家的客廳里,上氣不接下氣地把自己的想法給趙德恩說了之后,趙德恩像是被蝎子蟄了似的猛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對著他連連擺手。
于凡被趙德恩夸張的舉動搞懵了,他歇了口氣,好容易讓自己平靜下來,說:"干嗎反應那么大,不是你自己說很遺憾嗎?我現(xiàn)在是給你彌補遺憾的機會。"趙德恩坐回沙發(fā)上,低頭沉思了片刻,抬起頭來看了于凡一眼,順手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出了一口長氣,之后又是一陣沉默。
于凡看著趙德恩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里有些惱火,"你倒是表個態(tài)啊,到底去不去,你要不去的話,把路線告訴我,我一個人去。" "我不去,我勸你也別去,那地方并不好玩。"趙德恩終于開了金口。
"趙哥,我最近上班老是覺得沒勁兒,干什么都沒精打采的,我想出去走走,換換環(huán)境,順便拍幾張片子。"于凡覺得趙德恩今天有點怪怪的。
"你要出去玩玩倒也沒什么,就怕你去了也拍不到什么好片子。"趙德恩說。
"靠,你自己沒有拍到片子回來就算了,還舍不得資源共享,真不夠哥們兒。"于凡見談話有些僵,開了個玩笑,想活躍一下氣氛。
"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我是為你好!"趙德恩有些生氣了。
"趙哥,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啊。呵呵,不過那地方我是真想去瞧瞧,你實在不想和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去得了。只是麻煩你給我告訴個路線什么的,免得多跑冤枉路。"于凡見趙德恩動了真火,趕忙陪著小心。
趙德恩定定地望了于凡一會,一言不發(fā)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走進里屋。過了一會兒,他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本黑色封皮兒的筆記本。
"這是我的采風日記,里面記載有詳細的路線。你一定要去就去吧,這個東西一定要保存好,它對你會有很大幫助的。"趙德恩把筆記本遞給了于凡。
"呵呵,都說趙哥人好不是!真是太感謝了。"于凡接過筆記本,連聲道謝,樂得合不攏嘴。
"你走一程看一篇吧,要不你也許沒有勇氣走完全程。"當于凡離開時,趙德恩突然冒了一句奇怪的話出來。
于凡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日記本,在第一頁上,果然有詳細的路線記載。他大概瞟了一眼,就合上了日記本,興沖沖地開始收拾東西。
? ? ? ? ? ? ? ? ? ? ? ? ? ? ? ?二
1月10日星期五晴
今天遇到了難得的好天氣,可惜幾乎一整天都是在車上度過的。路上一切順利,除了路況較差之外。大概下午5點多,抵達了一個名叫海溪的小鎮(zhèn),剩下的路要翻越一座大山,山上地勢險峻、山路很窄。連夜趕路肯定是不可能,我只有在海溪鄉(xiāng)住上一夜,明天再上路。
雖然海溪只是一個小鎮(zhèn),但人口似乎不少。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鎮(zhèn)上什么都有,旅店、飯館、卡拉OK、錄像廳、臺球室,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酒廠,整個一條街上都飄散著濃濃的酒香。
我住的小旅社樓下就是一個飯館,晚飯我看見菜單上有一樣菜叫扣碗,這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點了一份,結果是酸菜粉條蒸豬肉。雖然菜很普通,但味道卻是從未嘗過的鮮,也許是我趕了一天路,餓了的緣故吧。還有那本地酒特別值得一提,極醇奇香!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真想不到,這個如此偏僻的小地方竟能釀出如此佳釀,回來的時候我得帶上幾瓶,饞死那幫酒鬼,哈哈。
晚飯后閑著無事,遛去卡拉OK廳唱歌。這兒畢竟還是比城市發(fā)展的步伐晚了幾拍,消費方式是幾年前流行的那樣,1塊錢一首的素歌。
9點左右,我回到了小旅社里,寫完這篇日記就上床休息。
于凡合上筆記本,他看完了趙德恩的第一篇日記??吹贸鰜?,趙德恩最開始的旅程是非常愉快的,從他的字里行間,幾乎可以聞到那陣酒香。
雖然對趙德恩讓自己走一程看一篇的提議十分不解,但于凡居然照著做了。不知道為什么,于凡自從上路以后,每當面對這本黑色的日記本的時候,他的好奇心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敬畏。
一個人對一本日記產(chǎn)生了敬畏,這說起來似乎有些可笑,但事實的確是這樣的。于凡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他說不出到底來是什么樣的心理在作怪,最后于凡勉強找了一個結論來說服自己,與其說自己對這本日記產(chǎn)生敬畏,倒不如說自己對這趟神秘莫測的旅程產(chǎn)生了敬畏吧。
于凡的胸口又感到有些憋悶了,大概是暈車吧。說來也怪,以前自己從不暈車,但最近坐車總會覺得胸口憋得慌,這也許和自己的身體狀況有關吧。近段時間,于凡老是感覺自己的精神不怎么好,干什么都提不起勁頭,偶爾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也是面色蒼白,像是欠了多少瞌睡似的。要說有什么病的話,單位上又才組織了體檢,他的各項指標都沒有問題。他自己分析了一下原因,大概是在同一個地方整天面對相同的面孔,心理上產(chǎn)生了倦怠感。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原因,他才如此渴望出來走走。
于凡收回思緒,不再胡思亂想,閉上眼睛準備好好休息一下。他希望自己能睡著,最好是醒過來剛好抵達趙德恩日記里說的那個充滿酒香的海溪小鎮(zhèn)。
于凡在海溪鎮(zhèn)下車后,并沒有急著尋找旅店,他在那條唯一的長街上溜達著,期待可以用手里的相機捕捉到一些鄉(xiāng)民風情之類的片子。
溜達的結果很讓于凡失望,海溪給他的第一印象是一種灰蒙蒙的感覺。街上根本沒有幾個人,街道和建筑除了老舊粗糙一些外,并沒有什么特色。而且,走在街上,于凡并沒有聞到趙德恩念念不忘的酒香。
于凡最后停在了一家飯館前,飯館并沒有掛招牌,但店里的桌上插滿了筷子的筷筒說明了這是什么地方。
于凡知道,當時趙德恩一定就住在這兒,因為在飯館的二樓,有一塊"小旅社"的招牌頗為醒目。原來日記里提到的小旅社真的叫"小旅社",于凡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他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進去。
在"小旅社"的客房里,于凡放下行李躺到了床上,他突然有些奇怪,為什么自己一定要按照趙德恩走過的路線重新走一次呢?趙德恩這樣走了一趟,根本沒有拍到什么好片子,自己就一定會比他運氣更好嗎?
? ? ? ? ? ? ? ? ? ? ? ? ? ? ? ? 三
1月11日星期六陰
早晨的事一直讓我心慌,我的心理狀態(tài)一直都很正常,按理說是不應該出現(xiàn)這樣的幻覺的。但這件事除了用幻覺來解釋外,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昨晚喝的本地酒有些后勁兒,整晚我都睡得很香甜,連夢都沒有做一個。第二天一大早,我醒來后,突然聽見房間里有人在說話。
我是面對著窗戶睡的,從玻璃窗戶的反光里,我隱約看見了說話的人,那是一個老太婆和一個青年男子。我感覺到有點不對勁,這件房間雖然擺了兩張床,但我登記的時候本來要的是單間,服務員告訴我沒有單間,但這間房間里可以不再安排其他人入住了,但趁我睡著以后,卻又安排了其他人進來。
我想著想著,突然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兒。我愣了一下神,猛地恍然大悟!對了,原本只剩下一張床了,怎么可能安排兩個人入住。
我有些不解地回過頭,想要看個究竟。
就在這時,那兩個人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而我目光所及之處,空空蕩蕩地,根本沒有什么人。
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一陣寒意從我背心冒了起來并迅速地擴散到全身。
我再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向玻璃窗望過去,窗戶的反光里,那兩個人依然在那兒低頭絮語。為什么我會從玻璃窗的反光里看到眼睛看不到的影像,到底什么才是真實的?我當時心里害怕極了,卻又不知所措。
我身上的寒意越來越濃,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這才意識到自己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衣,我的手輕微地哆嗦著伸向床頭,想把外套拿過來穿上。我沒有拿到外套,卻摸到了放在床頭的攝影包。
我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大膽的念頭,膠片記錄下來的東西是不是比眼睛看到的更加真實呢?我要把自己不能理解的這一幕用膠片記錄下來。
我輕手輕腳地把攝影包拖到身邊,從里面拿出了我的相機。
"咔嚓——咔嚓——"快門聲在靜謐的清晨聽起來十分刺耳,玻璃窗戶反光里出現(xiàn)的那兩個人似乎也被這聲音驚動了,驀地不見了。幸虧得益于我平時抓拍的功力,在他們消失前,我已經(jīng)把玻璃窗和窗戶反光里的屋子空曠處一一拍了下來。
在我穿衣服的同時,我做出了一個決定,今天不走了。我要把這幾張照片洗出來,看看我到底看見了什么。
于凡住在海溪鎮(zhèn)的第二天,起床后坐在床上讀完了趙德恩的第二篇日記的。這篇日記讀得于凡的心里有些忐忑,忍不住幾次抬頭往那扇玻璃窗望過去,好在他并沒有看到日記里提到的那兩個人。
合上日記本,于凡感覺到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事放不太下。他低頭想了想,又翻開了日記本,猶豫著翻到了第三篇。
1月12日星期日陰翻過海溪鎮(zhèn)西面的大山,就可以到達云臺鎮(zhèn)了……
于凡只看了一句,就合上了日記本,他越來越相信趙德恩給他說過的那句話了。"你走一程看一篇吧,要不你也許沒有勇氣走完全程。"而同時,他也明白了自己感覺到心里空落落的原因。趙德恩的日記里只記載了1月11日早晨發(fā)生的事,卻沒有記載他留在海溪鎮(zhèn)的一天里干了些什么以及他洗出來照片后看到了什么。接下來的日記就直接是1月12日他繼續(xù)趕往云臺鎮(zhèn)的日記了,日記中間留下了一段沒有記錄的空白,正是這段空白,讓于凡產(chǎn)生了深深的不安。
于凡也在海溪鎮(zhèn)逗留了一天,這是平靜的一天,什么怪事也沒有發(fā)生。為什么趙德恩會遇到那么奇怪的事情,而在自己身上,卻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呢?于凡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一早,他又翻開了日記的第三篇。
? ? ? ? ? ? ? ? ? ? ? ? ? ? ? 四
1月12日星期日陰
翻過海溪鎮(zhèn)西面的大山,就可以到達云臺鎮(zhèn)了。
車子上山以后,有一輛中巴車超越了我們。之后的路程,那輛中巴一直在我們前面,我們的司機好像并不急于趕路,有好幾次超車的機會他都沒有超車,只是不緊不慢地跟在那輛中巴后面。
在一個拐彎處,那輛中巴看不見了,司機停下車讓大家歇口氣,順便下車方便。
我抽完一只煙后,車繼續(xù)上路了。我們沿著蜿蜒的山路爬上了山頂,開始下山了,車剛繞過山壁,我一眼就看見那輛中巴車在前面。
而就在這時,我親眼看見了意外的發(fā)生。前面那輛中巴跑著跑著,突然莫名其妙地拐了個彎,猛地沖向懸崖。
我們車上的司機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一腳踩住剎車,和我一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意外。我們原以為會看到一場車毀人亡的慘劇,但眼前的事遠比我們想象的更為恐怖。
那輛中巴并沒有沖下去,只是半個車身沖到了懸崖外,剩下的一半車身還留在路上。整個車體處于一種臨界狀態(tài),懸在懸崖邊上搖晃著,只要車頭方向稍微受力過重就會掉下去。
而接下來的情形讓我現(xiàn)在想起來仍然不寒而栗。
那輛中巴的車門緩緩地打開了,有兩個乘客相互攙扶著從車里走了出來。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往路中間的安全地帶移動,反而往懸崖邊走了過去。而此時,不可思議的事發(fā)生了,其中一人竟然把身邊的人推下了懸崖。
我當時有些懷疑自己看到一切的是不是真實的,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那輛中巴。第二對乘客從車里走了出來,他們同樣重復了前面兩人的動作,第三對、第四對、第五對……
天拉,他們這是怎么呢?
我完全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驚呆了!我楞在原地,竟然不敢上前阻止這場瘋狂的謀殺。
楞了半晌,我回過神來,摸出相機小心翼翼地挪到懸崖邊。我舉起相機,對著懸崖下面用變焦鏡頭把距離拉近到眼前。
懸崖下面,有一團濃濃的黑霧源源不斷升騰著,那團黑霧越聚越濃,在整個崖底蔓延,而那些被推下崖的人,無一例外地都一頭扎進了那團黑霧之中。
鏡頭里的詭異現(xiàn)象,讓我的心底冒起一股寒意。
突然,我發(fā)現(xiàn)那團黑霧動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我當時就覺得那團黑霧是有生命的東西。而且,它發(fā)現(xiàn)了我!
我強壓住心中的駭意,一步步地往后退著。
黑霧又動了一下,這次我明顯感覺到它移動的方向是朝著我來的,并且?guī)е撤N攻擊性。我再也不敢繼續(xù)逗留,"咔嚓——咔嚓——"地快速按動了幾下快門,然后轉身狂奔。
我跑到車旁,拉開車門鉆進去的時候,司機已經(jīng)發(fā)動了車子,前面那輛中巴已經(jīng)消失了,我想它是墜下了懸崖。車開了,坐在座位上的我這時才想到了打電話報警,摸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山里根本沒有信號。
車拐過下一個山壁時,我回頭看了一眼。一小團黑霧在山壁處一閃而沒!那情形,就像是一個人在山壁處露出個腦袋,看了一眼山壁這邊的情況后,立即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那黑霧真的有生命,它想要抓住我!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趙德恩1月12日的日記讓于凡看得毛骨悚然,他甚至以為自己在讀一本恐怖小說,而不是真實的日記。
如此超越常理的是事件怎么可能在現(xiàn)實生活里發(fā)生,并且遭遇這怪事的是自己身邊很熟悉的同事,自己卻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只言片語,更別說看到他拍的那怪異黑霧的照片了。
于凡看完日記后,心里甚至掠過一絲取消這次旅行的念頭,但是許多謎團縈繞在他心里,讓他不得不繼續(xù)跟著趙德恩走過的路走下去。
于凡把日記本裝進口袋里,坐上了前往云臺的公共汽車。
? ? ? ? ? ? ? ? ? ? ? ? ? ? ? ? 五
1月13日星期日陰
我四處打聽石鳳兒的事情,終于對她有了一些了解。我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石鳳兒來到這個世界上也許注定就是一場悲劇。
在石鳳兒剛生下來的時候。她的爹媽還是很疼她的。據(jù)說小時候的石鳳兒,模樣兒還是挺逗人愛的,特別是她的皮膚,白得晃眼,看上去仿佛吹彈能破。
當石鳳兒長到五、六歲的樣子,她的爹媽有些愁了,這小女孩什么事都學不會。走路還象兩、三歲那時蹣跚欲倒,更讓人操心的是,她甚至沒有學會自己主動大小便,總是把屎尿拉在褲子里。
等石鳳兒到了讀書的年紀,和她同齡的孩子們都背上書包上學去了,石鳳兒的爹媽也帶上石鳳兒去學校報了名。不過石鳳兒的學生生涯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天,在她上了第一天學后,老師就勸石鳳兒的爹媽帶孩子去醫(yī)院檢查檢查。
檢查的結果讓石鳳兒的爹媽欲哭無淚。石鳳兒是一個智障的孩子,她的智力將一直停留在四、五歲的水平上。
果然,隨著年齡的增長,石鳳兒的身體慢慢長大了,可她的智力真的停留在了小時候。快二十歲的大姑娘,還像小孩子一樣隨處大小便,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石鳳兒在四、五歲的時候,還不怎么會說完整的話。但她除了會叫爹媽以外,偶爾也會咧嘴笑著叫人,因為她的嘴甜,鄰居家的孩子們也會偷偷的把家里的糖帶給她吃。她會一邊舔著甜甜的糖,一邊流著口水甜甜的叫著哥哥姐姐。
石鳳兒的智力停止了發(fā)育,但她的身體卻逐漸地長大了。
石鳳兒的爹媽眼看女兒就要滿二十歲了,都有些心急,用他們的話來說:"娃大了,總得有個歸宿吧。"在石鳳兒的爹媽看來,女兒雖然不能給人家?guī)蜕厦Γ珎髯诮哟倹]有問題吧。
當他們把要嫁石鳳兒的風聲放出去以后,卻沒有人前來提親。這讓他們有些失望,他們原以為,石鳳兒雖然傻,但模樣挺周正,總會有人看上她的。他們不要求什么,只希望給女兒找個歸宿,哪怕男方一窮二白,甚至是瘸子、啞巴他們都認了。
可事實偏偏不會盡如人意,石鳳兒是傻姑娘這事兒附近的人都知道,誰又會犯傻去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捧回家來啊。無奈之下,石鳳兒的父母只得求助于媒娘。
媒娘的辦事效率相當高,短短一周時間內就給石鳳兒找好了婆家。男方的情況石鳳兒一家人并不了解,但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由不得他們挑剔了,他們本來也就沒有挑剔的資格。
這樁婚姻對石鳳兒是好事還是壞事,沒有人知道,但是對于石鳳兒的父母來說,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們害怕夜長夢多,中途會有什么變卦,就通過媒娘和男方商量好,把婚期定在了陰歷臘月十四,也就是明天!
在云臺鎮(zhèn)住下后,于凡迫不及待地翻開了趙德恩的第四篇日記。這篇日記讓于凡有些看不明白,日記通篇都在訴說一個名叫石鳳兒的女子的事,而這個女子,在前面的日記里根本沒有提到過,她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來。
于凡低頭沉思了一會,突然想起了趙德恩曾經(jīng)參加過一場依當?shù)厣衩毓爬巷L俗操辦的婚禮,這個叫石鳳兒的女子一定就是那場婚禮的新娘。
? ? ? ? ? ? ? ? ? ? ? ? ? ? ? ? ? ? ? 六
陰歷臘月十四星期一陰
昨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中,我被一陣喧鬧的鑼鼓嗩吶聲吵醒了。我心里有些奇怪,深更半夜的,什么事會搞出如此的陣仗。我披上衣服,起床走到門外查看。
聲音是隔壁石鳳兒家傳出來的,我好奇地走到她家門口。她家院子里竟然堆滿了人,院子中間停著一頂轎子,轎子前面站著一個鼓手、一個號手、一個嗩吶手正在賣力地吹奏。
我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但從場面上看來像是在娶親辦喜事,不過再是喜事,大半夜的鬧著也總讓人覺得心里發(fā)不舒服。
這時候,我看見石鳳兒被人從屋里摻了出來,她顫顫巍巍地走進那頂轎子里。
起轎了,幾個大漢,抬起了轎子。只聽一聲吆喝,鼓手、號手、嗩吶手吹奏得更加賣力了,在單調的樂曲中,轎子被抬了出來。
轎子很快就抬過了我的身旁,我木木地站在路邊,全身冰涼,心里發(fā)毛。就在剛才轎子經(jīng)過我身旁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頂喜氣洋洋的大花轎居然是用紙糊的。
他們要用這頂紙轎把石鳳兒抬到什么地方去?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花轎越走越遠。就在這時,轎子的小窗被掀開了,石鳳兒從窗里露出一個腦袋,對著我說了一句什么。
喧鬧的鑼鼓嗩吶聲掩蓋了石鳳兒的話聲,我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么。突然之間,我仿佛著了魔一般追了上去。我奮力拉住轎子,不讓它繼續(xù)前進,抬轎子的大漢仿佛無視我的存在,依舊我行我素地向前走著。
"嘩——"紙糊的轎子終于被撕碎了,我沖到轎子前面,想要把石鳳兒拉出來。當我伸手掀開轎簾的時候,我呆住了。
轎子里,根本沒有石鳳兒的人影。在那本該坐著人的轎椅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張石鳳兒的照片。
照片里的石鳳兒,鳳冠霞帔,儼然一幅新娘的打扮。可在照片的周圍,卻鑲著一圈黑色的邊框,這是一幅遺照!
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了,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讓我心有余悸。我剛才夢到了什么?
我夢到了一場陰婚,而這場陰婚的新娘竟然是今天就要出嫁的石鳳兒。
做了那場夢之后,我再也無法入睡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又聽到一陣鑼鼓嗩吶聲。
那些喧鬧的聲音那么真切地在耳邊想起,這一次不再是夢了,石鳳兒出嫁了。
我披上衣服,站到窗口旁,這里剛好可以看到街上。我一眼就認出了被簇擁著人群中間的石鳳兒,她穿了一身鮮紅的嫁衣,一張臉用粉撲得雪白,當她路過我的窗前上,抬頭望了我一眼,我看見她的雙眼里滿是絕望,毫無生氣。
在石鳳兒就要走出街口的時候,她突然不走了。她轉回身子,久久地望著自己長大的小鎮(zhèn),眼眶里竟然慢慢地涌出兩行淚水,那淚水滑過她撲滿粉底的臉,留下兩路丑陋的痕跡,像兩條蜿蜒的蚯蚓。
最后,石鳳兒的眼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她就那么看著我,那一瞬間的情形,至今仍然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記憶之中,也許這個傻傻的女子對某些事情比我們的感覺更為敏銳吧。
于凡讀完了第五篇日記,這篇日記同樣講的是那個名叫石鳳兒的女子以及她出嫁的情況。不過于凡注意到了日記里的一個細節(jié),趙德恩的前面四篇日記開頭記錄日期都是使用的公歷,偏偏在第五篇里使用了陰歷,這其中有什么奧妙?難道只是受了當?shù)仫L俗的影響嗎?
? ? ? ? ? ? ? ? ? ? ? ? ? ? ?七
陰歷臘月十四星期一陰
當我在捕捉瞬間的美麗并使之定格時,我萬萬沒有想到,那誘人的美麗中竟隱藏了無數(shù)讓人恐懼的邪惡……"趙德恩的第六篇日記記錄的時間依舊是陰歷臘月十四,更奇怪的是,日記只有上面那短短的一句話。
陰歷臘月十四那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于凡的心里已經(jīng)被好奇漲滿了,他捧著手里的日記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繼續(xù)看下去的欲望。既然是走一程看一篇,那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到了云臺鎮(zhèn),后面的日記完全可以一口氣讀完,這樣也好知道自己在云臺鎮(zhèn)上到底該干些什么。
當于凡充滿虔誠地翻開日記的下一頁時,猛地呆住了,上面竟然是一片空白。他又翻開了一頁,依舊是空白,他繼續(xù)一頁頁地往后翻著,但直到他一口氣翻完整本日記,也沒有再看見一個字,后面的每一頁都是空白的。
于凡沮喪地把日記本扔到床上,這么厚的一本日記,居然只有短短的六篇,更要命的是,這六篇日記里藏了太多未知的謎團。于凡相信,任何一個人看完這六篇日記,都會渴望著想要解開這些謎團。
于凡想了半天,終于得出一個結論,自己要是一直坐在這里冥想的話,將永遠也無法解開這些謎團。問題是他暫時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于是他決定采取最直截了當?shù)霓k法,打電話給趙德恩,從他嘴里問個子丑寅卯。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電話里一個機械的女聲打碎了于凡的如意算盤。看來想要知道答案,只得自己去尋找了。
于凡打開攝影包,把那本黑色的日記本放了進去。與此同時,他看見自己的相機安靜地躺在攝影包里,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原本是準備來拍片子的,可以自從打開了趙德恩的日記本后,就完全被日記里記載的事所吸引,一路上都被趙德恩那家伙牽著鼻子走,完全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凡拿出包里的相機,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露出了一個苦笑?,F(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欲罷不能,如果解不開日記里隱藏的秘密的話,他完全提不起拍片子的興趣。
于凡靠在床上,又在腦子里把六篇日記的內容過了一遍。
第一篇是趙德恩到達海溪鎮(zhèn)的當晚寫的,里面好像沒記錄什么奇怪的事。
從第二篇日記開始,怪事發(fā)生了,先是在海溪鎮(zhèn)的"小旅社"的玻璃窗戶反光里看見事實上并不存在的人的影像,趙德恩拍了下來準備沖洗出來,但他卻沒有記錄沖洗出來后的結果。
第三篇里的怪事發(fā)生在從海溪鎮(zhèn)到云臺的山路上,這篇里面記錄的事簡直匪夷所思,根本就像是一個瞎編的恐怖故事。
而接下來的兩篇,都和一個叫石鳳兒的女子有關,第四篇詳細記錄的石鳳兒的生平和姻緣;第五篇記錄了石鳳兒的兩場婚禮,一場夢中的陰婚和一場現(xiàn)實中的婚禮。
最后一句篇里,則只有一句話,那句話里提到的誘人的美麗和令人恐懼的邪惡又指的是什么呢?
于凡感覺那個石鳳兒應該就是云臺鎮(zhèn)上的人,鎮(zhèn)上認識她的人一定不會少。
他決定從石鳳兒身上查起,找出日記里隱藏的秘密。
? ? ? ? ? ? ? ? ? ? ? ? ? ? ? 八
雖然于凡有了調查方向,卻又感到無從下手,總不成到街上隨便拉住一個人就問人家認不認識石鳳兒吧,那樣非得讓人當成神經(jīng)病。既然這樣,還不如順其自然,先到在鎮(zhèn)上拍些片子。
他背上相機步出了旅社,漫無目的地溜達在云臺鎮(zhèn)上,直到這時,他才第一次仔細游覽這個古樸的小鎮(zhèn)。
小鎮(zhèn)上的建筑有些古舊,鎮(zhèn)上的居民怡然自得地從容生活著,于凡置身其中,很快就被那種與世隔絕的淡定悠然所感染。
為了彌補前幾天的損失,于凡舉著相機一陣猛拍,恨不得把整個小鎮(zhèn)上的風土人情都裝進相機里。
可是,盡管他從街頭一直拍到了街尾,總感覺少了什么東西沒有拍到,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中午時分,于凡走進了街邊的一家小飯館。他隨便點了兩樣菜就把菜單還給了店里的伙計,那伙計接過菜單后,問道:"你不來點酒嗎?是山那邊海溪鎮(zhèn)的佳釀。"聽伙計這樣一說,于凡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趙德恩的日記,日記里特別提到了海溪鎮(zhèn)的酒和滿街的酒香??磥砗O?zhèn)的酒并非浪得虛名,就連在隔著一座大山的云臺鎮(zhèn)上也赫赫有名。自己不太愛喝酒,在海溪鎮(zhèn)住下的時候竟然沒有品嘗,現(xiàn)在伙計既然提起了,就要了點酒。
于凡抿了一口盛在土碗里的酒,皺了皺眉頭,酒里有股子淡淡的藥味兒。
站在一旁的伙計看見他的表情,笑了笑,說道:"海溪佳釀和別的酒不一樣,別的酒要小口小口地品,海溪酒卻要大口喝才嘗得出其中的妙處。"
于凡愣了愣,問道:"那酒量差的人大口大口喝也行?"伙計說:"海溪酒很柔和,平常不會喝酒的人也能喝上三五兩。"于凡端起酒碗,依照伙計教的辦法,大大了喝了一口酒。頓時,滿口異香充溢在齒頰之間,讓人不忍下咽,片刻后,他"咕"的一聲把酒吞進肚里,一團溫暖柔和的液體順著喉嚨一直流進肚里,再從肚里發(fā)散至每一個毛孔,仿佛全身都舒坦了。
"好酒!"于凡忍不住贊了一聲。這時,站在柜臺前的一個客人回頭望了于凡一眼,這一眼恰好和于凡對上。那個人十分扎眼,于凡看到他的的時候,感覺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記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剛才那口酒產(chǎn)生的震撼和眩暈讓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待他醒過神來,柜臺前已經(jīng)空無一人。
于凡繼續(xù)埋頭吃喝,不過這時的酒菜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好的滋味了,吃著吃著,他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腦子里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明白了剛才那人為什么會讓自己覺得扎眼,那是因為他穿戴的服飾。
趙德恩曾經(jīng)提到過,云臺鎮(zhèn)上有一群人,他們仿佛與現(xiàn)代文明絕緣,穿戴著純手工制作出來的古老服飾,保留著一些古老而神秘的風俗。而自己在云臺鎮(zhèn)上卻始終沒有見到過這群人,這也是為什么自己拍遍了整個鎮(zhèn)子依舊感覺到少了點什么的原因。
而剛才柜臺前那個人,他所穿戴的服飾明顯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于凡雖然記不住細節(jié),但那人的與眾不同留給他的感覺卻異常深刻,那種感覺只能用粗糙古樸四個字來表達。他一定就是那群與現(xiàn)代文明絕緣的人群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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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強壓住心里的興奮,他喊來伙計結賬。他把錢遞給伙計,順口問道:"剛才站在柜臺前的那人的衣服挺特別,是你們云臺鎮(zhèn)的特產(chǎn)吧。" "算是吧。怎么,你想買一套?呵呵,那些衣服根本就不好看,不過就算好看你也買不到的。"伙計說。
"怎么會買不到?"于凡好奇地問道。
"只有鎮(zhèn)上石坡鄉(xiāng)的人才穿那樣的衣服,他們全是自己做衣服穿,不賣給別人的。"伙計說。
"石坡鄉(xiāng)?那是什么地方?"這是個健談的伙計,于凡遞給他一只煙,繼續(xù)問道。
"石坡鄉(xiāng)就挨著鎮(zhèn)尾,地兒不大,規(guī)矩不少。"伙計接過煙,夾在耳朵上,繼續(xù)和于凡聊著。
"丘八,你又在和客人胡吹什么,趕快來端菜。"這時,一個女人從廚房里探頭喊道。
那伙計吐了吐舌頭,說道:"我得忙去了。你自己去石坡鄉(xiāng)逛逛就知道有什么規(guī)矩了。"石坡鄉(xiāng)緊挨著鎮(zhèn)子,從鎮(zhèn)里過去有一條小路,只需要短短幾分鐘路程。于凡現(xiàn)在就站在那條小路的盡頭,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這個神秘的地方。
石坡鄉(xiāng)里安靜得有點過分了,四周一片死寂,看不到一個活物。于凡的右手揣在兜里,緊緊地握著那部小巧的數(shù)碼相機,手心里微微滲出了汗珠。
于凡緩緩地踱進了石坡鄉(xiāng)的中心地帶,望著和鎮(zhèn)上一樣充滿了古舊味道的建筑,他忍不住摸出了相機。正當他對著一幢老屋準備按下快門之時,屋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個穿戴著那種奇異服飾的女人出現(xiàn)在了鏡頭里。
隨即,于凡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而就在尖叫聲響起過后,周圍的屋門次第打開了,一群同樣穿戴著奇異服飾的男男女女紛紛從屋里走了出來,向于凡聚攏。
一個以于凡為中心的人圈很快形成了,于凡楞在人圈中央,滿臉惶恐、不知所措。
"你們要干嗎?"于凡承受不住人圈給他帶來的那種無形的壓力,嘶聲問道。
"我們在歡迎客人的到來,請您品嘗待客的美酒。"這時,一個老太太端著一杯酒,走到于凡面前說。
原來他們并無惡意,于凡那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于落了回去,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接過老太太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老太太家的門大大地開著,院子里陸續(xù)有鄉(xiāng)民端著菜碗走進來。老人家告訴于凡,家里今晚要辦喜事,下午開百家飯,無意中闖入于凡,按老規(guī)矩成了他們最尊貴的客人。
于凡心里充滿了興奮,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有那樣的好運氣,可以趕上一場石坡鄉(xiāng)的喜事。
酒酣耳熱之際,老太太斟上滿滿一杯酒敬給于凡,懇請于凡參加晚上的典禮,于凡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
喜事是一場婚禮,于凡親眼看見鄉(xiāng)民抬著一頂喜轎離開了石坡鄉(xiāng),大概是去接新娘了吧。
新娘家大概離得比較遠,迎親的喜轎傍晚時分就出發(fā)了,一直到天已經(jīng)黑盡了,新娘還沒有接回來。
于凡陪著老太太在坐在堂屋里等待著,他心里有許多疑惑,為什么會在晚上接新娘?新郎又是誰?不過他想到趙德恩說過這里的習俗古老而獨特,害怕犯什么忌諱,也就一直忍著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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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轎回來了,于凡十分興奮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新娘子。這時候,老太太走到了喜轎前,掀開了轎簾……
于凡簡直不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一切,老太太從轎子里迎出來的竟然只是一張照片!
她把照片迎出來之后,回到堂屋,對木立著屋子里的于凡說道:"請不要見怪,今晚是小兒的陰婚。"于凡回過神來,他想起曾經(jīng)聽說過有些偏僻的地方保留著陰婚習俗,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親眼看見這樣一場陰婚,而且還是婚禮的上賓。
面對眼前詭異的場景,于凡心里沒有感覺到恐懼,而是充滿了興奮。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把這一切拍下來。
于凡隨著老太太進入早已布置好的喜房里,喜房里有一張巨大的床,在床上,放著一張供桌。老太太把手里的照片放到了供桌上。與桌上早已經(jīng)擺好的"新郎"并列排好,并用紅頭繩將兩張照片拴了起來,覆上紅、黃兩色的彩綢。
之后,老太太上香叩首,門外的鄉(xiāng)民端來"合杯酒""子孫餃子"、"長壽面",供于"新婚夫婦"照片之前。
于凡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儀式靜默地進行著,他趁沒有人注意,悄悄摸出相機,用身子擋著,偷偷了拍了幾張。
他把相機放回兜里之后,強壓著心里的狂喜,想要仔細看看供桌上兩張照片,但在昏暗的屋子里卻怎么也看不清楚。
儀式完成以后,于凡跟著老太太和鄉(xiāng)民們上了一輛等候在外的中巴車。車上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黑暗之中,于凡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車開出了石坡鄉(xiāng),老太太告訴于凡,他們現(xiàn)在是去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于凡沒有多問,他只想完整地看完這一場難得一遇的陰婚,找機會再偷拍幾張片子。車子曲曲拐拐地開著,于凡感覺路有些熟悉,似乎是從云臺鎮(zhèn)到海溪鎮(zhèn)的那條山路。
車停了下來,于凡跟著老太太下了車,車子停靠的地方正是山頂?shù)穆愤?。停這兒干嗎,于凡心里有些不解。
車上的鄉(xiāng)民陸續(xù)相互攙扶著下車了,他們下車后直接朝懸崖邊走了過去。
看著這一幕,于凡腦子里"嗡"的一聲,他想起了趙德恩日記里記載的怪事?,F(xiàn)在,這一切就要在他眼前上演了。
于凡瞪大了眼睛,心情極度緊張,忽然,他的手觸到了兜里的相機。一定要把這一幕拍下來,于凡悄悄地把相機摸了出來。
"不要怕!"一只干枯的手伸過來,把于凡的手硬生生地壓了下去。"這是送去照顧新人的仆人,他們是紙扎的。"聽了老太太的話,于凡仔細看過去。借著淡淡的月光,他終于看清楚了,那相互攙扶的兩個人其實是一個鄉(xiāng)民抱著一個紙人,于凡不由得感嘆那些紙人手工之細,難怪會讓趙德恩產(chǎn)生錯覺。
丟完紙人后,車子又載著他們上了路,車子下山后拐進了一條小小的土路,開了不知多久,再次下車時,一片墓地出現(xiàn)在于凡眼前。
"起骨——洞房——"隨著老太太的一聲低喝,幾個精壯的鄉(xiāng)民分成兩隊,開始挖墳了。很快,兩副棺材露了出來,鄉(xiāng)民們打開棺材,于凡看見,其中一副棺材里有一具女尸體,而另一副棺材是空棺。
于凡正在詫異,又看見兩個村民在墓前立起了墓碑。
墓碑立起來之后,老太太拿起了新郎新娘的照片和一些紙糊的衣物、首飾等物扔進了火堆之中。
于凡愣在那兒,呆呆地望著墓碑,他已經(jīng)被眼前的詭異場面嚇傻了!
墓碑上的字在墓前熊熊火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清晰:
趙德恩、石鳳兒夫妻之墓
丙戌年臘月十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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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偏頭向于凡問道:"德恩的日記本呢?"
趙德恩竟然就是石坡人!他竟然就是老太太的兒子!
于凡仿佛被催眠般打開攝影包,摸出趙德恩的黑色日記本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拆下筆記本的封皮,把手伸到里面摸索著,很快她就摸出了兩張紙。她把那兩張紙遞給于凡,然后把筆記本扔進了火中。
于凡打開其中一張紙,那是一張診斷書。
姓名:趙德恩
性別:男
年齡:32
籍貫:云臺石坡鄉(xiāng)
初步診斷:CA晚期
CA晚期,這幾個字給于凡造成的沖擊不亞于他在墓碑上看到趙德恩的名字,趙德恩竟然是晚期肺癌患者,是頻死的病人!難道他已經(jīng)死了?
于凡顫抖著手打開了另一張紙,那是一封信。
于凡:
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一定已經(jīng)參加了婚禮吧。
在我老家的風俗里,壯年早夭的未婚男子必須結一門陰親,否則靈魂不會得到安息。上次我回家的時候,母親知道我患上了不治之癥,就開始為我籌備陰婚了。
我的母親為我選好了新娘,那就是鄰居家的傻女石鳳兒。醫(yī)生說過,石鳳兒不僅腦袋有毛病,還身患另外一種怪病,她絕對活不過20歲。
還有幾個月石鳳兒就20歲了,她的死期也到了。而我也正好只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我和她真的是天作之合。
前些日子我回到老家,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陰歷臘月十四是石鳳兒20歲的生日,她真的死了,鄉(xiāng)里人都開始為我們的陰婚忙活開了。
但意想不到的是,我的身體竟然越來越好。我偷偷去鎮(zhèn)上找了醫(yī)生檢查,鎮(zhèn)上的醫(yī)生為我做了檢查后竟然說我沒有得絕癥。
石坡鄉(xiāng)的規(guī)矩是,一旦陰婚定下來后就必須舉行,那意味著我沒得選擇,必須做這場陰婚的新郎,除非我另外為石鳳兒找到一個新郎。于是我和母親商量好,偷偷地離開了石坡鄉(xiāng),跑回了城里。
你還記得幾個月前單位上搞的體檢嗎?我有肺癌的初步診斷就是體檢時查出來的。我回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為我們體檢的醫(yī)院。我托熟人找醫(yī)生調出了體檢時的片子,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果然搞錯了,把另外一個人的片子和我的弄混了,那個人照片時排在我后面,你記得起是誰嗎?哈哈,不用想了,我直接告訴你吧,那個人就是你。
當我從興奮里平靜下來之后,心里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我要把石鳳兒的新郎給她送回去!
我寫了幾篇日記,日記的內容想必你也看到了。依你的性格,一定會被日記里記載的事所吸引,一步步地走進石坡鄉(xiāng)的。
日記寫好后,我就在你面前有意無意地提到云臺鎮(zhèn)是攝影天堂。因為云臺相當偏僻,知道的人不會太多,你一定會找我要路線的。到時候,你就可以按照我日記里記載的路線找到石坡鄉(xiāng),做石鳳兒的新郎了。
順祝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趙德恩即日。
墓碑前的火熊熊地燃著,越燒越大,趙老太搬起一個小小的酒壇,把里面的酒淋向火堆。
于凡胸口的憋悶感愈發(fā)地強烈起來,他感到出氣越來越急促,已經(jīng)快到了無法呼吸的程度。
窒息感越來越強,于凡雙手抓著胸口,再也撐不住了,"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一陣濃濃的黑霧憑空升騰,筆直地往上飄去,黑霧的上方,正是那一壁懸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