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注壺、梅瓶看大同古代酒文化
從注壺、梅瓶看大同古代酒文化
《收藏》 2011年06期 張麗
塞上高原,常年風沙不斷,冬季氣候干燥寒冷,這里的人們自古就有燙酒豪飲的習慣,故有許多各式各樣的注壺(執(zhí)壺)、注碗以及梅瓶的遺存。山西大同位于塞上的內(nèi)外長城之間,處在草原文化和農(nóng)耕文化的交匯區(qū),曾系遼轄地燕云十六州之一,因此,這里的酒文化古瓷面貌異彩紛呈,風格別具。
注壺、注碗
注碗,也稱溫碗。它是一種常與注壺配套使用的溫酒器,在宋、遼、金時期極為流行。其使用方法是先將碗內(nèi)盛滿熱水,然后把酒壺置于水中加溫,或者是將加溫后的酒壺再放在熱水碗內(nèi)進行保溫,俗稱"燙酒"。燙過的酒濃烈香淳,被喻為北方游牧民族抵御大漠風寒的"內(nèi)棉襖"。注壺多施白釉,頸和柄部細短,壺腹較肥,大小高度均在20厘米左右,裝飾風格簡約,僅在蓋與柄處進行貼塑或刻劃,紋樣喜用花卉、動物和弦紋,器形以蓮瓣和瓜棱狀裝飾較為典型。這些小巧玲瓏的注碗。注壺,看似與北方少數(shù)民族豪飲的氣度不相稱,實則是他們漢化后走向定居生活方式的見證,表明他們在飲酒中效仿中原文人煮酒小酌的雅士風尚。溫酒器在北方的鈞窯、耀州窯、定窯以及南方的景德鎮(zhèn)窯中均有生產(chǎn),元代以后比較少見。
遼白釉帶蓋執(zhí)壺(圖1)壺高18.5厘米,小口,獅鈕蓋,流下貼花一朵,沿下及肩與腹部裝飾凹弦紋三組。
遼白釉帶蓋執(zhí)壺、溫碗(圖2)壺高15.7厘米,子母口,平頂蓋,腹中部飾弦紋一周,通體施白釉。碗口徑13.2厘米,直壁深腹,沿下凹弦紋兩周。
遼白釉瓜棱獅鈕小嘴壺(圖3)壺高15.1厘米,獅鈕荷葉蓋,瓜棱腹,釉白凈不至底,細白胎。
遼白釉蓮花口溫碗、注壺(圖4)壺高10.7厘米,瓜棱形長腹飾凹弦紋兩周。碗口徑7.2厘米,口呈五瓣蓮花式,釉不至底,胎色黃白。
遼白釉貼花提梁注壺(圖5)壺高14.5厘米,團菊雕花蓋,系作繩索紋三叉貼花置于壺口的上端,肩部飾弦紋兩周,腹部瓜棱狀,白釉薄而亮澤,器形小巧。貼花為遼代常用的裝飾手法之一,系先用印模翻出紋樣,貼在坯面上再施釉燒成。
金白釉瓜棱執(zhí)壺、溫碗(圖6)壺高12.6厘米,口沿外翻圓卷,內(nèi)凹上覆帽式蓋,頸部飾兩道弦紋,柄部印曲帶狀蛇形紋。碗芒口,口徑18厘米。碗壺皆精工之作,通體白袖,白胎,質(zhì)地堅致細膩,器形俏麗秀挺,釉光潔潤澤,積釉處略微泛黃。金正隆六年(1161年)墓葬出土。
金黑釉喇叭口小執(zhí)壺(圖7)壺高8厘米,頸部飾凸弦紋,黑釉光亮潤澤,外釉不至底。
遼黑白釉高足杯(圖8)杯口徑7厘米,圓腹較深,白釉下有化妝土,施釉欠勻凈;足柄喇叭狀,邊緣起凸棱,施黑釉。
元影青蓮花紋高足杯(圖9)杯口徑8.7厘米,似一朵盛開的蓮花,花瓣間邊緣飾連珠紋,內(nèi)底貼六瓣花為蕊,杯柄外撇,并有縱向放射狀凸棱和連珠紋箍。胎灰白,釉色瑩潤,工藝精湛。器形來自具有胡風漢韻的金銀器。元大德二年(1298年)墓葬出土。
梅瓶
梅瓶始于宋,是一種小口、豐肩、小底足的瓶式。
古代墓葬壁畫及宋遼金梅瓶多寫有“清沽美酒”“醉香酒?!薄熬贫妓臼埂钡任淖郑砻鳛槭⒕浦?。歷代梅瓶的器形之美,頗似中國古代美女的千般嫵媚,風情萬種。它們不僅擁有或挺拔秀麗、或雍容端莊、或渾圓敦實的形體,施掛著或艷美、或淡雅、或靜穆、或濃重的釉色,濃妝淡抹,還用或典雅、或奔放、或華貴、或纖巧的紋樣裝飾得美輪美奐,美不勝收。
據(jù)現(xiàn)代學者的觀點,梅瓶的雛形來自中國古代北方少數(shù)民族契丹族的雞腿瓶。雞腿瓶是這個游牧民族為適應游牧射獵的生活需要而創(chuàng)燒出的一種小口平底、上粗下細、狀如雞腿的長腹瓶,用于運水或儲酒。而小翻口或倒梯形口、腹部細長且布滿凸凹的弦槽造型,是為了便于在遷移途中繩索捆綁背運。遼上京白音高勞窯、赤峰缸瓦窯和大同青磁窯都是遼代雞腿瓶的重要產(chǎn)地。高勞窯產(chǎn)品呈茶末釉色,胎粗色黃,質(zhì)地厚重堅致。缸瓦窯產(chǎn)品釉色灰綠似茶末,有時閃灰黃,混雜不透明。這兩處的雞腿瓶肩部發(fā)現(xiàn)有乾統(tǒng)年號或姓名刻款。大同窯場的產(chǎn)品多黑釉、褐釉和茶末釉器,釉厚而潤澤,胎粗體重,周身突顯凹凸弦紋,燒制時間從遼代開始持續(xù)至元代。
梅瓶的器形演變過程,首先是反映了使用者的生活習慣和它的實用功能。而地域性決定了南方所產(chǎn)梅瓶低矮小巧,北方所產(chǎn)梅瓶挺拔清秀。北宋梅瓶修長,南宋梅瓶圓潤,多小口外撇,脛部細長且略直,共同特點是底小,亭亭玉立。北方以河北磁州窯、定窯等名窯為代表,磁州窯的刻劃剔繪尤為灑脫,頗具濃郁的民間生活氣息,有白釉黑花、白釉劃花、黑釉白花等裝飾方法。遼代梅瓶因受北宋北方窯的影響,有茶末釉和白釉剔粉、白釉劃花、白釉剔粉填黑等種類,大同地區(qū)遼金時出產(chǎn)的梅瓶尤以黑白釉剔刻花紋別具特色。
遼金時期大同地區(qū)的雞腿瓶,因作為當時百姓生活中的貯酒水大宗用器,生產(chǎn)量很大,所以大多胎體厚實,制作較為粗糙,器身常常布滿一道道凸凹的弦紋。白釉或黑褐釉飾剔刻花紋的梅瓶則屬該地窯場的精品瓷,這些梅瓶中施白釉者為遮蓋坯胎上的瑕疵而普遍敷化妝土,釉色白中泛黃,紋飾是剔刻化妝土后再施釉,黑釉器釉水濃厚,烏黑潤澤,紋飾直接在釉層上刻劃。其裝飾技法以剔刻花最富代表性,紋樣有牡丹、菊花、荷蓮、卷草、曲帶紋、幾何紋等,以大花大葉纏枝狀形成連續(xù)式的構(gòu)圖為特點,裝飾部位偏重于瓶肩及上腹部。其以端莊大氣的造型、犀利流暢的刀法、疏朗鮮明的裝飾風格,反映了當?shù)卮緲愣收娴泥l(xiāng)情民風。
遼茶葉末釉雞腿瓶(圖10)高31.2厘米,圓唇外撇,瘦長腹,腹部數(shù)周凸凹狀弦紋,平底。
遼白釉剔花梅瓶(圖11)高28.6?米,胎體敦實厚重,紋飾于肩腹部,上層曲帶紋,下層纏枝牡丹花葉紋并以弦紋相間。剔有兩層紋飾,上層S形曲帶紋,下層連續(xù)卷草紋。卷草的葉片呈圓頭狀內(nèi)卷,肥潤舒展,生機勃發(fā)。
遼白釉刻花梅瓶(圖12)高37.1厘米,主題紋飾刻劃纏枝牡丹,上下兩層輔以蓮瓣紋。刻花圖案分三組,腹部主題紋刻大朵牡丹纏枝搖曳,花葉披紛仰俯有致,初露的花蕊由怒放的花瓣中抽出,肩與脛以尖頭狀蓮瓣紋各飾一周。這種類似于牡丹碩花肥葉生機盎然的花卉紋飾風格與構(gòu)圖,也同樣常常運用在罐類器物的裝飾上,而且通常分布在器體的肩腹上半部分,應是草原民族席地而坐所追求的最佳視覺角度。整體紋飾既圖案化又充滿律動感,仿佛那樸實無華的花草被賦予了強烈的生命力,呈現(xiàn)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金黑釉劃花梅瓶(圖13)高31.5厘米,形體粗壯如柱,肩周及足部露胎,上腹裝飾大葉形劃花紋飾。
北宋北方窯梅瓶與契丹族的雞腿瓶互為影響,形成了共同的時代特征,總體上造型高聳挺拔。相對而言,江西景德鎮(zhèn)窯、吉州窯等所產(chǎn)梅瓶明顯較北方窯的矮胖,肩溜,腹徑加大,形體小巧。這緣于漢族的農(nóng)耕生活圈相對穩(wěn)定,故將瓶身縮短,穩(wěn)定與美觀二者兼顧。
宋黃釉斑紋梅瓶(圖14)高32.5厘米,胎體致密,釉色呈深淺不一的自然狀斑紋,形體線條優(yōu)美流暢。出自晉中地區(qū)。
元代梅瓶風格統(tǒng)一,小口外折,短頸呈上窄下寬的梯形,肩部較宋代的更豐滿,脛部也隨之增大,至足部微外撇,增加了重心的平穩(wěn)程度。明代伴隨青花瓷燒造的成熟,梅瓶的品種多達數(shù)十種,當時生產(chǎn)數(shù)量之大,僅桂林明靖江王墓群就出土300余件。清代除仍燒制前朝的花色品種外,五彩繽紛,品種足百,登峰造極。
元白釉黑彩繪花詩文梅瓶(圖15)殘高33厘米。
在瓶的肩腹與脛處以單線勾勒手法裝飾三層花卉,并于瓶腹的中部題:“相逢不飲空歸去,元(原)來兩個都無錢。”。另一瓶題:“行退路遠客愁水,日晚思鄉(xiāng)人恨馬?!睔埜?5厘米(圖16)。兩瓶所題詩文的筆體遒勁酣暢,寥寥數(shù)筆道出了勞作者的幾多辛酸與無奈,而又不乏詼諧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