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把這堆東西抱到雜物間去。” “是，教授?！?/p>

“還有，把樂譜架端進(jìn)來?！?“是，教授?！?/p>

“還有，把衣服收進(jìn)來?！?“是，教授……”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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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已經(jīng)跑得暈頭轉(zhuǎn)向，晃了好一會(huì)才定住看著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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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的手掌遞過來一只手機(jī)：“充下電，順便給我泡杯咖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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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已是臨近黃昏，大叔的桌臺(tái)燈還是閃著忽明忽暗的光。筆記本電腦是這懷舊的店鋪難得的當(dāng)代元素，大叔用的居然還是插線的…… 屏幕忽閃忽閃，鼠標(biāo)和文字樂譜音符在文檔上跳躍，眼鏡后面的熾熱目光緊緊盯著版面，一雙大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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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所有的雜活都是阿之來干，從接待顧客，到接電話，整理亂成一團(tuán)的床鋪， 曬衣服，甚至買面扛米都是阿之…… 基本上除了扛不動(dòng)煤氣罐，大叔恨不得把所有雜事都交給阿之，自己則花得上大半天時(shí)間里泡在雜貨店的里間屋。大叔也沒閑著，前 一秒鐘還在抱著吉他彈撥，下一刻就在鋼琴上飛躍手指，然后又拉著小提琴流淌旋律，接著坐回電腦前輸入什么文檔。

“不就是個(gè)音樂會(huì)嗎……”阿之一面扛著二十斤的珠江三角洲大米一步一個(gè)腳印登上樓梯，一面想著這段時(shí)間教授的反常：“平常這時(shí)候，大叔要么是在學(xué)校樂團(tuán)，要么就是在隔壁打麻將，或者上對街去勾搭便利店的老板娘。最近怎么了這是…… 大叔可不是這么正經(jīng)的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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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回來了？”樓下的樂器室里大叔的幽幽詢問。 “是，教授?！?/p>

“廚房里還有剩下的面，炒了?！?“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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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打著火之后，往鍋里邊倒油，等待鍋熱的同時(shí)把面團(tuán)焯水放在旁邊；切蔥調(diào) 料，剝洋蔥碾碎椒；料品往鍋里一倒，油煙滋的一聲涌了出來。阿之被嗆得死去活來，忍著眼淚去找排風(fēng)扇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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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油膩淤積的排風(fēng)扇通了電高速旋轉(zhuǎn)。阿之打開二樓的窗戶，一股油炒 辣椒面的辛味一股腦散出去，勾得路邊放學(xué)以后饑腸轆轆的小學(xué)生踮起腳尖用力嗅聞，然后就飛奔著買烤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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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手藝有長進(jìn)?！贝笫宥酥脒诹镏疵?，“就是油放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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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啜吸著地谷露，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看大叔在筆記本里密密麻麻碼的字符。 “前幾天你好像挺忙啊，打電話都聯(lián)系不上你。”

“教授，我解釋過了?！卑⒅巡鳖i靠在抱枕上，“老家那邊有活動(dòng)，我去參與組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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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能組織好什么東西……”大叔咀嚼著面條，嘴角殘留著生抽的痕跡?！斑@種故事居然還拿來騙我，你真以為我會(huì)信你是穿越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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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油膩大叔！”阿之心里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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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琴，我看看你最近練得怎么樣?！贝笫灏殉粤艘话氲某疵娣旁谧郎希曜訑[得整齊，“我不會(huì)容忍我的助手居然荒廢練習(x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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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聳了聳肩，起身到鋼琴邊，翻開樂譜：“彈什么？” “彈點(diǎn)有活力氣息的，哪怕自己編出來。”

“這該死的大叔又在刁難人?！卑⒅樁伎礻幊脸射撉偕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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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停頓了一下，頭腦里響起某段靈活輕快的旋律，手指不自覺地跳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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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電影插曲，充滿著青春時(shí)代的氣息與靈巧，伴隨著激情四射與酣暢淋漓，以及對少年氣息的共鳴和對初次相見的人的怦然心動(dòng)。樂曲飄蕩著，屋外騎著腳踏車

的中學(xué)生伴隨著旋律加速快蹬高呼著自由的愉悅；年輕的情侶擁抱旋轉(zhuǎn)，言笑晏晏；來來往往的人們幸福地笑著走過，相互打著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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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個(gè)音符落停，阿之回頭一看，洛洛歪著腦袋倚在門邊。 “彈得不錯(cuò)嘛。”洛洛抿著嘴走過來。

“你不是在學(xué)校嗎？”阿之站起來，拿起地谷露接著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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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校放假，”Jassica 從洛洛背后跳出來，插著腰向阿之努努嘴，“你真是投入地忘我啊，都不看看旁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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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隨著示意看過去，視線停頓之時(shí)，大叔靠躺在沙發(fā)里睡著了，粉紅襯衫到處起皺，眼鏡耷拉到嘴角的位置，疲憊的臉?biāo)坪趵狭耸畾q以上，令人看了心生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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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真的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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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shall 居然為了音樂會(huì)這么拼……”洛洛翻著大叔散落在桌上攤開的樂譜， “都是我們準(zhǔn)備演奏的曲子啊。看來那件事真的很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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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sica 皺著眉點(diǎn)頭，帶著同情地瞥了大叔一眼。阿之有點(diǎn)茫然：“什么事？”

“Marshall 居然都沒告訴你嗎？虧你還是助手呢?！甭迓蹇纯窗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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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阿之云里霧里，但起碼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不可能會(huì)讓平常吊兒郎當(dāng)?shù)拇笫寰尤贿@么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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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洛洛和Jessica 猶豫地對視了一會(huì)兒，看看大叔，用手勢招呼阿之出門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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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之看看大叔，把擔(dān)在椅子上的大衣給大叔蓋上，然后把日光燈拉了，跟著兩個(gè)少女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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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北?！币晃皇菹鞯睦蠇D人面容嚴(yán)肅而安詳，優(yōu)雅地端坐在茶館的木椅上。 “你最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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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大叔難得的坐姿端正，低聲下氣，神色暗淡而愧疚，“讓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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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是有事請來找我的吧?！崩蠇D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腕上的紫色手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皯驯?，你就說吧，需要我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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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是……”大叔趕忙接上話頭，“是這樣的，音樂會(huì)就快要開始了，我想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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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茶水蕩漾飛濺出來：“你是讓我去看你的笑話？還是讓我笑著到那個(gè)充滿痛苦的地方？三年前的好事你都忘干凈了？”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大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一次都我都做了準(zhǔn)備，天氣什么的，我都了解清楚了。而且這一次也是負(fù)責(zé)任的承辦，不會(hu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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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說到這里，話就被噎住了，深深埋下頭去不敢看老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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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誓旦旦地告訴我天氣絕對沒問題，堅(jiān)持要舉辦，還讓我女兒在海邊彈琴，結(jié)果呢？一陣海潮過來，我女兒就沒了。現(xiàn)在你讓我怎么再相信你的話？”老婦人勃然大怒，聲音抬高了一整個(gè)調(diào)門，“我這些年真是瞎了眼，好歹也是個(gè)教授，居然被你耍的，連我閨女都一塊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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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當(dāng)時(shí)也看見了……”大叔抬起頭來還想辯論，可是語氣多么蒼白：“沒有任何征兆，海面突然就刮起了大風(fēng)，浪潮就帶過來了，當(dāng)時(shí)根本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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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的老電視機(jī)播放著籠了一層白霧的天氣新聞：“濱海近日的天氣，將會(huì)有小雨和強(qiáng)風(fēng)，不過風(fēng)球經(jīng)過的可能性并不高…… 預(yù)計(jì)再過一周將會(huì)有晴朗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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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時(shí)一模一樣……”老婦人盯著屏幕，思緒在延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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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佳寧也是希望的吧?！崩蠇D人余怒未消，但語氣緩和下來，拿出懷表看了看夾層里面的袖珍照片——那里是一個(gè)清純可人的長發(fā)女青年，正笑臉盈盈地看著鏡頭，“如果你真的能夠搞好的話，三年以前的事情，寧寧的在天之靈也不會(huì)再放在心上吧。懷北，你也是老師，我告訴過你應(yīng)當(dāng)怎么做才對得起自己的學(xué)生。永遠(yuǎn)不要忘記，你們都是相連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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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清瘦的中年眼鏡男走進(jìn)辦公室，手里端著文件和閃著白光的不銹鋼保溫杯，腋下還夾著地理必修二的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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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優(yōu)秀教師的評選怎樣？”云老師抬頭看了眼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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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面對著云老師坐下：“還是和去年一樣啊，畢竟等新教師成為我們這一代還得好長時(shí)間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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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開蓋吹了吹熱水上漂浮的蒸汽：“年紀(jì)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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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有多老，”云老師輕輕哼笑了一聲，“對了，你的進(jìn)度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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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比一班缺了起碼三四節(jié)課。一班農(nóng)業(yè)都講區(qū)位條件了，三班還在城市化?！笔姨糁济珦u搖頭，“我還號(hào)稱是班主任，居然進(jìn)度比其他任課班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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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常啊，一班的進(jìn)度會(huì)更快的?！痹评蠋熆吭谝伪成?，看著天花板：“一班模擬卷一都講完了，三班還在講新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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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過這倒有點(diǎn)對不起學(xué)生們。”石灰托著眼鏡在文件上奮筆疾書，“云，你說這是我們的問題嗎？還是學(xué)生的事？”

“都不算吧……”云老師一行行審視著電腦上的文字，“只不過是有些時(shí)候，可能真的差點(diǎn)機(jī)會(huì)吧。哲學(xué)里有偶然性和必然性的統(tǒng)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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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嗎……”石灰心里想了想，嘟了嘟嘴。

兩位老師隔在兩張分開的大辦公臺(tái)兩端，面對面坐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云，高三部好像有沒見過的學(xué)生在。我這個(gè)年級主任居然都不清楚?！笔曳?/p>

下頭比對著白紙黑字，“李之那小子平?？粗鴾販睾秃?，居然還會(huì)和女生吵架拌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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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老師頓了一下，隨后聲音低了些：“新學(xué)生是嗎…… 李之怎么了？那孩子還行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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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是沒錯(cuò)，可就是太溫和了，而且成天悶著，不像個(gè)少年的樣?！笔夷弥b滿枸杞的袋子，抓了幾顆灑進(jìn)茶杯?！翱粗睦砟挲g比我還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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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確實(shí)是那樣，李之……”云老師若有所思，“其實(shí)有的人和我說過，那孩子還是很可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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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是這樣吧，少年總得陽光才行?！笔掖蜷_手機(jī)屏幕，天氣預(yù)報(bào)軟件展示著接下來的天氣，“嚯，這兩天還真是熱。不過再過幾天就有下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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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老師拉開窗戶：“起風(fē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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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從陽光洋溢著的校園路過，在人造池塘攪起微瀾，在落葉林沙沙作響著，在操場上肆意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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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tái)風(fēng)又要來了嗎……”地理老師的職業(yè)敏感讓石灰立刻捉捕到了新聞里的氣象信息：“熱帶氣旋正在太平洋上形成，有趨勢將形成強(qiáng)力臺(tái)風(fēng)中心。而且預(yù)計(jì)其一旦生成后移動(dòng)速度極快……”

“原來是這樣，”阿之走在夕陽下的路坡，影子在前方拖得很長很長。“也就是說，三年前那場海邊音樂會(huì)遭到了突然的海潮襲擊，教授的女朋友被卷進(jìn)大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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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樣，”Jessica 托了一下眼鏡，走到阿之右邊，“那個(gè)時(shí)候Catherine 和 Marshall 是樂團(tuán)的教師搭檔，我們幾個(gè)都是當(dāng)時(shí)大樂團(tuán)的成員。自從那次事故以后，不僅是遇難的那些學(xué)生們，其他成員的家長們都紛紛向?qū)W?？棺h，要求懲處

Marshall。——其實(shí)那個(gè)時(shí)候承包商的責(zé)任很大，但是Marshall 卻成了眾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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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是有位老教授的出面保護(hù)，Marshall 才避免被解雇。為了暫避風(fēng)頭， Marshall 停職了很長時(shí)間；但是大部分成員都離開了大樂團(tuán)，甚至紛紛轉(zhuǎn)到其他學(xué)校去了。雖然外國語學(xué)校仍然是濱海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但每年招收的樂團(tuán)成員遠(yuǎn)低于其他社團(tuán)人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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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sica 沒有再說下去，三個(gè)人的影子在夕陽下延伸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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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叔在想著重新來一次海濱音樂會(huì)來挽回一切嗎……”阿之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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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提那些有的沒的了?！甭迓灏l(fā)現(xiàn)了什么：“荔枝，你口袋里的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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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gè)啊?！卑⒅咽痔走M(jìn)兜里，那個(gè)露出一點(diǎn)白色的東西被整個(gè)拿出來， “鎮(zhèn)子里的玩意，看著挺有意思就順手帶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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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看看！”洛洛一把搶過去，“Jessica，布線做的音符。這可是件稀奇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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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別搶！”“接著！”“有本事?lián)尰厝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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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gè)…… 給我站住！別跑！”“你敢追兩個(gè)淑女？不得了啊?！?“燈籠，拿到！”“好嘞！來追我啊荔枝，追不上今天的晚飯你請！” “喂，不帶這樣的！”

少男少女們追逐的影子在浮光的墻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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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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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著高貴的黑色領(lǐng)結(jié)，身穿蕾絲的黑吊帶白裙，把頭發(fā)梳成馬尾，腳蹬圓頭女士鞋，洛洛踏上臺(tái)面，撩起裙邊向觀眾優(yōu)雅地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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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天堂一般的鋼琴樂聲在洛洛手指底下流淌著。青春氣息濃厚，讓聞聽的成年男女仿若回到了少年時(shí)代，閉上眼浮想聯(lián)翩：青春年少的時(shí)候第一次怦然心動(dòng)、第一次對別人笑臉盈盈、第一次帶著滿懷期待的害怕、第一次要死要活的爭吵、第一次

紅著臉的低聲下氣…… 鋼琴的聲音穿透了時(shí)間的阻礙，連接起過往和現(xiàn)在的世界，成為回憶的頻頻心跳聲，高低起伏如此順應(yīng)自然，活力四射而喜怒哀樂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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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后音調(diào)忽然一轉(zhuǎn)：大雨傾盆，澆灌了心田的每一寸天地；沉悶的低聲部每次敲擊都錘痛了大人們的心臟，像是被現(xiàn)實(shí)扼殺想象力的哀嚎；淚水伴隨著轟鳴閃電在午夜的街頭長跪不起，濕透的頭發(fā)下垂在眉間，卻壓不滅那最后一點(diǎn)不甘心的火苗。激情洋溢的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帶著生活的英雄們的勇氣一塊站起來，向著東方的熾熱光芒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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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洛洛已經(jīng)停下了手指的飛舞。潮水般的掌聲和相繼的喊好之聲回蕩在店鋪中，爆發(fā)于端坐在每一張藍(lán)白方格餐布的兩邊人中間。掌聲整整持續(xù)了兩分鐘，似乎是為了感謝這場來自一個(gè)普通少女卻能傾訴在座所有成年人生活所思所感的鋼琴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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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向著眾人鞠躬完畢，隨即跳下臺(tái)面，坐到云夫人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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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表演的可真好，比以前的都要好的多啊?！痹品蛉宋⑿χ澰S。小九看見了少女脖頸上的東西：“燈籠姐姐，那是什么?。俊?/p>

“哦，這個(gè)啊?！甭迓逭f著解下項(xiàng)鏈——那是一串晶瑩剔透的掛飾，透明的水晶體間交相輝映，正如孤獨(dú)的淚光，在洛洛白皙的脖頸間流淌；而在那之中還隱約禁錮著一片小小的綠草?！斑@就只是四葉草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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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草可是幸運(yùn)啊，姑娘，找到四葉草可不容易。” “給您看看吧。”洛洛把飾物遞給年輕夫人。

“真是漂亮的項(xiàng)鏈啊……”云夫人對著餐桌燈端詳著，“你一定費(fèi)了不少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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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那是別人給我的?！甭迓迥闷鸩偷堕_始吃飯，“我以前有一位老師，我們關(guān)系很好的，那是老師給我的東西啦。我當(dāng)著護(hù)身符一直戴著而已。”

“說不定就是四葉草保佑著你呢。”云夫人打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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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誰知道呢?！甭迓逍χ卮?，手撐著腦袋回想，“那位老師，還真的很讓人喜歡啊…… 當(dāng)然就像夫人您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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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表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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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把玩著晶瑩的項(xiàng)鏈，黑珍珠般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童稚好奇的光芒。

“這是姐姐天天戴著的項(xiàng)鏈吧？”小女孩奶聲奶氣，“好漂亮，我也想要一個(gè)?！?“小九，現(xiàn)在可不能戴哦。而且我也不是天天戴在脖子上的哦，正常上課是不允

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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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人輕輕撫著小九的頭發(fā)：“燈籠姐姐說得對，你以后也要……” “鄧瓏，到時(shí)間了?！币粋€(gè)服務(wù)生過來打斷了談話，“該上琴了?！?“好的，那夫人您先替我保管一下吧。”

洛洛走上臺(tái)面，向大家行禮，隨后開始彈琴。

風(fēng)起了，叩問著每個(gè)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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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在洛洛的手指尖跳躍，洛洛閉上眼睛去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