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第三十八命 曇天雪之下的陰影》

? ? 二十三號的清晨，天宇灰蒙，如同混沌膠著。摻雜著銀灰或黑的云層，緊密相連，沒有一絲縫隙流露，看不出是真天還是假天。

　　平鋪光滑到，幾乎，就是一片略污的紙張，但給人，則是，以一種很涼爽不壓抑的空靈美。

　　雪，像煙一樣輕，像銀一樣白。如柳絮隨風(fēng)輕飄，從灰銀的天空紛揚悠悠的灑下，尤那漫天白色的螢火，在風(fēng)中起舞。

　　繁華的城市，安靜的進入了冬眠，偶有聲音發(fā)出，但從遠方望去，點著小燈的車輛，像是這座城市的血液，在身體各處流竄。

　　市第一人民醫(yī)院，九層樓的最里面，為白墨現(xiàn)在的居處。

　　他本人，此刻，一臉平靜的站在窗口，遙望清悶的曇天，將右手伸出窗外，接落那冰涼的小雪花。

　　不知為何，白墨那單薄的身影，在這一剎那，很是遙遠飄塵，似乎，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

　　也不曾注意到，他那原本烏黑的短發(fā)，在不經(jīng)意間變長了許多，顏色，也變的淺與灰了。

　　或許，這是一個不好的開端，但目前，還沒顯示出更加糟糕的異狀；所以，并不曉得未來能有多可怕。

　　之后，白墨收回心緒，把手撤回，轉(zhuǎn)身去了洗手間洗漱，并在準備好簡單的清理后，安分的等待著醫(yī)生護士的例行檢查到來。

　　過了三十分鐘，推開房門的，卻是穿著工作服的二姐洪曉樂，她幫白墨仔細的看了看狀況，量了體溫，依照慣例問了幾個問題。

　　“身體怎么樣？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比如說，渾身乏力？精神恍惚？四肢不受大腦控制？虛弱？”

　　“還行吧！我沒感覺有什么變化，如往常一樣！”白墨平靜的活動著肩膀回答道。

　　洪曉樂低頭在寫字板上，記錄著這一切熟悉的對話，而后感嘆。

　　“這樣也不是辦法！憑現(xiàn)在的醫(yī)療技術(shù)，根本，解不開你身上的謎底，治不好你！我們這些人，除了，每天給你輸營養(yǎng)液，和一些‘可能’有用的藥品外，基本，束手無策！”

　　“最大的幸運，就是，你身上的怪癥不會傳染，但也僅此而已。別看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但它的確，正無時無刻的吞噬著小墨你的生命力啊！”

　　她擔憂又沮喪的抱著寫字板，感到自己的無能。

　　“你的上一任主治醫(yī)生，方醫(yī)生曾說過，某些病者，一開始都不顯病，但是，會在最后一天突然爆發(fā)，那情況，比一般持續(xù)發(fā)作的人，還痛苦的多，可能，會在疼痛中死亡，也說不一定?！?/p>

　　白墨對此哼笑，不是太在意。

　　“是么！方醫(yī)生……他現(xiàn)在還好么？突然，走了也不和我道個別，真是……”

　　洪曉樂抱緊寫字板，緊張的看著白墨，擔心說：“你別想多了，方醫(yī)生他是覺得自己沒臉見你。認為自己無能才要求上面換掉他的?！?/p>

　　“他最害怕自己的病人死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卻一點阻止的辦法都沒有?！?/p>

　　“他治不了你的身體，但是，無論怎樣也想拯救你的心靈，所以，才找到了年輕的高橋醫(yī)生幫忙，也是方醫(yī)生特地像上面推薦的。”

　　“而批準你外出的事情，除了，木木的表姐劉詩雨外，其實，方醫(yī)生暗地里也出了很多力?！?/p>

　　白墨吃驚的只余愕然。

　　“居然……是這樣……真是麻煩他了，方醫(yī)生真是好人……就算在外地，也時刻的想幫助我！”

　　洪曉樂認同的點頭：“是呀！他也是我實習(xí)的時候，能夠依靠的長輩，作為醫(yī)生的品行更是沒話說?！?/p>

　　“小墨啊~，我不想讓你誤會方醫(yī)生的為人。記住，這個世界上，人最不能忘記兩個東西，一個是尊嚴，一個是品行，知道嗎！那么……我就先走了！”

　　白墨向她揮手?！岸鳎∧闳ッΠ?！姐~”語調(diào)溫柔的叮囑著洪曉樂。

　　“保重身體哦！”

　　洪曉樂驚訝的挑起秀眉，大大的眼眶里，時有淚光閃爍，柔和的微笑，讓臉上的陰郁一掃而光，她瞇著眼回應(yīng)。

　　“多注意休息！”

　　她轉(zhuǎn)身漸要離去，一只腳都邁過了門邊，卻又停了下來，左手扶住門框，回過了頭。

　　“小墨，你的頭發(fā)是不是……”

　　白墨滿臉疑問的捏著頭發(fā)看了看?！昂孟袷情L了不少！二姐，你想說我要理發(fā)啦？”

　　洪曉樂搖頭：“不是！沒事了，我走了?！?/p>

　　她離開了白墨的病房，走在寂靜的樓道里，心里思慮?！浩鋵?，我想說的是……頭發(fā)的顏色，是不是變白了不少？』

　　在二姐走后，白墨看著外面越來越冷的天氣，從衣柜里，拿出兩件毛衣穿在身上，并將外套，換成了黑色羽絨服，這外衣還是葛木私下里買給他的，穿在身上，正合適也挺暖的。

　　準備好這些，白墨捂著空蕩蕩的肚子，動身去醫(yī)院食堂點了些東西來吃；早飯是醫(yī)院的標準套餐，但喝的必須要是巧克力味純奶，這一點白墨是堅決不會退讓的。

　　上午，9:48分。

　　白墨閑來無事，就決定在醫(yī)院里，隨便逛逛沒去過的樓層，但他忘了，自己有路癡屬性。

　　果然，在某一岔開的樓道里，被動技能百分百迷路發(fā)動，他困在一個地方，怎么也轉(zhuǎn)不出去了，急的拉長了臉。

　　幸好，接下來遇見了二姐的同事，不然，他就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隨后，跟著二姐的這位熟人，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了七八下，才從迷宮里走出。

　　走出來的第一件事，白墨先趴在窗口，深呼吸了下冰涼的空氣，然后，非常感激的向二姐的熟人道了別，并走上了回程的道路。

　　這時，已經(jīng)10:34分，他在下了兩層樓時，正巧遇見了葛木的表姐劉詩雨，和對方的男朋友陳子鳴醫(yī)生。

　　他們好像，正在討論著什么，本想上前打個招呼的白墨，覺得，還是別打擾他們辦事的好，就低頭，慢慢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向著前方的電梯門走去。

　　路過他們的身邊，白墨下意識的豎起了耳朵，心神飄到了對方的交談當中，只聽見，他們好像在談?wù)撘粋€男患者的事情。

　　“那個叫陸偉的男人又來了？”陳子鳴一只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一支手抓著女方的肩膀，緊張的詢問。

　　“是呀！”劉詩雨被抓著肩膀很不舒服，但也無太所謂，她瞧著自己的左手指甲，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

　　“那個斷了兩根右手指的家……患者，不是已經(jīng)快好了么？換藥是個醫(yī)生都會，干嘛非得你親自去??！”

　　陳子鳴搖著女方的肩膀，不滿的問。

　　“我是他認定的醫(yī)生，別的醫(yī)生他不相信，他只相信我！你要我怎么辦？”

　　“畢竟，那兩根手指，實在不像是被金屬器材不小心給夾斷的，看上去，到像是被鋒利的刀給砍的?！?/p>

　　劉詩雨冷靜的做著分析。

　　“那就更不能讓你去了！不用說，那人肯定是干了什么壞事被人罰的，誰腦殘砍自己手指玩??！”

　　“我看下次，還是我?guī)退麚Q藥吧！”陳子鳴立馬說道，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些。

　　“這是我的患者！”

　　劉詩雨小痛皺眉，她拂開男方抓著她肩膀的手，活動著酸酸的關(guān)節(jié)，像對方投去厭煩的目光。

　　“我是不想讓你和這類人，有過多的接觸??！”

　　陳子鳴雙手合十，像剛才為弄疼女子肩膀的事情道歉，但還是認真擔心著她，勸她能接受自己的話。

　　“我們身為醫(yī)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總不能因為患者身份背景有問題，就不管死活吧！是不是壞人，等我們先治好了他再說?！?/p>

　　劉詩雨揮揮手表示不在意肩膀那事情，可底線也不能退步。

　　陳子鳴裝作生氣的撅起嘴，“我看他早就好了，分明是故意找個借口，靠近你好搭訕吃你豆腐?！?/p>

　　劉詩雨聽他解釋，笑出聲來，一根纖指點在男方的太陽穴上。

　　“你是吃醋了吧！這么沒自信可不行哦！你是我劉詩雨的男朋友耶！連這點自信，都拿不出來的話？以后，怎么和我在一起？要是，未來出現(xiàn)了更多的追求者，那你還不慌死！”

　　陳子鳴委屈的嘟嘴。

　　“我……我就是沒安全感好吧！守住你這么一顆大白菜，容易嗎我！”

　　劉詩雨無奈的撫摸著他，嘆道：“真拿你沒辦法！好好，那你下次，就和我一起給他換藥行了吧！”

　　“要是對方真的想對我動手動腳，那你就給我狠狠揍他一頓。我就靠你保護了哦！大英雄！”

　　陳子鳴立刻表現(xiàn)的像是神力上身的樣子，興奮地咧起嘴，雙手激動的捶著胸脯，低吼。

　　“交給我吧！女王大人?！?/p>

　　劉詩雨噗呲一聲笑出聲，被他的表情用語逗樂，素手捂著嘴，快樂的搖頭。

　　而這時，已經(jīng)走過他們身邊的白墨，卻停下了腳步，他的褐瞳漸放大至駭人，嘴巴下意識喃喃。

　　“斷了兩根手指的男人？被人砍得？”

　　白墨腦中，回想起昨天王瑯對他們說過的話，因為，某個人出了差錯，他白墨，才能幸運的進入精英的高校。

　　雖然，后來一切不理想的生活，讓他吃盡了苦頭，但也是拜那人所賜，他才能繼續(xù)學(xué)習(xí)深造。

　　可是那人，似乎，因為，白墨的關(guān)系，也可以說，是對方自己的疏忽，吃了大虧，不僅，被砍了兩根右手指，還被辭退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著怎樣的生活。

　　帶著愧疚，白墨拉住沉浸在甜蜜里的陳子鳴醫(yī)生的肩膀問道。

　　“那個人……過得還好嗎？”

　　陳子鳴和劉詩雨一起回過頭，奇怪的看著白墨：“哦，是你呀！你和那個家伙認識？”

　　白墨微微低頭，小聲說道：“也不算認識，只是，他以前間接幫了我一個類似恩情的忙！”

　　黑發(fā)披散在身上的劉詩雨，走到他的身前，感性又成熟的將手，放在對方的腦袋上摸了摸，沉靜說。

　　“我不曉得對方以前，是幫了你多大的忙！但我勸你，今后，還是不要和他接觸的好！他之前，雖然，有在正經(jīng)的地方上班，但是，更早以前，他是混黑道的！”

　　“現(xiàn)在，被辭退，又混了回去。整天和那些放高利貸的兄弟鬼混，誰知道哪天，就會進監(jiān)獄！”

　　“所以，你最好還是少和他接觸為妙，小心他掉過頭來敲詐你一筆，借此威脅到你的生活，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們是醫(yī)生，沒辦法置患者不顧，你不同，懂了么！”

　　她使勁地用手，糊了糊白墨變長也變得灰灰的頭發(fā)后，和陳子鳴醫(yī)生，一起離開了這里。

　　而白墨則沉默的站在原地，好一下子，才繼續(xù)走向電梯門前，按了要去的樓層圓鍵，厚實的鐵門，在白墨面前朝著兩邊緩緩打開，他走了進去，在門關(guān)的一瞬間，白墨抬起了頭，腦中，留有一個名字，記在心里。

　　“陸偉！”

　　醫(yī)院大門口，川流的人群中，某個右手包著繃帶，只有三根手指，身著黑皮夾克，帶著軍綠鴨舌帽的高瘦男子，似有感應(yīng)的回過了頭，眼神陰鷙，透著幾縷怨氣。

　　“總感覺，有個令人火大的家伙，在默念我的名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