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儀物語——第十章“來自深淵?還是降自星空?” 第三節(jié)(3)

無名之人(3)
宮羽蘭感到了一陣寒意,她后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避開飛濺在四處的血跡:
“那豈不是……!”
雖然聽起來十分荒誕,但的確存在著將人體改造為不死生物的黑魔法。尤其是在靈魂極其缺乏的時候,這種現(xiàn)象尤為常見,并不召集逝者的亡魂,而是直接將人的靈魂捕獲,然后對身體加以改造,讓其成為魔法師手下的棋子。這樣的手段能夠十分快捷地制造為自己而戰(zhàn),又用之即棄的“武器”,但這也是眾多魔法師的禁忌。所以盡管這樣的“武器”性能比較優(yōu)異,魔法師們卻幾乎清一色地止步于運用無生命的材料制造使魔這一層面上,這一點在金晨協(xié)會內(nèi)部尤為重要——魔法師若被發(fā)現(xiàn)使用禁術(shù),被清理門戶是免不了的,更有可能還附帶別的懲罰。
然而,編制外的魔法師使用這樣的黑魔法,雖然理論上面臨著協(xié)會的追剿,但事實上,追剿也只停留在成員們口中的章程上而已。不過從一次與不死生物的戰(zhàn)斗過后,池諭佳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她推測發(fā)動這幾次攻擊的幕后主使并不屬于傳統(tǒng)上的魔法師,更像是圍剿魔法師的“賞金獵人”。
“先不說那個,這些八音盒的金屬器件是煉金術(shù)的產(chǎn)物,它的內(nèi)部法術(shù)架構(gòu)和你的有些器件是互通的,似乎和你師出同門。”
池諭佳把八音盒遞給重新走到身邊的宮羽蘭。她有些困惑地查看著,覺得難以置信:
“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會變成那樣的人?太反常了?!?/p>
宮羽蘭將金屬件交還到池諭佳的手上。
“如果他想要的是靈脈,那完全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暗害我們,他有更好的辦法。而且依照他的風(fēng)格,騎士間的那種決斗才是他更加可能選擇的方式……但是這種法術(shù)架構(gòu)又怎么解釋呢?而且的確羽山地區(qū)的結(jié)界沒有發(fā)出警報,不能排除他的嫌疑。這一切太沒有邏輯性了,不能自洽,這里面一定是我們?nèi)笔Я耸裁葱畔ⅰ!?/p>
聽著她有些凌亂的話語,池諭佳的臉上寫滿了陰沉。
“羽蘭,你的意思是,存在另一個躲藏在暗處的人?”
“我覺得是這樣,那個人不屬于魔法師,但依舊使用著魔法,如果鶴一澄將那個人當(dāng)作助手的話,那這一切就好解釋了。我最終還是要面對他啊……果然是無論如何也回避不了。但就算確認了我們的對手是他,那又如何證明他那個助手的存在?”
兩位少女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要查清一個并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人,的確是一件十分詭異的事情。不過這起意外事件,總算是讓中斷的線索有了突破口。
?
茶室中,牧知清與甘夏依舊在閑聊,茶杯中倒映著天花板上的燈光與兩人的身影。
“所以說,你在廠房里遇險時,突然間她從暗處出現(xiàn),把你救了回來?那還真像是她的行為方式……她一直都是那種,自己身邊的人如果陷入險境,她就會想著去幫一把。大概她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認為你和那些從前騷擾她的人們不同了吧?!?/p>
甘夏一邊聽著牧知清講述兩人之間發(fā)生的故事,一邊喝著碗中的抹茶,細細品味著兩人心照不宣的關(guān)系,仿佛將這些聽起來有些奇幻的故事當(dāng)作了茶點。
“甘夏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么?”
“嗯?但說無妨?!?/p>
“既然你認識宮小姐和那位男人,想必你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所以想問問為什么他們兩人對待我的做法截然不同?!?/p>
牧知清拋出了一個帶刺的問題,甘夏依舊不動聲色地看著碗里,保持著極具壓迫的沉默。
“先生,容我冒昧,其實鶴一澄的做法才是從上古以降的傳統(tǒng)。我們每個人都會有各自的原則,但大多數(shù)人的第一原則是保持隱秘。你偷窺過某個儀式,為了那個隱秘性,他不得不對你采取那樣的措施。把秘密看得比性命重要,才是我們這群人的共識,相比之下,羽蘭反倒是一個另類了?!?/p>
“她沒有殺過人?!?/p>
“確實沒有,所以我現(xiàn)在才想著要去找她?!?/p>
“讓她趁早下定決心?”
“是?!?/p>
從甘夏的話里,他聽出了一絲蹊蹺。喝了一口玄米茶之后,他重新直視著對面的女性:
“我能認為你這是在威脅我么?”
甘夏卻笑了起來:
“先生如果要這么理解,我這么再如何解釋也沒有用。不過羽蘭就算沒有殺過人,但她依然要堅守原則。將你強行將你拉入白沿山里保護起來,我是不是能認為這是變相的軟禁?而到了你能夠離開的時候,又會不會清除掉你在這段時間里的記憶?”
“如果你說的這一切都屬實,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回事?”
“我聽說羽蘭遇到了些麻煩,覺得差不多該要給她一些建議,所以就過來了。在那之前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先跟你說清楚比較好,不過你不必對我抱有那么強的敵意,我并沒有要害你的意思?!?/p>
牧知清收起了有些銳利的目光。兩人相對而坐聊了大概一個小時,雖然感覺與甘夏聊天有些費力,但并不是那么討厭,大體上來說還是比較愉快的,大概談?wù)撛掝}是自己憧憬的人吧——以喜歡的事物作為話題,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會變得輕松許多。
“話說回來,先生,有件事情我能好奇一下么?從最開始我就在意這件事情?!?/p>
甘夏的眼里閃著如同少女一般的好奇心——大概她良好的態(tài)度也是讓交流得以繼續(xù)的原因之一。
“在意的事情……是這個么?”
牧知清伸出左手,示意著食指上的那枚戒指。甘夏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其實就是羽蘭送給你的吧?你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互送戒指的程度了?”
“???”
“不管怎么說,到了送戒指的地步,兩個人的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對吧?”
她用十分曖昧不清的話猜測著兩人確切的關(guān)系——大多數(shù)情況下,的確也只有在確立關(guān)系,在訂婚的時候才會互送戒指,但是這兩人之間……在她看來沒有那種可能。
“沒有,宮小姐送這枚戒指的時候說,不許戴在手上。”
“然而你并沒有遵從她說的話嘛,戒指不正在你的食指上么?”
“我……”
牧知清摸了摸那枚戒指,想說些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口。甘夏前傾著身子靠近他,露出一個頗為理解的表情:
“原來如此……明明你對羽蘭抱有特殊的感情,為什么還要用那么生分的稱呼?”
“我對她沒有想法,只是敬重而且憧憬她而已。我和她之間,如果您硬要深究,只是師父與學(xué)生的關(guān)系而已?!?/p>
他干脆地回答道,而她瞇起了眼:
“是么……這么說,你對我們這群人的事情已經(jīng)十分熟悉了?”
“不,其實我對這些知之甚少,宮小姐并不讓我過多這方面的東西?!?/p>
甘夏攤了攤手:這不就是變相的軟禁么?
“甘夏小姐,您真的是宮小姐的朋友么?為什么我感覺你和那個男人一樣,對她有一種相當(dāng)深沉而且扭曲的執(zhí)念?”
“大概吧,我和鶴一澄,對她來說幾近朋友?!?/p>
“幾近朋友?那嚴格說來,其實不是?”
“在她看來,我們是敵人,如果讓她來說,估計會說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畢竟她是懷玉之人?!?/p>
“說句實話,您看起來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p>
兩人之間看似融洽的氛圍在幾句話之后降至冰點,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而且尖銳,牧知清的表情也變得冷漠了起來。甘夏端起茶碗,將剩下的抹茶一飲而盡,然后輕輕地放在桌上,靜靜地看著他:
“先生,我建議你和他單獨聊一聊,我先失陪了。”
說著,她打了一個響指,輕微的腳步聲在屏風(fēng)后響起,隨后,一個男人的身影走出屏風(fēng),來到桌前。甘夏站起身來,微微朝男人點了點頭,然后推開門,離開了包間。牧知清抬起頭打量著他,灰白的頭發(fā),但看起來之比自己年長三四歲。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穩(wěn)重,深黑的衣著色調(diào)依舊難以掩飾顯露出的大氣。男人不茍言笑地朝著他點點頭,然后坐在甘夏的位置上:
“又見面了啊,牧知清先生?!?/p>
牧知清一言不發(fā),只是稍微點了點頭。毫無疑問,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曾經(jīng)將自己與宮羽蘭困在工業(yè)園中,企圖殺死自己的鶴一澄,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他冷冷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鶴一澄倒不為所動,只是輕描淡寫地打破了沉默:
“那我就開門見山好了……您還繼續(xù)打算和羽蘭她們在一起么?”
“鶴先生,怎么說呢……就算我的確不該如此,這件事情也與您無關(guān)?!?/p>
“我從你的角度出發(fā)來說,這確實不該?!?/p>
“但這也不由您說的算?!?/p>
雙方繼續(xù)僵持著。鶴一澄的眼神變得愈發(fā)深邃且逼人,隱隱透露出一股寒氣,充滿著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這讓牧知清直接聯(lián)想到了那天晚上他站在紀念塔上的樣子。他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原處,而鶴一澄的眼神已經(jīng)逼了過來:
“牧知清先生,你是知道的,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p>
敵意和無形中的魔力悄悄地散發(fā)在整個包間,牧知清感受到了眼神背后的敵意——對面的男人已經(jīng)毫不掩飾地表達著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想法。而鶴一澄也在靜靜地觀察著對面青年的面部表情變化,被尖銳的眼神盯著的時候,一般人從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懼會讓他感到愉悅,隨后則是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顯著地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