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愛這個世界了(四)

凝光倚欄眺望。
如今的璃月是多么興盛啊。
多么符合凝光多年來的暢想啊。
七星不就該這樣么?
我們?yōu)榱肆г?,能夠舍棄一切?/p>
一切我們愛的,我們在乎的,我們……
我們不想失去的。
不是嗎?
……
不是。
凝光吸了一口女士香煙。
她以前鐘愛細支的清煙。
如今卻拉起煙管猛吸嗆人的粗葉。
怎么可能會心甘情愿呢……
凝光心里向來藏了個男孩。
在這個紙醉金迷的時代,他不在乎自己的錢,不在乎自己的勢,他不會虛偽地向自己諂媚,也不會假惺惺地給自己送禮。
自己和他接觸,是因為一場誤會。
他當(dāng)時逃出了自己在請仙典儀的封鎖。
而如今——
他也逃出了璃月。
當(dāng)時是自己下令的。
而前些日子……
也是自己下令的。
把他抓起來。
給璃月民眾一個交代。
檄文上是這么寫的。
但……
如今的璃月民眾,正在大街上,熙熙攘攘,高呼空的無辜。
他們舉著牌匾,拉起橫幅。
趾高氣昂,正氣凜然。
凝光知道他們的秉性。
但凝光什么都做不到。
凝光只能順應(yīng)。
接下來,她要給自己先前的命令,向全璃月人民致歉。
凝光不怕這些,她當(dāng)年打著魚弓著腰活過來,還怕這種丟臉么?
她如今只是。
怕見到空。
那個,伴著自己重拾過往,提醒自己,不要沉醉于世俗的空。
他像雪山的白蓮。
純凈到讓人連采摘的欲望都沒有。
而自己,卻下令。
燒了這朵舉世罕見的珍物。
底下威勢洶洶的人們對七星的批判凝光聽在耳朵里。
無妨。
再難聽,也無妨。
因為自己,才是,最痛恨自己的那個人啊……
空,我……
我真的,該死啊……
我當(dāng)然知曉你的清白,但,但我沒有站出來的勇氣……
我……
“凝光?!?/p>
清冷的呼喚打斷了凝光的思緒。
天權(quán)星抹去眼角未流的淚。
“甘雨,是你啊?!?/p>
“刻晴怎么樣了?”
“快瘋掉了?!?/p>
“現(xiàn)在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p>
甘雨輕聲。
對自己道出的話語沒有絲毫詫異。
因為自己也跟刻晴差不多。
只不過,刻晴她親手逼走了空,刀劍相向。
而如今空平了反,她先是狂喜。
隨后,失聲痛哭。
撇了劍,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血淚齊流。
昏厥不醒。
被送去不卜廬搶救。
好歹存了性命。
但刻晴醒來,卻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聽。
她只能聽見,空的那聲“救我”。
她只能看見,空看向自己絕望的眼神。
她看不見了。
再也,看不見空了。
那個她喜歡的空,喜歡她的空。
不見了。
再也看不見了!
她親手把他趕走,趕出這個璃月,趕出這個,該死的,她必須守護的璃月!
刻晴快瘋了。
她閉門不出。
愚昧的群眾苛責(zé)著她。
她不在乎。
她只想知道。
空是否還活著。
如果空已經(jīng)逝去……
那就是,自己,一手把他推下懸崖的……
“去跟刻晴說,一切都是我的命令,她只是執(zhí)行而已。”
“我已經(jīng)和她說過了。”
“但,她聽不進去?!?/p>
甘雨撐在欄桿上。
臉上擺滿她剛進入人類社會時的那抹淡然。
“凝光?!?/p>
“我想走了?!?/p>
凝光的煙一抖。
“走,去哪?”
“我想回山里。”
“回到師傅那里去。”
“不,師傅不會原諒我的,師傅很喜歡空……”
“師傅很喜歡,空……”
“師傅經(jīng)常和我念叨,讓我,讓申鶴,不管誰,一定要,和空,在一起……”
“對他好,待他忠,予他情……”
“把他,帶回仙山……”
“把他,留在,璃月……”
“留在,璃月……”
淚滴讓紅木的色澤更加深暗。
甘雨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情感。
對他的喜歡,自己要藏在心里一輩子,申鶴師妹很喜歡空的……
但誰能想到。
自己連守望著他都做不到了。
自己曾經(jīng)還妄想著,空能選擇自己。
結(jié)果,居然是自己,把他趕走了……
是自己啊……
為了一個,誰都知道的謊話,把他,趕走了……
永遠地,離開自己了……
“甘雨,抱歉?!?/p>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你。”
“我連自己都勸不動?!?/p>
凝光閉上眼。
淚流。
哭吧,哭吧。
甘雨也哭了,刻晴也快哭死了。
自己也哭吧。
失了他,怎么不該哭呢。
沒有人再會陪伴自己,守望璃月的未來了。
他跟自己說過,他喜歡璃月。
如果以后要定居,一定會住在璃月。
自己還答應(yīng)給他一套房子。
自己還想著,那套房,能是自己和他的婚房。
如今啊,如今。
連人都不在了。
生死未卜。
連他的生或死,自己,都無法知曉啊。
“到頭來,還是只會哭么。”
睜眼。
持槍的仙人正在目前。
面色不悅。
“魈仙人,您好。”
“讓您看笑話了……”
“你看的應(yīng)該是自己的笑話。”
“還有你,甘雨?!?/p>
曾經(jīng)帶領(lǐng)自己修行的魈如今滿是敵意地看著自己。
甘雨不敢言語。
拭去眼淚。
“魈仙人,您這番前來……”
“空沒死。”
凝光剛想再提起往日的端莊。
魈一言卻將她和甘雨的心炸得千瘡百孔。
驚雷。
“什,什么?”
“魈仙人,空沒死?”
“空,空在您那,對嗎?”
“空還活著?”
甘雨反倒先出口了。
對啊,魈仙人會保護空的,空會向魈仙人求助的,對?。?/p>
空,沒死,空,還活著……
那就好……
“我記得是你們要弄死空的吧?”
“怎么,知道他沒死,想來補刀?”
魈本是不善言辭的。
但當(dāng)他知曉一切后,魈實在是無法抑制怒火。
好一個七星。
聞言。
甘雨捂住嘴。
搖了搖頭。
全身顫抖著。
一支金飾的大煙斗也從高樓悲慘地墜落。
凝光癱下身子。
“很抱歉,空不在我這里?!?/p>
“連璃月的仙人甘雨都沒有保護他,任由兵士捉拿他,那同是璃月仙人的魈,萬一也想殺了他,怎么辦?”
“?。俊?/p>
“他連向我求救,都不敢!”
“因為他知道,我們最后都會選擇璃月!”
“一群蠢貨!”
“所謂人治,就是這樣嗎?”
“因為空不是璃月人,所以你們就把他當(dāng)工具,當(dāng)棄子,是嗎!”
魈難遏怒火。
一想到空在逃亡途中曾想著呼喚自己的名謂,而自己也能夠保護他,便不必讓他去受深淵的侵蝕。
卻因為害怕自己將和璞鳶插進他的喉嚨而作罷!
空,怕自己,殺了他!
在望舒客棧,他能無條件地將后背交給自己,像浮舍大哥一樣。
而那時,他卻怕自己殺了他!
“魈仙人,我……”
“我……對不起……”
“對不起……”
一陣陣呵斥像利刃,一點一點砍斷甘雨的腳筋。
甘雨跪倒在地。
整個人失了魂魄,只能默默流淚。
“我這次來,是留云真君托言?!?/p>
“她說,帶不回空,就不要再去見她了?!?/p>
“就這樣?!?/p>
“而我,也有些話,要對你們說?!?/p>
魈立起槍。
深深插入木板。
凝光扶起失魂落魄的甘雨。
喃喃。
“我們,聽著……”
“現(xiàn)在,空被自己妹妹接走了,去了一個,他不能久待的地方?!?/p>
“已經(jīng)有人去找他了,但我覺得,以空的性格,他們大抵找不回來。”
“但,我不想讓空被那里的能量慢慢侵蝕,失去神智。”
“所以,挑好你們覺得和空關(guān)系最好的人,到時候去勸勸他。”
“哪怕他再也不想見到我們,至少,讓他別待在那里?!?/p>
“你們,至少,該贖罪?!?/p>
“不要再讓我覺得,你們是那么無能?!?/p>
“帝君,也很失望?!?/p>
魈最后留下了一句。
隨即騰空而去。
留下無言的二人。
帝君沒死,七星都是知曉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七星守護璃月,也是遵循帝君的指令。
但如今自己最崇敬的帝君卻對他們表達了失望。
對甘雨而言,無疑又是穿心的一箭。
痛徹心扉。
“凝光,我……”
“我真的,該死了……”
“師傅,不肯見我……”
“帝君,對我失望……”
“空,也不在了……”
“我該,怎么活著……”
“什么你該怎么活著!”
“空還活著!甘雨,空還活著!”
“你還有機會,去把他帶回來,去向他道歉!”
“別死!”
“去找空!”
凝光不知是勸說著甘雨,還是勸說著自己。
但,應(yīng)該都有不錯的成效。
至少甘雨眼里沒了那份死意。
只剩下深深的悔恨。
“我,真的能,勸回空么……”
“我們都那樣對他了,他真的還,回得來么……”
“……至少,我們要試試?!?/p>
“至少,向他道個歉?!?/p>
“至少,讓他好好活著?!?/p>
“走吧,去找找吧,那些能勸得動他的人?!?/p>
誰呢。
誰能勸得動空呢?
凝光幾乎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配和空說話的人。
“甘雨,我想……”
“你想,找她?!?/p>
“對么,凝光?”
“嗯,讓她來,最有機會?!?/p>
“去求她吧,無論用什么,去求她?!?/p>
哪怕是自己的尊嚴,自己的錢權(quán),自己的一切。
只要能,找回空。
只要能讓他,不恨自己……
或者說,讓自己,不恨自己……
……
……
“哥……”
“還,還想……”
“唔……”
賴以熒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大眾深淵法師的徹夜治療,空其實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但熒就是不讓空下床。
而且自從空難掩心中愛意后,熒便愈發(fā)無法控制心中那份對空的占有之心了。
哥哥的每一寸,每一分,都該屬于自己。
那么用嘴喂湯藥,自然也是必備的流程了。
當(dāng)然,哪怕空乖乖地將苦澀的湯藥吞下,熒也還是不大肯松嘴的。
美名其曰。
怕苦,就該吃點甜的。
熒當(dāng)然,足夠甜。
“熒……這樣,真的好么……”
“我有點……害羞……”
空從不拒絕熒的求愛。
但心里那份小小的傲嬌還是讓他有些羞恥。
畢竟自己雖然深深愛著熒,但一直還是以妹妹稱呼的。
突然上升到肌膚之親,未免讓空有些不大適應(yīng)。
“哥哥喜歡我么?”
“當(dāng)然了,我最喜歡熒了?!?/p>
“那,我也喜歡哥哥。”
“這不就夠了么?”
相愛,足矣。
熒倒也毫不客氣地鉆進空的小被窩。
連年的思戀像紅繩,將二人緊緊捆在一起。
我們的命運本同軌。
我們的心比翼而飛。
不太適當(dāng)?shù)挠H昵讓這個小小的房間浸滿了荷爾蒙的氣息。
熒舔舐著空的耳垂。
手在莫名的位置摩挲。
“耳朵那么敏感的話就太可愛咯,哥哥。”
“嗚……”
“沒關(guān)系,我們是家人,妹妹幫你排解一下壓力,是沒關(guān)系的哦?!?/p>
“我最喜歡哥哥啦?!?/p>
俏皮而靈動。
眼里卻是滿滿魅意。
空鼻息重重。
面色緋紅。
閉上眼睛,感受著熒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
甚至有些,太細節(jié)了。
細節(jié)到空微微顫抖。
附在耳邊的溫柔女聲像劑猛藥。
讓空的腦子暈暈乎乎的。
“熒,我……”
“嗯哼~”
“忍不住了?”
“沒事哦,這也是妹妹的職責(zé)哦,請放心大膽地……”
“公主殿下,不好啦!”
門被框框撞開。
沒辦法,公主殿下在的地方,你總不能傳送去不是?
但事發(fā)緊急。
淵上只能闖入熒的所在之地。
嗯……
有些……尷尬……
雖然被子遮掩的很好,但二人的姿勢還是能一眼看出是什么play啊。
空緊閉雙眼,簡直要羞恥地昏過去了。
而熒么……
“滾,出,去?!?/p>
“是!”
哦,可憐的門啊。
被又推又扯的。
真是不愛惜公物。
不一會。
“真是積攢了夠多呢,哥哥。”
“以后有需求,都可以來找我哦。”
清理完該清理的東西,熒輕吻空的面龐,替他拉好被子。
“我馬上出去處理一下,在這等好哦?!?/p>
看著空臉通紅地向自己揮了揮手,熒關(guān)好房門。
抬腿給了旁邊的淵上一腳。
“你看到什么了?”
“公主殿下,屬下剛才什么都沒看到!”
“蠢貨!我是問你看到什么要來找我?”
“哦哦,公主殿下,有人,不對,有神過來了!”
熒皺起眉。
神?
來深淵?
這種地方,連自己都不愿意久待。
而且,如果是神,應(yīng)該多少對這里有些耳聞吧。
哼,神明。
來深淵,是挑釁么?
“好了,我去看看?!?/p>
“讓那群家伙別亂動?!?/p>
深淵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數(shù)不清的魔物。
熒理了理碎發(fā)。
提起劍。
要找到來訪者可是太簡單了。
他們,這兩位神,簡直耀眼到晃人了。
很顯然,有點魔物按耐不住血性,貿(mào)然上前,已經(jīng)化作尸骨。
熒捏緊了拳。
“巴巴托斯,摩拉克斯。”
“來這種地方,是想要向我炫耀你們千年前的戰(zhàn)績么?”
來者自己很熟悉。
神。
神,是自己的敵人。
“我想,你應(yīng)該是空的妹妹吧?!?/p>
“那些都是過去的名謂了,還是叫我鐘離,叫他溫迪吧。”
“空就是這么稱呼我們的。”
很奇怪,最妙語連珠的溫迪和最惜字如金的鐘離湊在一起,居然是鐘離負責(zé)交涉。
溫迪持弓,神色莫名。
一言不發(fā)。
“不用跟我套近乎,來了是要干什么,說吧?!?/p>
“或者,你們想要直接動手,也行?!?/p>
澎湃的元素力攜著深淵的能量洶涌嘶吼著。
熒殺意漸起。
“冷靜,你是空的妹妹,而我們是空的朋友……”
“是個屁!”
“真正的朋友可不會背叛與無動于衷?!?/p>
“不過,也符合我對神的印象。”
“神,就是虛偽刻薄的?!?/p>
“我哥被追殺的時候,你們在哪?”
“在哪?”
“我問你們話!”
溫迪的手指在顫抖。
他捏緊了弓。
發(fā)梢锃亮。
“小姐?!?/p>
“我們來這里,只是想把空帶回去而已?!?/p>
“不想吵架,也不想動手?!?/p>
鐘離坦然。
目光虛起。
似乎有些不太能直視熒。
“呵?!?/p>
“哼哼?!?/p>
“沒想到契約之神還喜歡講笑話?!?/p>
“在逗人發(fā)笑這方面,你的技藝和你的武力一樣頂級?!?/p>
“你們配嗎?”
“你們有臉把他帶回去嗎?”
“帶回那個,比深淵還他媽黑暗的地方?”
“你們自己問問自己,行嗎?”
“我哥哥在呼喚你們的名字的時候,一個個裝聾子?!?/p>
“怎么,沒喊尊敬的巴巴托斯大人,而是喊的溫迪,配不上你高高在上的神明身份是吧,???”
“你們的子民小腦萎縮黑白不分,而你們要護短,不救我哥,我認了?!?/p>
“現(xiàn)在來跟我要人?”
“除非我死!”
“別給我講笑話了,劃出道來!”
“我要給我哥,報仇!”
“夠了!”
“我知道,我該死,我不配見空!”
“但你看看你所處的地方,你看看你自己的身體,你覺得空應(yīng)該呆在這么,???”
“空的血脈還沒有覺醒吧?在這里他會死的很快!”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深淵,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溫迪終于還是開了嗓。
他的心叩問過他自己無數(shù)次。
也給不出一個答案來。
他如今只想著,至少不能讓空待在深淵。
自己從破開壁障來到深淵以來,就能感到萬般不適了。
想來空也一樣。
熒聞言。
止住話頭。
這件事,她自己也在考慮。
哥哥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深淵會一點點侵蝕他的肉體和精神。
自己這么多年來,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了。
自己很清楚。
這個節(jié)骨點來找自己要人,不得不說,這兩位神明很聰明。
但要說他們?yōu)榭罩搿?/p>
熒咬牙切齒。
絕不可能。
“你已經(jīng)派人還了空清白?!?/p>
“我們知道。”
“如今的世界很歡迎他,他不會再遭罪了?!?/p>
“幾乎每個人都想著補償他?!?/p>
“我知道,你很在乎空?!?/p>
“我們與坎瑞亞之間的過往,先暫且不提?!?/p>
“至少,為了空。”
“我們,要達成一致?!?/p>
“不能讓深淵毀了他?!?/p>
鐘離指了指天空。
雖然深淵沒有這個概念吧。
但熒明白鐘離的意思。
“這樣吧,我?guī)Э栈厝?,然后我會負?zé)保護他,始終伴隨他的旅行,不離一時一刻?!?/p>
“為我的無動于衷償罪?!?/p>
“我與你,簽訂契約?!?/p>
對于鐘離而言,簽訂契約,就再無反悔的可能。
熒咬了咬嘴唇。
她當(dāng)然想讓空陪在她身邊。
但本不找空重逢,深淵便是考量之一。
目前,只有自己能承受生存的重壓。
沒有經(jīng)歷完旅行的哥哥,還是太脆弱。
自己很愛哥哥。
那,自己是否應(yīng)該……
“我拒絕?!?/p>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深淵里,死在我妹妹身邊?!?/p>
聲響。
溫迪本強硬的態(tài)度頓時蕩然無存。
“空……”
“是你么,我……”
“對不起……”
溫迪不知道說什么。
他懼怕。
他懼怕與空的會面。
他懼怕空開口。
空的每一句話,都像對他的拷打。
“沒關(guān)系,巴巴托斯大人?!?/p>
但空沒有詰問溫迪。
沒有指責(zé),沒有辱罵。
其實,要真的那樣,對溫迪而言,還算是痛快的。
至少,比現(xiàn)在空眸子里的冷漠與絲絲悲痛,要好的多。
以及這句。
巴巴托斯大人。
“空……我是,溫迪……”
“是……吟游詩人……”
“不是,巴巴托斯……”
“我,我唱歌給你聽,好嗎……”
“我給你,賠罪……”
“別,這樣對我……”
“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巴巴托斯大人?!?/p>
“我想,既然你不回應(yīng)我,你,應(yīng)該也不在乎我了吧?!?/p>
“何必再來找我?”
“不,空,我沒有……”
“我沒有我沒有……”
“我,很在乎你……”
“我喜歡,和你的旅行……喜歡,為你演奏……”
“喜歡為你講述每一個故事……”
“但我……”
“我……”
“但你還是拋棄我了?!?/p>
“因為你的子民選擇拋棄了我?!?/p>
“對嗎?”
“對……”
溫迪發(fā)梢暗淡。
他能感受到,深淵的力量在折磨自己的神經(jīng)。
不用神力庇護的話,宛如刀割。
但,還是不及,心里那份疼。
心,好疼……
好疼……
怎么可以,這么疼……
那張張便能譜出世上最美妙的歌謠的嘴,如今找不出任何借口給自己開脫。
溫迪在鐘離的攙扶下,泣不成聲。
空看著強撐著站立的溫迪,五味雜陳。
他護住熒。
看向鐘離。
鐘離望著他。
那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里卻兀然多了份哀。
“空,對不起?!?/p>
“回來吧?!?/p>
鐘離說。
空聽著。
閉上眼。
想。
想自己逃回璃月。
感受大地的脈搏。
自己本以為,終于到了自己能安歇的懷抱。
沒想到,卻迎來了新一把獵刀。
當(dāng)時的他,是多么無助。
他像被萬噸海水淹沒。
無法呼吸。
水壓從四面八方擠向他的軀體。
他在絕望的汪洋中掙命。
想到自己在璃月度過的點點滴滴。
想起那海燈節(jié)的宵燈。
想起那影戲,那紙繪。
想起那烤吃虎魚,那中原雜碎。
那笑,那哭。
那一切。
那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切。
空嘆了口氣。
“抱歉,鐘離?!?/p>
“我要陪著我妹妹?!?/p>
“這里對你們不好,溫迪看起來不適應(yīng),你們還是,先走吧?!?/p>
“替我,照顧好派蒙?!?/p>
空能感到身后的熒的異狀。
妹妹也在等著自己的選擇。
妹妹也在心憂。
自己很笨,不知道天平兩邊孰輕孰重。
但自己記得。
妹妹求過自己,讓自己,不要離開。
那是自己最愛的,最在乎自己的,妹妹的請求。
“空……!”
“我……求你……”
“就當(dāng),為了你……”
“我,我去死,我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再礙你的眼……”
“求你……回去吧……”
“這里,很危險,你會,淪陷的……”
“求你……”
“看在我們,一起,奏響過高天之歌的份上……”
“回去,好嗎……”
“回去……”
溫迪抓住自己的手腕。
風(fēng)元素肆意傾泄。
他本是世間的一縷風(fēng)。
如今他想回歸風(fēng)中。
“溫迪!”
“別做蠢事!”
“我不怪你!”
“可……”
可我……無時不刻……在怪罪自己……
溫迪眼眶溢滿了淚。
卻突然有了份解脫感。
自己既然,被迫拋棄了他。
那死亡,也該是自己的歸宿了……
風(fēng)花的樂章……
是……
啪!
應(yīng)該不是這個調(diào)。
但空的確打得很響。
溫迪摸摸被揍的右臉。
淚眼婆娑地看著空。
“空……”
“溫迪?!?/p>
“當(dāng)初我向你求救,你不聞不問?!?/p>
“現(xiàn)在你又來和我懺悔,要自盡明志。”
“發(fā)什么癲?”
溫迪呆呆地看著空。
看他兇起眉眼。
卻多了份親切。
空嘆了口氣。
半蹲下。
抹去溫迪的眼淚。
“我是恨你們,恨你們?yōu)槭裁床豢暇任摇!?/p>
“但我也知道,你們是神明,而你,更是承載了你友人的念想,你要始終以蒙德為主,當(dāng)時的暴亂由不得你出手?!?/p>
“你們做了一個選擇,讓我悲痛萬分的選擇?!?/p>
“但我不怪你們?!?/p>
“畢竟,我只是一個旅者?!?/p>
“而現(xiàn)在,我是一個哥哥?!?/p>
“既然世界拒絕了我,只有妹妹接納了我?!?/p>
“那我,也只會陪著我妹妹?!?/p>
“哪怕深淵會損傷我的軀體,會侵蝕我的靈魂?!?/p>
“我也要和妹妹待在一起?!?/p>
“給我,好好活著。”
“派蒙,也交給你們了。”
拍拍溫迪的臉,留下最后的囑咐。
空起身,和鐘離握了握手。
鐘離沒有看自己。
他閉上了眼睛。
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又似乎。
什么都不想去思索。
空回到熒身邊。
牽起她的手。
往回走。
往深淵走。
往黑暗走。
“其實,我也希望,你能回去……”
“我要陪著你。”
“一直呆在這里,你遲早要崩潰,你還太弱……”
“我要陪著你?!?/p>
“我一個人也沒有關(guān)系,我會一直看著你……”
“我要陪著你?!?/p>
“哥!”
熒嘟起嘴。
空笑了笑。
“既然選擇了來找你。”
“那我就不會反悔?!?/p>
“從此,只有你?!?/p>
“而且,本該是你?!?/p>
空難得很主動。
摟緊熒,傾訴愛意。
“真是的……受不了你……”
“以前對我愛搭不理的,現(xiàn)在那么粘人……”
“說了對你有害的……”
空不想說話。
只想親親。
“算了,就當(dāng)為了你。”
“我和你,一起回去?!?/p>
“可深淵還要受你掌控啊?”
“我想回來很簡單,但你得回去才能好好活著。”
“不然,我們還怎么一起去下一個世界旅行?”
“你答應(yīng)過我的。”
熒享受著空的愛撫。
“嗯……”
“我答應(yīng)你的?!?/p>
“那我們,一起回去吧?!?/p>
“你也不該,老是待在這里?!?/p>
其實這二人哪個都不該和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緣分。
但命運如此。
我難以扯斷命運的絲線。
那就將它編織成我想要的形狀。
那就回去吧。
看看這個你不再愛的世界。
會是怎樣一番色彩。
額,由于up是個社畜文科大學(xué)生啊,平時是有好多課的,所以更新頻率堪憂。
大家也都看得到,我平時的更新時間都比較陰間,大都是凌晨。
而且我還有一篇方舟的文章呢。
兩頭我都得顧著嘛。
不過能得到大家喜愛,是我的榮幸。
我也會盡力加快更新。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