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須藤，我有些話要和你說，能來辦公室一趟嗎？還有千明和堀北，你們兩個也一起?！剐娣艑W后，茶柱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說道。

「哈？為什么是我。接下來還有籃球的訓練啊，班級的事情找他們兩個……不，我這就去。」意識到如果自己拒絕，一切又會演變成千明司和堀北的二人世界，須藤連忙改口道。

他站起身來，朝左方望去，可他只看到了堀北與千明司二人默契的對視。放學后的教室無比喧鬧，以池為首高呼解放的聲音、以輕井澤為首商量接下來去哪里玩的聲音、以平田為首邀請眾人參加學習會的聲音，以及山內對自己為何會被茶柱點到的好奇的聲音……形形色色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可這兩人卻仿若不受一切影響般，僅對望一眼，就能相互明白對方尚未出口的語言。

須藤喜歡堀北，但他也明白他和堀北并非同一世界的人。他的頭腦是不太聰明，但他也能看出堀北唯獨對千明司的態(tài)度與眾人大相徑庭，夸張些說，須藤在二人的互動中甚至隱約感受到了一種源自于靈魂的心心相印。（想到了輝君和小光……）

可他們兩人都說彼此沒有交往，既然如此，須藤就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初中時，他曾取得了知名高中的推薦名額，但因為一次打架，這一切都煙消云散了。他自此變得自暴自棄，認為自己是垃圾父母生下來的垃圾。步入高中后，他也能感受到同班女生對他的嫌棄……在父母、老師、同學都不對他抱有任何期待的情況下，當茶柱老師宣稱D班全員都是“毫無價值的廢物”之時，堀北站起身來，說她相信她的同學們，她相信這個已經墜入地獄的班級會以A班的身份畢業(yè)……而須藤，正是這位長發(fā)美人報以信任的同學一員。

所以，須藤這些天在籃球訓練之外還花了相當多時間在學習身上，運動帶來的勞累令他昏昏欲睡，可他竟真的憑借自己的意志挺了過來。功夫不負有心人，雖是短短一周的時間，那些原本在須藤眼前如同天書一般的公式、文字，現(xiàn)在竟?jié)u漸變得可以理解了。

這還是自出生以來，他第一次想要提升自己的學習成績——雖不必至千明司、幸村那般優(yōu)異，但至少要在堀北面前說得過去。他想進入堀北的世界，而前方的通道只有一條，那便是學習。他想堂堂正正站在堀北面前，對她說“我喜歡你”。

可就算如此，他真的能如千明司一般，變得和堀北同樣要好？他不知道。在見到千明司和堀北的親密無間后，他更沒自信了。

?

「我這邊就開門見山說了吧，須藤，有3位C班的學生向校方投訴你打傷了他們。」

「哎…果然嗎。」聞言，堀北嘆道。

「哈？那是他們那邊惹事在先吧！三個打一個反而全被打趴就算了，還惡人先告狀，TM的，是不是男人！」

「所以你承認你打了他們？」一旁的坂上老師（C班班主任）趁機問道。

「是啊，不過那是正當防衛(wèi)啦，正當防衛(wèi)?！鬼毺贊M不在乎地說道，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聽到這句話后，千明司突然無比后悔。他和堀北都猜到了須藤可能犯了什么事——否則茶柱老師干嘛叫須藤來辦公室？但茶柱老師宣布這條消息后就直接離開了，一點都沒給他在走廊里確認的機會。茶柱老師不說，千明司也不好主動去問須藤是不是犯了什么錯，不，千明司明白，他不是不好問這件事……他其實只是在害怕，害怕須藤被問及這件事時一瞬爆發(fā)出的舉止。

可因為千明司短暫的害怕和遲疑，整件事已經喪失了從根源否認的時機。千明司預料到了龍園可能對須藤出手，也再三叮囑過須藤最近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可須藤只當他的勸告作耳旁風……

「呵，正當防衛(wèi)？你有證據(jù)嗎？」冷笑了一聲，坂上老師問道。

「證據(jù)……那種東西找找總會有啦，你說是吧，千明？」意識到證據(jù)是自己的痛處后，須藤向千明司求援道。

「你最好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話，等待你的將是長達幾個月的停學。不僅如此，班級點數(shù)也會受到影響——不過考慮到現(xiàn)在D班的點數(shù)是0，你犯事還真會挑時機。」

「喂，老師，你到底是哪邊的？」見茶柱話里話外充滿著對自己的揶揄，須藤不滿道。

「你打傷了三個人，反過來問我哪邊的？」絲毫沒有畏懼須藤的身高差，茶柱譏笑道。

「你……」

「茶柱老師，請問對方舉報的事實和理由是什么？」千明司問道。

聞言，茶柱從桌子上拿起三張紙，分別遞給須藤三人、

「這TM說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剛看了第一行，須藤的手就開始顫抖起來，待他看完后，他的神情更是怒不可遏。

「冷靜?！?/p>

「堀北，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他們不滿我成為正選隊員主動叫我出去的，率先動手的也是他們那邊……」突然意識到堀北也在這里，須藤連忙解釋道，他不想自己被堀北誤解，他更不想過去夢想破碎的經歷在這里重現(xiàn)。

可對這樣全心全意辯駁的須藤，堀北連看都沒看一眼，自始至終她目光的所及之處，都是揣摩這張訴狀的千明司。

「看來小宮、近藤或者石崎這三人的成績一定都很好啊。」

「怎么說？」堀北好奇問道。

「因為這張紙記載的過程完全可以用事無巨細來形容了，所以我在想，這三人中一定有一個非常細心的人存在吧。不過話說回來，好像這幾人的成績都很差呢……啊，難不成這篇訴狀有代筆？」挑釁似地望向C班的班主任，千明司說道。

「看樣子，你認為須藤是正當防衛(wèi)？」搶過坂上的話，茶柱問道。

「是的，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jù)。」

千明司和堀北都認為這是C班的圈套，無需證據(jù)。但即便如此堀北也難免遲疑，因為她始終對“須藤是后動手一方”這點十分在意。在她心里，須藤稍被挑撥就朝對方大打出手的可能性不僅有，而且很大。堀北不解，為何千明君此刻露出的表情是如此篤信。

堀北以為是千明司從須藤的反應中讀出了什么決定的線索，但這種線索哪可能有呢？先不論千明司眼中的須藤就是一個犯事后不會去主動承擔責任的人，就算須藤真的言行坦蕩，在施加暴力后，當事人也往往會將自己的行動合理化。于是，原先C班的挑撥在須藤的腦海中不知不覺升級成了暴力——這樣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是嗎？

其實，千明司根本就不在意須藤和小宮他們哪方先動手。若須藤先動手，整件事就不是C班的圈套了嗎？退一步講，就算C班所言全部為真，須藤確實在恃強凌弱又如何？須藤是他推薦上來的，他必須要在這里保住須藤，或者說，他保的不是須藤，而是自己的地位——這種行為，竟和南云當初保下淺井等人十分相似。

「周一晚上這樁案件會在學生會室審議，既然你相信須藤，那就要在這段時間內找出他正當防衛(wèi)的證據(jù)?！共柚f道。

「那我就把這張紙帶走了，畢竟被告要對著起訴狀才能答辯啊?！拐f完，不待兩位老師給出回應，千明司徑直將那紙訴狀放進了書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