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頭王傳說 第3卷 諾斯菲拉斯的戰(zhàn)斗

作者：栗本薰

封面/插畫：加藤直之

翻譯/吐槽：溫柔的北極熊

目錄

混沌時代

第一話 蒼白的死亡谷

第二話 塞姆族集結(jié)

第三話 卡爾.莫爾的秘密

第四話 諾斯菲拉斯的戰(zhàn)斗（其一）

　——每一個花紋，在桄子和梭子第一次交織時，已經(jīng)被織入了整幅作品。直到漫長的歲月后，那些花紋才終于有可能得知自己的全貌。 而所謂賢者，則是能從絲線的走向看出花紋全貌的人。

　　　——阿克梅特《預(yù)言書》

　混沌時代

　曾幾何時——

　時間和空間一度抵達失去了所有觀測者的《空白》。正如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能闡述那段《空白》，那段比《空白》更遙遠的時代，如今也大半化為傳說、神話，只余下人們口口相傳的碎片信息。

　然而那是毋庸置疑真實存在過的歷史，那時的人們早已在覆蓋了史前時代大半時期的、名為原始的黑暗中殊死抗爭，勇敢地嘗試在萌妹蒙昧中點燃名為文明與睿智的朦朧火光。

　不——

　甚至應(yīng)該說，如果人類真的有曾經(jīng)睿智的時代，也只有那段史前時代了，不做他選。這樣說并不是因為他們掌握了眾多先進的知識技術(shù)——例如宇宙形成的原理、高空快速移動的交通工具、微觀世界和宏觀世界的精確觀測手段——和那些都無關(guān)。

　這個時代的人們，提起那個時代總喜歡先這么說——「那時的人們啊，他們比現(xiàn)在的人們要聰明多了。他們知道自己知道什么，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知道什么，知道自己不需要知道什么?！?/p>

　總而言之，那絕不是我們后人常常提起的《原始時代》?？茖W是存在的，可以稱之為科學精神的求證欲望也已經(jīng)存在。而對于掌握科學的人們來說，他們的睿智不多不少正好夠用，不會為他們帶來麻煩，只會為他們帶來幫助，正如普通人不會因為搞不懂魔法師運用的魔法是什么原理而感到頭疼一般。

　人們居住在一個階級、禁忌都井然有序的社會里，卻并不會因此有任何受到束縛的感覺。因為他們的生活方式都是自己選擇的，而且每個人都擁有充分的離開當前環(huán)境的余地。正如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存在的類似現(xiàn)象一般，那些離開固有安穩(wěn)環(huán)境的邊緣人會形成屬于他們的獨特社會，那些人往往是傭兵、浪人、吟游詩人、行商、乃至妓女等群體。普通市民們雖然稱他們?yōu)檫吘壢?，但彼此之間的分界線非常模糊，所以他們對邊緣人的稱呼并非歧視，單純只是一種區(qū)分罷了。市民們認同王侯將相、魔道師、乃至真正鳳毛麟角的偉大人物的存在以及屬于那些人物的規(guī)則，同時也認同邊緣人們的社會也有屬于他們的規(guī)則?？梢哉f，存在即真理、各安天命，是那個時代的黃金律。

　那是一個光明與黑暗、理智與感性、睿智與萌妹蒙昧的分界線極其曖昧的時代。那是一個科學與魔法、秩序與無序、迷信與開悟、專橫與寬容、傲慢與卑微，各自能夠主張其正當性的自由時代。那是一個由于眾神的存在，讓人們對魔法這個領(lǐng)域深感敬畏的同時，對其存在確信無疑的時代。

　和其它時代一樣，乃至更甚于其他時代的是它的復(fù)雜性。想要用一句話簡單概括那個時代，幾乎是不可能的。榮耀與陰暗并存，戰(zhàn)火、殘暴與和平、繁榮唇齒相依。從后世的觀測者們的角度來看，如果把那個時代單獨從歷史長河中分割出來評價，那它比任何一個時代都更為充滿矛盾。然而又正因如此，那個時代最為接近真理、真相，接近到對那個時代的人們來說，所謂真相如同破銅爛鐵般廉價且觸手可及。

　歷史上對那個時代往往稱之為亂世。多少個強國興起、衰落、復(fù)興、乃至徹底消亡。那個時代的世界，不屬于任何個人，不屬于任何單一勢力，不統(tǒng)一于任何單一理念。每個國家、每位國王、每種思想、乃至每種體制，都深知自己并非至高無上、更非獨一無二——乃至連眾神和他們的祭司亦然。除了美國

　各國互相爭霸、互相吞并，國王們不但需要面對暗殺的風險，甚至同時不得不承受自己的國民們的審視、懷疑。王族神圣——卻絕非不可侵犯。而這，恰恰又是那個時代最底層的邏輯和審美觀，即便它帶有褻瀆的一面。畢竟連眾神也必須遵循完全等同的邏輯——高高在上者享受眾人的敬愛，但只在他們有資格享受的那段時間里。

　各種事物、現(xiàn)象，都有它們存在的舞臺——暴政、苛政、陰謀、政變、仁慈、虐殺與背叛、卑鄙與高尚、狂信徒、下克上、天地變異、還有奴隸與自由市民、邪惡的行徑與正義的伸張，噔噔噔噔等等等等。那是一個擁有我們正在失去、或者已經(jīng)失去的寬容的時代——真正值得贊美的多元價值觀世界。它允許矛盾的存在，猶如包容一切的混沌，樸素而洋溢著生命力。

　自然，那也是一個造就英雄的時代。青史留名的英雄們，和偉大的皇帝、崇尚武力的梟雄，乃至卑鄙小人、刺客等等配角，一同譜寫了那段歷史。

　現(xiàn)在我們勉強還能湊齊那段俗稱「三國時代」的記錄——各自經(jīng)歷戲劇性的興亡盛衰，帕羅、戈爾、凱洛尼亞三大強國，或吞并周邊小國、或稱霸中原、或倉惶敗退，總而言之歷史的舞臺上似乎只有它們?nèi)皇侵鹘?，而無數(shù)的英雄列傳也誕生于那個時代。

　在那個時代里，個人有可能無限偉大，也可能無限卑微。從這個角度來說，那是神話世紀的最后一幕。點綴那一幕宏大戲劇的圣王、梟雄、美姬、暴君、軍師們，可謂不勝枚舉。其中有帕羅建國圣王阿爾坎德羅斯、蒙古梟雄布拉蒂斯拉夫、王位主張者尤羅、第一次黑龍戰(zhàn)役爆發(fā)的元兇布拉德大公、凱洛尼亞大帝阿基里烏斯、吸血皇帝柯爾拉.塔爾斯、殉教者老拉杜、其子勃拉基亞公小拉杜、曾一度為凱洛尼亞招致滅頂之災(zāi)的《賣國妃》西爾維婭——還有戈爾僭王伊什特萬、第三次帕羅神圣王國中興之祖圣王雷姆斯、以及舍棄了凱洛尼亞的豹頭王古音。

　在淵遠流長的英雄列傳時代中，如果要追尋那個最為光芒萬丈、璀璨奪目的《活生生的神話》的足跡，毋庸置疑，唯獨凱洛尼亞的豹頭王傳說。沒有人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走進了歷史，只知道他在歷史中寫下了濃墨重彩。

　而正是他的登場，嚴格來說是他正式登場之前的那段過程，也就是所謂的「亂世」，恰恰是兩個時期的分歧點，即——小國分裂、混亂至極的前期；和三國鼎立、歷史上的主角及配角們明確了各自的地位和力量關(guān)系的后期。從這個意義來說，他既是最后的神話英雄，又是歷史上首位能夠被獨立于身處時代之外進行評價的個人。

　總而言之，他所在之處的上空常伴黎明和薄暮；他在混沌的時代里、誕生于混沌之中，并且是第一位試圖為混沌創(chuàng)造秩序的人物。

　而在他不斷探求自身謎團的過程中，或有意或無意，秩序因他的行動而被建立起來......

第一話 蒼白的死亡谷

第1節(jié)

　諾斯菲拉斯——

　對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那是令人不禁產(chǎn)生幻想和恐懼的名詞。

　那幾乎是人外之境的同義詞。嚴格意義上那片土地上也有人居住、繁衍生息，然而那兩種所謂的人，一種是身材矮小、形似猿猴、長有粗硬體毛和尾巴的原始人塞姆族；另一種則是猶如童話中登場的巨人族、拉貢。他們身高至少超過2米，同樣全身長有體毛，雖體型高大，智商卻還不及塞姆族。

　諾斯菲拉斯無論是氣候還是生態(tài)系統(tǒng)，都和人類版圖范圍內(nèi)的溫暖舒適大相徑庭。至今為止還沒有人孤身一人踏入那片大地后平安歸來，也難怪人們把那里稱之為惡魔鐸戮的領(lǐng)土。

　諾斯菲拉斯這片大地基本不存在季節(jié)更替，所以青翠欲滴的嫩葉、五彩斑斕的花朵都和這里無緣，有的只是一年之中永遠呈現(xiàn)晦澀的灰色、蕭瑟的褐色的荒涼沙漠和戈壁。

　東方橫亙著充滿謎團的迦南山脈；北方聳立著終年飄雪的阿斯格倫山脈，其背后則是冰雪世界中的北方諸國。流淌于西南方向的黑暗河流喀斯河，則是這片無人問津的荒涼大地和人類領(lǐng)土邊境地區(qū)的分界線。

　由于上述天然的邊界線，讓諾斯菲拉斯這片被隔絕的大地形成了獨特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兩種蠻族、沙蛭、沙蟲、暴吞鼠、蝎子、天使之發(fā)，還有史萊姆——不錯，史萊姆！

　當伊什特萬目睹眼前景象，茫然無措呆若木雞的那個瞬間，腦海里閃過一個深深的困惑：到底這片被詛咒的大地，有什么值得蒙古大公布拉德那么如饑似渴地惦記？他瓢里裝的是哪個牌子的臭豆腐？

　不過不管怎么說，眼下既不可能去認真思索這個問題，更不可能和旅伴開個研討會。因為他們實在沒那個工夫——即便吟游詩人口中最跌宕起伏、波瀾萬丈的故事，也遠遠比不上他們眼前這片令人毛骨心肝脾肺腎膀胱悚然的史萊姆峽谷那么壯觀。

　豹頭戰(zhàn)士古音、其戰(zhàn)友《紅色傭兵》伊什特萬、他們帶領(lǐng)的四十七名拉庫戰(zhàn)士，他們一路追蹤敗退的阿斯圖里亞斯殘兵，直至抵近喀斯河周邊地區(qū)，看到了——阿爾旺堡主力部隊加上來自陶洛斯的援軍，由蒙古公女阿芙涅莉絲親自指揮的、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侵略軍大部隊。蒙古，終于發(fā)動了它臭美籌謀已久的諾斯菲拉斯侵略戰(zhàn)。

　面對整個塞姆族群生死存亡的危機，深知大事不妙的古音一行為了盡快發(fā)出警告，朝著拉庫村拼命趕路——然而執(zhí)掌命運的神、垂垂老矣的雅恩，似乎認為他們經(jīng)受的考驗還遠遠不夠。

　原本一行人在分秒必爭和穩(wěn)妥之間權(quán)衡，決定先向北邊逃跑甩掉蒙古的追兵，再向東前進——卻不想遭遇了另一個無法預(yù)料的危機。

　也不知是負責帶路的拉庫戰(zhàn)士走錯路了，還是發(fā)生了其他不可抗力的異變——原本他們緊趕慢趕前進的方向，應(yīng)該有著琳達和雷姆斯、忠誠的摯友蘇妮、帶領(lǐng)他們先走一步的大族長羅特率人等待的拉庫村，然而當他們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色越來越不對勁的時候......

　糊在他們眼簾上的已經(jīng)是鋪滿視野的、恐怖的原始生物史萊姆形成的龐大群體。此時面前的峽谷已經(jīng)成了史萊姆大海，令一行人真.進退維谷，束手無策。

　「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伊什特萬嚇得嗓子都啞了，聲音好像粘在喉嚨里出不來一樣。但真的不能怪他。

　「噓——小點聲?！?/p>

　古音低聲訓(xùn)斥，豹頭上的金黃雙眸瞇了起來，射出銳利的精芒。

　「如果現(xiàn)在被它們察覺，我們就死定了?！?/p>

　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重大事實——包括他自己，以及他帶領(lǐng)的伊什特萬、勇敢的四十七名年輕的拉庫戰(zhàn)士，四十九條人命能否幸存，全都仰仗他的冷靜、正確的判斷。

　并沒有誰替他們做這個決定，仿佛古音從一開始就自然而然成為了他們的指導(dǎo)者，背負了所有人的性命。而這位異型戰(zhàn)士目前也許自己都還沒意識到，那正是他最主要的特質(zhì)——無論何時、何地、任何狀況，只要他身處于人群之中，人們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他是最稱職的領(lǐng)導(dǎo)者、保護者，并自動聽從他的命令，無人會發(fā)出半句反對。這種人極其稀有，而古音就是。

　而像他這種人，即便追隨者們沒有發(fā)誓獻上忠誠以換取他的庇佑，他也會自發(fā)感到自己身為眾人的爸爸守護神，滿懷責任感和父愛博愛之心接納眾人。毋庸置疑，現(xiàn)在古音就是在這種心境下，背負著拉庫戰(zhàn)士們以及乖兒子伊什特萬的生命。（豹叔：乖兒子，叫爸爸。 伊什特萬：Bus）

　古音飛快向身后掃了一眼。拉庫的年輕人們很淡定——至少看起來是。也不知是古音不動如山的偉岸身軀擋在前面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還是年輕的小隊頭領(lǐng)西巴的手腕，這群戰(zhàn)士對突然刺入眼簾的死亡之谷并沒有驚慌失措，只是屏息凝氣等待著古音的決斷。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具備相應(yīng)的知識，史萊姆雖然是恐怖的食肉怪物，但它并不像暴吞鼠、沙蟲那樣具有強烈的攻擊性，所以紋絲不動、保持安靜、不要被它們發(fā)現(xiàn)，至少是眼下最正確的行動。

　「好——」

　古音甕聲甕氣向身后低語。

　「慢慢向后退。不要猛地轉(zhuǎn)身一起跑。動作輕點兒，視線看著前面，一步一步向后退。等退到那邊紅色巖石的拐角處再轉(zhuǎn)身，快速遠離，最后等待其他同伴匯合。再提醒一次，動作輕，別出聲，不要亂！」

　「遵命，力阿多。」

　拉庫戰(zhàn)士們輕聲應(yīng)諾，說話時遵照指示，視線沒有從那片填滿了峽谷的史萊姆上挪開半寸。此時此刻峽谷仿佛化為一個巨大的水盆，裝了滿滿一大盆那種顫顫巍巍、晃晃蕩蕩的白色果凍般的恐怖原始生物。

　史萊姆是一種極其原始的生命體。它既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當然也沒有任何與手腳功能類似的部位。不止如此，當它們?nèi)绱撕坪剖幨幎殉梢黄粞髸r，甚至無法分辨出其中哪里到哪里算是一個個體，它和同伴的分界線到底在哪里。

　然而這種低等到令人發(fā)指的生物，并不因其低等而使危險程度有絲毫減弱，同樣可怕到令人發(fā)指。因為那極限巨大化的如同蒼白潰爛的阿米巴蟲般的怪物，雖然看不出有明確的感覺器官，但與此相對，其整個身體都能用于感知外界，同時甚至整個都是消化器官。

　當它們無聲地蠕動、共同化為溢滿谷底的藍白半透明的活著的池水，泛起波紋、不時起伏、片刻不停互相消化、同時片刻不停分裂增殖，那副光景令目睹之人一股難以言喻的強烈不適油然而生。

　「嘔，這種玩意兒也太讓人惡心了?！?/p>

　伊什特萬跟在拉庫戰(zhàn)士后面小心翼翼一步步倒退，忍不住又開始嘀咕。古音心想這逆子呆子真是學不乖，出言提醒：

　「我拜托你千萬別再隨地吐痰了。雖然他們沒有眼睛耳朵，但是觸覺極其敏銳。光是現(xiàn)在它們其實已經(jīng)通過我們的體溫變化，察覺到有獵物進峽谷了，所以才會蠢蠢欲動。你試試再吐一個？只要有一丁點唾沫星子飄到它們身上，那片汪洋大海就會全部朝你糊過去?！?/p>

　「我滴個乖乖，嚇死個人?！?/p>

　想起之前只是被一只小黑子抱腿已經(jīng)差點丟了中右腿，伊什特萬低眉順眼輕聲嘀咕了一句，繼續(xù)小心翼翼向后倒退。那處有紅色突出巖石的拐角遠得讓人心慌，而那些還在黏黏糊糊互相消化的怪物，發(fā)現(xiàn)了比同類更美味的食物并蜂擁而至，那種恐怖的想象讓他快要胃穿孔。

　當終于平安退到紅色巖石處，他一個旋踵暴進（豹叔：丟人的逆子，竟然拿老子殺敵的skill來逃命），跑出了博爾特都羨慕的速度。而古音以比他淡定悠閑得多的速度趕來了馬匹。

　西巴等人早已聚集在峽谷的下坡口處等待古音和伊什特萬，他們的大圓眼里充滿了不安，一個個略帶驚恐貼著身邊的同伴。

　「力阿多?！?/p>

　西巴跑來古音身邊。

　「大家都沒事吧？」

　「是的。」

　「你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史萊姆的峽谷嗎？」

　「是的，那個——」

　西巴苦澀地哭喪著臉。自己這個帶路人的臉都丟干凈了。

　「以前肯定是沒有的，力阿多?！?/p>

　他辯解道。

　「史萊姆、會動。動了，就來這個峽谷了。」

　「確實啊，西巴。史萊姆會為了尋找食物，在晚上移動很遠的距離，途經(jīng)之處寸草不留。這不是你的失誤，只是我們運氣太差了。」

　「昂?！?/p>

　西巴簡短回應(yīng)，那張毛絨絨的臉浮現(xiàn)出幾分釋然和歉意。

　「喂，那猴子說啥？」

　伊什特萬饒有興趣地打聽。

　古音懶得回答：

　「沒辦法了，雖然繞路會浪費時間，但在這里干耗更浪費時間?！?/p>

　古音說道。然而西巴和旁邊的同伴們面面相覷，犯難地搖頭。

　「沒辦法繞路了，力阿多?！?/p>

　「啥？」

　「穿越這個峽谷，再穿越下一個峽谷，就到拉庫村了。因為力阿多說爭分奪秒，所以我選擇了只有拉庫知道的近道。這是一條道，沒有岔路?！?/p>

　古音沉默了。

　「喲，他說啥嘛，古音?！?/p>

　伊什特萬有點急了。古音簡短說明了西巴的解釋。

　「開什么玩笑！」

　伊什特萬真.急了。

　「拿路德森林的食尸鬼打賭，我真的受夠史萊姆了。還是回頭吧，古音。之前進入山道的位置，從那里可以往東繞個大圈去村子吧？」

　「不?！?/p>

　古音略一思索。

　「不妥?！?/p>

　「啥？為啥？」

　「如果我是戈爾隊長，就會放一個中隊等在你剛說那個坡口監(jiān)視。」

　「啊，對哦。他nia的，老子都忘了咱還被人追著屁股跑來著呢。」

　伊什特萬咒罵。

　「而且我們時間也不多了。你看，天空快黑了?！?/p>

　古音聳肩。伊什特萬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邊境的太陽已經(jīng)落到山巔了。由于一連串的奔波讓他沒注意到，邊境的夜晚——充滿危險、詭異的世界，又將捕獲無處可逃的他們。

　塞姆族擠作一團，不安地看著古音。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信賴、恐慌、忠誠這三種成份各占33.33%。

　「編故事的都不敢編這么絕望——真是絕了。后面咋編啊？」

　《紅色傭兵》顯得很淡定，笑嘻嘻說道。

　「前有史萊姆峽谷，后有戈爾大軍——繞路又不行，天又快黑了。而且再拖下去，拉庫村就會被偷襲，全村雞犬升天。咋辦，豹頭老大？」

　「唔……」

　「我可不想被史萊姆吃掉。死都不要。」

　「……」

　古音做了個+1的手勢。伊什特萬仰望臨近黃昏的邊境藍紫色天幕。

　「天使之發(fā)到底是個什么鬼東西？」

　從向著峽谷深入的下坡道開始，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這一帶空中飛揚著異常密集的、蒼白而輕飄飄的天使之發(fā)。即便知道它無害，但那副滿天空霸屏的德行對于連番遇險的一行人來說，能夠有效舒緩緊繃繃的神經(jīng)——個屁。

　「麻辣個只因，怎么會這么倒霉——」

　伊什特萬滿嘴臟話，突然那雙黑色丹鳳眼精光一閃，一手抓著古音的肩膀。

　「對?。∵@么簡單的事兒怎么就沒想到呢！火啊，放火??！拿米基爾的硫磺吐息來打賭，你當時救我的時候，不是說過火是對付史萊姆唯一的辦法嗎！——只要一把火燒光它們，然后就——」

　「然后就等于點了把狼煙，通知蒙古軍我們就在這兒呢?！?/p>

　古音早就想過這招了，跟傭兵解釋道。對方氣急敗壞，黑曜石般的雙眼在微昏的天色中精芒爆射，刺向豹頭戰(zhàn)友。

　「那咋搞，站這兒等運到嗎？要是我們真有那么好運就好了。等天黑了，那些怪物可能會開始移動的哦！」

　「我知道?！?/p>

　「那干脆——」

　話音未落被古音大手一揮打斷了話柄。

　「西巴！」

　一聲充滿氣勢的點名。

　「在，力阿多！」

　拉庫戰(zhàn)士們泛起一股緊張。他們意識到古音作出了什么重大決定。

　「伊什特萬！」

　家長接著點名。

　「在呢?！?/p>

　傭兵不情不愿地向古音湊過去。古音環(huán)視眾人，平靜地繼續(xù)說道。

　「沒有選擇了?，F(xiàn)在我們浪費的每一秒時間，都關(guān)系到整個塞姆族群的存亡。所以，我們必須橫穿史萊姆峽谷?！?/p>

3卷1話1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