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向陳師傅招供“尋心”一事之后，說真的，我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其實，陳師傅并不能為我分擔(dān)什么，但我就是覺得自己肩上一直都背負(fù)的一大筐石頭，終于有人伸出援手，從里面卸下幾塊。 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輕松，我都覺得透了口氣。 吐露隱秘后的一夜，我做夢了。 夢里，電梯門緩緩打開，滲露出灰白的光亮。跟著，一個男人的輪廓漸漸浮出。他用手從胸中取出心臟，慢慢遞向我，我很努力地去看，就在即將辨清其面容時，他突然消失了。人雖已不見，我仍能清楚聽到“砰砰砰”的心跳聲，片刻后，昏黃的光線投下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把樣式很老的木椅上，椅背用紅漆刷了數(shù)字5。

第二天一大早，我趕到第一人民醫(yī)院。 還沒開始接診，我趁門口分診護士不注意，一頭鉆進17診，見到了正在換衣服的彭真。 看到我的一刻，彭真愣了一下。 “你怎么來了？” “我……我來看看你。” “看我什么？”（說著，彭真整了整白大衣的衣領(lǐng)） “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想來看看，你沒事就好?！?“我昨晚安全到家，睡得也挺安穩(wěn)?！?“哦，那就好，那就好?！?“馬上要接診了，你找我還有事嗎？”（系好白大衣上的扣子，彭真看向我） “你身體沒事吧，胸口還疼嗎？”（我試探著問到） “我很好，哪兒來的什么胸口疼。” “昨天，你不是在電梯里……” “我在電梯里怎么了？”（彭真拋出一問，看上去很自然、很認(rèn)真的一問） “你……你在電梯里說好疼，然后還一下下捶自己的胸口?！? “是嗎，我這么做了嗎？”（彭真一皺眉） “你不記得了？”（我跟著一皺眉） “不記得，絲毫不記得?！保ㄅ碚嬉恍?，搖了搖頭） “你說好疼，有東西扎進來，還讓我救你?！保ㄎ以僬f到） “你確定我說過這些話？我真的完全記不得了?！?“彭醫(yī)生，現(xiàn)在……” “我要工作了，你先回去吧?！?對方既已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再講下去。 “我馬上走，走之前，我再說最后一……” “放心，你的事，我會辦的?！?

走出門診樓，晨光灑下來，微風(fēng)拂面。 我仰起頭，深深地舒了口氣。 地上的人間世界，原來可以明媚、舒爽。如果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像從前一樣，沒有心臟置換手術(shù)，只有付鐘然如其誓言般相依相伴。 你瞧，被這顆心控制住的我就是這么沒出息，或者干脆說是“賤”，賤得不由自主、隨時隨地。正如華妃娘娘那句名言：賤人就是矯情！ 許是聽到我在罵，忽然，我的心重重一跳。 恰恰在這一跳后，一個熟悉的笑聲傳入耳中。 我即刻回身看去，一對男女正沿著緩坡往下走，女的穿著紅色露肩上衣，身邊的男人則穿著一件黑風(fēng)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