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后，沈笠攙扶著蔣春文走出會議室，門口的陳學林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聽到開門的聲音后，他立馬恢復了精神，就像是自習課上打瞌睡的學生，老師出現(xiàn)了之后突然裝出一副樣子給人看。

“不用管我了沈笠，我自己一個人回得去，你現(xiàn)在趕緊去聚能生命研究所去，那個以生命形式存在的‘源’，現(xiàn)在就在那個地方，咳咳——”蔣春文表現(xiàn)出一副堅強的樣子，盡管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可仍舊還是要努力表現(xiàn)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著她這樣的舉動，沈笠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蔣春文是云堤城的市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沈笠認為在這種時刻，她沒有必要裝堅強給那些委員會的人看。

“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你不用管我了沈笠，我一會去樓下讓那些人幫我安排一個司機。”

“那……好吧。陳學林，你跟我一起?！?/span>

“請恕我拒絕，我想送蔣市長回家?！?/span>

沈笠有些驚訝，這是陳學林為數(shù)不多的拒絕他請求。于是他再次請求陳學林，可是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沈笠自己也明白，他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怕生，更何況他要去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委員會的人，連出個門都要有人陪的他，怎么可能會允許自己獨自一人和一群陌生人呆在一塊。

只可惜，現(xiàn)實似乎不再允許他耍自己的脾氣了。只見陳學林長長嘆了口氣，走到沈笠身邊，在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拜托，沈笠博士……好歹也看看場合啊?！?/span>

“你在說什么？”沈笠對此表示不解。

“我知道在你眼里蔣春文是一個要強的女性，但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陳學林的眼珠子在打轉(zhuǎn)，似乎是一時間找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詞，“就是……就是你說話的方式還有決策實在是有些太不妥當了，我也不知該怎么說，總之，我得去把她送回去?！?/span>

“可是……”

“對不起了博士，這一次就讓我稍微任性一下吧?！?/span>

沈笠沒有辦法勸說陳學林陪同自己一起去實驗室，只得眼巴巴的看著陳學林攙扶著蔣春文，讓后緩緩走向垂直電梯。

“放心好了，沈笠博士！”在電梯關(guān)門前的一剎那，陳學林揮手告別，“我會按照你的意思，把蔣市長安全送到家的。”

“真的不用……不過既然是沈笠的意思，那就麻煩你了?！笔Y春文還在咳嗽，這樣的情況是不是應該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沒事，應該做的?！?/span>

二人隨著電梯門的關(guān)閉，消失在了視野中，留下沈笠一人獨自站在狹長的走廊。

——喀嚓。

日光燈閃爍了一會后，啪的一聲熄滅了。四下里安靜得嚇人，沈笠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但是又說不出理由，他的心中像是扎著一根針，這根針使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太自私了。

他突然想到了陳學林在淮月樓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就不會有徹骨的悲傷。現(xiàn)在自己要做的，估計就是放松心態(tài)，然后把自己置身事外，而后應該就能回歸正常的生活了。聚能生命研究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換了一個工作的地方，那么就趁著這個機會，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來吧。

想到這里的沈笠，回過頭望著城市管理委員會的成員們，卻發(fā)現(xiàn)他們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而是噓噓嚷嚷的討論起了停電的問題。

“嘁……還說什么水力發(fā)電能夠靠得住呢，照這個樣子下去，云堤城能不能撐過一個月都是問題?！?/span>

“稍微樂觀一些好不好，說不定只是跳閘了；因為你看電梯還在正常運轉(zhuǎn)，如果真的是大樓停電，蔣春文豈不是會被困在電梯里面？”

“我說，先生們……”沈笠的聲音把他們從激烈的討論中拉回現(xiàn)實，“不是說要讓我去看看‘源’的生命形態(tài)嗎？那我們還等什么？”

“嗯，請這邊走，沈笠博士。”

何自明伸出左手，做出一個類似侍從招待客人的動作，他的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笑容，這讓沈笠的心中有些不寒而栗。

一行人乘坐另一座垂直電梯下樓，之后沈笠跟著委員會的人上了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幾分鐘后，他們駕車來到了一座看起來不算高的小山丘上，山丘的最高處是一座富有科技感的大樓。聚能生命研究所，住在蓮花區(qū)的沈笠在偶爾的晚餐散步后，順著牡丹山往下看，一眼就能夠看到這棟白色的大樓。

因為這棟大樓的造型實在是太過于別致了，而且它的存在與那些紅磚色的工業(yè)廠房比起來太突兀，整個大樓通體呈白色，外形上看像是一個倒立著的克萊因瓶，起初沈笠還以為這個建筑物是用來建成博物館的，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里居然是聚能生命研究所。不過他想了想，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蔣春文、包括委員會的人都沒有告訴過沈笠，云堤城早就有了生命形式存在的“源”。

就像是下雨了，撐起一把傘，能夠避免撐起傘之后的雨落到自己的身上，卻無法讓已經(jīng)落到身上的雨重新回到天上。沈笠發(fā)明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從本質(zhì)上起到的就是“傘”的功能，只不過這把傘能夠?qū)⒂晁闷饋砹T了。

“我們到了，沈笠博士。”

何自明引導沈笠下車，同時為他撐起一把黑色的傘，沈笠在下車后注意到，之前跟在后面的兩輛車不見的蹤影，他們都是委員會的人，這讓他不禁有些納悶。

“其他委員會的成員去哪里了？”

“他們？哦——他們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走了，少幾個人也無所謂吧。”何自明掏出一把鑰匙，遞給沈笠，“這是研究所的鑰匙，因為你以后可能都要在這里工作的關(guān)系，我就把它交給你了。”

“哦，謝謝?！?/span>

沈笠接過鑰匙，端詳著鑰匙上面星星模樣的扣子，而后將其揣到兜里。

“稍等一下，我想去抽根煙。”

他從汽車后座扶手下方的縫隙中抽出一把折疊傘，掏出一根煙點燃后站到小山丘的邊緣，一只腳踏著防護欄，活像是個任性的美國牛仔，但是他凌亂的頭發(fā)又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流浪漢，根本難以讓人猜測出他的真實身份。不過沈笠也向來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用老一輩的話來說，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還記得自己上學的時候，經(jīng)常被班上的人說是個呆子，起初那些話確實影響到了沈笠的心情，可后來他學會了厚臉皮，之后那些話對他的傷害就變得越來越小。

所以，在沈笠的人生觀念中，厚臉皮也不一定是壞事——亦或者只要裝作自己不要臉，在強烈的心理暗示作用下，那些傷害也會變得微乎其微。

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沈笠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有些突兀的小山丘上，這座山丘除了開車上來的道路以外，幾乎都種滿了樹，和云堤城的其他地方一樣，道路沒有采用瀝青而是使用了青石磚，草地中有禁止踩踏的告示牌，可周圍的草坪卻不明所以的修了幾個用于休息的長凳?？吹窖矍暗囊荒簧蝮也唤托?，在這種禁止踩踏的草地上修長凳，簡直就像是上學的時候?qū)W校要求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衣架上不能掛衣服一樣可笑。

忽然，一陣風吹過，周圍的樹葉被吹落了，沾了水的樹葉沾到了沈笠的臉上，他把葉子揭下，仔細端詳著上面的紋路。這是一片銀杏葉，葉子的脈絡(luò)交錯復雜，沈笠看著那些紋路看得入了神，因為那些紋路組合起來，就像是被炸死的女兒的臉……

——帶回去做書簽吧。

他把葉子揣兜里，而后繼續(xù)抽著煙。

“沈笠博士，咱們進去吧?！?/span>

“嗯？鑰匙不是在我這里么？你怎么開的門？”

實驗室的大門被打開，何自明把傘收到墻角，站在原地插著腰，就差臉上寫著不耐煩三個字了。

“您當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這可是二十一世紀，人臉識別技術(shù)早就得到廣泛的普及了，鑰匙只是備用的東西，你以后上班，只要站在這里對著攝像頭看一眼就可以開門了。放心，你的生物記錄我們早就幫你錄入了?！?/span>

“我說，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能有什么用？”

“節(jié)約時間？”

“呸，我看就是做表面工作?！?/span>

沈笠把煙頭塞到旁邊的垃圾桶，而后一臉不情愿的隨著何自明走入研究所的內(nèi)部。打開燈后，確實如委員會的人所說的，這里的的確確是配套完善的地方：隔間、先進的電腦、工作臺、掃描儀、威爾遜云室、“源”的裝瓶……只要是沈笠能夠想到的，這里都有。

可是，沈笠卻沒有看到委員會之前就答應好的，一個重要的東西——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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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給你安排的那些科研團隊？哦，因為天氣的原因，他們的飛機現(xiàn)在在大陸飛不過來，所以這幾天稍微辛苦你一下啦?！?/span>

“搞什么？不是說好了我有一個團隊么？你們把這么大的事甩給我，現(xiàn)在有打算讓我一個人單干么？”

“我查閱過你在國家智庫的論文，你沒有一篇聯(lián)合論文，所以我想這種程度的工作對你而言應該不成問題?！?/span>

沈笠聽著何自明的解釋，對這個結(jié)果一點也不意外，雖然造成這個結(jié)果是由于不可控的天氣原因，可是他心里面還是有些不高興。

“那么，我就先走了，一會我還要去出云區(qū)開個會；你在這看得差不多就趕緊回家吧，這天氣冷的有些嚇人——你要回家的話，出門右轉(zhuǎn)走一個十字路口，就是輕軌十九號線，直達靜海師范大學?！?/span>

“開會？開什么會?！?/span>

“新一季度的云堤城財政報備之類，說了你也不懂?！睂Ψ胶茈S意的就把沈笠給打發(fā)走了，“有什么問題就給委員會打電話，不過看你根蔣春文關(guān)系這么好，你找她也可以，也省的我們事情多?！?/span>

話畢，這個何自明就坐上車，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幕之中，沈笠望著研究所空無一人的門口，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一陣失落感，就好像是被人拋棄了似的，以后再也不會見面的家伙，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在意？

雨還在下，飄散的雨水地面濺起形狀古怪的漣漪，天空是暗灰色的，遠處蓮花區(qū)和靜海區(qū)的探照燈在天空中掠過，就像是巨大的雨刷一般，可惜它們并不能抹去這傾盆的大雨，控制雨水的東西，可是名為“源”的奇跡之物。

——總之，先看看這些設(shè)備和那個“源”吧。

長長嘆了口氣，沈笠按照之前何自明教他的方法，關(guān)閉大門。

研究所一共有三層，其中兩層是躍層，站在這個寬敞設(shè)施的內(nèi)部，有一種小資階級別墅的感覺，就是這純白色的內(nèi)飾讓人看多了會覺得眼花罷了。沈笠撫摸著那些研究設(shè)施，塑料包裝膜殘留的氣息還留在那些金屬支架上面，這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實驗室里面的生活，當時剛剛博士畢業(yè)的沈笠為了天氣控制系統(tǒng)傾盡了一切，他把自己關(guān)在實驗室里面，每天就吃配給食品，有些時候甚至連飯也不吃。

如果讓現(xiàn)在的沈笠再去經(jīng)歷一次那樣的生活，他肯定堅持不下來，畢竟當時的他身上可是帶著一股沖勁兒，現(xiàn)在的沈笠，別說沖勁兒了，讓他從家里面走出來都要花一番功夫。當初自己是為什么想要成為一名博士，或者說一名科學家的，這些都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也許是為了夢想，也許是為了社會地位？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既成的事實無法改變，那么就繼續(xù)走下去吧，沈笠是一個相信一些宿命論的人，他想自己之所以能夠成為科研人員，也是一種宿命。

一個科研人員會相信這種有些迷信的宿命論，沈笠有些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矛盾的結(jié)合體。

突然，端詳著那些儀器的他，突然想到自己來這個地方，不正是為了看那個以生命形式存在的“源”么？于是他開始四下尋找，只見在這個諾大空間的盡頭處，有一個用玻璃隔離起來的小隔間，科研所里面不可能有這種房間，于是他趕忙跑了過去，趴在玻璃墻外面，觀察著隔間里面的情況。

這個隔間簡直像是一個生態(tài)艙，里面有簡單的床鋪，地毯，一套桌椅，飲水機和一個老舊的電視機，除了這間簡單的生活必需品之外，什么都沒有。桌子上面擺著一頓飯菜，番茄炒雞蛋……好簡陋的晚餐，而且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什么人會住在這種地方？

“……”

沈笠把右手放在玻璃上，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端倪，之間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女孩從床的后面緩緩走出來，她穿著黃色的生物防護服，活像是個被塑料包起來的玩偶。女孩的雙眼十分澄澈，遠遠望去就好像是藏著一個小小的星空，她在看到沈笠出現(xiàn)后，緩緩探出一個小腦袋，試探性的觀望了一分鐘之后，朝著他走了過來。

“……這到底……”

女孩走到了玻璃墻的旁邊，緩緩伸出自己的左手，和沈笠的右手重合在了一起，二人就這么相互注視著對方的雙眼，似乎根本無法從對方的眼神中逃離。一時間，沈笠自己都被震撼到了，這時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一個人的眼神所吸引，而對方，只是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女孩。

只是沈笠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個玻璃其實是一個單向的玻璃，外面可以看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

“W-02。”

沈笠的身邊突然投影出一個人的模樣，剛剛乘車離去的何自明的身形出現(xiàn)在了旁邊，沈笠被嚇了一跳，女孩也被嚇得躲回了床后面。

“我去！你要嚇死我?。　?/span>

“我看你盯著那些實驗器材過了快半個小時了，所以就出來看看這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問題。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你已經(jīng)看到生命形式的‘源’了?！?/span>

全息投影……沈笠在幾年前的科研會上見過這個東西，幾個大陸的研究團隊搞出來的東西，沈笠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看了看墻角的時鐘，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十五分了，和陳學林從餐廳出來后，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么？

“W-02，這是我們給她取的代號。”何自明人的全息投影在這個空間中移動著，沈笠覺得他就像是一個幽靈，“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你眼前的這個女孩。你要做的，就是從她的身上找出‘源’背后的秘密，從這傾盆的暴雨中拯救云堤城。”

“你真當我是超人?。俊?/span>

沈笠重新回到玻璃墻的旁邊，注視著生物艙中的女孩，她雖然一直盯著沈笠這邊，但是表情卻.很是寂寞。他突然想起了因為自己的失職，而被炸彈炸死的女兒，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二人的年紀應該是相仿的吧……

“我們當你是科學家，沈笠?！焙巫悦鏖e庭信步的走著，“不過，你要把自己當超人我也無所謂，只要你能阻止這一場停不下來的雨，那就沒問題了?！?/span>

“說的倒是容易，答應我的團隊也沒有，我只有一個人，你知道這要忙活多久嗎？”

“沒有團隊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幫你組建一個臨時的科研團隊，具體……”

“打住打住，你總算說了一句人話?！鄙蝮叶吨绨?，擺出一個叉腰的動作，“組建臨時的團隊可以，但是我要自己找人?！?/span>

“隨你的便，總之我要盡快得到結(jié)果。”

“哼——”

“沈笠，你要是還有什么不滿，干脆全部說出來好了，省得到后面我們又相互斤斤計較？”

聽對方這么一說，沈笠頓時來勁兒，他抽起桌子上的一個金屬支架，朝著那個全系投影儀砸過去，對方似乎是被他這種突然的爆發(fā)嚇到了，愣愣的看著金屬架從自己的身體穿過去，掉在地上。

“那東西可是國外進口，很貴的?！?/span>

“我是看在蔣春文的份上才答應你們的，別以為我答應了，你們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不是你們委員會的下屬，我是個人身自由的科研人員?！?/span>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你別忘了沈笠，天氣控制系統(tǒng)是你發(fā)明的，有關(guān)‘源’的開發(fā)整個云堤城也只有你一個人，你有這個義務(wù)服從委員會的安排，也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拯救云堤城?！?/span>

對方的話把沈笠徹徹底底的打趴下了，本來他也不是一個擅長說話的人，更何況遇到的是游走官場的老油子；聽完何自明的話，沈笠覺得自己沒有什么錯，可是卻又覺得這一切好像是有自己的責任……如果不是因為天氣控制系統(tǒng)，那么也就不會有這一次的雨水失控……可如果沒有天氣控制系統(tǒng)，哪有會有今天的云堤城？

想到這里，沈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著全息投影擺了擺手，畢竟這場對話進行下去，他也不會得到一個什么好的結(jié)果。

“算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span>

“謝謝你，沈笠博士，我們合作愉快?！?/span>

話畢，全息投影消失了，只余下沈笠獨自個人呆在這個空蕩蕩的研究所內(nèi)，四下里只有雨滴敲打在墻壁外的聲音，像是卡林巴琴的聲音，又像是富有節(jié)奏的鼓點?？磥磉@一次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他在心中感慨道，隨后再一次的朝著生態(tài)艙走過去，他想要再一次的，近距離看看，所謂的源究竟是什么東西。

“……”

女孩從床后面跑了出來，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沈笠。

在女孩的眼中，自己究竟是一個什么樣子的形象呢？恐怕這個答案不會是什么好的，畢竟現(xiàn)在的沈笠，衣服和頭發(fā)都是亂糟糟的，而且加之前些日子酗酒的關(guān)系，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根本不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反而像是個村口抽大煙的老大爺。這樣的人，別說孩子了，路人見到了都會躲得遠遠地。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孩，她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還進一步試探性的向前挪動著身體，她走到墻旁邊，把半張臉貼到玻璃上，朝著玻璃哈氣，而后伸出手，似乎在上面寫著什么。沈笠看著女孩，注意到她的頭發(fā)似乎是被某個毫無手法的理發(fā)師剪過，她頭發(fā)的凌亂程度簡直和沈笠自己有的一拼，更重要的是她穿著的那套黃色的防護服，那簡直就像是給精神病人穿的束身衣。

“我說，你不吃飯的嗎？我看給你送的飯都已經(jīng)涼了?！?/span>

女孩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玻璃上貼著的一張紙，紙上面寫了給女孩送餐的時間：早上八點半、中午十二點半、晚上六點半，由云堤城糧食局外包專人負責配送。糧食局……沈笠依稀記得那個部門好像是蔣春文在負責，具體什么情況他也不清楚，不過就從這個簡陋的飯菜情況來看，負責這個職務(wù)的人一定沒有用心。

——看來對方應該是聽不到我說話。

沈笠對此作出判斷，因為他問的內(nèi)容和女孩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更重要的是，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面只能從外面看里面的玻璃墻。

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把這個女孩送來這里的，沈笠已經(jīng)不得而知了。要知道，陳學林收到委員會的消息，要求他負責把自己請出來是兩個月前的事情，按照這個線索推理下去……就是說這個女孩已經(jīng)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實驗室里面住了整整兩個月！每天和她接觸的人就是個送菜的？

光是想想，就讓沈笠有些不寒而栗，要知道他自己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面，可是完全出于自己的資自愿，而且他自己也有選擇權(quán)出門?？墒沁@個女孩卻……

沈笠甩了甩腦袋，把心中的雜念去除。

W-02，這是那些人給女孩取的代號……他現(xiàn)在可沒有心情去管這個女孩，既然委員會的意思很明確，那就讓她待在那里就好了?，F(xiàn)在這個研究所他也已經(jīng)探索完畢，明天開始就要好好準備接下來的事宜，雖然很討厭這種感覺，可是沈笠只能硬著頭皮上。

于是乎，他關(guān)掉了科研所的燈，就在他即將關(guān)掉大門的時候，女孩趴在玻璃上，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這個即將消失在視野里的男子。

“別想了……我是不會讓你出來的?！?/span>

終于，大門還是關(guān)起來了，沈笠撐起黑色的雨傘，獨自一人邁入了雨幕中。輕軌十九號線……好像是在這附近，回家需要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趁著這段時間，他決定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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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可以公開的情報：

提供方：云堤城出云區(qū)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

讀取人：蔣春文

保密狀態(tài)：B級

輸入密碼中……

生物認證完成……

正在載入CAS云堤城獨立數(shù)據(jù)庫……

正在搜索源文件……

服務(wù)器狀態(tài)：穩(wěn)定……

加載數(shù)據(jù)中……

讀取中……

讀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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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業(yè)區(qū)：隸屬于直轄市云堤城，云堤城五個行政區(qū)之一，位于云堤城東部，與蓮花區(qū)、遠山區(qū)、靜海區(qū)相連，東臨太平洋，西臨牡丹山，該行政區(qū)綠化覆蓋率為77.4%，排名為五個區(qū)塊中的末尾，該地區(qū)由于建筑限高令，樓房大多低矮。2016年云堤城建城后，該區(qū)域被規(guī)劃為工業(yè)用地以及高新技術(shù)產(chǎn)業(yè)園區(qū)，其中上雨港全年吞吐量達25.7億噸，第二第三產(chǎn)業(yè)發(fā)達，是云堤城的主要經(jīng)濟命脈。信業(yè)區(qū)全區(qū)面積510平方千米，常住人口62.10萬人，標志性地標有環(huán)城輕軌十九號線、聚能生命研究所、黑曜石工廠、藍光博物館、中海水利發(fā)電站、聚能生命科技云堤城分部、上雨港、雨神山火力發(fā)電站、雨神山、雨布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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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海水力發(fā)電站：中海水力發(fā)電站是一座雙向潮汐電站。位于云堤城信業(yè)區(qū)北部的雨竹路雨布灣附近。2018年6月第一臺機組投產(chǎn)發(fā)電。電站設(shè)計安裝6臺500千瓦雙向燈泡貫流式水輪發(fā)電機組，總裝機容量3000千瓦，可晝夜發(fā)電14～15小時，每年可向云堤城提供1000多萬千瓦時電能，規(guī)模大小位居世界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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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堤城的城市文化：云堤城是一座海島城市，地理位置十分優(yōu)越，再加之有“源”的加持使得該城市擁有幾乎連年不斷的雨水，云堤城的人們對建筑和藝術(shù)都會融入雨的元素，就連道路的命名也大多和雨水有關(guān)。為了響應保護自然的口號，該城市自建成以來，以蔣春文市長為首的一批人大力發(fā)展城市綠化以及建筑古風化，使得云堤城成為了一座富有現(xiàn)代科技感，又同時具有古風韻味的綠色城市，科技感十足的白色大樓與唐宋明清時期的建筑交融，形成一種獨特的韻味。云堤城的市花是梅花，因此在城市的街道上到處都能夠看到梅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