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斯……你想到該怎么辦了嗎？”

“對不起，但說實話……對于它體內(nèi)的仇恨，我也沒有多少把握?！?/p>

艾菲斯、安黛因、托麗爾和艾斯戈爾正緊張地交流著，而在他們面前的是被關(guān)押在額外的隔離房間里的記憶腦。它被仇恨所控制的那部分在試圖沖破隔離間的窗戶——雖然這只是在做無用功，但它粘稠的軀體猛地撞擊玻璃的聲音仍讓人感到心悸。

“可是……無論是政府還是居民的意思都很明確，如果我們無法讓這些可憐的融合怪擺脫仇恨的話，那其他人類的安全問題就很難保證?！蓖宣悹柹袂閺碗s，“也就是說，所有怪物的居住范圍永遠只能限制在這個小鎮(zhèn)。對他們而言，讓鎂塔頓和帕派瑞斯去圣路易斯已經(jīng)是最大限度的忍讓了。”

“說起來，當限制令傳下來的時候，鎂塔頓那家伙的表情是最難看的。你真應該聽聽她當時說了什么：‘哦哦哦老天??！要是我只能止步于此的話，那70億人類就不能看到我的精彩演出了！’”安黛因搖了搖頭，“不過這也確實，雖然我們目前在小鎮(zhèn)上生活是沒什么問題，但一想到怪物文明的腳步只能被限制在這種地方……真是的，這任誰想了都會有些悵惘吧?！?/p>

這時，記憶腦的一個家人走了進來，同時拿著一封信：“那個……艾菲斯博士，人類方面來信了。”

“哦不……不會是來催促我們盡快解決融合怪的吧？”艾菲斯顫抖著打開了那封信，但在看完之后又松了一口氣，“哦……原，原來是這樣的嗎！”

“上面說了什么？”其他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艾菲斯手中的信。

“……如果我們能將迄今為止有關(guān)于靈魂和決心的知識全部傳授給人類……那么對怪物們的限制令就能解除了？”艾斯戈爾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白色的紙，“不過，這些核心知識真的能外傳嗎？”

“如果只是這些知識的話，應該不要緊——靈魂和決心的性質(zhì)其實這在很久之前就應該已經(jīng)被人類發(fā)現(xiàn)了，只不過大部分記錄都被某種未知的原因給刪除了。”艾菲斯的臉上久違地露出了笑臉。

“嘿，艾菲斯，你怎么突然間就不結(jié)巴了？”安黛因笑著拍了拍艾菲斯的肩膀，然后忽然又嚴肅起來，“還是說……你其實有一個特殊的能力，能讓自己的情緒在突然之間變得賊快？”

“是，是嗎？”艾菲斯又稍微緊張了起來——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安黛因在開玩笑。

“不、不！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能力！”

“嘎哈哈哈……艾菲斯啊艾菲斯，你果然還是太……呋呼哈哈哈哈……”安黛因這次已經(jīng)是在瘋狂大笑了。狂瘋呼笑（確信）

因為融合怪的事情，他們都已經(jīng)緊張了很久了。如今能稍微松口氣，他們自然能夠放開胸懷，直抒心意。

“好了好了。雖然人類方面能放開對我們的限制令，但以防萬一，我們大家還是得考慮下該怎么把融合怪的問題給解決掉?！?/p>

艾斯戈爾剛說完，就想起了什么：“這么說來……我還以為帕派瑞斯和衫斯也會來呢。”

“帕派瑞斯剛才在地域網(wǎng)上發(fā)動態(tài)說衫斯昨天不知道去了哪里，后半夜才回家，結(jié)果一直睡到了現(xiàn)在。”安黛因看了看手機，答道，“他現(xiàn)在在幫忙照顧衫斯的寵物石頭，順便觀察衫斯到底要幾點才能起床……但就這個情況來看，他怕是到了下午2點都看不到衫斯醒來的樣子。”

“唔？衫斯后半夜才回家？他會去哪呢？”托麗爾微微吃了一驚。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她知道衫斯睡覺的時間通常不會超過晚上10點。

“誰知道呢？他一直都很自由?！卑谗煲蚵柫寺柤?。

“……嗯…這里是……”

布朗從昏迷中蘇醒，并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貌似是在某人的背上。

正在她思考現(xiàn)在是怎么一回事時，一個富有磁性的機械聲音從身下傳來：“醒了嗎？嗯…看來我不用繼續(xù)背著你了?！?/p>

說罷，那人就把布朗從身上放了下來。

“……唉？！你是那個……電視明星鎂塔頓？還有弗里斯克？”布朗在被放下來后才發(fā)現(xiàn)弗里斯克和另外兩個不認識的怪物也在場，“我這是……怎么回事？”

“這個……你被虐殺組抓走了，然后我們——主要是鎂塔頓他們——把你救了下來?！?/p>

“又是虐殺組呢……昨天把弗里斯克小親親從圣路易斯背回小鎮(zhèn)的時候，就沒想到還會有再第二次背人的機會呢！”鎂塔頓撩了撩她的金屬發(fā)絲，“那么，你們先回孤兒院吧？我們要忙的事可多著呢?！?/p>

鎂塔頓在與弗里斯克和布朗道別之后，就同納普斯特和面無表情的漢堡褲一并消失在了道路的另一頭。而弗里斯克和布朗則是在通往“希望之家”的道路上邊走邊聊。

“呼……真是嚇死我了……布朗，你還好嗎？”弗里斯克關(guān)切地問道。

“在我接近一條巷子的時候那群家伙不知怎么就突然竄出來把我給迷暈了……其實也沒受多大傷啦?！辈祭饰⑿χ鴶[了擺手，“話說回來，你也被他們盯上過？”

之后，弗里斯克向布朗講了自己是如何差點被虐殺組抓走，又是如何被永晝他們救下來的。當然，在最后，弗里斯克也和布朗講述了在她昏迷后，鎂塔頓他們是怎么救下她的。

“唔……和我差不多呢，也是在接近巷子的時候被抓的。不過，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布朗轉(zhuǎn)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到底為什么會被虐殺組，以及那個所謂的‘市長’盯上？”

“這個我也思考過。我會被盯上有可能是因為我的身份——人怪大使？”弗里斯克托著下巴思索道。

“那我呢？我可不記得我有招惹過誰啊?！辈祭蕮u了搖頭，“如果是以‘人怪大使的親近的人’身份的話……先不說那群和你住在一起的怪物了，過了這么久，克羅克不是還好好的嗎？”

“對啊，而且虐殺組的人也說過抓我們和那次刺殺事件無關(guān)，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她們就這么思考著，沉默了許久，一段時間后，布朗突然開口說：

“嗯……馬上就到‘家’了，你還要繼續(xù)陪我走下去嗎？”

弗里斯克抬起頭，距離那所孤兒院——自己曾經(jīng)的“家”，只有不到兩百米的距離了。

“那個……”弗里斯克頓了頓，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還是算了吧……院長他們不會歡迎我的?！?/p>

“……”弗里斯克明顯能聽見布朗微微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太贊成怪物們與城市里的人類共處……但和院長他們的理由不一樣，我只是覺得……美國很多地方的治安本來就不行，而人類和怪物共同居住在圣路易斯這樣的大城市的話肯定很容易起摩擦，這么一來…你和你的怪物同伴也會很累吧……”

“嗯……還有就是，‘家’里的其他人都加入了反怪物組織嗎？”

“我和克羅克倒還沒這么極端，但也有很多孩子和護工——包括院長，雖然沒加入，但也都是反怪物組織的支持者?！?/p>

“這樣啊……那么，再見了，布朗……”弗里斯克向布朗揮了揮手，布朗也向她揮了揮手。隨后，她們都轉(zhuǎn)過身，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能自己在這之后都和“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吧。弗里斯克想。

“或許是的呢……”弗里斯克聽到了Chara在她的耳邊的低語聲，但她現(xiàn)在沒有心思理會Chara——她只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

除了衫斯在下午兩點準時起床了之外（“嘿呀，你們那是什么表情？我總不能放著我的店子不管嘛?！保?，還有一件令艾菲斯沒想到的事情是，在今天下午四點，正在醫(yī)院療傷的密蘇里州州長在接受采訪時稱，他們（州政府）用限制令的解除換取關(guān)于靈魂方面的核心知識的目的是，他們打算將決心注入每一個密蘇里州公民的靈魂內(nèi)，以最大程度地減少每年因靈魂破碎而死亡的人數(shù)。同時，州長還稱這一做法將來可能會被其他州乃至全國沿用。

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是這樣，但托麗爾他們都知道，州長真正這么做的目的是用“決心”來強化人類警察和軍隊，以形成對未奪取人類靈魂的怪物們的絕對優(yōu)勢。這么做一方面自然是為了防止怪物們進入城市以后與人類的沖突加劇以造成不可調(diào)節(jié)的矛盾，但另一方面是為了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在他們都吃完晚飯之后，艾斯戈爾很快就向艾菲斯他們提出有關(guān)傳輸知識的事還得再好好考慮。

“唉，其實…在今天上午就應該想到的?！痹诘贸鼋Y(jié)論之后，艾斯戈爾再次嘆了口氣。

“不然呢？艾斯戈爾，你以為州政府那群家伙是做慈善的嗎？”安黛因雙手叉腰，沒好氣地說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該怎么和人類方面溝通這件事。”

眼看氣氛要再次緊張起來，托麗爾扶了扶額頭，叫停了正在辯論的兩人：“好啦好啦，現(xiàn)在不是抱怨這個的時候。艾菲斯，與決心有關(guān)的知識能被人類直接運用的有哪些？”

“這個……其實，雖然原理都擺在了這里，但人類的生理構(gòu)造畢竟和怪物不同，決心不能直接注射到血管內(nèi)，而是要將靈魂實體化后再進行注射。不過人類有沒有這個技術(shù)就不一定了……”

“嘿呀，你們在聊啥呢？”這時，隨著家里的一扇門被打開，衫斯慵懶的聲音傳來。

“衫斯？你不是在看你的店嗎？話說帕派瑞斯呢？”

“他？在照顧完我的寵物后就去圣路易斯參加賽車比賽了。我那個老弟和鎂塔頓一樣，都是整天在城市里奔波的大忙人。”衫斯低下頭，閉上眼窩，攤了攤手，“至于我的那個小店子……反正再過一個小時就得關(guān)門了，提前下班又有何不可呢？”

“就你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我開始懷疑我當初到底為什么會給你四個崗位了。”安黛因的眼里充滿了不屑，“你應該也知道了那件事吧，所以你能提供什么建議嗎？”

“嘿嘿嘿……我就是來告訴你們這事的：你們其實不必擔心州政府對怪物們的施壓，因為……”衫斯睜開了一只眼窩，“有人不會讓州長的計劃得逞的?！?/p>

“??？可那，那，那會是誰呢？”艾菲斯又變得有些結(jié)巴起來。

“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呢？”衫斯懶散地聳了聳肩，但隨后表情又突然嚴肅起來，“但我這句話的意思是——雖然州政府對我們沒有實質(zhì)性的威脅，但我們的對手可比密蘇里州州政府要致命很多倍?！?/p>

“什么？”其余四人都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這句話。

“這也就是我來找你們的原因……”之后，衫斯便開始與其余四人解釋著什么。

當衫斯他們在樓下交談的時候，弗里斯克此時正在二樓的書房內(nèi)翻找著什么——她想再次通過最近幾十年的檔案來找到迄今為止有關(guān)自己和怪物的一切謎團的線索與答案。但隨著弗里斯克翻到了報紙檔案區(qū)，她便開始感到有些失望了。

（“西弗吉尼亞州‘銀橋’突然斷裂”……這都1967年的新聞了啊喂?。?/p>

（“基督教總主教被殘忍殺害”……還是跳過吧……）

（“天蛾人驚現(xiàn)波士頓康科德中學”？不，我并不認為這則新聞有多少實際價值……）

……

結(jié)果，僅一個小時后，隨著弗里斯克把最后看到的一張報紙（“全球大量地區(qū)居民同時出現(xiàn)靈魂異常問題”）壓在了檔案區(qū)的最上面，標志著再次到書房內(nèi)找線索的舉動徹底失敗。

“哎呀呀，看看是誰在為了這種事情懊惱呢？”Chara戲謔地笑著。

“什么啊，你說你既然知道，那為什么你就是不能直接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呢？”弗里斯克也開始有些惱火了。

“唉，行了行了，別生氣了，咱可是永遠的同伴，不是嗎？”

“……”

弗里斯克絲毫未從Chara的話語里感到一絲真心。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騙我？”終于，弗里斯克忍無可忍，直接對著Chara開噴了，“雖然不知道當初你為什么會想要我去伊波特山，但我可以肯定，我所謂的‘記憶’，包括那張照片，你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不過是個死了之后不滿意，還想要繼續(xù)愚弄他人的騙子和找不到地方投胎的孤魂野鬼！”

“……原來你對我的意見有這么大嗎？之前一直沒看出來呢。”看到弗里斯克變得如此激動，Chara也收起了她那戲謔的語氣——雖然還是沒有向弗里斯克道歉。

“算了……反正一時間和你也扯不清，你干脆別扯了?！睔馍晕⑾酥螅ダ锼箍吮悴辉俾犨MChara的話了。

“……”

“……”

“?！恕?/p>

就在她們冷戰(zhàn)時（此時衫斯的事情已經(jīng)講完了，其他人自然也就各自回家了），一聲門鈴響徹了整座房屋。

“誰??？”弗里斯克聽到托麗爾打開門后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哦……那個，弗里斯克，是找你的！”

“……”沒再多說一句話，弗里斯克下了樓。

“…你是……”弗里斯克抬頭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又見面了，弗里斯克?！庇酪钩霈F(xiàn)在了門外。

“唉？永夜？你怎么在這？”

永夜能主動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會主動找她，弗里斯克就已經(jīng)覺得這算得上是不可思議了。

然而，當永夜的下一句話說出口后，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

“特雷斯在找你，而你的一切問題都會得到解答?！笨吹礁ダ锼箍说谋砬楹螅酪顾坪鯘M意地微微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他讓我來接引你。走吧，盡量在22點之前解決一切。

同這45億年中每一個太陽光照不到地面的夜晚一樣，月亮依舊高掛在群星閃爍的夜空中，也依舊將它從太陽反射過來的微弱的光，映照在這片大地上。

月光下，兩個人正走在前往小鎮(zhèn)的另一頭——也就是通往伊波特山的道路上。

“……那個…你為什么會知道特雷斯？”

“……”

“……喂？在嗎？”

“……現(xiàn)在一時半會還解釋不清，得趕快走——已經(jīng)有人盯上我們了?！?/p>

這句話讓弗里斯克瞬間頭皮發(fā)麻了起來，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她并不一定需要親自出面才能跟蹤我們……更何況她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只不過現(xiàn)在應該正在趕來的路上?！庇酪棺⒁獾礁ダ锼箍说男袨楹笱a充道。

“你說的‘她’……到底是誰？”

“她叫‘貝利爾’……但這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當然，就像絕大多數(shù)人那樣，你也可以叫她‘市長’。”

“?。?！”這個稱呼的突然出現(xiàn)使得弗里斯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

正當弗里斯克想向他進一步詢問時，Chara的聲音又一次出現(xiàn)了：“快停下！別相信他！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

“……”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讠——”

“……不可信的明明是你才對吧?！崩淅涞卣f完了這句后，弗里斯克便停了下來——但這并非因為Chara，而是永夜在前面抬著頭，一邊盯著前上方，一邊低聲而急促地說：

“不妙啊……她已經(jīng)找上門來了?！?/p>

弗里斯克也抬起了頭，看見了前面的巖石上赫然站立著一個有著淡金色長發(fā)、戴著黑色禮帽、穿著同樣黑色金紋大衣的女人。她正瞇著眼，同樣盯著弗里斯克和永夜，似乎是一個獵人正在思考該怎么才能抓住獵物一樣。

“市長”，或者說“貝利爾”，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