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仇讎(三)
ooc預(yù)警私設(shè)預(yù)警圈地自萌請勿上升蒸煮本文未授權(quán)轉(zhuǎn)載
——————————
邁出攝政王府的門檻,從旁邊石獅子的陰影里閃出一個人,身著黑色的夜行衣,一言不發(fā)的站在楊九里的身后。即便是跟在他身后,楊九郎依舊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直說?!?/p>
空無一人的街上,楊九郎走的很慢,清澈的月光灑在他青色的紗衫上,春綠伴著月白,將那原本的冷若冰霜寸寸融化,竟能看得出幾分平易近人的意味。
身后穿著夜行衣的人微微躬身,聽見他讓自己直言后,仍舊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以少主之才干,何必站在攝政王身后,為他出謀劃策?”
楊九郎聽出了他話里內(nèi)涵所指,只不過山高高不過太陽。他停下腳步,微微向后看了他一眼,算是提點和警告。身后的人自知此話不該說,忙低下了頭。不過好在楊九郎對于身邊人的直言不諱沒有計較,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手下能有這樣的想法,依仗的自然是將軍府的權(quán)勢和榮光。
“將軍府再有權(quán)有勢,仍是臣,而攝政王可為君。”這是事實,但也是場面話,楊九郎平平淡淡的說出來。
如今新帝繼位,攝政王欲意取而代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他日攝政王登基,是否也會有人想要取而代之呢?臣子謀反之事,往前細數(shù)百年,何曾斷過。
“只不過……”他頓了頓,“他的母妃在入宮前對父親有救命之恩,如今我?guī)退粠?,也算是還了這份恩情?!?/p>
除此之外……楊九郎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溜達到旁邊已經(jīng)打烊的茶攤坐下,望見不遠處牌樓下臥著流浪的乞丐,不知死活,而另有三五個乞丐躲在角落,想上前討要幾枚銅板,看見楊九郎的衣冠又望而卻步。
他不算仁慈,但當(dāng)影子打算朝角落扔幾枚銅板的時候,他卻攔住了。這種極致的折辱人的法子,他下不去手。
“恩情過后,少主打算怎么做?”
楊九郎抖了一下衣袖,靠在茶攤的桌子旁,抬頭望著天上的月,圓圓缺缺,總也不定,像是看見了張云雷的影子。他拿得準身為攝政王的張云雷,卻拿不準天上的月。
上弦月逐滿,或許這次,老天爺都在幫他吧。
“功高蓋主,你說他會念及少時情誼,放過將軍府嗎?”
楊九郎轉(zhuǎn)過頭,看向身后的影子,眼神中帶著堅定和調(diào)侃,唯獨沒有恐懼和躊躇,他臉上的笑戲謔,讓影子隱隱感覺到不安。這份不安并不是害怕有一天將軍府陡然傾覆會殃及自身,而是他覺得少主從此往后所為,步步皆為險境。
前,謀危社稷;后,丹青史書,身旁群狼環(huán)伺,欲意分食,若同行之人過河拆橋……
“殺?!?/p>
“殺?!睌z政王府中,張云雷給出了同樣的回答。
管家站在張云雷的旁邊,將桌上新沏的茶水倒進他面前的青花盞子里,淡褐色的茶水上飄著兩瓣雪白的茉莉花瓣,管家想用竹片挑揀出去,卻被張云雷攔了下來。他用竹片攪弄一盞滾燙的茶水,兩片花瓣旋于中間的漩渦,即不下沉亦不能上浮,他再用竹片立在盞中讓漩渦停止,良久,花瓣才重新飄在水面上,只是不如剛剛潔白通透,支離破碎,搖搖欲墜。
管家沉默不語的看著張云雷的動作,許多年前,他從未想象到張云雷能有此心機城府,雖與那朝堂之上的張相無法相比,可若是下定決心要攪亂京城的這一潭死水,心機城府,都是能慢慢學(xué)來的。
“王爺之所以想到用將軍府而不用禁軍營,是因為少時情分?”
亭子里,張云雷坐在鼓凳上,仍舊把玩著六角臺上的茶盞,聽見管家說了一句“少時情分”,他不禁輕笑,他想,應(yīng)該不止是自己,或許楊九郎聽見這句,也會嘲弄的笑他吧。
“鐘伯,您都說是少時情分了,”張云雷將晾好的茶先遞到了管家的面前,后者有些惶恐,沒有去接,“那點子情分若是能用到如今,怕是將軍府與攝政王府要聯(lián)姻了。”
他又笑,攝政王府或許不會有正妃,而將軍府亦沒有適齡女眷,何來聯(lián)姻之說呢?更何況,就算是要聯(lián)姻,張相定會勸說新帝下旨阻止,張云雷根本沒有心思放在這些上面。
“將軍府與朝堂盤根錯節(jié),我記得曾經(jīng)將軍府的老祖宗,是哪一朝皇后的親妹妹,自此之后,將軍府逐漸勢大到如今,其中不乏沾有皇室血脈,既然要和張相分庭抗禮,自然是要找這位極人臣的了?!?/p>
張云雷絲毫不覺得張相是這“位極人臣”,多年的戰(zhàn)場洗禮讓他從骨子里相信,三寸不爛之舌抵不過百萬大軍。
“將軍府再勢大,不過是王爺手中的劍,自然是王爺說刺向誰就刺向誰的了,”鐘伯略帶討好的意味,可他終究是有隱隱的擔(dān)憂,“王爺若要用將軍府,定是要再給小將軍些權(quán)柄,那時候?qū)④姼畡萘Χㄈ凰疂q船高,這劍…可是雙刃。”
鐘伯所言,張云雷不是沒有想過,他看著楊九郎留下來的酒壺,隨意撥倒在地上,再撿起的時候,上面已然出現(xiàn)了細碎的裂紋,再撥倒,再裂,若是再摔一次……張云雷笑了笑,抬起手朝著遠處的院墻扔了過去,“啪”的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驚起了落在樹枝上安眠的烏鴉,呼啦啦的如一團黑云般飛起,在漆黑的夜里“嘎嘎”的叫著。
張云雷轉(zhuǎn)回頭,將晾好的茶如酒般一飲而盡。
“折了它便是?!?/p>
專欄頭圖來源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