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墻的身邊一般是不站人的，可是這兩天總是站滿了人。

我想要擠進人海里，可是我早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矮小的瘦猴兒，我長大了，只有和那些同樣長大的人們肩并肩，老老實實一起往前擠去，幸虧我和他們的目的地不一樣，他們想去出口，而我只是想去墻邊。

我沿著墻根逆著人群慢慢地抽身出來，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在只剩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找到了我涂鴉的那個笑臉。

“你好，磚頭，”我坐在了笑臉身邊，抬頭，刺眼的太陽照得我不得不瞇起了眼睛，“我們好像總在陽光萬里的時候見面?！?/p>

我點燃了一只從剛剛?cè)巳豪锬硞€男士的皮夾上順出來的一只香煙。

“你也好，約克，”磚頭上的笑臉開口說話了，它打了一個呵欠，“今天為什么這么吵？”

“出口開放了，大家都在離開。”

“…你也會離開嗎？”

我沒有回答磚頭的問題，繼續(xù)愣愣地看著天上稀疏的碎云。

“約克？”

“或許吧，我也不清楚，”我聳了聳肩，“和你們這些泥土石頭不一樣，我們長著腿兒，我們總會離開的?！?/p>

“那再給我講一遍吧?！?/p>

“什么？”

“我說，再給我講一遍，”磚頭重復了一遍它的請求，“你和蓮娜的故事?！?/p>

“我當然會，老朋友，”我笑了笑，順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事實上我們見面的時候，除了講我的蓮娜，還能講什么呢？”

就像我說的，我和磚頭總是在陽光萬里的晴天見面。

我們見面的時候，也只會聊蓮娜，我的蓮娜，自由自在的，蓮娜。

（2）

蓮娜并不是生來就如此自由，她和我一樣是墻里的人。

她是我的鄰居，家里有一個成天發(fā)牢騷的肥胖姑媽和一個讀書讀傻了的瘋子爸爸，姑媽總是打她的爸爸，撕他桌子上那些沒人看得懂的鬼畫符稿紙。

姑媽不喜歡這個家庭，所以時常不在家里住，蓮娜沒飯吃的時候就會敲我們家的門，爸爸媽媽會邀請這個可憐的孩子進來和我們吃飯，她和我打招呼，然后狼吞虎咽，最后小聲地問能不能多帶一些剩菜回家給爸爸吃。

“當然可以，親愛的?！眿寢尯軕z惜蓮娜，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

作為對我們家的報酬，蓮娜會幫我們打掃衛(wèi)生，整理家務(wù)，還會輔導我的功課，不過那個只是讓我爸媽安心的借口，她會帶著我把書包藏在樓道的磚縫里，然后跑去公園里蕩秋千。

蓮娜最喜歡蕩秋千，她告訴我秋千是世界上第三接近天空的方式。

“那第一是什么？”我趴在沙土堆上看著她。

“笨蛋，當然是飛機啊，就是那種架著槍，丟炸彈的飛機，突突突突突突，砰！砰！砰！”蓮娜用笨拙的口技和我解釋了一個我知道的東西。

她用手比成的飛機還沒有墜毀，我也比了一架加入戰(zhàn)局，我的口技比她的更嫻熟，我的機槍和炮彈按照道理也都比她要更先進，在我的追擊下她連連敗退，我們在街巷里奔跑著，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竭地躺下，氣喘吁吁地望著藍天。

“約克，你想知道墻外的世界長什么樣子嗎？”她突然坐起身來問我。

“爸爸說我們不能靠近墻，會被殺死?！蔽矣行┆q豫。

“我知道一個地方，沒有守衛(wèi)，那里的墻上有一個縫，我們可以偷偷看一眼?！?/p>

“我不知道，蓮娜…”

蓮娜最了解我鈍刀磨肉皮的性子，她沒有給我繼續(xù)猶豫的時間，拉著我就往墻的方向跑去。

那天我們跑了多久，路過了什么，我一概記不全了，我只在不停地擔心，擔心我們會被異物絆倒，撞到酗酒的青年，在墻下被守衛(wèi)殺死，可是上述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我擔心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蓮娜期望看到一些墻內(nèi)沒有的東西，一些只在課本和違禁雜志上出現(xiàn)的東西，雪山，海，熱帶草原上那種鼓鼓囊囊的面包樹，造型像怪物一樣奇特的人類，裸露著身體的女郎，可是她期望的一切也都沒有被看見。

磚縫的另一邊，墻的背后仍然是一座色調(diào)灰暗的城市，一樣的街道，一樣的垃圾，一樣渾渾噩噩的行人，一樣的艷陽天。

（3）

那殘酷的“磚縫真相”并沒有抹消蓮娜準備翻越墻的念頭。

“你為什么那么想要翻過去？明明那邊什么都沒有?！蔽业踉阼F欄桿上問她。

“什么都沒有的話，為什么那里會有一堵墻？”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她，她年長我?guī)讱q，比我多學了幾年東西，總是可以讓我啞口無言。

“這是我的天性，約克，這是所有人類的天性，和扎根的植物不一樣，我們長了腿兒的，我們的使命就是翻過一座又一座的墻。”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墻？”

蓮娜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xù)狼狽練習著蹬墻的動作，她是一個僅次于病秧子的孩子，體育成績并不好，照她現(xiàn)在這個練習的進度，她永遠都不可能翻過那面高聳的墻。

“你不愿意幫我一把嗎？”她在低矮的墻頭上面吊著，扭頭氣喘吁吁地橫了我一眼。

我無奈地走上前去，托著她的腳把她送上了墻頭，蓮娜坐在上面，居高臨下地沖我比了一個神氣的手勢。

“我們是最好的搭檔，約克，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帶你去到墻的另一邊?！?/p>

蓮娜總是這么武斷專行，她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把我算進了她翻墻的計劃里，我又永遠都猶豫不決，直到她的計劃即將實施的前一分鐘我都沒有告訴她我其實只想和我的爸爸媽媽呆在一起。

我被蓮娜半逼半求地和她一起開始體能集訓，為的是能有足夠的爆發(fā)力和耐力起跑，翻墻，躲避守衛(wèi)的子彈，然后借由小孩子瘦小靈敏的反應(yīng)順著我們透過磚縫踩好點的路線跑進另一頭離墻最近的巷子里。

“我可以陪你翻墻，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我們玩夠了就要回家?！蔽铱粗u縫外臨摹出路線圖的那天，鄭重其事地找蓮娜要一個承諾。

“…我答應(yīng)你，我們玩夠了就回家?！辈恢朗遣皇俏业腻e覺，在我倆說到“回家”的時候，蓮娜的表情永遠那么的不自然。

“集訓”半個月之后，蓮娜選擇在一個夜里悄悄行動。

我們的行動原本天衣無縫，有磚縫的地方更容易翻越，我在無人守衛(wèi)的磚縫那里做了一個笑臉的記號便于認知，沒有守衛(wèi)巡邏的地段，漆黑的夜色，一切都如同我們無數(shù)次的集訓演練那樣理想，可理想的翻墻時機是公平的，如果蓮娜這種小鬼頭都察覺得到，那么或許世界上所有人都察覺得到。

他們粗暴，強壯，不像我們有集訓和周密的計劃，但是我們周密的計劃里也沒有提到，如果突然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出大批想要借著理想時機翻墻的人引起守衛(wèi)注意的話，我們又該怎么辦。

那天晚上無比的混亂，槍聲，哀嚎聲，痛哭聲，我匍匐著想要拉起蓮娜逃跑，可是我的身邊早就沒有她的身影，我回頭望去的時候，她正踩著地上的尸體胡亂抓著墻頭的鐵絲網(wǎng)。

“托我！托我上去約克！求求你！”蓮娜哭喊著我的名字，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我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蓮娜從墻上拽了下來，她不愿意下來，即使手已經(jīng)緊握得皮開肉綻，即使守衛(wèi)已經(jīng)朝我們舉起了槍。

她嘴里一直喃喃著不，不，不，不，在響起但是沒有打中我們的槍聲中，我背著她朝市區(qū)跑去。

...…

我們躲避著警察，從暗巷里跑到了公園，她坐在秋千上哭，我從懷里摸出來半瓶偷來的酒精倒在她血肉模糊的手上。

我給了她一耳光。

“我們會死的知道嗎！”

蓮娜沒有說話，只是像失了魂一樣盯著自己的手發(fā)抖。

“也許你和你爸爸一樣都是瘋子?！蔽依淅涞卣f出這句話后，轉(zhuǎn)身獨自回家。

……

像我說的一樣，我是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我的一生尤為痛苦，可是也得益于我的性格，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自認為深思熟慮的最優(yōu)解，除了這一個。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蓮娜，我至今仍然在后悔說出了這樣一句氣話。

（4）

自從那晚分別以后，蓮娜再也沒有回過家。

我有去找過她，去我們曾經(jīng)去過的所有地方，可是都沒有找到。

我的爸媽也不再提起這個女孩的名字，每當我問他們的時候，溫柔隨和的爸媽會少有地厲聲呵斥我，讓我管好自己的事情，蓮娜就像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樣，除了對門仍然在緊鎖的房間里低頭涂畫看書，鬼哭狼嚎的蓮娜爸爸以外，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曾經(jīng)存在的東西。

我每天會去笑臉那里看看，那里因為之前翻墻的人變多所以增設(shè)了一個哨點，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走到墻根底下，只能遠遠地望著。

或許是因為蓮娜總是吵鬧，她呆在我的身旁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孤單，可是蓮娜消失的那段時間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根本就沒有什么朋友，在她做我朋友之前我總是一個人。

飯桌上越來越沉默，街頭越來越沉默，我也越來越沉默，原本晴空萬里的世界仿佛壓了一座巨大的山在我們身上，我背著山，喉嚨里的沉默從我的五官溢出，一點一點地向上爬去。

在我的沉默即將登頂?shù)哪且惶欤矣挚匆娏松從?，在公園的秋千旁，她穿著好看的衣服，原本蓬松的頭發(fā)都被服帖地梳到了耳后，看上去就像一個大人一樣。

“蓮娜！”我有些激動地上前擁抱她，可是她看上去很平靜，一點也不因為見到我而喜悅。

“你好，約克。”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找你，可是大家都像忘了你一樣，”我說到這里頓了頓，低下頭輕輕地和她道了歉，“…對不起，我當初不應(yīng)該打你的。”

蓮娜的瞳孔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就像是丟了一顆小石子以后的大湖。

“你也忘了我吧，約克，”蓮娜說，“我要走了。”

“你要搬家了嗎？新地址在哪里？”

“不，我要到墻的另一邊去，”蓮娜搖了搖頭，“姑媽找了一個男朋友，摸到了過墻的路子?！?/p>

我想起來了上一次翻墻那些死在我面前的人，臉色變得慘白。

“翻墻嗎？不行的，你的姑媽那么胖，她一定翻不過去。”

我胡亂找著借口。

“不是翻墻，翻墻根本過不去，我們在墻頭就會被崗哨的守衛(wèi)擊殺，”蓮娜接著說到，“秘密通道，是秘密通道，我們要走秘密通道離開?！?/p>

我還想說些什么，可是看到了蓮娜堅定的眼神以后，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蓮娜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當然了解這個眼神意味著什么。

“看看你，你都像一個大人了。”我的鼻子有些發(fā)酸，看著帶首飾，化著濃妝的蓮娜，我嘗試轉(zhuǎn)移一個話題。

“他們不愿意帶著小孩一起，姑媽給我偽造了一個身份，侏儒癥演員葉琳?！?/p>

所有的回答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都會繞回這個該死的話題。

“你不會再回來了，對嗎？”我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是的。”

“就你們兩個人？你的爸爸怎么辦？”

“姑媽說爸爸是個瘋子，我們不能帶著一個不確定因素在身邊?！?/p>

出乎我意料的是，蓮娜在說出瘋子兩個字的時候，瞳孔猶豫的波動甚至比我和她道歉的時候還要小。

“墻那邊，到底有什么？”

“有你沒見過的東西，畫冊，小說，朋克樂隊，還有可口可樂?！?/p>

“可口可樂？”

“一種帶汽的糖水，辣嗓子，但是很好喝?！?/p>

“…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對嗎？”我不關(guān)心可口可樂，我只關(guān)心蓮娜。

“…再見，約克?！边@次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蓮娜擺了擺手，然后轉(zhuǎn)頭離開，我心里默算著她的步數(shù)，在第十三步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約克！”她大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抬頭看著她。

“和我走吧，我們一起?！彼龥_我伸出了手。

我看著她，濃妝面具下的那個小女孩，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樣子，開朗，滿是希冀，假裝不在意所有的事情，她的手在陽光里微微發(fā)抖，我的喉頭也是。

“我晚上要回家吃飯?！?/p>

蓮娜愣了一下，收回了她的手。

“…好?！?/p>

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公園里，貪心地看著蓮娜漸漸變小，然后消失不見的背影，我連眼皮都不敢眨，眼睛發(fā)干發(fā)澀，甚至隱隱開始紅腫。

我想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了，我要盡可能地多看她幾眼，再多看幾眼，我聽說一輩子特別的長，我怕她在我的一輩子里，連十分之一都占據(jù)不了。

……

確切地說，那是我倒數(shù)第二次看見蓮娜。

第二天的通報里，守衛(wèi)查到了一處秘密通道，隨后擊斃了在通道內(nèi)準備越墻的一伙人，為首的是個棕色卷發(fā)的男人，他身后是一個肥胖的女人，肥胖的女人身后，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士，據(jù)說是一個查不到任何作品的侏儒癥演員。

……

“那第二接近的是什么？”

“??？”

“第二接近天空的方式?！?/p>

“……從最高的那棟樓上跳下去?！?/p>

“像鳥兒一樣？”

“…是啊，像鳥兒一樣，”蓮娜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那種失落的眼神，“像我的媽媽一樣?！?/p>

（5）

“然后呢然后呢？”磚頭喋喋不休地問我。

“你知道然后的，我講了無數(shù)遍這個故事了?！蔽倚α诵?。

然后我就長大了。

在我長大的時間里，越來越多的人想要翻墻，他們開始抗爭，開始**，焦頭爛額的守衛(wèi)漸漸地忙不過來了，我又獲得了回到安靜的墻根下坐著發(fā)呆的機會。

忘記了從哪一天開始，那個被我涂鴉的笑臉，那塊磚縫旁邊的磚頭開始和我對話，我想或許是我瘋了，又或許沒有，用我的好朋友蓮娜的話來說，我只是一只墻里的兔子，我不知道大千世界到底都會發(fā)生一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許磚頭說話在墻外并不稀奇。

我開始和磚頭聊天，講故事，磚頭很有意思，會說一些帶著機靈勁兒的小金句，他總是讓我想起蓮娜。

“…我們是磚頭，本源是泥土，泥土只應(yīng)該托住人們的腳掌，不應(yīng)該站起來擋住他們的眼睛。”

……

我常去看蓮娜的爸爸，當我告訴他他的妹妹和女兒死在墻邊的時候，喃喃自語的瘋癲教授終于少有地安靜了一會兒。

也就是一會兒而已。

在照顧他的日子里，我開始無聊地翻看他的那些書，一來二去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看得懂一點點他的筆記了。

他在研究一個叫做“量子”的東西，筆記里寫到，我們是宏觀的，連續(xù)的，可是量子是微觀的，是分立的，從一個狀態(tài)到另外一個狀態(tài)是不連續(xù)的，就像瞬移一樣。

“什么意思？”磚頭沒有讀過物理，它好奇地問我。

“你可以理解為，墻只能阻斷連續(xù)的人類，阻斷不了躍遷的量子，”我想了想，挑了一個和它最息息相關(guān)的方式解釋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墻可以擋住量子的躍遷?！?/p>

“量子真厲害?！贝u頭感嘆。

“是啊，真厲害?！?/p>

我覺得他倒是一點也不厲害，他是一個懦夫，研究著或許是世界上最自由的東西，可是自己連公寓的門都不會出一次，他拯救不了妻子，拯救不了妹妹，拯救不了女兒，甚至如果沒有我照顧他的話，也拯救不了自己。

遠處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往那個出口聚集。

“我也要離開了，對嗎約克？”

“為什么這么說？”

“缺口已經(jīng)打開了，”磚頭想了想，“當墻出現(xiàn)缺口的時候，它的存在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我愣了一下，然后在艷陽天里哈哈大笑，就像回到了和蓮娜在公園追逐嬉鬧的那個午后。

“真想讓蓮娜看到你，你們倆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p>

一片沉默。

“你說，我們算是歷史的見證者嗎？”

“算吧，很久很久以后或許會有人把我們拍成電影，那時電影不會再是違禁品，想說什么就說什么?！?/p>

“那，再見，約克，”磚頭對我說，“讓我們在那部電影里再次相見吧?！?/p>

“再見，磚頭?！蔽艺酒鹕韥?，朝著出口處的人海走去。

（6）

1989年11月，民主德國政府宣布允許公民申請訪問聯(lián)邦德國以及西柏林，柏林墻被迫開放。

1990年6月，民主德國政府正式?jīng)Q定拆除柏林墻。

1991年12月，蘇聯(lián)解體。

我成為了柏林的公民，喝了難喝的可口可樂，看了被拆掉的列寧像，我還去上了大學，學了些物理，也僅僅停留在自己弄懂一些東西的層面上，絕對當不了瘋子教授。

我總是回家看望蓮娜，總是在如我們相遇的艷陽天里，我還申請了護照和簽證，然后賣掉了我的房子車子去環(huán)游世界，我想帶著蓮娜的愿望，做一顆世界上最自由的量子。

在看過了這個世界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家鄉(xiāng)沒有那么的好，但是也絕不像蓮娜構(gòu)思的那么壞，我們被浸泡在一條叫做時間的河里，我們隨機落在某一段的河床，然后只能順著流向向前，身后是被觀測的漣漪。

不過應(yīng)該也像磚頭和蓮娜說過的那樣，人注定是要擁抱和牽手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墻都一定會倒塌，在故事的最后我們都會來到終點，幾百萬年的自由后我們會變成泥土，然后被下一批智能生命燒制成會說話的磚頭，如果他們那時還用磚頭蓋墻的話。

這樣想想，我突然開始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P.S：我希望在那部電影里，飾演我的人是瑞凡·菲尼克斯，我愛死那個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