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波瀾
春雨料峭寒,意起盡波瀾。
這句話驀然閃過腦海,我站在一方小亭里,面向那雨中的西湖。
四月末的霡霂春雨淅淅碎碎地下著,看不見盡頭。料峭的湖風時而漸起,掠過湖面圈圈的浪紋,跨過湖上鴨群的魚池,在西湖上空盤旋著,挾了不盡的柳葉飛花,忽的穿過我的衣袍間,又融化在湖面翻涌的濤光里。
那時天一片混沌,低垂的和渾云覆著四下周天。柳絮,落葉和殘花在街邊打著旋兒。見不到一點兒光,只是一片隱隱的陰沉的冷意,自胸中擴散開來。行人多匆忙,遠遠的望向那岸邊的垂柳,濃密的垂枝伸進湖里,被無窮無盡的波瀾打的顫栗不止。
這就是西湖的波瀾嗎?
那波瀾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那波瀾擴散于落雨,源于湖心,又最終歸還于西湖。
那是千千萬萬的浪濤,載著地平線盡頭的凝煉輝光,化作蕩開的風與晞光的波瀾。
我恍然望見這一片西湖,不是盛在盞中的一面鏡,也不是安詳靜謐的一汪水。她絕計不是柔弱或者纖細的,她的每一道濤光里都閃爍著叛逆,她的每一束湖風都挾著冷語,她無盡的波瀾下,正是綿綿無絕的渾然怒意。
我一時竟哽住了,該悲哀嗎?為這永遠圈禁的徒勞?又或是敬嘆嗎?為這份無休止的憤慨和不屈?
我思索著,直到一束束金光刺破云層,投射在意漸平息的湖水上,也刺痛了我的雙眼。
前胸后背出奇的冷,竟是憑空出了一身汗,風一吹自然冷得發(fā)顫。時候已不早了。
最后抬眼望了西湖,煙云盡散,波瀾漸隱,鴨群又悠閑的游開了。天光直照下來,湖面波光粼粼,激揚不復(fù)。
我乘上離去的車,把頭倚在窗邊,陽光落在眼皮上,閉著眼。回憶那一方亭里所見的西湖。
那樣的渾然不屈和憤怒,千般翻涌也不肯平息的波濤,那一種徹骨而決然的冷語,仿佛在無聲地怒斥,怒斥自由的消逝。
直到那一幕永遠刻進腦海深處,我終于念出一個不那么恰適的詞語來:
“盡波瀾。”
作者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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