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宋江賞馬步三軍　關勝降水火二將 詞曰：呻噲莊公臂斷截，靈輒車輪亦能折。專諸魚腸數寸鋒，姬光座上流將血。路旁手發(fā)千鈞錘，秦王副車煙塵飛。春秋壯士何可比，泰山一死如毛羽。豫讓酬恩荊軻烈，分尸碎骨如何說。吳國要離刺慶忌，赤心赴刃亦何丑。得人小恩施大義，剜心刎頸那回首。丈夫取義能舍生，豈學兒曹夸大口。（百二十回本簡本金本無） 話說當下梁中書、李成、聞達慌速尋得敗殘軍馬，投南便走。正行之間，又撞著兩隊伏兵，前后掩殺。李成當先，聞達在后，護著梁中書，并力死戰(zhàn)，撞透重圍，脫得大難。頭盔不整，衣甲飄零，雖是折了人馬，且喜三人逃得性命，投西去了。樊瑞引項充、李袞乘勢追趕不上，自與雷橫、施恩、穆春等同回北京城內聽令。（金本“李成、聞達護著梁中書，并力死戰(zhàn)，撞透重圍，逃得性命，投西一直去了。樊瑞引項充 、李袞追趕不上，自與雷橫、施恩、穆春等大名府里聽令?！保?再說軍師吳用在城中傳下將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救滅了火。梁中書、李成、聞達、王太守各家老小，殺的殺了，走的走了，也不來追究。便把大名府庫藏打開，應有金銀寶物，段匹綾錦，（金本無此小句）都裝載上車了。又開倉廒，將糧米俵濟滿城百姓了，余者亦裝載上車，將回梁山泊倉用。（金本“將梁山泊貯用”）號令眾頭領人馬，都皆完備，把李固、賈氏釘在陷車內，將軍馬摽撥作三隊，回（金本沒有回字）梁山泊來。正是：鞍上將敲金鐙響，步軍齊唱凱歌回。（金本無此詩）卻叫戴宗先去報宋公明。 宋江會集諸將下山迎接，都到忠義堂上。宋江見了盧俊義，納頭便拜。盧俊義慌忙答禮。宋江道：“我等眾人，（金本“宋江不揣”）欲請員外上山，同聚大義。不想卻遭此難，幾被傾送，寸心如割！皇天垂祐，今日再得相見，大慰平生。（金本無此小句）”盧俊義拜謝道：“上托兄長虎威，深感眾頭領之德，齊心并力，救拔賤體，肝膽涂地，難以報答！”便請蔡慶、蔡福拜見宋江，言說：“在下若非此二人，安得殘生到此！”稱謝不盡。（金本無此句）當下宋江要盧員外為尊。（金本“當下宋江要盧員外坐第一把交椅。”）盧俊義拜道：“盧某是何等之人（金本沒有之），敢為山寨之主！若得與兄長執(zhí)鞭墜鐙，愿為一卒，（金本“做一小卒”）報答救命之恩，實為萬幸?！彼谓偃菡?，盧俊義那里肯坐。只見李逵道：“哥哥若讓別人做山寨之主，我便殺將起來！”武松道：“哥哥只管讓來讓去，讓得弟兄們心腸冷了！”宋江大喝道：“汝等省得甚么！不得多言！”（金本“只見李逵叫道：“哥哥偏不直性！前日肯坐坐了，今日又讓別人！這把鳥交椅便真?zhèn)€是金子做的？只管讓來讓去，不要討我殺將起來！”宋江大喝道：“你這廝！....。””）盧俊義慌忙拜道：“若是兄長苦苦相讓，著盧某安身不牢?！崩铄咏械溃骸敖癯紱]事了，哥哥便做皇帝，教盧員外做丞相，我們都做大官，殺去東京，奪了鳥位子，卻不強似在這里鳥亂！”宋江大怒，喝罵李逵。（金版“李逵又叫道：“若是哥哥做皇帝，盧員外做個丞相，我們今日都住在金殿里，也值得這般鳥亂；無過只是水泊子里做個強盜，不如仍舊了罷！”宋江氣得話說不出?！保﹨怯脛竦溃骸扒医瘫R員外東邊耳房安歇，賓客相待。等日后有功，卻再讓位?！彼谓讲畔矚g。（金本“宋江方才住了?！保┚徒醒嗲嘁惶幇残?。另撥房屋叫蔡福、蔡慶安頓老小。關勝家眷，薛永已取到山寨。 宋江便叫大設筵宴，犒賞馬、步、水三軍，令大小頭目，并眾嘍啰軍健，各自成團作隊去吃酒。忠義堂上設宴慶賀，大小頭領相謙相讓，飲酒作樂。盧俊義起身道：“淫婦奸夫擒捉在此，聽候發(fā)落?！彼谓Φ溃骸拔艺恕＝兴麅蓚€過來！”眾軍把陷車打開，拖出（金本在）堂前。李固綁在左邊將軍柱上，賈氏綁在右邊將軍柱上。宋江道：“休問這廝罪惡，請員外自行發(fā)落。”盧俊義得令，手拿短刀，（金本“盧俊義拿短刀”）自下堂來，大罵潑婦賊奴。就將二人割腹剜心，凌遲處死，拋棄尸首，上堂來拜謝眾人。眾頭領盡皆作賀，稱贊不已。 且不說梁山泊大設筵宴，犒賞馬、步、水（金本沒水）三軍，卻說梁中書探聽得梁山泊軍馬退去，再和李成、聞達引領敗殘軍馬入城來，看覷老小時，十損八九。眾皆嚎哭不已。比及鄰近取軍追趕梁山泊人馬時，已自去得遠了。且教各自收軍。梁中書的夫人躲得在后花園中，逃得性命，便教丈夫寫表申奏朝廷，寫書教太師知道，早早調兵遣將，剿除賊寇報仇。抄寫民間被殺死者五千余人，中傷者不計其數。各部軍馬，總折卻三萬有余。首將赍（金本無此字）了奏文密書上路，不則一日，來到東京太師府前下馬。門吏轉報，太師教喚入來。首將直至節(jié)堂下拜見了，呈上密書申奏，訴說打破北京，賊寇浩大，難以抵敵。蔡京見了大怒，且教首將退去。（百二十回本金本“訴說打破北京，賊寇浩大，不能抵敵。蔡京初意，亦欲茍且招安，功歸梁中書身上，自己亦有榮寵；今見事體敗壞，難遮掩，便欲主戰(zhàn)，因大怒道：“且教首將退去！””） 次日五更，景陽鐘響，待漏院眾集文武群臣。蔡太師為首，直臨玉階，面奏道君皇帝。天子覽奏大驚，與眾臣曰：“此寇累造大惡，克當何如？”（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句）有諫議大夫趙鼎出班奏道：“前者差蒲東關勝領兵征剿，收捕不全，累至失陷。往往調兵征發(fā)，皆折兵將。（百二十回本金本“前者往往調兵征發(fā)，皆折兵將，”）蓋因失其地利，以至如此。以臣愚意，不若降敕赦罪招安，詔取赴闕，命作良臣，以防邊境之害。此為上策。（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蔡京聽了大怒，喝叱道：“汝為諫議大夫，反滅朝廷綱紀，猖獗小人，罪合賜死！”天子曰：“如此，目下便令出朝，無宣不得入朝?。ò俣乇窘鸨緹o此小句）”當日革了趙鼎官爵，罷為庶人。當朝誰敢再奏。有詩為證： 璽書招撫是良謀，趙鼎名言孰與儔。堪笑蔡京多誤國，反疏忠直快私仇。（百二十回本“璽書招撫是良謀，卻把忠言作寇仇。一自老成人去后，梁山軍馬不能收?！焙啽窘鸨緹o） 天子又問蔡京曰：“似此賊人猖獗，可遣誰人剿捕此寇？”蔡太師奏曰：“臣量這等山野草賊，安用大軍。臣舉凌州有二將：一人姓單名廷圭，一人姓魏名定國，見（金本“現”）任本州團練使。伏乞陛下圣旨，星夜差人調此一枝軍馬，克日掃清水泊?！碧熳哟笙?，隨即降寫敕符，著樞密院調遣。天子駕起，百官退朝。眾官暗笑。次日，蔡京會省院差官，赍捧圣旨敕符投凌州來。 再說宋江水滸寨內，將北京所得的府庫金寶財（金本錢）物，給賞與馬、步、水（金一本無水）三軍。連日殺牛宰馬，大排筵宴，慶賀盧員外。雖無炮鳳烹龍，端的肉山酒海。眾頭領酒至半酣，吳用對宋江等（今本沒有等字）說道：“今為盧員外，打破北京（金本打破大名），殺損人民，劫掠府庫，趕得梁中書等離城逃奔。他豈不寫表申奏朝廷，況他丈人是當朝太師，怎肯干罷？必然起軍發(fā)馬，前來征討?！彼谓溃骸败妿熕鶓]，最為得理。何不使人連夜去北京探聽虛實，我這里好做準備?！眳怯眯Φ溃骸靶〉埽ń鸨尽靶∪恕保┮巡钊巳チ?，將次回也。”正在筵會之間，商議未了，只見原差探事人到來，報說：“北京梁中書果然申奏朝廷，要調兵征剿。有諫議大夫趙鼎奏請招安，致被蔡京喝罵，削了趙鼎官職。如今奏過天子，差人赍捧敕符，往凌州調遣單廷圭、魏定國兩個團練使，起本州軍馬前來征討?！彼谓愕溃骸八拼巳绾斡瓟?？”吳用道：“等他來時，一發(fā)捉了?！标P勝起身對宋江、吳用道：（金本“關勝起身道”）“關某自從上山，深感仁兄重待，（金本“從”）不曾出得半分氣力。單廷圭、魏定國，蒲城多曾相會。久知單廷圭那廝，善能用水浸兵之法，人皆稱為圣水將軍。魏定國這廝，熟精火攻兵法，上陣專能用火器取人，因此呼為神火將軍。凌州是本境，兼管本州兵馬，取此二人為部下。小弟不才，愿借五千軍兵，不等他二將起行，先往凌州路上接住。他若肯降時，帶上山來。若不肯投降，必當擒來奉獻。兄長亦不須用眾頭領張弓挾矢，費力勞神。不知尊意若何？”宋江大喜，便叫宣贊、郝思文二將，就跟著一同前去。關勝帶了五千軍馬，來日下山。次早，宋江與眾頭領在金沙灘寨前餞行，關勝三人引兵去了。 眾頭領回到忠義堂上，吳用便對宋江說道：“關勝此去，未保其心?？梢栽俨盍紝㈦S后監(jiān)督，就行接應?！彼谓溃骸拔峥搓P勝義氣凜然，始終如一。軍師不必見疑?！眳怯玫溃骸爸豢炙牟凰菩珠L之心。（金本“只恐他比不似兄長之心”）可再（金本沒再字）叫林沖、楊志領兵，孫立、黃信為副將，帶領五千人馬，隨即下山?！崩铄颖愕溃骸拔乙踩プ咭辉??！彼谓溃骸按艘蝗ビ媚悴恢?，自有良將建功?！崩铄拥溃骸靶值苋糸e便要生病。若不叫我去時，獨自也要去走一遭。”宋江喝道：“你若不聽我的軍令，割了你頭！”李逵見說，悶悶不已，下堂去了。 不說林沖、楊志領兵下山接應關勝。次日，只見小軍（金本小校）來報：“黑旋風李逵，昨夜二更，拿了兩把板斧，不知那里去了。”宋江見報，只叫得苦：“是我夜來沖撞了他這幾句言語，多管是投別處去了?！眳怯玫溃骸靶珠L非也！他雖粗鹵，義氣倒重，不到得投別處去。多管是過兩日便來。兄長放心！”宋江心慌，先使戴宗去趕，后著時遷、李云、樂和、王定六四個首將，分四路去尋。有詩為證： 李逵斗膽人難及，便要隨軍報不平。只為宋江軍令肅，手持雙斧夜深行。（百二十回本簡本無） 且說李逵是夜提著兩把板斧下山，抄小路徑投凌州去，一路上自尋思道：“這兩個鳥將軍，何消得許多軍馬去征他！我且搶入城中，一斧一個，都砍殺了，也教哥哥吃一驚，也和他們爭得一口氣。”走了半日，走得肚饑。原來貪慌下山，又（百二十回本沒有又字，金本“走得肚饑，把腰里摸一摸，原來倉慌下山，不曾帶得盤纏，”）不曾帶得盤纏。多時不做這買賣，尋思道：“只得尋個鳥出氣的?！保ń鸨尽皩に嫉溃骸岸鄷r不曾做買賣，只得尋個鳥出氣的！””）正走之間，看見路旁一個村（金本沒村）酒店。李逵便入去里面坐下（金本無后三字），連打了三角酒，二斤肉吃了，起身便走。酒保攔住討錢。李逵道：“待我前頭去尋得些買賣，卻把來還你。”說罷，便動身。只見外面走入個彪形大漢來，喝道：“你這黑廝好大膽！誰開的酒店，你來白吃不肯還錢！”李逵睜著眼道：“老爺不揀那里，只是白吃?！表n伯龍（百二十回本金本“那漢”）道：“我對你說時，驚得你尿流屁滾！老爺是梁山泊好漢韓伯龍的便是，本錢都是宋江哥哥的?！崩铄勇犃税敌Γ骸拔疑秸锬抢镎J的這個鳥人！”原來韓伯龍曾在江湖上打家劫舍，要來上梁山泊入伙，卻投奔了旱地忽律朱貴，要他引見宋江。因是宋公明生（金本沒生字）發(fā)背瘡在寨中，又調兵遣將，多忙少閑，不曾見得。朱貴權且教他在村中賣酒。當時李逵去腰間拔出一把板斧，看著韓伯龍道：“把斧頭為當?！表n伯龍不知是計，舒手來接。被李逵手起，望面門上只一斧，肐地砍著?？蓱z韓伯龍做了半世強人，（金本“可憐韓伯龍不曾上得梁山”）死在李逵之手。兩三個火家，只恨爺娘少生了兩只腳，望深村里走了。李逵就地下擄掠了盤纏，放火燒了草屋，望凌州去了。（簡本無韓伯龍，金本望凌州便走） 行不得一日，正走之間，官道旁邊只見走過一條大漢，直上直下相李逵。李逵見那人看他，便道：“你那廝看老爺怎地？”那漢便答道：“你是誰的老爺？”李逵便搶將入來。那漢子手起一拳，打個搭墩。李逵尋思（金本加個道）：“這（金本這個）漢子倒使得好拳！”坐在地下，仰著臉問道：“你這漢子姓甚名誰？”那漢道：“老爺沒姓，要廝打便和你廝打。你敢起來？”李逵大怒，正待跳將起來，被那漢子肋羅里又只一腳，（百二十回本簡本“又”）踢了一跤。李逵叫道：“贏他不得！”扒將起來便走。那漢叫住，問道：“這黑漢子，你姓甚名誰？那里人氏？”李逵道：“我說與你，休要吃驚。我是梁山泊黑旋風李逵的便是?！保ń鸨尽敖袢蛰斉c你，不好說出。──又可惜你是條好漢，不忍瞞你：梁山伯黑旋風李逵的便是我！” ”）那漢道：“你端的是不是？不要說謊?！崩铄拥溃骸澳悴恍?，只看我這兩把板斧?！蹦菨h道：“你既是梁山泊好漢，獨自一個投那里去？”李逵道：“我和哥哥鱉口氣，要投凌州去殺那姓單姓魏的兩個?！蹦菨h道：“我聽得你梁山泊已有軍馬去了。你且說是誰？”李逵道：“先是大刀關勝領兵，（金本無領兵）隨后便是豹子頭林沖、青面獸楊志領軍策應?！蹦菨h聽了，納頭便拜。李逵道：“（金本“你便與我說罷”）你端的姓甚名誰？”那漢道：“小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zhèn)魅鄵錇樯?。卻才手腳，父子相傳，不教徒弟。平生最無面目，到處投人不著。山東、河北都叫我做沒面目焦挺。近日打聽得寇州地面有座山，名為枯樹山，山上有個強人，平生只好殺人，世人把他比做喪門神，姓鮑名旭。他在那山里打家劫舍，我如今待要去那里入伙?！崩铄拥溃骸澳阌羞@等本事，如何不來投奔俺哥哥宋公明？”焦挺道：“我多時要投（金本無投字）奔大寨入伙，卻沒條門路。今日得遇兄長，愿隨哥哥。”李逵道：“我卻要和宋公明哥哥爭口氣了，下（金本“我和宋公明哥哥爭口氣下了山來”）山來，不殺得一個人，空著雙手怎地回去？你和我去枯樹山，說了鮑旭，同去凌州，殺得單、魏二將，便好回山。”焦挺道：“凌州一府城池，許多軍馬在彼。我和你只兩個，便有十分本事，也不濟事，枉送了性命。不如且（金本單）去枯樹山，說了鮑旭，都去大寨入伙，此為上計?！眱蓚€正說之間，背后時遷趕將來，叫道：“哥哥憂得你苦！便請回山。如今分四路去趕你也?！崩铄右雇?，且教與時遷廝見了。時遷勸李逵回山：“宋公明哥哥等你?！崩铄拥溃骸澳闱易?！我和焦挺商量定（金本沒有定）了，先去枯樹山說了鮑旭，方才回來?！睍r遷道：“使不得。哥哥等你，即便回寨?！崩铄拥溃骸澳闳舨桓胰?，你自先回山寨，報與哥哥知道。我便回也。”時遷懼怕李逵，自回山寨去了。焦挺卻和李逵自投寇州來，望枯樹山去了。 話分兩頭，卻說關勝與同宣贊、郝思文，引領五千軍馬接來，相近凌州。且說凌州（金本無此四字）太守接得東京調兵的敕旨，并蔡太師札付，便請兵馬團練單廷圭、魏定國商議。二將受了札付，隨即選點軍兵，關領軍器，拴束鞍馬，整頓糧草，指日起行。忽聞報說：“蒲東大刀關勝，引軍到來，侵犯本州。”單廷圭、魏定國聽得大怒，便收拾軍馬出城迎敵。兩軍相近，旗鼓相望。門旗下關勝出馬。那邊陣內鼓聲響處，圣水將軍出馬。怎生打扮？（金本“轉出一員將來”） 戴一頂渾鐵打就四方鐵帽，頂上撒一顆斗來大小黑纓，披一副熊皮砌就嵌縫沿邊烏油鎧甲，穿一領皂羅繡就點翠團花（金本無花字）禿袖征袍，著一雙斜皮踢鐙嵌線云跟靴，系一條碧鞓（金本無鞓字）釘就疊勝獅蠻帶，一張弓，一壺箭，騎一匹深烏馬，使一條黑桿槍。（簡本無） 前面打一把引軍按北方皂纛旗，上書七個銀字：“圣水將軍單廷圭”。又見這邊鸞鈴響處，轉出這員神火將軍魏定國來出馬。怎生打扮？（金本“又轉出一員將來”） 戴一頂朱（金本無朱字）紅綴嵌點金束發(fā)盔，頂上撒一把掃帚長短赤纓，披一副擺連環(huán)吞獸面犬唐猊鎧，穿一領繡云霞飛怪獸絳紅袍，著一雙刺麒麟間翡翠云縫錦跟靴，帶一張描金雀畫寶雕弓，懸一壺鳳翎鑿山狼牙箭，騎坐一匹胭脂馬，手使一口熟銅刀。（簡本無） 前面打一把引軍按南方紅繡旗，上書七個銀字：“神火將軍魏定國”。兩員虎將一齊出到陣前。關勝見了，在馬上說道：“二位將軍，別來久矣！”單廷圭、魏定國大笑，指著關勝罵道：“無才關勝，背反狂夫，上負朝廷之恩，下辱祖宗名目，不知死活，（金本“不知廉恥！”）引軍到來，有何理說？”關勝答道：“你二將差矣！目今主上昏昧，奸臣弄權，非親不用，非仇不談。兄長宋公明仁德施恩，替天行道。特令關某等到來，招請二位將軍。（金本“兄長宋公明，仁義忠信，替天行道，特令關某招請二位將軍?！保┨让刹粭?，便請過來，同歸山寨?！眴?、魏二將聽得大怒，聚馬齊出。一個似北方一朵烏云，一個如南方一團烈火，（金本“一個是遙天一朵烏云，一個如近處一團烈火”）飛出陣前。關勝卻待去迎敵，左手下飛出宣贊，右手下奔出郝思文，兩對兒在陣前廝殺。刀對刀，迸萬道寒光；槍對槍，起一天殺氣。關勝遙見神火將越斗越精神，圣水將無半點懼色。（金本“槍搠槍，起一天殺氣。關勝提刀立在陣前，看了良久，嘖嘖嘆賞不絕?！保┱分g，兩將撥轉馬頭，望本陣便走。（金本“正斗之間，只見水火二將一齊撥轉馬頭望本陣便走?！保┖滤嘉?、宣贊隨即追趕，沖入陣中。只見魏定國轉入左邊，單廷圭轉過右邊。隨后（金本“一時”）宣贊趕著魏定國，郝思文追住單廷圭。且說宣贊正趕之間，只見四五百步軍，都是紅旗紅甲，一字兒圍裹將來，撓鉤齊下，套索飛來，和人連馬活捉去了。再說郝思文追趕單廷圭到右邊，只見五百來步軍，盡是黑旗黑甲，一字兒裹轉來。腦后眾軍齊上，把郝思文生擒活捉去了。（金本“說時遲，那時快；卻說宣贊正趕之間，只見四五百步軍，都是紅旗紅甲，一字兒圍里將來，撓鉤套索。一齊舉發(fā)，和人連馬，活捉去了。再說郝思文追到右邊，卻見五百來步軍，盡是黑旗黑甲，一字兒里轉來，腦后一發(fā)齊上，把郝思文生擒活捉去了。”）可憐二將英雄，到此翻成畫餅。（金本無此句）一面把人解入凌州，各領五百精兵，殺出陣門，卻似烏云卷地，猶如烈火飛來。（百二十回本“一面把人解入凌州，一面仍率五百精兵，卷殺過來。”金本“一面把人解入凌州；一面仍率五百精兵轉過來?！保┍娷娋須⑦^對陣。關勝舉手無措，大敗輸虧，望后便退。（金本“關勝倒吃一驚，舉手無措，望后便退?！保╇S即單廷圭、魏定國拍馬在背后追來。關勝正走之間，只見前面沖出二將。關勝看時，左有林沖，右有楊志，從兩肋羅里撞將出來，殺散凌州軍馬。關勝收住本部殘兵，與林沖、楊志相見，合兵一處。隨后孫立、黃信，一同見了。權且下寨。 卻說水火二將捉得宣贊、郝思文，得勝回到城中。張?zhí)亟又?，置酒作賀。一面教人（金本無人字）做造陷車，裝了二人，差一員偏將，帶領三百步軍，連夜解上東京，申達朝廷。 且說偏將帶領三百人馬，臨押宣贊、郝思文上東京來，迤邐前行，來到一個去處，只見滿山枯樹，遍地蘆芽。一聲鑼響，撞出一伙強人。當先一個，手搦雙斧，聲喝如雷，正是梁山泊黑旋風李逵。隨即（金本無隨即二字）后面帶著這個好漢。端的是誰？正是： 相撲叢中人盡伏，拽拳飛腳如刀毒。劣性發(fā)時似山倒，焦挺從來沒面目。（金本無） 李逵、焦挺兩個好漢，引著小嘍啰攔住去路，也不打話，便搶陷車。偏將急待要走，背后又撞出一個好漢。（金本“背后又撞出一個人來，臉如鍋鐵，雙睛暴露?！保┱牵?猙獰鬼臉如鍋底，雙睛疊暴露狼唇。放火殺人提闊劍，鮑旭名映喪門神。（金本無） 這個好漢正是喪門神鮑旭，向前把偏將手起劍落，砍下馬來。其余人等，撇下陷車盡皆逃命去了。 李逵看時，卻是宣贊、郝思文，便問了備細來由。宣贊見李逵，亦問（金本“宣贊亦問李逵”）：“你怎生在此？”李逵說道：“為是哥哥不肯教我來廝殺，獨自一個走下山來。先殺了韓伯龍，后撞見焦挺，引我在此。鮑旭一見如故，便和親兄弟一般接待。（金本“多承鮑家兄弟一見如故，便如我山上一般接待?！保﹨s才商議，正欲去打凌州，只見小嘍啰山頭上望見這伙人馬，監(jiān)押陷車到來。（金本“卻有小嘍啰，山頭上望見伙人馬監(jiān)押車到來?！保┲坏朗枪俦侗I，不想卻是你二位?！滨U旭邀請到寨內，殺羊（百二十回本金本“殺?！保┲镁葡啻：滤嘉牡溃骸靶值芗热挥行纳狭荷讲慈牖?，不若將引本部人馬，就同去凌州，并力攻打，此為上策?！滨U旭道：“小可與李兄正如此商議。足下之言，說的最是。我山寨之中，也有三二百匹好馬?！睅ьI五七百小嘍啰，五籌好漢，一齊來打凌州。 卻說逃難軍士奔回來報與張?zhí)卣f道：“半路里有強人奪了陷車，殺了首將。”單廷圭、魏定國聽得大怒，便道：“這番拿著，便在這里施刑?！敝宦牭贸峭怅P勝引兵搦戰(zhàn)。單廷圭爭先出馬，開城門放下吊橋，引一千軍馬出城迎敵。門旗中飛出五百玄甲軍來，到于陣前，走出一員大將，爭先出馬，乃是圣水將軍。（百二十回本“放下吊橋，引五百玄（金本黑）甲軍，飛奔出城迎敵。門旗開處，圣水將軍單廷圭出馬，”）端的好表人物。怎生打扮？有詩為證： 鳳目臥蠶眉，虬髯黑面皮。錦袍籠獬豸，寶甲嵌狻猊。馬跨東洋獸，人擎北斗旗。凌州圣水將，英雄單廷圭。（百二十回本金本無） 當下單廷圭出馬，大罵關勝道（金本沒道）：“辱國敗將，何不就死！”關勝聽了，舞刀拍馬。兩個斗不到二十余合（百二回本金本五十余合），關勝勒轉馬頭，慌忙便走。單廷圭隨即趕將來，約趕十余里，關勝回頭喝道：“你這廝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單廷圭挺槍直取關勝后心。關勝使出神威，拖起刀背，只一拍，喝一聲：“下去！”單廷圭落馬（金本下馬）。關勝下馬、向前扶起，叫道：“將軍恕罪?！眴瓮⒐缁炭址Y，乞命受降。關勝道：“某與宋公明哥哥面前，多曾舉你。特來相招二位將軍，同聚大義?！眴瓮⒐绱鸬溃骸安徊旁甘┤R之力，同共替天行道?！眱蓚€說罷，并馬而行出來（百二十回本金本無出來二字）。林沖接見二人并馬而行，便問其故。關勝不說輸贏，答道：“山僻之內，訴舊論新，招請歸降?！绷譀_等眾皆大喜。單廷圭回至陣前，大叫一聲，五百玄甲（金本黑甲）軍兵一哄過來。其余人馬，奔入城中去了。連忙報知太守。 魏定國聽了大怒。次日，領起軍馬出城交戰(zhàn)。單廷圭與同關勝、林沖，直臨陣前。只見門旗開處，神火將軍出馬。怎生打扮？有詩為證： 朗朗明星露雙目，團團虎面如紫玉。錦袍花繡荔枝紅，襯襖云鋪鸚鵡綠。行來好似火千團，部領絳衣軍一簇。世間人號神火將，此是凌州魏定國。（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詩） 當時魏定國出馬，見了（金本無了）單廷圭順了關勝，大罵：“忘恩背主負義匹夫（金本“忘恩背主不才小人”）！”關勝大怒（金本微笑），拍馬向前迎敵。二馬相交，軍器并舉。兩將斗不到十合，魏定國望本陣便走。關勝卻欲要追，單廷圭大叫道：“將軍不可去趕！”關勝連忙勒住戰(zhàn)馬。說猶未了，凌州陣內早飛出五百火兵，身穿絳衣，手執(zhí)火器，前后擁出有五十輛火車，車上都滿裝蘆葦引火之物。軍人（金本軍士）背上，各拴鐵葫蘆一個，內藏硫黃焰硝五色煙藥，一齊點著，飛搶出來。人近人倒，馬遇馬傷。關勝軍兵四散奔走，退四十余里扎住。 魏定國收轉軍馬回城，看見本州烘烘火起，烈烈煙生。原來卻是黑旋風李逵與同焦挺、鮑旭，帶領枯樹山人馬，都去凌州背后，打破北門，殺入城中，放起火來，劫擄倉庫錢糧。（金本無此小句）魏定國知了，不敢入城，慌速回軍。被關勝隨后趕上追殺，首尾不能相顧。凌州已失，魏定國只得退走，奔中陵縣屯駐。關勝引軍，把縣四下圍住。便令諸將調兵攻打。魏定國閉門不出。 單廷圭便對關勝、林沖等眾位說道：“此人是一勇之夫。攻擊得緊，他寧死而（百二十回本金本“必”）不辱。事寬即完，急難成效。小弟愿往縣中，不避刀斧，用好言招撫此人，束手來降，免動干戈?！标P勝見說大喜，隨即叫單廷圭單人匹馬到縣。小校報知，魏定國出來相見了，邀請上廳而坐。（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小句）單廷圭用好言說道：“如今朝廷不明，天下大亂，天子昏昧，奸臣弄權。我等歸順宋公明，且歸水泊。久后奸臣退位，那時臨朝（百二十回本金本沒有臨朝二字），去邪歸正，未為晚矣?！蔽憾▏犃T，沉吟半晌，說道：“若是要我歸順，須是關勝親自來請，我便投降。他若是不來，我寧死而（金本百二十回本無而字）不辱?！眴瓮⒐缂幢闵像R回來，報與關勝。關勝見說，便道：“大丈夫作事，何故疑惑?！北闩c單廷圭匹馬單刀而去。（金本“關勝見說，便道：“關某何足為重，卻承將軍謬愛？”匹馬單刀，別了眾人及單廷珪便去?！保┝譀_諫道：“兄長，人心難忖，三思而行?！标P勝道：“好漢作事無妨。（金本“舊時朋友何妨？”）”直到縣衙。魏定國接著，大喜，愿拜投降。同敘舊情，設宴管待。當日帶領五百火兵，都來大寨，與林沖、楊志并眾頭領俱各相見已了，即便收軍回梁山泊來。宋江早使戴宗接著，對李逵說道：“只為你偷走下山，空教眾兄弟趕了許多路。如今時遷、樂和、李云、王定六四個先回山去了。我如今先去報知哥哥，免至懸望?！?段景住言無數句，話不一席，有分教：宋江調撥軍兵，來打這個去處。重報舊仇，再雪前恨。正是：情知語是鉤和線，從頭釣出是非來。畢竟段景住對林沖等（百二十回本金本沒這4個字）說出甚言語來，且聽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