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腳擱在楊九郎身上接受按摩，張云雷抱著胳膊休息。這是天津，曲藝之鄉(xiāng)，他回到家鄉(xiāng)來開他的相聲專場，不是給誰助演，不是三寶拼盤，是掛著他的名字、他的專場。

好漂亮的四個字：省親專場。

張云雷看著那四個字，楊九郎看著張云雷。

回來了，都回來了。該回來的人回來了，該回來的地方回來了，該回來的高度也回來了。

這條路，他們走了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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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底，楊淏翔習慣性地再次上網(wǎng)搜索“張云雷”這三個字，這一回，他看到了一個自稱是張云雷的人留下的QQ號。

加了QQ號，連了視頻，確定了真假，楊九郎立刻去了天津。和印象里那個豐神如玉臺風穩(wěn)健的小角兒完全不同，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輕佻浮躁的表情，躲閃飄忽的眼神，張云雷變了個樣。

長大了，長高了，以前比他矮的小角兒，現(xiàn)在可以平視了。

是那個人，又好像不是那個人。

往事在腦子里盤旋，情愫在心口縈繞，楊九郎好像看到自己遺落許久的珍貴絲絹在泥淖中給踐踏得面目全非，撿還是不撿，要還是不要？怎么撿，怎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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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遇到什么難處記得來找我，你要是到北京，也來找我，我想辦法……”

小時候接受的禮儀教育深刻骨髓，張云雷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楊九郎鞠了一躬：“謝謝哥哥?！?/p>

瞬間，眼前的人和記憶里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楊九郎情不自禁伸手撈住張云雷的后頸把他拽過來，張云雷乖順湊近，眨著眼看著這個特地跑來看他的粉絲。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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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給張云雷塞了點錢，楊九郎坐車回了北京，一路上五味雜陳。

這是張云雷。

張云雷不該是這樣的，這不是他該有的樣子。

張云雷天生就應(yīng)該站在高處，站在燈光璀璨的地方，放著光芒，照耀著所有人的眼睛。他應(yīng)該有舞臺，有觀眾，有鮮花，有掌聲。

就像現(xiàn)在，就像今天，在這樣大的劇場，打出張云雷的名字，場內(nèi)起滿坐滿，場外還有很多喜歡他的人等著，等著看他一眼。

這才是張云雷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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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把腿放下來，楊九郎跪地上托住張云雷的腳，給他把鞋穿上。

他早就能自己穿鞋啦！只是今天九郎情不自禁，又像以前那樣照顧他，他也就都接受了。這是九郎，做什么都行，怎么樣都行。

張云雷在楊九郎懷里貼了貼：“我回來啦?！?/p>

“好好的?！?/p>

張云雷乖巧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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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場是《學評戲》。

張云雷說起自己以前在天津的往事，楊九郎心疼地一搖頭。05年能留個張云雷的聯(lián)系方式就好了，或者，他后來能早點找到張云雷就好了。

楊九郎沒少為了這個埋怨師父，老郭每次都眼神亂飄：“我哪兒知道小辮兒后來受那么多罪??！”

是啊，誰能知道呢？誰也沒長著前后眼，誰也不知道跨出這一步，未來的人生會有什么變化。

倔孩子，后來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也還是不會來找他吧。

總算是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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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何止是熬出來了，還長大了，會擠兌他了！

說自己腿疼要下去歇會兒，張云雷把楊九郎扔在臺上唱歌，自己跑了。

不放心地送了兩步，看張云雷走得還算穩(wěn)當，楊九郎退回話筒跟前。唱吧！上次答應(yīng)這小祖宗了，不唱，回家張云雷能把他頭發(fā)都薅禿了。也不知道是養(yǎng)了個兒子還是迎了個祖宗！

楊九郎絮絮叨叨，爭取能讓張云雷下去多坐會兒，喝口水歇歇腿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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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像開過山車一樣把一首歌忽上忽下地唱完，張云雷上來了。

和張云雷說“我下去給你打call”，楊九郎跳下舞臺，絆了個踉蹌。

粉絲小姑娘很有眼色地給九郎留下應(yīng)援熒光棒，讓出座位，自己閃到一邊兒，楊九郎一屁股坐下來，滿眼里只有臺上一個張云雷。

張云雷歪頭看坐在臺下的楊九郎。

時光好像瞬間倒流回了2004年。那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他在臺上唱，九郎在臺下看。

時隔多年，他又站在了臺上。

這條路，九郎牽著他扶著他，踹著他揍著他，一路把他帶了過來。

不論多難，從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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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當時不覺得，過后才慢慢琢磨過味兒來。

16年5月21號，張云雷和楊九郎還在一隊，隊里安排九郎給郎昊辰捧一場，那張云雷就只能和李歐說《我不是歌手》。

到了張云雷給李歐唱歌的橋段，知道九郎一定會聽著他演出，張云雷特意說了一句：“我為我哥唱首歌?！?/p>

沒人樂意只被當成是把吉他的，李歐當即不高興了：“什么叫為我哥唱首歌??！” 誰不知道張云雷嘴里的“我哥”是楊九郎？用得著說這么明白嗎？

沒心思管李歐高興還是不高興，張云雷只是把這首《我最親愛的情人》唱給楊九郎聽。

那時候的張云雷多想聽楊九郎說一句：張云雷，你沒讓我失望。

可是，沒有。

張云雷無數(shù)次疑心，楊九郎是不是因為要結(jié)婚了，不想直說和他分手，所以就用越來越狠的體罰來逼他離開？或者，是九郎確實默認了領(lǐng)導的期望，要換一個更乖更聽話資質(zhì)更好的逗哏從頭帶？

那我就在相聲里給你唱一次吧，不唱，只怕是以后再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