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lkien]【瑟蘭迪爾X埃爾隆德】一生所愛【原著向】第232章(220730)BY:非故
第二百三十二章 從未冷卻
林迪爾的心情很復(fù)雜。
至少在伊姆拉崔,他認為沒人比他更擔心埃爾隆德大人的病情。可是諸位大人們都可以進去探望甚至連兩個外來的根本不知身份底細的精靈都能進去,自己卻偏偏不行。
心性玲瓏如林迪爾自然知道那些大人們是有顧慮。而這顧慮,就在那位橫抱著失去意識的領(lǐng)主送回伊姆拉崔的神秘精靈身上。
盡管這肯定不是他的身份該做的事情,但林迪爾不是沒有嘗試過去偷聽屋內(nèi)的談話以來推斷領(lǐng)主的病情,抑或是那個神秘精靈的身份。但這座居所顯然在建造伊始就考慮到了隔墻有耳的問題,即便是以精靈的聽力,屏氣細聽居然聽不見里頭絲毫動靜。
等林迪爾有所覺察的時候,來人已到了面前。以林迪爾耷拉著腦袋坐在臺階上的姿勢,首先入眼的是一雙赤足。盡管尺寸比尋常大了些,但它們明顯屬于女性——皮膚白若透雪腳趾勻美修長。因頹喪而略顯遲鈍的一瞬凝視,林迪爾在心里暗自打了個激靈。他幾乎是忙不迭的視線上移,一路略過華美典雅的白裙望進來人眼里。
但林迪爾馬上意識到這是個巨大的錯誤。
沒有人膽敢就這么直勾勾的望進……那位夫人的眼里。
如果說與埃爾隆德大人對視,會讓自己的所思所想皆被洞悉。那么在這位夫人眼里,林迪爾覺得自己像是完全透明,沒有一點秘密,也不能有一絲保留。
所以林迪爾并沒有費心去收斂自己臉上的挫敗。
而凱蘭崔爾夫人笑的仿佛已經(jīng)明了了,理解了這個年輕精靈的全部心事。那種笑容已經(jīng)無法單純的用高貴或典雅這種常見辭藻來形容,那笑容與她的目光一樣,穿越了時間的塵埃遠道而來,帶著俯瞰世事般的超然與平和。 ?
在那樣的目光里,林迪爾慌忙起身欲行禮卻被那位夫人抬手止住。
“凱勒博恩大人在里面?”凱蘭崔爾仍舊微笑著,仿佛這并非問句,而是某種來自神祇的關(guān)懷和祝福。
“是。凱勒博恩大人已經(jīng)……”
林迪爾本來想說,凱勒博恩已經(jīng)進去半個時辰了。但就在他來及繼續(xù)之前,那兩扇已緊閉了多時的雕花拱門已在他身后洞開。
林迪爾從沒見過這樣的凱勒博恩。
明顯有些失神,凱勒博恩干凈利落的無視了還未及退后的林迪爾,他確實看見了凱蘭崔爾卻只是…在林迪爾看來頗為敷衍的點了點頭,而后獨自一人向外行去。
凱蘭崔爾夫人注視著伴侶的背影良久卻并未跟上,亦沒發(fā)一言。當凱勒博恩的身影終于消失在甬路盡頭,那位夫人才優(yōu)雅的轉(zhuǎn)回身來。或許是因為赤足,她步上臺階的時候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fā)出,只是整個空氣里都彌漫著她的優(yōu)雅與高貴。凱蘭崔爾一直走到那兩扇洞開的門扉前,林迪爾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會進去,就像金花領(lǐng)主和凱勒博恩大人一樣。卻在下一刻驚訝的看到那位夫人優(yōu)雅抬臂,優(yōu)雅地,將那兩扇門從外復(fù)又輕輕闔上。
她終于又看向林迪爾,而她的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了那如神祇一般超然平和的微笑。
“放心。那二位絕對不會傷害埃爾隆德領(lǐng)主,而有那兩位在,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的領(lǐng)主大人?!?/p>
“領(lǐng)主大人的病…...”林迪爾望著那位夫人已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終于忐忑道。
“他會沒事的?!?/p>
林迪爾或許對這位夫人有諸多提防猜忌,但這位夫人的預(yù)見相信中洲所有精靈都是篤信無疑的。林迪爾長長的吁了口氣,疲倦自他沉重的雙腿向上蔓延,年輕的精靈又再看了眼那仍舊緊閉的門扉,終于挪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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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洛爾對凱勒博恩的造訪一點兒都不驚訝。
他在伊姆拉崔附近已經(jīng)停留了幾十年,伊姆拉崔要塞里的上上下下大小事宜他早已摸的一清二楚,更不要說這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但梅格洛爾并沒有再拔劍。
之前他必須警惕自保是因埃爾隆德身體狀況不明。這里只有自己懂得維林諾的醫(yī)術(shù)尚可暫時保他性命無虞,梅格洛爾擔心萬一自己有什么閃失,埃爾隆德怕是也很快支撐不住。
“你小時候也有這么一次…”
梅格洛爾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著緊貼自己頜角的粗糙布料,仿佛沉浸在了許久以前的回憶中。他依舊沒有摘掉裹在臉上的布條,盡管他的身份可以說已經(jīng)暴露了。但那布條成年累月的纏在他的臉上,就像是已經(jīng)與他的皮肉骨血連在了一起,摘下它們反而讓梅格洛爾感到不自在。
“那時候,你跟埃爾洛斯還沒有選擇自己血脈的歸屬,你有一次也是這樣。淋了雨,大抵是受了涼,你燒了三日,也是如此的昏迷不醒?!泵犯衤鍫柕吐曒p笑了聲,“埃爾洛斯那小子倒是從小結(jié)實,吹風淋雨從不會生病。我只是沒想到…他后來選了人類的命途?!?/p>
天不知不覺黑了,月色從窗外淡淡的映進來,在地上拖下繁復(fù)花紋的影。梅格洛爾并沒有點起火燭。他自己早已習慣了全然黑暗的夜。而一個昏迷不醒,一個趴桌熟睡的精靈顯然也不需點燈。
“我藏在西渡的船上去過埃蘭娜島?!?/p>
過了許久梅格洛爾又接著說道——
“我在慶典時見過埃爾洛斯一次。他坐在堂皇的華蓋下尊貴而威嚴。只是你知道嗎…”梅格洛爾的聲音里似乎有笑意,又像是帶著無比的哀傷,“那時的他看起來比我還要老。”
梅格洛爾并沒有說他后來是怎么回來中洲的。他抱著劍席地而坐,背靠著埃爾隆德身下的床榻,遠天的殘月也照進了他露在層層布條外的眼眸。
“他曾經(jīng)是那么小的一個小娃娃。我,沒想過他會死在我前頭?!?/p>
外頭飄過一陣窸窸窣窣的蟲鳴,像是為梅格洛爾的話注腳。
“我曾以為選擇了精靈命途的你才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今看來,要在漫長的看不見盡頭的生命里掩埋自己的真實情感,即便是你,也太過為難了吧…”
“無論是喜是悲,是愛是恨,你不說,它就會爛在心里,直到爛出一個洞?!?/p>
梅格洛爾無意識地皺緊了眉,就像是,他也同樣感受到了那深洞的可怖與疼痛。
“所以,是什么成了那根最后的稻草?我知道不是我。我這個所謂的‘義父’在你心里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分量?!?/p>
梅格洛爾的聲音里帶著些許自嘲的調(diào)侃,他并沒有嘆氣。但一陣風吹過,像極了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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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勒博恩確實嘆了口氣。
凱蘭崔爾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給他緩緩的斟了杯酒,然后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凱勒博恩不說,凱蘭崔爾也不問。只是各自執(zhí)了酒盞慢慢的喝。
“多瑞亞斯已無仇可報…”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凱勒博恩終于忍不住打破了只有風聲蟲鳴的寂靜。
凱蘭崔爾并沒有接話,她只是將酒盞執(zhí)到唇畔,又小啜了口。
“他…已經(jīng)受到了這世間最嚴酷的懲罰?!?/p>
“那懲罰還遠未結(jié)束。”凱蘭崔爾的聲音聽起來遙遠但卻清醒,就像是她喝的根本不是酒,而是茶。
“死亡對他來說,反而才是解脫…”凱勒博恩的聲兒卻似是有些醉了,那種合該狂笑痛哭,披發(fā)舞劍的醉。但凱勒博恩并沒有再說什么,他只是一口吞掉了杯里的殘酒。凱蘭崔爾亦隨之飲盡,卻只再給凱勒博恩一人斟滿。
當凱勒博恩問詢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凱蘭崔爾卻看著窗外的月相淡淡道——
“也該讓銀冠去探望一下?!?/p>
“女兒似乎對吉爾-加拉德王頗為鐘情,你是否…”
“不可?!?/p>
凱勒博恩欲要說什么,凱蘭崔爾卻已起身。
她身量高大,比之尋常男子亦不遜色,凱勒博恩永遠記得初見時她一身秘銀短甲的颯爽英姿。
于是等凱勒博恩想得起他要說什么時,凱蘭崔爾已行遠,只留一地淺淡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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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蘭迪爾伏在鹿背上。
月在云中疾馳,而他則在闊如浩海般的森林中疾馳。
瑟蘭迪爾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召喚過神鹿,但此時這樣的選擇無疑的再正確不過的。森林之主在林中迅若疾風,不但可以盡量縮短路上的距離,更可將任何圖謀不軌的黑暗造物遠遠拋在后頭。
這是忒彌諾弗斯的建議。
瑟蘭迪爾并不意外他返回巨綠林之后見到的第一個精靈是她。畢竟在自己去了洛絲羅瑞恩后,王城守衛(wèi)便都壓到了忒彌諾弗斯一人肩上。她夜夜巡視防務(wù),想來這數(shù)月從未好好休息。明麗如她,也都顯得憔悴了幾分。但瑟蘭迪爾并沒來得及表達些許道義上的歉疚或感激,忒彌諾弗斯一句話便叫他呆在了當場。
伏在鹿背上的精靈墨眉深皺。
什么叫失去意識?
什么叫…情形危急?
什么叫…...倘若不能及早找到癥結(jié)根源恐怕…………
不……不不不不不不!
鹿背上劇烈顛簸的精靈臉上一瞬現(xiàn)出了恨極怒極又痛極的神情,微微掀動的唇角甚至現(xiàn)出了森寒的齒列。
這一刻,瑟蘭迪爾已很難分清如烈火般燒灼著胸口的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但有一件事他是確實知道的——
曾經(jīng),無論命運,他,自己,或是任何人如何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的想要將那段感情封凍,埋葬,毀滅…
橫貫天際的流星都在轉(zhuǎn)瞬間便撞碎了冷硬的巖層,而如同花火般自地心迸濺而出的巖漿,從來未曾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