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頭蛇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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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室中沒有先前那樣厚重的石棺，也沒有黑暗精靈女巫們看守，持續(xù)施加沉睡魔咒。那些失魂落魄的黑暗精靈們，僅僅將魯?shù)婪蛞恍腥穗S意捆綁后反鎖在這間狹長的石室里面。他們離開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魯?shù)婪蛞呀?jīng)憑借意志力強行擺脫了魔咒的控制。

現(xiàn)在的他，除了感到頭暈?zāi)垦！⑸袂榛秀蓖?，幾乎已?jīng)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quán)。隨著時間的推移，魯?shù)婪蛴忧逍?。眼前的同伴們的身影逐漸清晰，他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還在沉睡，只好努力挪動身體，在黑暗的石室中摸索著一切能帶來希望的事物——他最希望觸到的是一把匕首，或是其他有可能割斷繩索的利器。

當(dāng)然了，這殿堂側(cè)面的石室當(dāng)中可以說是空無一物。魯?shù)婪虻拿恳淮翁剿?，都在這極度安靜的環(huán)境中制造了過于突兀的噪音。經(jīng)過多次嘗試后，他發(fā)現(xiàn)并沒有黑暗精靈在意自己的行動，石室外面依舊靜悄悄的。他覺得這多半和剛才那位……不，那頭猙獰的怪物有關(guān)。

“他們怕它……”魯?shù)婪蛐闹心睢?/span>

一陣沉重的敲擊聲隱約從門外傳來，魯?shù)婪蛎腿煌Ｏ铝怂袆幼鳎o靠身邊的墻壁，垂下頭，閉上了眼睛。他不希望被黑暗精靈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動，更不希望被那些陰森可怖的女巫們知道自己善于對抗她們的魔咒。

他假裝昏迷，同時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外面的一切聲響。

突然間，一切又重歸安靜。

“他們走了？”魯?shù)婪虬迪?。他認為自己做了個明智的選擇，打算繼續(xù)維持一小會兒再伺機行動。

但沒等他再次做出什么反應(yīng)，外面突然一聲巨響。

夾雜著惡毒的咒罵、痛苦的哀嚎以及武器的碰撞聲，勝利般的吶喊在殿堂中響了起來。魯?shù)婪蚪K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外面發(fā)生了激烈的戰(zhàn)斗。

他當(dāng)然不知道戰(zhàn)斗是誰引起的。在他腦海里，最大的可能就是追趕他們的叛軍誤闖了這里，跟守衛(wèi)的黑暗精靈發(fā)生了沖突——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景。

理清思路，騎士立刻做出了反應(yīng)，更加賣力地四處挪動了起來，并試圖通過撞擊同伴喚醒他們。他的嘗試并沒有獲得顯著成效，只有拉芙蕾·克萊雅在被撞到后，似乎在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卻始終沒能實現(xiàn)。其他人依舊在夢境當(dāng)中沉淪，甚至還發(fā)出了不明所以的夢囈。

魯?shù)婪虿⑽捶艞墸眢w的活動令他進一步擺脫了沉睡的魔咒，并且爆發(fā)出更強的身體力量。

但其余的人們始終沒有被喚醒。更先一步到來的，反而是耳室大門的開啟。隨后，幾個戰(zhàn)士模樣的身影，提著燭燈，用無聲的步伐進入了耳室。魯?shù)婪蛄⒖天o止，并在瞥了一眼來者后，立馬閉上眼繼續(xù)裝睡。

“黑暗精靈……”魯?shù)婪蛐闹心睿澳切┳繁斄藛?？?/span>

他的心情復(fù)雜，既不希望這些陰森的地底統(tǒng)治者這么容易就勝利，也不希望追兵打敗黑暗精靈，找到手無寸鐵且中了魔咒的他們。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他們打個兩敗俱傷，從而無暇顧及自己和同伴們的存在。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幾個男性黑暗精靈戰(zhàn)士提著燈，邁著完全無法用凡人聽力察覺的步子朝魯?shù)婪蚩拷Ｔ谒耆珱]有做好任何心理準備的狀態(tài)下，一個黑暗精靈動作輕盈、既快又準地踢了踢他的小腿骨，痛得魯?shù)婪虿铧c沒忍住叫出聲來。

他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清醒的事實，那些黑暗精靈們紛紛嗤笑了起來，仿佛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一樣，輕松、毫不拘束地笑著。

“別裝了，傻大個。”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不是那群該死的女巫，也不是她們低賤的男仆！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挖出你的心臟，獻祭給死亡與恐懼的女王。當(dāng)然，你也許會失望，我們當(dāng)中也不會有荒淫浪蕩的女巫，任意在你身上宣泄她們無窮無盡的欲望……”

魯?shù)婪蜓柿丝谕倌?，盡可能不去細想那些詭異而曖昧的畫面，隨即努力讓自己清醒起來。他回想著這個聲音的主人，片刻后終于記了起來：他就是先前在塔頂圖書館里遭遇的莫里斯·黑刃！

他識趣地睜開眼，抬頭借著燭火的光芒仔細注視著這些精壯的黑暗精靈戰(zhàn)士們。他們均穿鑲金邊的黑色硬皮甲，護胸正中則鑲刻著顏色各異的九頭蛇圖騰。每個精靈腰間都掛著兩把一長一短的彎刀，許多人已經(jīng)利刃出鞘，身上也滿是暗紅色的血痕，看起來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血腥而殘酷的戰(zhàn)斗，并且屠戮了不少條生命。

“你想從我們這得到什么？”魯?shù)婪虺谅晢柕馈?/span>

“沒什么?！蹦锼惯肿斓溃拔抑皇窍虢恍┬屡笥?，值得信賴——至少也是目標(biāo)一致的朋友。無論他們是愚蠢的人類還是軟弱的地表精靈?！?/span>

“幫手？”

“如果你沒有我想象的那么愚蠢，也許會發(fā)現(xiàn)，我們正在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莫里斯張開雙臂、揚起下巴激昂說道。

“和你的同胞？”魯?shù)婪蛟尞惖馈?/span>

“沒什么好奇怪的。你們?nèi)祟愔g的戰(zhàn)爭，比起我們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蹦锼惯种煺f，“如果你們能加入我，等一切結(jié)束后，我就給你們自由。當(dāng)然了，已經(jīng)獻祭給女王的那些人，誰都無能為力?！?/span>

“你說芙萊莉雅？”魯?shù)婪蛘f，“她被那個怪物帶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想你也不會想知道的?！蹦锼箶偸值?，“總之，除了和我們聯(lián)手，你們沒有其他選擇了。外面的甬道里已經(jīng)集結(jié)了大批忠于妲爾達主母的戰(zhàn)士，還有不少惡毒的女巫?！?/span>

提到那些黑暗精靈女性時，莫里斯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為什么要跟她們戰(zhàn)斗？”魯?shù)婪騿枴?/span>

莫里斯·黑刃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搖頭答道：“為什么要戰(zhàn)斗？身為一個持劍的人，你居然會問出這種問題？身為一個戰(zhàn)士，特別是像我這樣偉大的戰(zhàn)士，就必須不停戰(zhàn)斗，直至死亡！而戰(zhàn)斗的理由，總是微不足道的……也許只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祭司長，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輕蔑……”

“不過我可以多告訴你一些，既然我們很快就將并肩作戰(zhàn)。”莫里斯補充道，“我們九頭蛇家族，打算結(jié)束黑蟾蜍家族對索爾·厄里斯城的統(tǒng)治，并且建立一個由九頭蛇家族男性統(tǒng)治的王國，一個真正榮耀的戰(zhàn)士王國！而不是由那些陰森而卑劣的女巫們控制的國度，充滿陰謀和算計的鬼地方。然后，我們將向你們這些愚蠢而軟弱的地表人發(fā)動偉大的戰(zhàn)爭！”

他邊說邊讓手下們幫助魯?shù)婪蚝屯閭兯山?，并借助一瓶暗綠色的粉末狀藥劑，解開了他們的沉睡魔咒。

很快，魯?shù)婪虻耐閭冎饾u從美妙的夢境墜落到現(xiàn)實。他們的眼皮松垮地張合著，似乎還在對夢中那些內(nèi)心深處渴望的事物戀戀不舍。除了每個人自己以外，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在那個迷幻的世界中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觸碰到了什么。即便是他們本人，也將在完全清醒后不久，徹底忘記這一切。

第一個醒來的是拉芙蕾·克萊雅。

她的眼神中滿是自責(zé)和不甘，不知是在為自己的無力而懊惱，還是在夢里見到了什么更加震撼人心的事情。

隨著其他人的陸續(xù)蘇醒，拉芙蕾基本完全恢復(fù)了清醒狀態(tài)。也許是對夢境的記憶逐漸消散，她的眼神又重新堅定了起來。精靈皺眉打量著嬉皮笑臉的莫里斯·黑刃，又瞥了眼魯?shù)婪虻姆较颍l(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松綁，便卸下了幾分敵意，等待對方的發(fā)言。

“你好，尊敬的女士?！蹦锼剐辛藗€禮，“雖然我很希望再次與您較量一番，但如您所見……現(xiàn)在的局面，希望我們能夠暫時放下成見，將后背交給彼此。”

“當(dāng)然了，等事情全都結(jié)束了，我一定會再次挑戰(zhàn)您?！彼D了頓補充道。

拉芙蕾敏銳地意識到了事態(tài)發(fā)展的狀況，快速環(huán)顧四周后回答：“我不在乎你那些無聊的想法。你說吧，現(xiàn)在打算怎么做？”

魯?shù)婪蛲塘丝诳谒却锼沟陌l(fā)言。

“我剛剛和這個高個子說過了?！蹦锼贡砬樯陨試烂C，“你們幾個，跟我們一起從這里突圍。這樣無論哪一方，活著離開的機會都更大?！?/span>

“你們不是要推翻祭司長的統(tǒng)治嗎？”魯?shù)婪蝮@訝地長大了嘴，“現(xiàn)在怎么變成突圍了？”

“總歸能推翻她們的?！蹦锼沟男θ葜袥]有一絲恐懼，“只要先活著出去?！?/span>

魯?shù)婪蛩查g對這些黑暗精靈“反抗軍”失去了一半以上的信心。

……

不過，在這樣的危急時刻，盟友的數(shù)量總是越多越好，無論對魯?shù)婪蛞恍腥诉€是九頭蛇來說，對方的加入都將成為一支強大的助力。

他們回到了先前的殿堂當(dāng)中，周圍躺著不少黑暗精靈的尸體，其中有許多是胸前鑲著黑蟾蜍圖騰的男性戰(zhàn)士，也有幾個和莫里斯一樣的九頭蛇家族成員。其中最猙獰的一具尸體，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黑暗精靈女祭司。此刻她鉛灰的皮膚中正源源不斷滲出滾燙的紫黑色液體。

“別靠近她?！蹦锼龟幧Φ?，“那些女巫即便死了也不讓人好過?！?/span>

魯?shù)婪虿⒉幌胫滥切┟爸莸膼盒囊后w有什么作用，他先是看向大門的方向，發(fā)現(xiàn)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閉，并用石塊等東西頂住了，正由兩個九頭蛇家族的戰(zhàn)士看守著。門外傳來陣陣叫罵聲和女祭司們尖銳刺耳的詛咒聲。莫里斯雖然說服了他們加入，此刻卻并沒有什么突圍的好主意。

眾人繞開那惡心的女祭司尸體，分頭拾取了一些掉落的武器——大多是黑暗精靈習(xí)慣使用的彎刀細劍等利刃。

魯?shù)婪虼笾聰?shù)了數(shù)，除了自己和同伴們以外，莫里斯這邊頂多有十來個戰(zhàn)士?？v使他們都是經(jīng)驗老道的資深戰(zhàn)士，但守在外面的那些，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數(shù)量上恐怕遠遠超過這邊。

他又轉(zhuǎn)頭看向殿堂盡頭的那片黑暗，猶豫地皺起了眉頭。

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是馬修斯：“你打算怎么離開這個鬼地方？”

“開門。放他們進來。殺光他們。然后出去?！蹦锼购唵侮愂龅?。

“你最好告訴我們，他們只有十幾二十個?！边_夫怒氣沖沖道，“否則我就先砸爛你的腦子！”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否則也不會愚蠢到在這樣重要的日子來刺殺妲爾達主母?！蹦锼拐f，“除了躺在這里和外頭的那些倒霉蛋，他們還剩35個衛(wèi)兵，還有不知道多少個該死的女祭司?？晌也恢梨栠_主母跑到哪兒去了，她這樣的女巫，我寧愿她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

“不過我們得抓緊了，否則整個索爾·厄里斯城里忠于主母的戰(zhàn)士和女巫全都劇集到這兒的話，我想沒人能活著從這里出去。也許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剩下?！彼a充道。

“我們得先把芙萊莉雅救出來?！濒?shù)婪颡q豫開口。

“蠢貨，她已經(jīng)死了！”莫里斯少有地動搖了，“被女王帶走的生靈，無論是最勇敢的戰(zhàn)士還是最強大的巫師，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而且你聽到我的話了嗎？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提到女王，一眾嬉皮笑臉的九頭蛇家族戰(zhàn)士們?nèi)紘烂C了起來，有幾個甚至十分痛苦地抱頭扭動掙扎了起來。

“這是我的責(zé)任?！濒?shù)婪蛘f，“如果你們不去，我就自己過去?！?/span>

“精神十分可貴?！边_夫僵著臉嘆氣道，“但實在是有勇無謀。”

“我也去?！币恢背聊睦嚼俚统琳f道。

馬修斯嘆氣搖頭，不情愿地站到了魯?shù)婪蛏砼?。達夫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卻最終沒能釋放怒火，破天荒地沒說什么，罵罵咧咧地跟了過去。

馬爾克斯家族的兩位騎士也沒有二話，沉默地加入了伙伴們當(dāng)中。

“沒想到啊沒想到?！蹦锼箛K了一聲道，“這么快就要跟你們拆伙了。我的劍恐怕得先嘗嘗你們這些人類的血腥味了。”

黑暗精靈戰(zhàn)士們紛紛拔劍，戴上面罩，無聲壓低身體，擺出了一種扭曲卻毫無破綻的戰(zhàn)斗姿勢。

“等等等等！”馬修斯攤開雙手上前一步阻止道，“我們沒必要這樣浪費力氣！我們幾個現(xiàn)在進去把那個帶殼的大蜘蛛給引出來，然后你們把門打開。外面那些家伙看起來很害怕它的樣子，很可能會逃跑，你說對不對？”

“不是很可能，是一定會逃跑，離這整座遺跡遠遠的?！蹦锼钩谅暤?，“你真的想感受女王的憤怒嗎？”

“如果你們能接受自己的女王被我們攻擊的話，當(dāng)然了。”馬修斯說。

“如果你們能……”莫里斯用幾乎無法辨認的聲音小聲回復(fù)，“能殺死她……我沒什么意見。如果不能……一旦惹怒了女王，她絕對會用最殘酷的方式向你們……不，我們這里的所有人復(fù)仇?！?/span>

“我們盡力而為。”馬修斯說，“反正如果失敗了，我們多半都會得在這里。”

“成交……”莫里斯表情復(fù)雜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