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是未來。 明天是未來。 看不見的永遠(yuǎn)也是未來。 我在這家難吃到死的大學(xué)食堂里，等待著未來到來。 我并沒有慶幸我不是這家學(xué)校的學(xué)生，因為我的學(xué)校里的那幾家“豬食制造廠”也彼此彼此。 可這并不要緊，我只是在找一個人，或者說，是等。 不過已經(jīng)幾個月了，我并沒有等到她。 這是一個約定，我和她的約定：我們兩個人都在的未來，一定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前往的。 而她卻不見了。 消失在前往未來的路上。 消失在我的眼中。 消失在那個夏天。 腦海里的她——雖然我很不想承認(rèn)，但終究卻是確確實實地開始模糊了。 最后一個學(xué)期，轉(zhuǎn)來了一些新同學(xué)，我一個一個地去熟悉他們的臉，但是……總是少了一個。 或許是沒有來吧。 啪嗒一聲，從身后傳來筆掉在地上的聲音，下意識地幫忙拾起。在四處張望尋找失主的過程中，正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 漆黑深邃，人畜無害，是我對這最后一位同學(xué)的第一印象。接下來的是，她笑得很好看，兩頰粉粉紅紅，眉眼彎彎。 她可能是忘了說謝謝，也可能是我沒有聽見，只記得她低著頭，垂下眼瞼，笑得正歡。 班里面有自己的小群，學(xué)習(xí)交流，作業(yè)通知，方便許多。 也方便一些“圖謀不軌之徒”。 是的，班里的許多對兒幾乎都是從這里開始的。 剛開始，大家互加了一波好友，不管有沒有用，先加了再說。他們在我的眼中，就像把吃不下的東西塞在兩邊的頰囊的猴子一樣。 貪得無厭。 所以我只加了一些班干部，當(dāng)然，其他人我也沒有置之不理。 我會拒絕他們的申請。 我不喜歡無用的社交。 至少，我那個時候是這么想的?，F(xiàn)在的話……是的，我恨不得打死當(dāng)初那個自以為是、自視清高的自己。 我在班上被孤立了快三年。 每天都在盼著，這三年快些過去，好到一個沒人認(rèn)得我的地方，重新開始，即使不是當(dāng)一個社交達(dá)人，至少也要有兩三個下課聊天的朋友…… 如果，能夠驅(qū)趕我的孤獨，即使是討厭的人又何妨。 對于她的好友申請，我并不是很驚訝。剛看到閃爍的消息時，還有點新鮮感和想快些與同學(xué)交流的強(qiáng)烈欲望。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已經(jīng)九點了，快到我的休息時間了，不能和她聊太多。 第二天的課堂上，我老感覺臺上的老頭兒在念魔法咒語，眼皮開始變得很沉，可惡啊，昨天還是沒有控制好自己，聊到了十二點。 一向上課不打瞌睡的我開始頻頻釣魚。 恍惚間，抬頭瞧見了老頭兒好像在看著我……瞬間清醒，腦門貼著一層薄薄的冷汗，把眼睛睜到最大，理直氣壯地的看向他…… 希望能夠讓老頭兒懷疑是自己看走眼了。 “那個睡覺的同學(xué)，站到后面去！” 還是無濟(jì)于事。 站起來吧，至少能夠給老頭兒留下一個誠實的印象。 于是我在周圍的注視中，走向“流放之地”。 已經(jīng)很久沒有被人注視著的感覺了。 當(dāng)我轉(zhuǎn)過身，看向黑板，首先注意到了老頭兒那錯愕的眼神。 老頭兒認(rèn)識我快有三年…… 是的，從未打過瞌睡的學(xué)生終于打了瞌睡，班上的同學(xué)也都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我，之前是我大肆宣揚著社交無用論，其中有一條就是，過多的無用社交會過分的占用自己做其它事的時間，尤其是睡眠…… 而現(xiàn)在，我這個沒有無用社交的人，卻在課堂上打了瞌睡。 也打了自己的臉。 “旁邊的同學(xué)，把陳巧笑叫起來。對——站到后面去，陳巧笑?！?于是，輪到我錯愕了，我看看陳巧笑，又了看看老頭兒，他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原來你也打瞌睡了，你怎么這么老實，其實我都沒看見你睡覺，哈哈哈哈真是意外收獲。” 全班笑炸了。 就連剛睡醒的陳巧笑也在笑。 “不過你很自覺啊，值得表揚?！崩项^兒邊樂邊沖我豎了個大拇指。 過了一會兒。 “你上課也睡覺了？”身旁的陳巧笑還在笑。 “是啊?！?她笑的得更歡了。 笑的眉眼彎彎的，讓我想起了一句老頭兒講過的一句詩詞。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好聽課?！蔽覍λf。 她仔細(xì)打量著我：“現(xiàn)實和網(wǎng)絡(luò)上就像兩個不一樣的人呢?！?某一天放學(xué)，我們兩個發(fā)現(xiàn)，我們的家在同一個方向，正好兩個人就一起順路回家了。 之前，本來是有幾個人和我一起放學(xué)回家的，沒過幾天就消失了，我還沒來得及記住他們的臉，以至于我到現(xiàn)在都不記得當(dāng)初的那些人是誰。 或許，他們之中，有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學(xué)，以后都難以再遇到。 現(xiàn)在，彌漫在心頭快三年之久的孤獨感慢慢地在消散。 但是陳巧笑總是不愛朝著家的方向前進(jìn)，有時候會拉著我去吃冰淇淋，有時候拉著我去喝奶茶…… 不過今天，她拉著我在橋上做短暫的停留，感受著徐徐的，帶著些許腥味的風(fēng)。 我也很喜歡在橫跨江河的橋上吹風(fēng)。 我像是遇見了知己般的看向陳巧笑，夕陽照著江面，也照在她的臉上。 我看著她臉上的那些細(xì)小絨毛，折射著橘紅的光芒，不免有些心動。 是從未體驗過的心動。 也是不知為何的心動。 可能只是單純地覺得她很好看吧——我什么時候也和班里的那些人一樣了？ 真是想不明白啊。 唯一明白的是，在如風(fēng)徐徐而過的時間里，我不用再煎熬著。 她很快就有了一個相談甚歡的朋友——應(yīng)該是閨蜜。 所以我想我應(yīng)該要和陳巧笑保持一些適當(dāng)?shù)木嚯x才對，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被她的好閨蜜嘲笑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人并沒有排斥我，反而對我很感興趣。 “原來藍(lán)安景是這樣的啊，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F(xiàn)在看上去安安靜靜，還有點溫柔的樣子。之前看你每天都一副陰沉沉的樣子，他們還說你的性格也很人惡劣?！?這個評價驅(qū)逐了我內(nèi)心的不安。 生活并沒有按之前我設(shè)想的那般改變，只是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有時候會多一個人。 她叫劉洵洵。 我們和往常一樣回家，劉洵洵突然聊起了班里的八卦，誰和誰又復(fù)合了，誰又失戀了，誰喜歡隔壁班的一個女生…… 她們兩個笑得花枝亂顫，我沒有理解其中的笑點，便只是敷衍著笑了幾聲。 “所以你呢，你喜歡誰呢？”劉洵洵看著我。 我向來反感這種問題，又不好意思掃了了她倆的興——所以說，有些社交是真的沒有必要，我從來都是對的。 但是她們看著我不放，似乎是一定知道那個答案。 我喜歡的是語文課代表，不過我不會說出來的。 但是不知為何，像是鬼迷心竅般，我隨手指了指陳巧笑，盡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真的一樣，然后就迅速開了。 我跑得很遠(yuǎn)，直接跑到家了。 我想起了剛剛劉洵洵問我時陳巧笑的眼睛，好像帶著期待。指了她之后，我沒來得及看她們，就跑開了。 我應(yīng)該是又要回歸之前的生活了吧，其實也不虧。 不好，心臟好像跳的很快，一定是剛剛跑得太劇烈了，可是，她那雙眼睛頻頻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其實我也害怕了，怕她拒絕我。 洗澡的時候，我有些后悔今天開的玩笑了。 要和她說明白，好好道歉才行。 抱著這個想法的我，拿起了手機(jī)，趴在床上，仔細(xì)思考著該如何解釋。 好不容易有一個想法了，一打開手機(jī)卻讓我感到手足無措了。 十幾條未讀消息。 做好必要的心理準(zhǔn)備后，我還是沒敢點開。 要是能先她一步解釋就好了。 映入眼簾的不是死亡判決書，而是一些意料之外的字眼：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是真的嗎？ 要是真的就太好了。 在干什么吖？是很忙嗎？ 安景。 安景安景。 ………… 關(guān)掉屏幕，躺在床上，大腦空空，心臟咚咚。 所以先和她說點什么呢？ 她只叫了我的名，很親昵，被叫安景和藍(lán)安景的感覺著實不同。 叫得我頭腦發(fā)熱。 那么先試著回應(yīng)她？ 畢竟這些消息都是快半個小時前發(fā)的了。 我覺得有些事還是明天當(dāng)面說會好一些吧。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手機(jī)沒有那么沉重了。而且，當(dāng)面解釋的話，能避免很多麻煩。 下一秒，手機(jī)叮叮叮咚地響了起來，是秒回。 好啊。 我也有很多話想當(dāng)面說。 明天一見到你就想說。 她發(fā)的這些消息太熱烈了，心臟好不容易趨于平緩的搏動，又慢慢開始沖擊著我的胸膛。 還好我的大腦是冷靜的。 我：還是明天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說吧。 她：明天下午太晚了。 她：我要早點知道。 我：那明天中午吧。 畢竟總不能一大早當(dāng)著全班人的面解釋吧。 本來想再和她一起多走一次回家的路…… 她：好！ 沒關(guān)系的，我只不過是和從前一樣了，而她的話，在沒有陷太深之前，和我絕交了，然后交到很多新的朋友…… 再過一段時間，我畢業(yè)之后，又去到新的學(xué)校，我也就能交到朋友了 結(jié)局還是不錯的。 中午的公園并沒有什么人，只有蟬鳴和灼熱的日頭。 就在這里解釋吧，就在這里重新回歸我原來的生活。 “陳巧笑，”我有些難為情的開口，“我……” 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說吧，我也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她的眼睛里亮閃閃的，全是期待。 “還是你先說吧，我的好像不太重要?！?“我想和你考進(jìn)同一所學(xué)校，但是我的成績不夠好……所以你可以幫我嗎？” “可以。” 怎么答應(yīng)得這么輕松，那接下來怎么和她說…… “嗯，”她很開心，又想起什么似的。 “所以你要說什么？” 所以，我要怎么圓。 “我想說的就是你剛剛說的。” “看來我們真的很搭。” 可能是吧。 所以你接下來要怎么解釋呢？我問著自己。 看著她那真誠熱烈的目光，實在無從開口。 正沉思間，好像有什么軟軟的，帶點濕濕的東西貼上了我的手掌，并牢牢握住。 我的手——被她牽起了。 咚咚！我的心率瞬時變快。 在這三年最后的幾個月的時光里，我不再像前面的大部分時間一樣，一個人孤零零的看書，我的課間被一句句“為什么”占滿了。 “為什么這里和這里要用這些公式?。俊?我并沒有厭煩她的問題，相反，還有點享受為人解惑的成就感。 “你看……”我開始教她怎么看圖看題選公式…… 中午回家的路上，她頗為自信的讓我考考她最近學(xué)到的東西。 她最近的進(jìn)步很大。 “很好啊，但還需要加油?！?“安景啊，你看，前面有長椅，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彼难劬σ婚W一閃地看著我。 “其實我們可以邊走邊聊?！蔽覍τ谒南敕o動于衷?？粗菨馐a下的長椅，我毫無波瀾。 但是最后還是拗不過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長椅上了。 “安景啊，你很累對不對?！彼穆曇糗浥磁吹?。 “我不累?！?“那要不要我給你按按手或者揉揉肩啊？”她一臉賢淑的模樣。 “我不累?！蔽也恢浪胱鍪裁矗阆乱庾R地離她遠(yuǎn)一點。 “安景啊，我就是想幫你揉一下嘛，你這幾天教了我這么多東西，我也想……為你做些什么?！?我：“那……除了按摩，還有沒有第二條路，是可以讓你安分坐著的?！奔词怪形绲娜撕苌伲乙膊幌肱c她有太親昵的行為。因為，我第一次向語文課代表搭話的美好回憶里，就包括這個公園。 “有！”她似乎很高興，好像得了逞般。“不過你要閉上眼睛，身體放輕松。” 為了達(dá)到我的目的，我聽了她的話。 “對，就是這樣，然后身體轉(zhuǎn)一下，轉(zhuǎn)過來……” 閉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的寧靜。然后是她的手，一只置于我的胸前，一只輕輕托著我的后頸，將我緩緩放倒。 我沒有反抗，很奇怪。 出人意料，我的后腦并沒有碰到堅硬的長椅，而是柔軟的……腿？ 一只細(xì)膩又溫?zé)岬氖终p撫我的額頭。我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起身，被溫柔地摁住。 “對不起啊，我偶爾會很任性，”她看著我，“我啊，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很喜歡你的耳朵，很喜歡你聽我抱怨時的耐心，喜歡你認(rèn)真給我提建議時認(rèn)真的眼神。還有你的說話方式，很笨。” 說到這里，她停住笑了一下。 滿目星光。 “但是，也很溫柔?！?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我的頭，我的眼皮有些沉了。 “我還很羨慕你的雙眼皮?！?樹蔭下的長椅真的很適合合上眼睛，聽著植物們的聲音，然后不經(jīng)意間入睡。 “陳巧笑?！蔽矣昧撕苄〉穆曇羧ソ兴?，小到只有我才能聽得見。我就要睡著了。 可她還是聽見了。 “是在叫我嗎？放心，我會這樣一直陪著你，不會走開的?！?雙眼朦朧間，我看見了語文課代表的身影，她最近中午放學(xué)都很晚才走。 因為學(xué)習(xí)吧。 我看著語文課代表從很遠(yuǎn)的一邊走向很遠(yuǎn)的另一邊。自始至終都離我很遠(yuǎn)。 閉上眼，安心入睡，因為有人陪著。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再次成為班里的輿論中心。 某一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來到班里。 但是班里看我的眼神卻和往常的不太一樣。 我沒有理他們，只是按照自己的節(jié)拍上課，下課，輔導(dǎo)陳巧笑，然后放學(xué)，和陳巧笑一起回家。 陳巧笑說班里的人知道了。 我沒什么所謂，但是如果她不想這么張揚的話，我會盡全力去做到的。 不過她好像很高興被這么多人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最后是班主任也知道了，特地差同學(xué)來叫我們?nèi)マk公室里喝茶。 “說實話，我不太想管這種事情，但是有同學(xué)向我反映了，所以，我想，還是把你們叫過來比較好?！?班主任的手指輕敲著桌子，盡力避免讓氣氛陷入沉默的尷尬。 我看了看此時沉默不言的陳巧笑，她平時很多話說的。 我想，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我站出來。 “所以老師想怎么樣？” “我覺得你們都快長大了”，老師的手指仍舊在輕敲著，“應(yīng)該要有自己的想法才對?！?嗒嗒，嗒嗒。 老師敲得很有節(jié)奏，像是在引導(dǎo)我的思考。 嗒嗒，嗒嗒…… 我想出來了：這些天和她的相處，感覺很好，她一直都很溫柔體貼，偶爾也鬼靈精怪。和她在一起就像風(fēng)吹進(jìn)心底平靜的湖面，泛起一點漣漪。也像夏日清晨，窗外的風(fēng)剛好能吹進(jìn)教室，也剛好能吹滅心口積壓的毒火…… 這么美好的人……我果然還是不太相稱吧。 那么很顯然了，我們還是分開為好。 可是我說不出來——明明進(jìn)來前還說好了，無論老師說什么，都不關(guān)我們的事，只要和以前一樣在一起就好了。 真的太善變了。 真的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真的已經(jīng)瞧不起自己了。 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了，我能預(yù)見說出來之后會發(fā)生什么：陳巧笑會大哭大鬧吧，而我只會靜靜的一個人和往常一樣。 “唉！老師也是過來人，不忍心分開你們……” 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讓我有些懵懵的。 沒想到班主任他……他也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總之就是要好好學(xué)習(xí)，才能創(chuàng)造美好的未來，你們明白嗎……”他很感慨，仿佛從我們身上看到了他的從前。 他逝去的青春與遺憾。 我點點頭，但其實我并不明白，為什么只有好好學(xué)習(xí)才能創(chuàng)造美好未來??？說到底，這只是老師們用來說教的慣用手段罷了。 于是叛逆之心驟然燃起，不愿再聽老師的說教。 “……我的建議是——先暫時放下這段感情，只剩下幾個月了，還是建議你們把重心放在學(xué)習(xí)上。你們想想，考個好的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找份好的工作，才能賺到錢買車，買房子結(jié)婚，有個好的未來……談戀愛其實談的是兩個人的未來，兩個人都在的未來，兩個人都幸?？鞓返奈磥?。” 說罷，老師又看向我。 他的話又有道理起來，先暫時分開或許是一個方法…… 可一定不是最好的方法。 我仍舊沒有回答老師。 “我不會強(qiáng)行拆散你們，只是分享一些過來人的經(jīng)驗給你們，給你們一些建議，”老師看看手腕上的表，“至于要怎么做，那是你們的事情了——好了，也差不多該上課了，你們先回去吧?！?在這辦公室里的十分鐘很漫長，我胡亂地想了很多事情，有時候明明是想通了，可是最后答案要浮現(xiàn)的時候，卻又被一個很熟悉的身影藏起來了。 剩下的幾節(jié)課，我都沒有什么心思了，腦子里都是混亂、纏在一起的線。 身后的視線依舊熱烈，可我很難依舊的去回應(yīng)那道視線了。 “那家蛋糕店好像有新品了，我們今天下午去試試吧。” “嗯好?！?“今天下午還想喝杯奶茶，感覺早上學(xué)得好累啊?！?“嗯好?！?“明天想要你給我?guī)г绮汀！?“嗯好?！?“今晚的自習(xí)我不想去了，想讓你陪著我去吹吹風(fēng)?！?“嗯好，嗯？不對——你別……” “噓，”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嘴邊示意我不要說下去，“答應(yīng)的事情一定要做到，這可是你教我的哦?！闭f完，還皺起眉毛，兩頰有些鼓鼓的瞧著我。 好像小孩子面對出爾反爾的大人時的神情。 居然趁我分神的時候…… “好，不去自習(xí)，去吹吹風(fēng)?！焙退暰€相觸的我快速別過目光，看向遠(yuǎn)處的大橋。 我果然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了，不能像之前那樣看著她的眼睛，我果然還是動搖了，畢竟老師說的話確實是很有道理。 我們都在的未來，那才是最好的未來吧。 那么今晚正好，和她單獨聊聊吧。 在大橋上吹著徐徐的涼風(fēng)，，陳巧笑就在我的旁邊喝著奶茶，吃著我手里捧著的蛋糕。 我們都在的未來……怎樣才能做到??？她看上去并不是很擔(dān)心未來的我們還能不能出現(xiàn)在同一個未來內(nèi)。 陳巧笑還在一勺一勺地挖著我手上的蛋糕，見我在看著她，挖動的頻率變高了，但是只顧著往嘴里塞卻忘了吞咽的她，兩頰很快塞得鼓鼓囊囊的。 “我不和你搶，慢點吃?！?有點可愛，像松鼠，讓我總?cè)滩蛔∪タ础?“想不明白，為什么你不愛吃甜食?！彼泼?，“明明很好吃啊。” “感覺沒什么必要吃?！?“但是，”她很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科學(xué)家說過，甜食有助于提高人類的幸福感?！?說著，又吃下一口蛋糕，沖我眨眨眼。 “但是，”我學(xué)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科學(xué)家也說過，甜食有助于提高人類的體重?！?說完，沖她眨眨眼。 “你……”她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好啊你，居然學(xué)會了氣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說出這句話，但是——感覺還不錯。 她捶了我一下，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模仿小孩子的語氣說：“不痛，哼?！?我看著她的臉從得意又變成氣鼓鼓。 “你！可惡！”隨即挖了很大一勺的蛋糕，“張大嘴巴，啊——我喂你吃?！?我連連后退，左右躲閃。 “你不吃，就是不愛我?！?我迅速意識到這是一個展開話題的好機(jī)會。 只要不吃下去，就能開始我的長篇大論了。 我們要先分開一段時間，好好學(xué)習(xí)，考上很好的大學(xué)，最好能考上同一所，然后繼續(xù)努力，兩個人一起抵達(dá)四年后的未來。 說完這些話之后，她會很難過的哭出來，而我又回歸之前的生活。但是，四年之后，我就會去找她。 只不過，劇情似乎不愿意按我的想法走。 在我分神思考時，她用一只手捏住我的臉，掐開我的嘴，硬是把蛋糕塞了進(jìn)去。 不只是嘴巴，還有鼻孔。 “嘶——你捏到我潰瘍的地方了，好痛啊?！?“??？不好意思啊，安景，你，沒事吧？” 她好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錯事情的小貓，低下頭，但又小心翼翼地瞧著我的臉，想要知道我有沒有生氣。 我反而不舍得責(zé)怪她了。 “蛋糕，很好吃。不愧是你，品味很好?！?她眼里的光芒再次閃過。 “那肯定，”她很是得意，“哦，對了，待會兒給你噴點西瓜霜吧?！?“不用，我一個人就可以。” “這不一樣，這是我親手幫你噴的，噴了之后，潰瘍一定很快就能好了。而且我?guī)湍銍?，你就不用這么麻煩，對著鏡子自己噴?！?對哦，一個人，很麻煩的，前往未來的道路上還是兩個人會更好一些吧。 明明是很簡單的道理啊，我卻現(xiàn)在才懂。 “但是在那之前……”她看上去很狡猾，舉起了她的手機(jī)。 “嗯？怎么了?！?“先給大花臉貓拍個照?！?“啊？” 閃光之后，她得意洋洋地說：“我要把這張照片洗出來，洗很多張。” 真是拿她沒辦法。 “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鴻雁長飛光不度的下一句是什么？” “這個我當(dāng)然知道，是……” 我想明白了：我們都在的未來果然還是要由我們一起前往的。 高考，人生重大的分水嶺，但并不是全部。 我們班主任如是說道。 到了最后的階段，老師們反而不會催促我們了，讓我們自由發(fā)揮。 他們都希望我們?nèi)〉米詈玫某煽儭?但其實只有很少人可以做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 我們能做的只有不斷地努力向前，剩下的，無所謂了。 聽劉洵洵說，陳巧笑似乎考得不是很理想。 她最近有些反常，不大愿意理我。 我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預(yù)感越來越強(qiáng)烈。我也越來越不安。 終于，那幾句話還是飄來了，像水銀似的直直從耳朵灌進(jìn)我的心。 “我們還是分開吧?！?我看著她那躲閃的眼神，輕微顫抖的嘴唇。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還是……順著她吧， 或許等她情緒平復(fù)下來了之后，我們就能和以前一樣吧。 等待，等待。 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三個月一晃而過，沒能等來她的任何消息。我只好一個人踏上前往未來的路，去了之前說好的我們兩個人都要在的未來。 …… 之前，我想去找她，但是又怕自己反應(yīng)太激烈，只會推得她越來越遠(yuǎn)。 仔細(xì)想想，她不愿意見我就算了。我不想勉強(qiáng)她，只要等等她就好了。 等待，等待。 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等待。 希望分開只是命運對我們的考驗吧。 大學(xué)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我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灰蒙蒙的校園里，看不清楚來來往往的人們。 上了大學(xué)之后，他們總是安景安景地叫我，顯得很親近，可我受不了。 會想起陳巧笑，從小長到大，她是除了我家里人之外，第一個只喚我名的人。 總是試圖讓自己忙起來，以為可以擺脫腦海中的她，可是在那些活動結(jié)束后，師兄師姐總是用奶茶和小零食犒勞我們…… 我還記得，里面有幾樣是她喜歡吃的?？吹竭@些的時候，總會想起以前的事。 我不好在別人面前流露太多內(nèi)心，她喜歡的零食我并沒有吃，而是擺在了書桌上。久而久之，它們竟占了大部分桌面，使得我進(jìn)行日常的學(xué)習(xí)工作時，頗為麻煩。 可我不舍得將它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從書桌上移開，也不讓別人碰它們。 于是我便將學(xué)習(xí)工作的地點改為了圖書館。 即使如此，她仍縈繞在我的腦海，沒有離去。 某天，很偶然，提早完成工作的我，深感無聊，便隨手取下一本書翻開，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原因很簡單，讀書時不會想到她。 圖書館很安靜，閱讀時，仿佛活在自己的小世界一般。 在不斷的閱讀中，一個學(xué)期就這么過去了。 沒有她的未來，我也逐漸開始習(xí)慣了。無非是回到最初的時候…… 對吧？我問著自己。 接下來我只要像之前一樣好好生活就好了，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做些什么，就像之前那樣。 不知為何，時間總是很快流逝，每天都在重復(fù)著沒有意義的生活，每天都會想起之前的生活。 第二個學(xué)期，開始準(zhǔn)備和其它學(xué)校的聯(lián)誼活動，由于人手不足，本來在寒假已經(jīng)提交了辭職申請的我，被師兄師姐們軟磨硬泡的請了回去——我沒有拒絕人的經(jīng)驗。 我碰到了劉洵洵——原來是和她們的學(xué)校聯(lián)誼，讓我有些驚訝。 活動的最后，劉洵洵拉著我去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陳巧笑和我在同一所大學(xué)?！?我的心里有什么活絡(luò)了一下，正想開口問她時，她卻只把她的食指放在嘴前：“噓——我只能和你說這些了?！?說完，她就離開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和一顆左右搖曳的心。 我本來是早已放下了，看了這么久的書，沒有怎么想起過她，我心中只有書了。 我們這么久沒見，突然去打擾她，不太好吧。 回到宿舍，面對桌面上那一堆她喜歡吃的東西，我心中無言了。 隨即下定決心去見她。 飯?zhí)檬俏蚁氲降哪苡鲆娝母怕首畲蟮牡胤?，一個飯?zhí)贸砸粋€月，只要四個月，我便可以吃遍她學(xué)校的飯?zhí)?；只要四個月，我就能遇見她， 于是乎，我開始了孤獨的跨校吃飯之旅。 按照電視里老套劇情的發(fā)展，我應(yīng)該會在第四個月遇見她。尤其是最后一天，那個時候的概率尤其大，基本是百分百。 但是我并不是什么苦情劇的男主角，整整四個月，我都沒能遇見她。 我知道，我不是那基本的百分百?？墒俏也辉敢夥艞墶＜词故强荚囍?，我也總會不遠(yuǎn)萬里，不惜時間，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飯?zhí)美铮赡軙霈F(xiàn)的飯?zhí)美铩?或許她早已發(fā)現(xiàn)我了，所以還在躲著。 就像追趕月亮一樣，我進(jìn)一步，她退一步。 只記得這些了，只記得她是一個很古靈精怪的人，只記得她總能讓我出乎意料，只記得她…… 在大學(xué)里，時間流逝的速度很快。沒想到轉(zhuǎn)眼之間我已經(jīng)大三了。 而又一次的轉(zhuǎn)眼之間，大三也接近尾聲。 我還是在兩所大學(xué)之間來回奔波，快兩年了。 大多數(shù)時候，已經(jīng)不會刻意提醒自己為什么而來，只是機(jī)械般地行駛于兩點之間的線。 期待著在有跡可循的一切中，能夠生長出意外。 意外來得很突然，我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背影走著，離我越來越遠(yuǎn)，然后坐在對面不遠(yuǎn)的一個陌生女孩身旁。 我終于看到了我要追的月亮，趁她不注意追上去嗎？她還是會退后的吧。 我慢慢地吃著飯，時不時偷偷瞧她幾眼，她們有說有笑的。 她好像要朝這邊看過來了，下意識低下頭的我，連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這明明是一個絕佳的機(jī)會啊。 一直低著頭會錯過的……雖然可能已經(jīng)錯過了，現(xiàn)在抬起頭來的話，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吧。 她還沒走，和第一眼看見的一樣有說有笑，應(yīng)該是沒看到我。 我還是在猶豫，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還是繼續(xù)禱告，想要她先看到我……她還在那里，我也還在猶豫。 最終，她吃完了，碗里似乎吃得干干凈凈，而我還在猶豫，碗里也還剩大半的飯。 還是錯過了，是眼睜睜的錯過。 我還有話想要和她說，是我在很長時間里想到的，用于偶遇的開場白。 我喜歡你，仍似從前。即使時光刻意將它收藏，距離變?yōu)楣饽辏w舞闌珊?？晌視蝗缂韧o觀無盡歲月的鐘擺，穿越視線盡頭的星海。最后的最后，依舊是對你的告白。 夜深，月明。 躺在床上，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入睡了，一直失眠到深夜，第一次聽到舍友打呼嚕磨牙的聲音。 不知幾時，呼嚕磨牙的聲音漸漸消停了，周圍只聽得到我的呼吸聲、一點點的心跳聲。 都聽到咚咚的心跳聲了，再不睡，會猝死的吧。 我盡力不再想今天的事情。 用一些和她無關(guān)的事情。 還沒遇見她之前，我的人生都與她無關(guān)。 月光剛好打進(jìn)窗口，灑落在我的臉上。已經(jīng)三點多了，再不睡就猝死了。 眼睛大大地睜著，月亮在頭頂?shù)哪莻€方向，于是我自覺地將下巴揚起，好方便眼睛望向頭頂?shù)姆较?，望向月亮?嗯，月亮離我很遠(yuǎn)。 不知為何，我從床上爬了下來，頭腦昏沉沉的，四肢發(fā)軟。 我以前覺得，所謂的相思成疾很虛偽。 怎么會有人因為過分思念一個人，從而惡疾纏身。 可直到我虛弱地靠在走廊的盡頭，連抬起頭都好像需要耗盡全部力氣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四個字很好地詮釋了現(xiàn)在的我。 月亮并不知道我為了見見它，向它一點點地靠近。 直到走廊的圍欄阻擋了我。 我注視著月亮，月亮沒有將它的視線投向我。即使被那清冷的月光籠罩著全身，可我總是覺得自己并沒有被它注視。 孤零零的一個人，后背與堅實的墻壁相抵。 觸感堅硬的墻壁提供著唯一的溫暖。 可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溫?zé)岬难蹨I溢出眼眶，流到嘴角時已經(jīng)變得冰冷。 風(fēng)刮著淚痕，很疼。 我開始回到自己學(xué)校的飯?zhí)贸燥垺?不再跋山涉水去吃飯的生活留出了很多空白。 難以填補(bǔ)的空白。 思念在這些空白中亂竄，試圖塞滿這些空白。 時間在打磨著我，因磨損而缺少的部分即刻由空白補(bǔ)上。 不給其它什么東西染指的機(jī)會。 只是有時會想，她會不會偶爾也有想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