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妲平靜地問艾爾海森：“為什么拒絕？”

“我和大家救出您來，只是不想看賢者和愚人眾胡作非為，保護我平靜的生活，并不是為了自己攫取權力，希望您能理解?！?/p>

納西妲反問道：“誰說給你大賢者，是為了滿足你的權力欲望呢？”

艾爾海森被納西妲說得愣了一下，納西妲侃侃而談：“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也，你想平靜，須彌的2900萬人也想平靜，反過來，若須彌的所有人都不平靜，你去哪里找到自己的平靜呢？在過去的500年，給予這種相對平靜的，不是我，而是以賢者為首的教令院，阿扎爾和他的前任能做到帶領教令院團隊，你就能做得比他們更好，如果你連前任大賢者都不如，又怎么打破凈善宮的防御，放我出來呢？若你真是平庸如此，所謂‘捍衛(wèi)平靜的生活’，豈不是把自己關在果殼里，卻又自比無限空間之王的空談？”

空根本沒給艾爾海森反駁的機會，納西妲剛反問完他就接上了：“納西妲別的都好，但也正因為太好，反倒缺乏作為管理者應有的威懾力，你這樣的冷面學術分子，往那一坐就是大賢者的派頭，現(xiàn)在各邦土司蠢蠢欲動，羅波那大敵未除，大賢者這樣重要的位置缺人，根本就不像話！還有，你覺得阿扎爾治下的教令院學風如何？誠實回答?！?/p>

艾爾海森看空認真了，也只好老實回答：“阿扎爾這個人，行事容易被個人喜好影響，而在他的影響下，很多研究項目也是投上所好，上司喜歡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看項目有沒有前景、能不能惠及大眾，學風并不算好?！?/p>

“你們也是這么想的嗎？”空朝著提納里、賽諾等人看了一圈，提納里沒說什么，反倒是賽諾說道：“如果學風真有那么好，以提納里的才華，何必要去做巡林官？”

“……你別亂講，當巡林官挺好的?！碧峒{里邊回賽諾邊說道，“我也覺得艾爾海森當大賢者不錯。”

卡維也跟著表態(tài)：“雖然艾爾海森這個人有各種各樣的臭毛病……”

艾爾海森：“確實，每個人都會有很多缺點，進而對事業(yè)造成致命的損害，建議小吉祥草王你再考察一下，我看卡維就很不錯?！?/p>

“你家人沒有教過你不要隨便打斷人說話嗎？雖然艾爾海森有一些缺點，但在使喚人這方面還是比我強得多，我還是推薦他來做大賢者，相信他一定可以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笨ňS帶著譏諷把話說完了，艾爾海森一陣無語，內心罵道：“不識抬舉！”

妮露邊笑邊接過話頭：“是啊，草神大人，艾爾海森確實很有才華，認知攻擊擺平教令軍的手段，基本都是他完成的！話說，我正好有個問題……”

納西妲：“你說？”

“為什么是強化認知，而不是懷疑認知呢？”

納西妲點點頭：“是個好問題，因為自我懷疑的另一面就是自我反省，一旦受影響者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認知失調，那么攻擊就會失效?！?/p>

妮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艾爾海森瞥了她一眼：“……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

“呃，我怕總問你，你會嫌我煩?！?br>

空咳嗽兩聲，把話題拉回正軌：“看來你們都覺得教令院學風相當一般，現(xiàn)在親手改進的機會就在面前，為什么要推辭呢？顯得有點假了吧？”

眼看納西妲一力保舉，空在邊上煽風點火，身邊友人也不跟自己搶，艾爾海森活了快30年，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就像風中浮萍，無力掙扎；但要是就這樣屈服，也不是他艾爾海森的風格，于是他干巴巴地說道：“不管怎么說，我只是一介書記官，驟然把我推上賢者的高位，我的肩膀還是顯得脆弱了一些?！?/p>

空哼了一聲：“你的肩膀都叫脆弱的話，那納菲斯（生論派賢者，現(xiàn)已官復原職）和阿爾伯茲（因論派賢者）兩個老頭子算什么？枯枝敗葉？現(xiàn)在大賢者這個職位，不僅要提供自己的能力，還要給予人信心，對于現(xiàn)在的教令院來說，年輕人比老人更能鼓舞風氣！”

納西妲最后補充道：“你也別太慌，像你這樣驟然擢升，應該是先‘代理’賢者職務，等局面穩(wěn)定下來，再另行選舉賢者，不會把你架在火上烤的?！?/p>

也就說著好聽！艾爾海森腹誹，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到這里，旁邊人一個個都等著“看他笑話”，艾爾海森只好行禮：“謝謝小吉祥草王和各位的賞識?！?/p>

納西妲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又說道：“旅行者在保護須彌這件事上，也立下了極大功勞，我特授其榮譽大賢者的頭銜?！?/p>

“謝謝。”空起身向納西妲行了個禮，然后納西妲看向賽諾：“賽諾官復原職，重新?lián)未箫L紀官?！?/p>

賽諾倒是不意外，向納西妲稍稍彎腰便不再言語，納西妲繼續(xù)說下去：“巡林官自明天起，并入風紀官體系，提納里擔任次席風紀官，可留化城郭工作。”

誒？提納里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第二風紀官，一時間不知道是好是壞，而在他猶豫時，納西妲又看向妮露，妮露趕緊擺手：“草神大人，我什么都不要的！”

“確定嗎？”納西妲笑著瞥了妮露一眼，然后說道：“妮露今后的嫁妝，由教令院負擔，而且我將考慮在教令院增設藝術類社團，這方面一直是個空白。”

一聽“嫁妝”一詞，妮露不由得臉紅撲撲的，納西妲則轉向迪希雅：“教令院將把熾光獵獸傭兵團列入推薦名單?！?/p>

迪希雅興奮地向納西妲致禮，納西妲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卡維：“原來的凈善宮我不打算住了，離地太遠，所以我打算新修一個住所，由你來當總設計師?！?/p>

卡維怎么也沒想到納西妲會給他拋出這么個香餑餑，不由得激動得雙手顫抖：“草神大人，這，這是真的嗎？”

“你還覺得我騙你不成？快去設計吧，我還等著你的創(chuàng)意。”納西妲微笑著，握握卡維的手。

……

慶功宴結束，人們各懷心事地回家了，納西妲則和空來到凈善宮，散兵面前。

散兵自打被擊敗以來，就一直被關在這里，但長達20天的時間里，除了賽諾會來檢查護盾質量以外，凈善宮連個鬼影都沒有，散兵一開始還罵罵咧咧，嚷著“小吉祥草王何時來斬我頭顱”/“惡棍旅行者來干掉你爹啊”，到最后是罵也罵累了，喊也喊累了，就像個落魄小混混一樣躺在護盾里，連納西妲出現(xiàn)在他面前，都只有這一句：“累了，毀滅吧。”

“不是要毀滅你，只是來給你看點真相?！奔{西妲在護盾上按了一下，護盾便如氣泡般散開，散兵啪唧一聲摔在地上，但他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納西妲便刷一聲閃到他旁邊，一只手按到他頭上，頓時有一些信息灌入到他腦海中。

“……”散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全都是昔日踏鞴砂的風景、和丹羽打鐵說笑的過去、埃舍爾的真實身份、被自己犧牲手指關閉的熔爐、以及丹羽被剜出的溫熱心臟……

“不，不！”看到最后，散兵已經半癲狂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所謂“叛逃”的丹羽實際上是被冒充成工匠埃舍爾的某人殺害，而害死了他朋友的人，正是熱情邀請他加入愚人眾，還“幫”他成神的博士！

巨大的沖擊下，散兵直接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納西妲摸過他的頭頂，幫他冷靜下來：“當時博士給你的神明罐裝知識，用完了沒有？”

“沒有，還剩了一些?！鄙⒈鼗卮?，納西妲反問道，“你知道如果那些紅罐全都給了你，你會怎樣嗎？”

“他說我會得到足夠的知識，成為真正的神明。”

空：“然后你就信了？”

“……我當時沉浸在成神的喜悅中，沒有意識到背后的問題。”

納西妲點頭：“是的，如果那些紅罐全部交給你，你就會被過量的禁忌知識抹去人格，變成一個只會解析知識的機器，毫無神格可言?！?/p>

空聽完便挖苦道：“哈哈，你小子可真可悲，一輩子都讓博士給賣了，先殺了你朋友，又想殺了你，你還在幫人數(shù)錢，多可憐??！”

伊卡洛斯：“同意?！?/p>

一般人聽到這里，大概是當場破防，不管有沒有用先給空和納西妲兩拳，但散兵則是又哭又笑：“哈哈，對，我確實是個被人當傻子騙的小丑，犯下大罪卻一無所知，存在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世界樹啊，抹去我的存在和罪過吧！”

緊接著在空和納西妲驚訝的眼神中，散兵渾身發(fā)出光芒，沉入世界樹中！納西妲攔之不及，呆呆地站在原地，空則問道：“散兵怎么也能進世界樹？還有，他真的會被抹掉嗎？”

納西妲嘆口氣，搖搖頭：“應該是他還殘留著一些智慧之神的權柄，所以才能進去，熬他20天，還是短了點！至于說‘抹掉’，世界樹只能抹去信息，但不能改變制造信息的歷史，就好像字跡可以被涂掉，但寫字的過程確實發(fā)生了一樣。”

又是一道光芒閃過，失去意識的散兵被世界樹拋了出來，納西妲看了他一眼：“我剛剛好像忘了什么……不過沒關系，我之前給他做了個備份，相信他干過什么，很快就能找回來?！?/p>

空聳聳肩，“要把他關起來嗎？”

“不用，他只是個純凈的人偶，不會造成危害?！闭f完納西妲便看向空：“你之前讓我看你親人的信息，我?guī)湍憧戳恕?/p>

“世界樹怎么說？”空的心弦立刻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