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洛曼西復(fù)記 序章10(萬字完結(jié))

不僅僅是凄慘無望隊,洛曼尼亞軍團中的輔助劍士也在接到命令后開始撤退。從上空俯望,數(shù)十個殘缺不全的百人隊方塊再次結(jié)成了密集隊形,一步一步地撤入了重裝軍團之中。后排的弓箭手早已射盡了箭矢,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擔(dān)住撤下來的同伴,一部分人穿過陣列間的間隙,在重裝軍團的掩護下把傷員扛回來。
上百個百人隊的重裝軍團列成了重步兵墻形陣,各個百人隊間只留出了兩矛的間隙。重裝軍團們這樣左右銜接著,如一堵堅墻。步行中裝騎兵們大步向前,踏過數(shù)千具尸體,用長槍的配重錐刺穿洛曼傷員的喉嚨,迅速吃掉了楔頭撤下留出的空地,并狠狠地向洛曼人撞來。
洛曼重裝軍團接到了原地堅守的命令,便不再考慮機動性的問題,楔頭上的重裝軍團撤了回來,百余個方陣一字排開。最前排的重裝軍團士兵半跪下來,將長槍的配重錐插入早已被踏實的泥土中,左手將盾牌列在前方,左膝頂住盾牌,右手將長槍向上斜舉著,使三米多長的長槍從卵形長盾的圓緣旁伸出,槍尖直指喉嚨的高度。第二排的士兵用長盾抵住前方同伴的脊背,右手將長槍舉了起來,槍桿架在盾牌上,槍頭越過前排的友軍斜向下指著前方,第三排的士兵則將長槍平持,從前排的間隙中將長槍探了出去。
近萬名步行中裝騎兵和一萬多名德薩步兵再次推了上來。殘余的撒克特人和民兵們沖到了洛曼槍棘之前,前排的士兵驚恐地大喊著,要求同伴停下,但后排的士兵既沒有聽清同伴的尖叫,也不在乎敵人的陣勢,只知道敵人已經(jīng)退卻,乘勝追擊未必不能取得大捷。
于是,在后排的推搡下,前排的士兵絕望地被迫撲向了三層閃著寒光的槍尖組成的可怖槍墻。最前排的洛曼士兵將頭壓在了盾牌之后,不在乎外面戰(zhàn)況如何,只管死死撐住手中的長槍。噗嗤作響著,槍桿上傳來了無比的巨力,但第一排的士兵不能動搖分毫。躲在盾牌后,他們咬著牙從身體里一絲絲地擠出力量來,堅定地壓住槍桿。后排的洛曼人看見敵人撲上槍尖,握持長槍,抓住機會就從上方直接刺向德薩士兵防御薄弱的頸部、面部,而第三排的洛曼人,其實已經(jīng)難以看清前方的實況,只能自顧自的憑著感覺將長槍搗出,抽回,搗出,抽回……
兩翼的德薩步兵盡力地用盾牌擋住交錯的槍尖,并盡可能地找機會搗出長槍、揮出彎刀。混亂中,大多數(shù)的攻擊都落在了洛曼人的卵形長盾的弧形盾面之上。盡管如此,他們?nèi)詩^力地擠壓著,試圖沖破洛曼人的防御。
但在中部,情況卻大不相同。步行騎兵踏過尸體,撲到了洛曼人面前,同樣看到了洛曼人的槍墻。但與民兵們不同,步行騎兵們當(dāng)即停住,在洛曼人十步之外結(jié)成了密集隊形,和洛曼人靜靜對峙著。除了德薩幾名軍官的交談外,整個中部戰(zhàn)線寂靜的如一潭死水。疾風(fēng)呼嘯之下,兩翼正打得熱火朝天,中部卻尷尬地冷場了……
幾分鐘后,步行中裝騎兵中升起了喧嘩。第一排的士兵仍持槍指著洛曼人,而后排的步行騎兵們則相互幫助著,將小圓盾固定在上臂上。接著前排的士兵被替換下來,后排的士兵雙手握住長槍的尾端,上身前俯,左右留出剛好能夠活動的空隙,組成長槍方陣向洛曼人壓了過來。
綿延數(shù)百米的德薩長槍方陣如一塊釘板一般,向著對面的洛曼槍墻緩緩?fù)七M(jìn)。
“是長槍方陣,做好準(zhǔn)備!”重裝軍團的百夫長大聲喊道。
最前排的士兵把長槍略微壓平,盾牌稍稍向后傾斜,后排的士兵則努力地將槍尖盡可能地向外伸出。
“嗵,嗵,嗵,嗵嗵,嗵嗵嗵……”一名洛曼士兵突然從盾牌上感受到了一股推力,接著又一聲槍尖捅上盾牌的聲音響起。一聲接著一聲愈加密集起來,他不得不將肩膀也頂在盾牌上以抵住盾牌的后移。
德薩士兵就是這樣,用長槍不斷地?fù)v擊洛曼人的盾牌,試圖擠開洛曼人的防御以攻擊到其后的士兵。當(dāng)?shù)滤_士兵前進(jìn)到距離洛曼人的槍尖還有半米的距離時,他們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持續(xù)攻擊著面前紫色或紅色的卵形長盾構(gòu)筑的木墻。
幾分鐘下來,洛曼人的盾牌上已坑坑洼洼,沒有人知道這面盾牌還能堅持多久,但盾牌后的士兵仍咬著牙撐著,不知何時就會被刺透的盾牌。他們必須要忍耐,等待著軍官的號令。
“嗚……”背后突然響起了進(jìn)攻的號角。最前排的洛曼士兵左臂頂起盾牌,右手擎起長槍,猛地向前頂去。咔嚓作響著,幾面已滿是坑洼的盾牌被德薩長槍捅穿,或是一聲脆響,槍尖刺入了重裝軍團的重型鱗甲之中。但更多的,是重裝軍團用盾牌頂開了最前排的槍尖,并將手中的長槍向前推了出去。與裝備了足以保護大半身子的卵形長盾、穿著重型鱗甲和鎖甲組成的多層盔甲的重裝軍團不同,步行中裝騎兵只裝備了一面騎兵用的小圓盾,穿的也只是重型鏈甲或扎甲——這些裝備所提供的防御比起洛曼人要差遠(yuǎn)了。
一些推出的槍尖被步行騎兵側(cè)身用肩上的小盾牌擋住,一些長槍則捅上了步行騎兵的盔甲。接著后排的德薩士兵將長槍推出,將洛曼人的盾牌再次抵住。幾百米的中央戰(zhàn)線上,相距僅僅兩步的一萬多人再次陷入了僵局。
在兩方的僵持之中,德薩士兵由于較薄弱的盔甲,承受了比洛曼人更大的傷亡。相互攻擊著,洛曼人已損失了百余人,而德薩士兵已損失了超過兩百人。
這種情況不能持續(xù)下去了!步行騎兵們的心中共同產(chǎn)生了這樣一個念頭。
一些德薩士兵奮力地向前擠著,另一些人則趁著空隙拔出了佩劍、彎刀,在身旁同伴的掩護下,試圖砍斷刺來的長槍。
在付出了一些代價后,個別步行騎兵成功砍斷了面前的數(shù)根長矛。他們俯下身來,半匍匐著從槍桿下不足一米的空隙下向?qū)γ驺@去,而后排的步行騎兵則趁機上前,將長槍向前頂來。
失去了槍頭的洛曼士兵將槍桿向前一甩,丟下長槍,拔出佩劍,半跪下來撐起盾牌抵擋刺來的長槍,后排仍有長槍的洛曼士兵跨步上前,替掉了失去長槍的戰(zhàn)士,并將長槍撐起來刺擊匍匐而來的敵人。
在同伴的掩護下,步行中裝騎兵頂著攻擊沖到了洛曼人的身下。最前排的洛曼人因為架著一面一米多長的長盾,在靈活性上顯然不如德薩人,但他們躲在盾牌后,以守為攻,抵住德薩的攻擊,并找機會刺擊行動不便、防護較差的敵人。
盡管已承受了不小的傷亡,但步行騎兵們已經(jīng)成功向前推進(jìn)到了與洛曼人相距僅一步之遙的位置,最前排的士兵甚至開始拔出刀劍近身搏斗,而在兩翼的德薩民兵們,更是在付出了上千人的損失后,生生擠開了洛曼人的長槍,兩軍陣線緊緊地貼在一起。
德薩統(tǒng)帥仍騎在他的戰(zhàn)馬上,但他身邊的圣隕騎兵卻消失不見。順著他的視線向德薩左翼望去,可以看見兩大股高揚的泥塵正平行著向南滾滾而動,其中一股中閃著耀眼銀光——圣隕騎兵便是在那!
在圣隕騎兵的對面,兩百多米外的地方,洛曼圣甲騎兵正不緊不慢地向南移動著。
突然,圣甲騎兵向左一轉(zhuǎn),在為首的百人隊的率領(lǐng)下,這些人馬俱裹著灰蒙蒙的棉甲的鐵甲騎兵向著圣隕騎兵小跑撲來。
“迎擊敵軍!”德薩騎兵軍官一聲令下,兩千名圣隕騎兵同樣向后一轉(zhuǎn),前排的鐵甲騎兵雙手放平了騎槍,后排的圣隕騎兵則拉出了騎弓。圣隕騎兵奔騰著向著圣甲騎兵沖來。
幾秒間,雙方已相距不足百米。兩軍都排成了整齊的方陣相向而進(jìn)。
“羅佳!”約翰沖著帶有首席百夫長徽標(biāo)的圣甲騎兵喊道。
一聲尖號從最前方的百人隊中響起,接著圣甲騎兵的縱隊向左一甩,從相向而沖的直線上偏離出去。
“沖擊!”約翰雙手平持騎槍,率領(lǐng)著兩百名私募重騎兵及數(shù)百名快速重騎兵想著圣隕騎兵徑直沖了過去,三十六個百人隊的軍團突襲兵緊跟在后,快步向前方擲出標(biāo)槍,并揮劍頂盾沖了上去
前排的圣甲騎兵在兩難之下一時左右不定,一些人沖向了圣甲騎兵,另一些人則迎面沖著約翰沖了上去,后排的射手同樣匆忙地射出箭矢。箭矢散亂著拋了出去,根本沒能造成多少傷害。
頂著弓箭,私募重騎兵們側(cè)過身來,斜身用上臂的小盾保護自己。圣隕騎兵以同樣的姿態(tài)向約翰沖來。
近千支標(biāo)槍鋪天蓋地地從上空襲來,面對排成密集方陣的圣隕騎兵,大多數(shù)標(biāo)槍都擊中了敵人,它們或插在圓盾上,或嵌入了圣隕騎兵的扎甲之上,盡管沒能造成多少傷亡,卻有效地打亂了敵人的沖鋒,同時掛在盾牌盔甲上的標(biāo)槍也大大阻礙了圣隕騎兵的動作。
伴隨著裂地踏雷,雙方的鐵甲騎兵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在高速襲來的長槍面前,任何盔甲都如若無物。咔嚓作響著,一名名騎兵帶著穿透身體的半截槍桿從馬上墜落。約翰先手用騎槍捅穿了一名圣隕騎兵的肋間,并俯身躲過了對方的致命槍尖。將敵人搗下馬的同時,他從腰間拎起了釘錘,沖著一名持刀沖來的圣隕騎兵揮手掄去。
“纏住敵人!”洛曼快速重騎兵從私募重騎兵背后脫出,快馬追向追擊圣甲騎兵的圣隕騎兵。急促的踏地之聲距離圣隕騎兵越來越近,一些私兵甚至拉開騎弓,相圣隕騎兵的背后放箭。追出的圣隕騎兵情知追擊已無希望,當(dāng)即調(diào)轉(zhuǎn)馬頭,兩百名圣隕騎兵嘩地一下轉(zhuǎn)過身來,揮舞長槍彎刀與私兵迎面撞上。
與此同時,突襲兵們從私募重騎兵的兩翼展開,排成密集隊形,快步靠向纏斗中的圣隕騎兵。前排的突襲兵頂盾向圣隕騎兵的間隙插去,幾人一起用盾牌頂住劈下的彎刀,將圣隕騎兵拽下馬來,用長劍刺擊他的眼部、襠部等缺少保護的弱點。
在突襲兵們頂上之后,因損失了數(shù)十人而防線不穩(wěn)的私募重騎兵重新穩(wěn)固了下來。這些歷戰(zhàn)老兵掄起釘錘砸向圣隕騎兵的頭盔、胸口。彎刀、釘錘、盔甲、盾牌相互碰撞著不住地哀鳴。
“咚!”一名突襲兵頂起盾牌,擋住了從上方劈下的刀刃,接著盾牌上又是一聲悶響。他原本是第三排的士兵,而現(xiàn)如今,他,卻已站在第一排與圣隕騎兵面對面搏殺。“四千對兩千鐵甲騎兵,怎么看都贏不了。”突襲兵想著,頂盾向前一步,和身邊的戰(zhàn)友一同貼到一名圣隕騎兵的身旁?!暗覀儽仨氻斪?!”他抬手用盾牌往騎兵身上一頂,伸手要拽住敵人的大腿。
眼前寒光一閃,彎刀迎面劈到了他的頰上。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勉強地歪過頭,他的雙眸迷離著望向北方。
“就看你們的了……”
近萬名德赫干標(biāo)槍兵把不到五千名戍衛(wèi)步兵壓得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六百多米的戰(zhàn)線后,德赫干人仍有著超過五十米的縱深,而戍衛(wèi)步兵則只剩下了薄薄的十幾排。
毫無疑問,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戍衛(wèi)步兵必敗無疑。而在此時,支援他們的洛曼騎兵正被中裝騎兵死死咬住,分身乏力。
勝利不過只是個時間問題。所有的德赫干人的心中都認(rèn)同這個想法。既然勝利已是必然,那么在勝利來臨時刻死掉豈不太虧?抱著這樣的想法,德赫干人的攻勢明顯緩了許多,更多的動作是為了保命,而非殺敵。
突然,左側(cè)的德赫干標(biāo)槍兵聽到了生生震雷愈加攝人。他們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一百多米外叢叢快速移動的槍林從纏斗的騎兵背后奔襲而來。
“沖擊橫陣,梯次沖擊!”羅佳沖天一吼。
十八個排成縱隊的百人隊當(dāng)即展開來,每個百人隊都迅速排成了四排。沖在最前方的百人隊的圣甲騎兵幾乎同時將倚在肩上的騎槍放平,雙手握住槍桿后端,將槍頭從戰(zhàn)馬左側(cè)伸出。
一名頂在左側(cè)的德赫干標(biāo)槍兵看見這些灰白惡魔架著棘刺槍墻,裹著滾滾飛塵如地獄中的死神一般小跑而來,心中瞬間被戰(zhàn)栗和絕望填滿——作為一名老兵,他再清楚不過鐵甲騎兵的威力了。手中的圓盾和身上的皮甲根本無法從死神說下保護他分毫!
不!我不要死在這!繼續(xù)戰(zhàn)斗只有必死,但一定還有其他方法可以逃得性命!
他轉(zhuǎn)身推開同伴,拼命向后擠去。他一個人膽怯了,并給了其他絕望的士兵指明了一條出路:逃跑!跑得比旁邊的人快就可以了!先是身邊的幾人跟著往后擠,很快,整個百人隊都失去了隊形,并迅速地傳染開來——如雪崩似的,德薩左翼的德赫干標(biāo)槍兵在接戰(zhàn)前就先行崩潰了,數(shù)千人相互推搡著,拼命地要逃離灰色惡魔的視野。
“沖擊!”眼見敵人未戰(zhàn)先潰,第一個百人隊的百夫長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絕不會錯失良機。沖鋒號響起,原先小跑的圣甲騎兵突然加速,以以極為規(guī)整的密集隊形快步?jīng)_向德赫干人。
幾個呼吸間,圣甲騎兵已沖到了德赫干人的背后。憑著勢不可擋的沖擊,三米多長的騎槍從德赫干人的后肩穿過,刺入他面前的另一名士兵的胸膛,并繼續(xù)捅穿了被他們擁擠著的第三人的小腹。當(dāng)手中的巨力不可承受時,圣甲騎兵果斷地丟下長槍,任憑貫穿三人的騎槍徑直搗入土中。完成沖鋒后,他們立刻向兩側(cè)散開,拎起釘錘、長劍沖著驚慌潰散的德赫干人的后腦掄去。簡易的皮帽鐵盔在從上往下重?fù)舻奈淦髅媲昂翢o抵抗之力,一朵朵紅白漿液從開了瓢的頭顱中綻出。
第一個百人隊剛剛閃開中間的空路,第二個百人隊呼嘯著發(fā)動了沖鋒一百匹鐵甲戰(zhàn)馬踏過垂死的德赫干人,并向前再次碾到了數(shù)百人。他們同樣迅速分向兩側(cè),接著是第三隊、第四隊。
短短幾分鐘間,四個梯次的沖鋒帶走了上千人的生命,瞬間的巨大傷亡更加劇了德赫干人的恐懼,而銳不可當(dāng)?shù)尿T槍則使德赫干人徹底喪失了抵抗的勇氣。四個百人隊不過燥入了德赫干人的隊列百余米,整個德赫干方陣已經(jīng)徹底崩潰。勝利的曙光被打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陰沉的死亡的黑暗。殘余的六千多名德赫干人現(xiàn)如今只知道倉惶東逃。
第五個百人隊接著發(fā)動了沖擊,鐵蹄碾過了早已散亂的德赫干陣列,生生鑿穿了半個方陣,第六個百人隊更是直接沖垮了德赫干人最后的抵抗,當(dāng)?shù)谄邆€百人隊從兩側(cè)正在逐殺敵軍的圣甲騎兵中殺出時,他們的騎槍所指已經(jīng)是正匆忙轉(zhuǎn)身試圖防御的德薩民兵。
一陣木板碎裂之聲,圣甲騎兵的騎槍直接搗碎了民兵的方盾,厚重的馬鎧將民兵的長槍脆響著撞斷,戰(zhàn)馬不停頓地和騎槍一同嵌入了民兵的隊伍,在民兵的防線中生生踏出了一塊血肉鋪成的空地。蹄鐵踏上了血肉地毯,第八個百人隊不停歇地將騎槍貫入了驚慌失措的民兵的胸膛。
灰白惡魔的長槍、釘錘如果鬼怪之觸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吞噬著民兵的生命,而民兵手中的長槍卻對這些用層層盔甲保護的怪物幾乎毫無威脅??謶值那榫w在民兵中迅速蔓延開來。當(dāng)?shù)诰艂€百人隊的沖鋒更深地鑿入民兵的中央后,民兵們再也承受不住,效仿他們的友軍,德赫干標(biāo)槍兵,爭先恐后地向東逃亡。
步行中裝騎兵的將領(lǐng)清楚地看到了那些灰白惡魔正碾過潰逃的民兵向中軍襲來,更深知勝利已不可能。他轉(zhuǎn)頭命令麾下收縮防御,逐步后撤。
軍令傳達(dá),八千多名步行中裝騎兵迅速收縮隊列,側(cè)翼的步行騎兵們面對著圣甲騎兵,以墻形陣據(jù)守著,而正與洛曼重裝軍團纏斗的步行騎兵剛想撤出,洛曼人卻立刻頂盾挺槍,一旦撤退便將可能面臨洛曼人的沖鋒反擊。
“就是這樣!”埃提烏斯大聲喊道,“公民們,是時候反攻了!”
萬夫團的士兵用盾牌護住身體,大步向前擠去,而在萬夫團右翼的第七軍團則從德薩人的左翼包了上來。
原本準(zhǔn)備后撤的步行騎兵,現(xiàn)在卻被死死地咬在原地。德薩統(tǒng)帥怒睜雙目,大口喘著氣地瞪著戰(zhàn)場——他也早已沒有了預(yù)備隊,現(xiàn)在面對這種情況,他已無計可施。
第十個百人隊的圣甲騎兵向著墻形陣徑直沖了上去。木頭破碎的脆響此起彼伏,洛曼人的騎槍成功刺透了前排步行騎兵的胸膛,但步行騎兵層層的槍尖同樣將不少騎手撞下馬來。馬尸在槍墻中砸開了一個豁口,但他們的沖鋒也被長槍硬生生地剎住。
但緊接著,第十一個百人隊踏過馬尸,毫不顧忌重傷倒地的友軍,伴著陣陣踏雷再次撞上了步行騎兵的方陣,將正要合攏的缺口猛地撞開。戰(zhàn)馬嘶鳴著抬起前身,哀嚎著倒下,騎手被林立的長槍從脖頸、腹部刺穿,無力地從馬上墜落。步行騎兵再次抵御住了一輪沖擊,但下一輪,沒有喘息地再次撞了上來。前排的步行騎兵還未來得及將長槍拔出,或從身后的同伴接過新的長槍以替換已斷掉的舊槍,百根騎槍便將他們的身體貫穿,馬蹄將未死者的胸骨踏碎,將未倒者的腰骨生生踢斷。死者尚未徹底倒下,下一輪沖擊接踵而至……
在一輪又一輪沖撞下,步行中裝騎兵的方陣被撕開了一個深入中央的豁口,失去了超過一千名士兵。他們最終在兩面壓迫下喪失了戰(zhàn)斗的意志,如喪家之犬般逃離戰(zhàn)場。
“噗!”德薩統(tǒng)帥的面簾縫隙間突然濺出了點點獻(xiàn)血,在衛(wèi)兵的慌忙行動中,他的身體像失去了木心的高樹一般從馬上折斷。
“大將軍!”幾名衛(wèi)兵沖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把德薩統(tǒng)帥從馬下抬了起來,大聲地呼喚他,但德薩統(tǒng)帥卻耷拉著頭,一動不動。
德薩副將看著統(tǒng)帥又轉(zhuǎn)過頭來望向戰(zhàn)場:
左翼的民兵早已潰不成軍,步行中裝騎兵的方陣也在圣甲騎兵的舍命沖擊下分崩離析。而圣甲騎兵們再次集結(jié)了起來,用手半劍替代騎槍,破開步行騎兵的隊伍,正橫向鑿穿著步兵本陣 右翼的民兵們雖未接敵,卻跟著步行騎兵一同只顧向東逃竄,至于更遠(yuǎn)處的德赫干標(biāo)槍兵,雖然仍保持著一定的隊列,但他們右翼正遭受著洛曼騎兵的擠壓,不斷變形著的方陣也預(yù)示了他們的未來。左翼的中裝騎兵在左翼德赫干人被擊潰的同時就已意識到敗局已定。他們果斷拋棄了部族騎兵先行撤退,接著部族騎兵在巨大壓力下沒能堅持多久,便作鳥獸散了。右翼的騎兵和仲裁者仍在與洛曼騎兵搏殺,卻沒能阻止他們沖擊德赫干標(biāo)槍兵。
現(xiàn)如今,洛曼圣甲騎兵已鑿穿了半個步兵方陣,洛曼野戰(zhàn)軍團中的輔助步兵正逐殺潰敵,而重裝軍團的棘墻正一步步擠壓著殘余的抵抗,并試圖將德薩右翼的步兵包圍。洛曼右翼的戍衛(wèi)騎兵繼續(xù)追殺著潰逃的部族騎兵,而動員騎兵則一個轉(zhuǎn)向撲向了圣隕騎兵。原本正碾壓著洛曼人的圣隕騎兵,突然被兩倍于己的騎兵包圍,在近四倍敵人的圍攻之下,圣隕騎兵進(jìn)退維谷,即便是精銳的圣隕騎兵,在此情況下,覆滅不過只是個時間問題,更何況,敵人仿佛下定決心一定要殲滅圣隕騎兵。向下望去,可以望見一陣低塵正從洛曼步兵之后迅速撲向圣隕騎兵。
副將的瞳孔一陣顫抖,隨后其中的光彩漸漸低暗了下來。
“撤軍?!蓖鴳?zhàn)場,他淡淡地說道。
德薩右翼的軍隊剛剛準(zhǔn)備后撤,圣甲騎兵卻已斜持長劍沖入了德赫干標(biāo)槍兵之中。鐵蹄踐踏之下,德赫干人的隊列被瞬間鑿開一個深創(chuàng)。陣形遭到破壞,德赫干人頓時混亂起來,洛曼重裝軍團和戍衛(wèi)軍團抓住時機,踩過地上坑坑洼洼的尸骸,挺槍撞上了德赫干人的正面。雙重打擊之下,德赫干人再也無法維持后撤的紀(jì)律,撤退變成了潰敗,兩千多人瞬間潰不成軍。
弗拉維斯站在小丘之上,看著德薩士兵在洛曼人的追擊下抱頭鼠竄,緊握著的左手漸漸舒展開來。
但他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什么欣喜。看著平原之上的一道道斑駁的尸壟、一流流暗紅的血溪、天空中盤旋的一只只禿鷲烏鴉,他就已經(jīng)猜到了勝利的代價。
“倘若,”弗拉維斯的右手略微抖動著地抬了起來,在胸前緊握,雙眼緊閉,緩緩抬頭,“倘若,當(dāng)年,沒有發(fā)生的話……”
【《序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