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以犁葬之

以夢魘之月自己的離開為信號，鐵羽委員會的成員們一個接一個地出去了。鐵羽在座位上一直坐到最后，輪流給每匹馬下達指令?！爸圃觳Ａ俏覀兊氖滓蝿?，”他告訴銀針?！霸谖覀兺瓿赡莻€之前，暫停其他部分?！?/p>

“他們會抱怨的?！辨i甲說道。不是爭論，只是道出事實。“我們一直在跟他們說，我們首先關注的是生存?！?/p>

“繼續(xù)那樣跟他們說，”鐵羽說道?！案嬖V他們，如果我們不盡快種莊稼，我們就沒有東西吃了。不說日期和時間——不說具體的。只說我們想有東西吃就需要玻璃。”

“他們不會理解這么模糊的東西，”他說道，轉(zhuǎn)身離開?！暗覀儠嬖V他們的。您必須讓他們看看?！?/p>

“我相信我們能做到?！便y針說道。“但是鐵羽，您應該…了解一些事情。所有這些我們建造的建筑——我們的木材、布料和油漆庫存…都快用完了。這次我們可以建起您的車間，但下次呢？我們不能用月亮石頭雕刻出所有東西?！?/p>

鐵羽回頭看了一眼巧取?！拔襾斫鉀Q，”他說道。他不敢提及他去過的地方。即使是那些他信任的小馬，他們也可能不會相信。一座由金屬和玻璃建成的城市？沒有馬會相信的。如果他不是把北極星記得那么牢，他自己可能都不相信。但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否認。

“車間這件事上我會幫你的，”林蔭答應道?！懊芊膺€有除了熔化巖石之外的其他解決辦法。事實上，是更好的辦法。不過，更新我們的庫存可能會…很棘手。我們可以考慮一些來自植物的替代品，但是……眼下，我們使用能用的東西。”

“盡可能省著用，”鐵羽同意?！耙坏┳魑镩_始生長，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更多可能?；蛘邏趑|之月將找到回家的方法，而這一切都將是無用功?！睕]有馬回應，甚至連一個微笑都沒有。他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公平地說，他也這樣認為。夢魘之月似乎想把他們弄出來，但很難確定她在月升市到底做了什么。軍械庫里的東西似乎更適合入侵小馬國而不是回去。

最后，只有巧取和半影留了下來。半影像鬼魂一樣在房間后面盤旋，鐵羽意識到其他馬甚至看不到她?；蛘呷绻扇∧芸匆娝辽偎踔烈淮我矝]有朝那個方向回頭看一眼。

“我知道你腦子里有更重要的事情，”鐵羽問道?！暗闶俏易詈玫墓そ?。請告訴我你學到了一些我們可以用的東西?！?/p>

巧取再次到她的推車那里，取出一個緊緊卷著的包裹。她把它攤在桌子上，每一部分的內(nèi)容幾乎都在她放的地方。這是一種相當巧妙的儲存東西的方法。

正是那件鐵羽回收回來的制品，雖然它已經(jīng)破了。巧取又進一步將其分解。她取出了下面有顏色的碎玻璃，取出了一個銀色的小信封，上面有一層薄薄的金屬。除此之外，還有覆蓋著微小部件的綠色部分，比鐘表匠制作的最微小的鏈輪還要小。

“你能告訴我什么？”他又問了一次，靠近檢視殘骸。

甚至半影也從房間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來，現(xiàn)在靠得很近，眼睛睜得大大的?！澳恪盗巳A納海姆的東西？玷污了圣地？”

“才沒有，”鐵羽爭辯道?！爱斘覀兊墓髯约簭娜A納海姆取回金屬熱芯時，她認為這不是偷竊。她證明了生存是我們的首要任務，我也同意?！?/p>

半影沒有爭辯，但她還是退回到角落里生悶氣去了。

“正如你所說，我還沒有時間進行詳細研究，”巧取說道?！暗夷苷f的是——我們完全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這就像……我該怎么說呢？你年紀很大，對嗎？你還記得太陽委員會而不是公主升起太陽時的情景嗎？”

“我沒那么老?！彼鷼獾丿B起翅膀。

“想象一下，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一千年，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丟失了。公主們，就像……飛升到了更高的境界或其他什么，把我們拋在身后?，F(xiàn)在我們必須再次移動太陽。但我們只有一只獨角獸，他甚至從來沒有舉起過棍子。這就是我們的制品與之相比的水平。就像這樣……”

她把魔法向下伸去，從里面舉起一個金屬物體。它太小了，他幾乎看不見?！耙粋€小小的……泵？”

“不?！彼阉呕卦??！斑@是一個螺絲釘，但它的制作非常完美，可以用作扣件?？吹竭@些線了嗎？幾乎和小馬鬃毛的毛發(fā)一樣緊。一共有八根，都制造得完全一樣，完美?！彼鎏銊輳囊还?jié)指到下一節(jié)。“這些部件中的每一個——有什么作用？沒有機械作用。據(jù)我所知，每一個部件都曾經(jīng)連接在后面的綠色部件上，精確地熔化到位?！?/p>

她舉起背板，在空中旋轉(zhuǎn)?！斑@個部件的每一部分我都看不懂，即使是最簡單的部分。這里的這個東西——我把它的一部分給了林蔭。它不是小馬所知道的任何金屬，幾乎和鋼一樣堅固，但卻輕得難以置信?！?/p>

他用蹄子拿著它，如果不是小心的話，他差點把它彎成兩半。但是，不管這金屬片被捶打得如何薄，這仍然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你認為這無助于解決我們的食物問題?！?/p>

“是的?！鼻扇“驯嘲迥昧嘶厝ィ阉氐讲紗紊?，然后卷起?！爸圃焖男●R們遠遠超出了我們的理解——他們稱之為‘科學’，而不是自然哲學?！?/p>

她把布卷遞給他，但是鐵羽只是把它推了回去?！拔矣貌坏剿?。也許你現(xiàn)在也用不到。但也許你會，或者……也許有一天，某匹小馬會。把你的印象記錄下來，然后專注于更重要的工作?！?/p>

她點了點頭，很快地把布卷滑回到她的推車里，鐵羽懷疑這一直就是她的愿望。她很快就走了，留下鐵羽獨自和半影在一起。

她把門閂鎖上，然后在他身邊不請自來地安頓下來。幾秒鐘后，她摘下了面具，弱弱地把罩布扔到桌子上?！斑@些計劃中的每一個都比上一個更瘋狂，”她說?！安Ａ旎ò濉Ｄ阏娴恼J為你能在這里種土豆嗎？”

他聳聳肩?！爸钡轿覀兎N下它們才能知道。但我認為更好的答案是：我們希望它們能長起來。否則……”他慢吞吞地說道?！澳敲?，我們應該已經(jīng)死了多少次了？塞拉斯蒂婭沒能做到，我也不會讓月亮做到的，這踏馬的是肯定的?！?/p>

時光流逝。冰融化了，太陽開始照耀。天氣一暖和到可以工作，洞穴里就充滿了錘子的敲擊聲和鎬頭的劈砸聲。鐵羽并沒有親自監(jiān)督工廠的每一個方面，但他確實在高高的窗戶上觀察，以確保小馬們繼續(xù)工作。他們需要知道總指揮官關心他們的計劃。

從高處俯瞰他們的工作給了他一些洞察。這一切歸結為需要更多的金屬。金屬用于吸熱器，銀用于收集光線的鏡子?？上覀儧]有足夠數(shù)量的發(fā)光石，否則只要用吸熱器就行了。

他已經(jīng)聽到非蝠馬抱怨說沒收發(fā)光石令洞穴變得太暗了。

“和蝠馬伙伴一起行動，”這是他唯一的回答?！拔覀儠鉀Q這個問題，但我們必須先種莊稼?！?/p>

當然，他把那些盡可能地保存用在工程建設的地方，或者他會讓一只獨角獸負責用魔法照亮工作空間，不干別的。

發(fā)光石可以重新充能，不像正在耗盡的閃電。但以目前的速度，還可以堅持超過他們的第一次收獲，所以他腦海里把那個噩夢放到下次處理。

當他的熟練工馬們建造車間并供應原材料時，他把每一匹沒有經(jīng)驗的小馬都送到隧道里挖掘農(nóng)場土地。他們按照天花板上粉筆畫出的窗戶輪廓在隧道下方挖掘，預測光線會落在哪里，這樣莊稼就不會光照不好。他們還沒有將土壤移入，盡管其他陸馬正在努力將他們能找到的最好的當?shù)啬嗤粱旌系郊S堆中，以制造出可以種莊稼的東西。當然，這些小馬也是抱怨最多的小馬。

最后林蔭向他們展示了一個層層遞減的系統(tǒng)，在這個系統(tǒng)中，水只用倒在頂層，一旦土壤飽和，水就會流下來澆灌其他作物。如果有了合適的添加劑，他聲稱土壤只需要每三天澆水一次。不過，他沒能讓他們信服。

這一切都很巧妙，但還遠遠不足以解決他的擔心。

月日過了一半，鐵羽最終接到通知，第一個窗戶已經(jīng)完成。他從他的規(guī)劃辦公室匆匆趕了過來，飛出陽臺，在空曠的山洞里飛行。他尖叫了幾聲，以便在幾乎完全黑暗的環(huán)境中確定自己的方位。畢竟那里沒有窗戶，盡管下面很遠的車間周圍確實在發(fā)出光線。

他們沒有費心建造天花板，甚至連墻到目前為止也只有一層。當月夜降臨時，這不能保持溫暖。但是銀針是一匹聰明的小馬。如果她的日程安排技巧像往常一樣熟練，那么最后一塊磚將在太陽最終落山的那時放置到位。

他降落在上層的步道上，在銀針旁邊俯視著陽臺。她嚇得跳了起來，差點把剪貼板掉下去，但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總指揮官！”

“只是來看看你的工作，”他說?！拔铱隙ㄎ襾碜鲆膊豢赡芨昧恕！?/p>

“您，您……對?！彼绷酥鄙碜??！班?，您還記得我的草圖。我們對最初的設計沒有做太大的改變。中央的容器是我們?nèi)刍ＡУ牟考?。沙子和助熔劑送進去，然后……”

它是用耐火磚做成的，用的是深紅色的小馬國的粘土而不是當?shù)氐奶娲贰?nèi)部的窯爐發(fā)出明亮的紅色，即使頂部和底部只有微小的開口，溫熱也很快讓他汗流浹背。但在側面任何地方都沒有黑色痕跡或者用來裝載燃料的地方。

“我沒看到…火，”他說道，“這也用閃電嗎？”

她點了點頭?！扒扇≈圃炝诉@個裝置。似乎比我們用來制造空氣的裝置用電更快，但是……我們只需要用它來為農(nóng)場制造足夠的玻璃，對嗎？”

“這是未來的總指揮官要操心的另一個夢魘，”他抱怨道?！案嗟慕饘?，更多的成分，更多的閃電。我有點認為月球不希望我們住在這里?！?/p>

“我無法想象是什么給您留下這樣的印象，長官?！?/p>

幾只蹄子砰砰地踏上臺階，過了一會兒林蔭探出了頭，弱弱地朝他咧著嘴笑。“指揮官！你……比我們預期的要晚。下面的小馬們正在造第二扇窗戶?！?/p>

車間的其他部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任何鐵羽曾見過的玻璃作坊，但他早就知道會這樣。這里不是用金屬管將玻璃球充氣變成有用的容器，而是一組非常光滑的石頭圓柱體，由一套奇怪的齒輪機構和一個巨大的曲柄連接。另一邊是一塊金屬板，錘得像鏡子一樣薄。一個金屬盾牌伸展開來穿過板材，用粗橫桿和閂子支撐。

“我寧愿觀看。這比讓你解釋容易多了?！?/p>

銀針點點頭，林蔭露齒而笑?！扒扇≌媸翘袅?，不是嗎？我只是解釋了一下我們以前建造的任何窗戶都不適用，然后……她設計了一種不同于任何已知的建造窗戶的方法。”

鐵羽臀部坐地觀看?！巴瓿珊螅蚁肟纯闯善?。我不會叫公主浪費時間去測試我認為不可能成功的東西。我喜歡活著?！?/p>

“真正的工作是找到合適的助熔劑和沙子的混合比例，讓玻璃變得如此透明，”她說?！斑@種月亮上的沙子比我見過的任何沙子都干凈。如果我們能把它帶回小馬國，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小馬國的羨慕對象?！?/p>

他聳聳肩?！拔覀儽仨毾然畹脡蜷L?！?/p>

這比他想象的要簡單。一只獨角獸用魔法拿著一個金屬勺，將其伸進爐子里，舀出一個巨大的熔化的橙色玻璃球。當另外兩匹小馬把輪子移到位，那只獨角獸將熔化的玻璃倒入。它沿著管道擴散，壓平在金屬板上，然后被推到刮刀下。另一只獨角獸在另一邊拿著一把刀片，把它切成形，最后讓它冷卻。

“這就是你如何讓它們既厚又平的方法，”鐵羽說道?！拔乙恢毕胫滥愦蛩阍趺唇鉀Q這個問題?！?/p>

“壓制小塊玻璃然后切成那個樣子更容易點?！便y針說道。“但是林蔭堅持—”

“這還不夠”林蔭替她說完?！拔覐膩頉]有見過一塊厚到足以承受壓力的壓制玻璃。而且……我承認，我們也不知道這些行不行。”

他們走下樓梯，穿過玻璃工馬的隊伍。車間完工后，這里的小馬少了好多，只有那些有工作的馬。車間有一半的地方專門用來準備沙子、過濾雜質(zhì)、混合助熔劑。但他對此一無所知，所以他幾乎不看正在做那件事的小馬。鐵羽來到遠處的墻邊，冷卻架在那里。

他之前看到的玻璃已經(jīng)褪去了明亮的橙色，隨著冷卻，他可以看到它變得透明。也許不如望遠鏡那么透明，但很接近。

“您想看這個，總指揮官？”附近的一匹小馬問道——幾秒鐘前操作過玻璃的那只獨角獸。他無疑是鐵羽曾經(jīng)見過的個子最大的獨角獸，有著陸馬的肌肉，還有很多很多傷疤。

鐵羽點了點頭，然后獨角獸把三角形的窗戶朝著他懸浮下來，飄在他們中間。窗戶非常厚，從魔法的光芒看，也很重。他小心地摸了摸一邊，感覺它是多么平。沒有氣泡，沒有一條裂縫或其他結構缺陷。

“干得好，士兵。你可以把它放回去，我看你干得不錯?！?/p>

他回頭看了看銀針, 贊許地點點頭?！拔蚁嘈胚@兩塊應該足以進行一次測試。在公主和我完成測試之前，把這些辛勤工作的小馬們送回他們的團隊。如果它們不適合我們的目的，我不希望他們浪費體力?！?/p>

“我們……感謝您的照顧，總指揮官，但那玻璃還沒做好。”銀針聽起來猶豫不決，就像她不得不反駁他的時候一樣。但是有這么多馬盯著他，鐵羽欣賞她的機智。反駁可能被視為一種挑戰(zhàn)，可能需要他的回答。但一個微妙的要求讓他省去了這種需要。

“解釋一下?！?/p>

林蔭是那匹替她回答的馬?！拔覀?，呃……這些窗戶在準備好之前必須先施魔法。外面嚴寒，里面溫暖，不施魔法它們可能會碎。我已經(jīng)準備了一種韌性藥水，在完成之前涂抹在兩邊。然后藥水必須在其效果完全實現(xiàn)之前固化一整天?！?/p>

鐵羽嘆息一聲。塞拉斯蒂婭請幫我們及時做好準備?！昂芎?。這一過程完成后立即通知我，我將安排—”

他停了下來，眼睛看向他旁邊的騷動。一匹小馬，一只轉(zhuǎn)動壓平曲柄的蝠馬，把一把邪惡的金屬匕首扔到了石頭地板上。煙霧中，半影出現(xiàn)在他身邊，她取消了隱身。

“你膽敢把你的武器對準總指揮官？” 她危險地低聲問道。那匹小馬掙扎起來，她用兩條腿激烈地扭動，折斷了他脆弱的翅膀。他抽搐著倒在地上，痛苦地哭泣?！澳惘偭藛?？”

“我屬于……暗夜?！?/p>

在騷亂中，鐵羽自己的衛(wèi)兵從外面沖了進來，把工馬推了回去。有東西砸在地板上，白沙濺得到處都是。

但是鐵羽無視這一切，朝著倒下的小馬走去。他撿起那把刀。刀彎得很厲害，幾乎像一輪新月?！盀槭裁?？”他問道，把刀扔給半影。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夾在翅膀里，顯然猜到了他在計劃什么?！澳懵爮恼l的命令？”

“夢魘，”蝠馬低聲說，鮮血從他的嘴唇中溢出?！安幌衲?。”

他知道那張臉，那是馬上就要開始嘩眾取寵的小馬的表情。鐵羽飛到空中，把聲音提高到他的老肺所能允許的程度?！拔乙灾\殺未遂罪判處你死刑，”他說道?！鞍胗?，現(xiàn)在?！?/p>

他張開嘴喊叫——但太慢了。半影割開了他的喉嚨，讓車間染上了深紅色的血跡。他要說的話都被喉嚨里的咕嚕聲蓋過了。

半影站起來，輕蔑地把尸體扔到一邊?！澳銓ν{你馬身安全的馬太輕蹄了，”她低聲說。“你應該給他上刑，然后讓整個營地都看他被處決?！?/p>

鐵羽一想到這個就不寒而栗。他愿意殺馬，但酷刑？公開處決？他討厭那個競技場。它已經(jīng)奪走了足夠多的生命。

他降落在她身邊，示意鎖甲過來。他羞愧地低下頭，匆匆走了過來。“原諒我，總指揮官。如果我知道—”

“忘了這個，”他說道，用一只翅膀讓他安靜下來?！版i甲，我在里面的時候，你不可能拿走每匹小馬的武器。這就是為什么我有你和半影?！彼钢w。“這具尸體不會被光榮地埋葬在地下墓穴里。我要他的頭取下來燒掉。把其余的扔進糞堆?！彼x開了，眼睛終于看到了銀針。她蜷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里，躲在裝滿助熔劑的陶罐旁邊。“請確保我下次來時，你的工人不會想殺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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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羽沒有留下來觀看，所以無法說出在那之后車間里發(fā)生了什么。要阻止夢魘想殺了他的謠言的傳播，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對其不屑一顧。他覺得有半影跟在他后面一起飛安全多了，她就在他身后一點點，而不是舒適地在他身邊。他們徑直飛向月亮連隊的區(qū)域，避免途中發(fā)生任何其他事故。

“你一定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喊道，聲音蓋過了風聲。

“他告訴我們了，”鐵羽回答說，飛過屋頂入口，向上飛向遠處的黑色空間，那里沒有其他馬能看到他們或聽到他們的聲音。這是隱私，也許比他在辦公室里能實現(xiàn)的還要徹底。半影可能可以在那里盤旋幾個小時，但是鐵羽最終會感到疲勞?！皦趑|派他來的?！?/p>

“不對?！卑胗霸陔x他很近的地方盤旋，如果她有呼吸的話，他可能會感覺到她的呼吸?！皩τ诓幌裎疫@樣認識它的小馬，夢魘不能直接對他們的思想說話。那匹小馬不是探虛者，所以他從某匹馬得到了指示。”

鐵羽不需要猜測是哪個探虛者在發(fā)號施令。“公然違抗公主的命令？”他困惑地問道?！八皇切嘉沂呛戏ǖ目傊笓]官嗎？他為什么要——”

“阿米農(nóng)不像我們其他馬。你知道——他甚至比夢魘之月還老，他和夢魘的聯(lián)系比她深?！?/p>

“你是說她有更多的自由意志，”鐵羽反駁道?！皦趑|之月越來越像你了——你們選擇好的一方。我想每天他都要忍受新的憤怒?！?/p>

半影在近乎黑暗中別過頭去?！拔覀儾]有做出這些選擇，鐵羽。阿米農(nóng)服從夢魘。我服從你……有時。你當然認為我做出了更好的選擇——你替我做出了選擇?！?/p>

“說謊?！彼斐鎏阕?，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肩膀?！拔矣浀卯斶@個洞穴快要結冰的時候，你本可以服從夢魘，讓我們?nèi)ニ馈阕栽干狭吮砻?。你在那里呆了幾個小時。就那件事而言，我從未命令你保護我。”

“公主命令了，”她回答，認輸了。

鐵羽又碰了碰她的肩膀，“如果有時我給你下命令，我很抱歉。我這么做只是因為在不下命令的情況下我不能維持月升市運轉(zhuǎn)?！?/p>

這次她沒有抽身而去，而是用一條前腿裹住了他的前腿。鐵羽感到翅膀仿佛消失了，讓黑暗吞噬了它們。一些新的蝠馬可能會害怕這樣的黑暗，但是鐵羽不是什么新蝠馬。陰影像一個老朋友一樣擁抱著他們兩匹馬。遠遠的下方，是月升市的聲音，小馬、石頭、閃電和艱苦的工作混合在一起，爭取讓他們在一個不屬于他們的地方生存。

“你感覺起來……不一樣，”半影說道。他看不見她在做什么，但他仍然能感覺到她在那里盤旋。與在下面的小馬國相比的話，月亮幾乎沒有拉著他們?！艾F(xiàn)在比以往都要多。鐵羽，就像……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切都變得清晰了?！?/p>

“我認為這就是愛，”他盡可能隨意地說。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皦趑|的聲音像耳語。憤怒——它恨你！比以前更恨你了。鐵羽，有什么改變了？”

他沒有逼她。如果她沒有注意到…“我和公主一起做的那件事，”他說道?！拔覀?nèi)サ哪莻€地方。你知道那地方，還有我們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那個東西。它……燃燒。把我燒得太厲害了，我只是想死。但我還沒有?！?/p>

她又沉默了。他們在黑暗中盤旋了一會兒，只是緊緊地抱在一起。幾個月前，鐵羽可能對和她如此親近感到厭惡。探虛者們都已經(jīng)死了，真的。她的觸摸沒有溫暖，不僅僅是因為她全身都被緊身衣包裹著。但也許這并不重要。鐵羽已經(jīng)老了。沒多久他自己就會變成一具尸體。如果阿米農(nóng)得逞了，會比那更早。

“我們需要回到那里，”半影小聲說?！澳阋ヒ娺B長們。關于……什么事?！?/p>

“我想是的，”他說道?！拔覒摮姓J暗殺企圖。與其看起來像是我在躲避我自己的馬，不如把它傳播開來。我可能需要你再殺幾個刺客。”

“很高興效勞，”她說。“當小馬罪有應得，殺了最好。”

但她沒有動，鐵羽也沒有動。他們一起躲在陰影里，月升市繼續(xù)向前，沒有他們倆。就那么過了一段時間。

這是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