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06卷第一骨:掘土的女性04

第四節(jié)
九條小姐的記憶力好像很好,她沒有看我特意寫的地址,就能利落而毫不猶豫地走到附近的神社。
但小神社的鳥居和永山神社一樣是紅色的,那里沒有谷內(nèi)女士的身影。九條小姐步行走著,我則推著自行車向另一個神社走去。
她肩上挎著一個背包,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瞬間讓人看不出她的性別。即使穿著那樣的衣服,她的背影也非常女性化,只要看著九條小姐的背影,你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身材非常好,這足以證明她不是男人。
今天是陰天,氣溫適宜,如果不是在找谷內(nèi)女士,而且同行的不是九條小姐,散步應(yīng)該會很舒服吧。
但遺憾的是,九條小姐似乎還沒有熱情到愿意陪我閑聊或聊自己不感興趣的話題。一開始我覺得默默地走很尷尬,試著說了很多話,但都沒有得到很好的回答,最后我也放棄了對話的努力。

默默地走著,終于來到了第二個神社。按時間算,大概十五分鐘左右,但我的后背還是汗流浹背。令人驚訝的是,神社的鳥居是銀色的。
好像比第一個神社還要大,我們先兵分兩路找谷內(nèi)女士。但遺憾的是,我沒能找到她的身影,再次會合的九條女士與我四目相對,她也搖了搖頭。
社務(wù)所里有人,我想向女接待員確認谷內(nèi)女士有沒有出現(xiàn),卻被告知不記得。
“好像沒看見?!?/p>
“好像是。”
“神社沒有......嗎?”
看樣子沒那么容易找到,這時,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我突然不安起來,谷內(nèi)女士是不是在途中遇到了事故。
我先打電話確認谷內(nèi)女士還沒找到,打了家里也沒人接,于是打給外婆的手機,稍長的鈴聲過后,外婆接了電話,谷內(nèi)女士依然下落不明。
我說我也在找,外婆又像對孩子說一樣,說要小心車,不要跟可疑的人走。
問題是是我在電話里并沒有提到自己現(xiàn)在正和十分可疑的人走在一起,外婆如果知道后大概也一定會擔心的。
就這樣一個可疑的人,現(xiàn)在正一直盯著神社的鳥居,她的修長身材仿佛要向我展示她那修長的手腳。
“話說回來……我還以為鳥居都是紅色的呢?!?/strong>
我這么一說,女人抱著胳膊哼了一聲,瞥了我一眼,點了點頭,又瞪著鳥居。
“據(jù)說朱紅色有辟邪的意思,朱紅色使用的涂料是俗稱丹的硫化水銀。我也聽說過這樣做可以防止樹木腐爛,但牌坊應(yīng)該沒理由非得是紅色的。”
“辟邪......就像慶?;椎募t坎肩一樣嗎?”
“這個嘛,雖然眾說紛紜,但好像也有繞一圈回到嬰兒的意思。不過,就像你說的,也有辟邪的意思吧?!?/p>
九條小姐開始滔滔不絕地做著說明,她剛才的沉默寡言仿佛變成了幻影一般。話雖如此,我還是很驚訝她竟然知道得這么清楚。
“天主教的紅衣主教也穿著紅色的法衣,紅色既是血肉的顏色,也是火焰的顏色,對人類來說一定是有特別意義的顏色吧?!?/p>
說著,她繞著牌坊轉(zhuǎn)了一圈。我不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一座氣派、漂亮的鳥居??此破胀ǖ镍B居,但她卻正在認真地查看。不過,谷內(nèi)女士要找的牌坊應(yīng)該不是這個吧?
“谷內(nèi)八江女士……她在尋找什么顏色的鳥居呢?”
“這個嘛。”
我敷衍地回應(yīng)道。
“怎么了?”
“不,你不覺得這個鳥居是嶄新的嗎?我在想是不是最近重新粉刷過,或者是新立的鳥居?!?/p>
“那個……確實……”
閃閃發(fā)光的鳥居,看上去確實一點也不陳舊。至少沒有因為風(fēng)吹雨打而受損的樣子。
“因此我剛才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上面用墨寫著建立的日期,好像是四年前建立的。”
說完,她緩緩地走了起來,開始用銳利的目光打量四周。
“九條小姐?”
“叫櫻子就行。”
“啊?啊,請等一下!”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很困惑。從來沒有叫過年長女性的名字,充其量不過是直呼過表姐妹中的表姐而已。

九條,不,是櫻子小姐,沒有注意到正在為難的我,而是對一個穿著淺黃色裙褲的男性搭話了。
“這個神社是改建還是遷建的?總覺得鳥居很新,正殿也很漂亮。”
“嗯,是的。大約四年前改建的。附近還有一座供奉菊理媛命的神社,后來以合祀的形式移到這里,所以整體都很漂亮?!?/strong>
青年鄭重地回答。
“菊理媛神?”
真是個陌生的神。
“是的。以前這附近有座叫白山神社的神社,因為太古老了,又沒有人來管理了?!?/strong>
“......是嗎?”
櫻子小姐一邊聽著,一邊抱著胳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一聽到“白山神社”,她突然靈光一閃,點了點頭。
“櫻、櫻子小姐?”
“不好意思,能告訴我那個神社的位置嗎?現(xiàn)在有什么?”
櫻子小姐逼近青年,對神社的人這么說道。對方露出有點吃驚的表情,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告訴了我地點。離這里不遠,好像是永山墓地那邊。
“怎、怎么了?”
“新地圖反而成了麻煩,快點吧?!?/p>
“難道說,就在那個神社嗎?”
“嗯,大概是知道她在哪里了?!?/p>
“嗯嗯?”
櫻子小姐向神社的人道謝后就唐突地走了。我打開躲在神社旁邊的自行車鎖,慌慌張張地追上櫻子小姐,她加快了腳步。

“那個,我可以幫你拿行李!”
我向她搭話。為了找到谷內(nèi)女士,她在包里裝了羊毛大衣和飲料。而且她已經(jīng)走了一段距離,恐怕也說不上輕松。
“你以為自己是紳士?”
但她對我的提議哧哧地笑了。我并不是想要逞強——不,想要裝酷的心情當然是有的。
說什么紳士,我想把它放進自行車的車筐里怎么樣?”
“把包放在自行車筐里,在防盜上不太好。”
她冷冷地說。
“那我來背吧?!?/p>
我說著伸出手,她又微微一笑,把背包遞給我,伸了一個懶腰。除了羊毛大衣和塑料瓶,還裝了些什么呢?比想象的要重一些。

過去有座古老的神社叫白山神社,就在永山墓地所在的開闊地帶附近。
那是一片由田地和廣闊的平坦土地組成的區(qū)域,我爸爸和外婆的墓也在這里,大概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墓地吧,這里還立了一座大墓碑,供奉著開墾城市的屯田兵。
那個地方就在墓地、田地和零星的民居之間。
當初也許是猶豫著要不要對神社的位置進行改動,鎮(zhèn)守的森林,田地旁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茂密的樹林。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讓人進去的入口。但腳下已被竹葉覆蓋,看不清楚。
“小心點,別被竹葉弄傷身體?!?/p>
櫻子小姐簡短地對我說完,毫不猶豫地撥開草木走了進去。
“可是,真的在這種地方?”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至少有人比我們更早來到這里?!?/strong>
櫻子小姐說著,指了指自己前面折斷的竹枝。
“會不會是動物干的?”
看來我的回答讓她啞然失笑。櫻子小姐壞心眼兒的,從鼻子里流露出驚訝的笑容。
撥開草叢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腐朽的鳥居。那是黑色,或者說是腐爛的木頭的顏色。
很快,樹叢的另一頭,同樣毀損殆盡的神社本殿模樣的建筑物映入眼簾。
石板鋪成的本殿周圍果然沒有被雜草覆蓋。內(nèi)心害怕蟲蛇的我,松了一口氣。
“櫻子小姐,這里真的是谷——”
我話還沒說完,櫻子小姐就沖到了正殿旁邊。我沒能調(diào)整好姿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想大聲指責她時,看見她跪在正殿旁邊的大樹下。

“少年,水!”
“啊......誒?是、是!”
櫻子小姐說話的同時,我也注意到她腳下還有一只穿著涼鞋的腳躺在地上,我慌忙跑向她。
“還有羊毛衫?!?/p>
我連忙照她說的打開背包,里面除了水和搖羊毛衫,還有探照燈和折疊鏟子。
我取出塑料瓶交給櫻子小姐。倒在樹下的,毫無疑問就是谷內(nèi)女士。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手腳沾滿了泥,身上只有睡衣。
櫻子小姐熟練地為谷內(nèi)女士摸了摸脈搏,用手確認體溫,還把水澆在谷內(nèi)女士沾滿泥土的指尖上。
谷內(nèi)女士的指甲剝落了,沾滿了泥和血,非常令人心痛。
“體溫有點低,但脈搏和呼吸都很平穩(wěn)。我不是醫(yī)生,不敢輕下斷定,大概是輕度脫水和初期低體溫癥,好像睡著了?!?/strong>
櫻子小姐一邊用羊毛衫包住谷內(nèi)女士,一邊把谷內(nèi)女士抱在胸前,讓她坐起來,松了一口氣似的說。
“幸好今天不是很冷。這都是少年的功勞。警察并沒有在這里找。雖說今天的氣溫很舒服,但晚上很冷。如果晚半天發(fā)現(xiàn)的話,可能就沒救了。”
“不過,也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p>
說是她一個人找到的也不為過。簡直就像魔法或者推理小說里的名偵探。我想起了和她口氣一樣的名偵探,那是柯南·道爾的名作。
不過,就算是名推理的偵探,事情也能進行得這么順利嗎?我心中再次燃起對她的疑惑。如果她讓自己綁架的谷內(nèi)女士睡在這里,自己就像發(fā)現(xiàn)者一樣來這里尋找她的話......?。
“我討厭麻煩的事,尤其不想和警察說話,所以就說你發(fā)現(xiàn)了就好。”
“嗯,但是......?!?/p>
她連警察都討厭,這就更可疑了。
“你總能說得很好吧?比如想起以前聽她說過的話,這樣不就行了嗎?”
“但是…….....”
“總之,快點聯(lián)系救護車吧,如果不及時得到處置,可能會有危險的......,所以之后就拜托你了。萬一奶奶知道我招惹了警察,她一定會大發(fā)雷霆,而且我的未婚夫也是警察方面的人,有點不方便?!?/strong>
“啊,櫻子小姐!”
櫻子小姐像是在辯解,滔滔不絕地說著,然后把谷內(nèi)女士推給我,快步走了。我就算想追,也不能放著谷內(nèi)女士就這樣不管。
沒辦法,我只好先叫救護車,然后給外公打電話。結(jié)果引起了很大的騷動,櫻子女士和我在一起的事,幾乎是她一個人找到谷內(nèi)女士的事我都沒能說出口,總覺得說謊的罪惡感和郁悶的焦躁留在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