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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一笑

“凱爾希她怎么了？”亞葉剛從病房中走出來，博士就兩個大跨步來到了她的面前，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雜亂的頭發(fā)與憔悴的神色說明了他剛才在外面經(jīng)歷了怎樣一場煎熬。

“凱爾希老師她......失憶了。”亞葉敲了敲自己有些暈的頭，長時間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可不是說起來這么輕松的一件事?！叭f幸的是除此之外都沒有什么大礙。

“失憶？和我一樣？”博士的語氣有些粗暴，但亞葉也能理解，他只是太擔心凱爾希了。

“差不多，但也不用太擔心，自從你出事之后凱爾希就對這種事格外重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自己的記憶儲存到PRTS上，以防自己失憶導致重要的事情被遺忘，我記得她前不久才儲存了一次來著，不會有太大問題，三天后就能進行記憶恢復了?！?/p>

聽到這話，博士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長呼出一口氣。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虛弱，好像剛剛經(jīng)歷了搶救的不是凱爾希而是他一樣。

“可以?！彪m然她很想告訴博士凱爾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認識他了，但要是不讓他去見凱爾希未免也太殘忍了些。

“謝了?！辈┦客崎_了那扇半掩著的病房的門，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她就那樣靜靜地生在那里，視線望著窗外，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使者，崇高、純潔，不染世之滋垢，于亂世中占得屬于自己的一片凈土。

“你好?！眲P爾希察覺到了有人推門的動靜，回過頭來向博士問好。

她笑了。

博士從未見過凱爾希笑的樣子，這是第一次，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已不再屬于自己，它已經(jīng)被奪走了。

“你好，我是博士。”博士從旁邊抽來了一個凳子，坐在了她旁邊。

“博士…...”凱爾希的食指抵住太陽穴，像是在苦苦思索。

“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的，別勉強，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p>

博士在短短幾秒內(nèi)就見到了比以往的凱爾希更豐富的表情，在失憶之前，凱爾希從來只有兩個表情——巴不得自己死和巴不得自己趕緊死。

對于博士而言，眼前的凱爾希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雖然也確實可以這樣說。

“實在抱歉，請問我們以前是什么關(guān)系？”凱爾希微微低下頭，致以歉意。

“同事，或者說你能算是我的上司?！辈┦亢敛贿t疑地回答道。

人在失意過后仍然會不自覺地保留一些以前的習慣，這點作為親身經(jīng)歷過的博士是很清楚的，為此他還被懷疑了好多次是不是在裝失憶。

“這樣啊，我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嗎？”

都失憶了就別想著你那工作了，老老實實休息三天——博士本想這么說，但他很清楚這樣肯定是沒用的。

“沒有，你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他不能給凱爾希施加壓力，于是“羅德島不能失去你”這樣的話就被博士給咽回肚子里了。

凱爾希的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她的眼神清澈無比，雖說失憶之前也是如此，但和那時比起來，少了那種望不到底的深遂感。就總體上而言的話，凱爾?？瓷先ジ鼏渭兞耍袷且粋€符合她外表形象的少女了。

“記得好好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辈┦空酒鹕韥恚蛩汶x開了，“有什么需要或者想法都可以說，我們應該都能做到的.?！?/p>

博士勉強擠出了一個自認為還算溫柔的笑容，離開了房間。

“亞葉，有哪些人知道凱爾希的情況.?！眲傋叱龇块g關(guān)好門，博士就把手撐到了墻壁上，對一旁坐在椅子上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亞葉問道。

“我、你、華法琳，幾個醫(yī)療部門的人員以及可露希爾?！眮喨~回答道，不知道博士想干什么。

“封閉消息，不要再讓更多人知道了。”

“什......”

“不要給她施加任何壓力，讓她好好休息三天.”

博士無視了亞葉的反應，接著開口說了下去。

“以后把她需要處理的文件和工作全都直接交給我，知道了嗎？”

“到還真像你能做出來的事.“亞葉苦笑了一下，而后接著開口說道：“三天后她恢復了記憶的話，是記不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的，就像一桶沙蓋在一粒沙子上，她會忘記的，你做的這一切......”

“那太好了?！辈┦繉卧趬ι系氖质樟嘶貋?，在身前握了握拳?！暗綍r就說是她自己處理的文件，不要提我。”

“什么？！”亞葉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盯著博士?！澳銥槭裁匆@樣做？”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這是我想封閉消息的理由。不能影響她恢復記憶過后的狀態(tài)，這是我不想她知道這件事的理由，夠了嗎？”

博士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微怒，亞葉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博士。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我先走了。

還沒等亞葉給出回應，博士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但那不是他辦公室的方向，而是凱爾希辦公室的方向。

“他剛剛和你聊了些什么？”亞葉回到了凱爾旁邊，但博士的那些話仍然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他瘋了嗎？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也沒什么…就說我和他是同事關(guān)系，然后讓我好好休息，好像就沒別的了?！?/p>

同事關(guān)系！

這個詞又給了亞葉沉重地一擊，她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邊的一切好像都在離她遠去。

“但我覺得不太對勁。”

“哪里不對？”亞葉的手再度扶上了太陽穴，但頭疼卻怎么也止不住。

“如果只是普通的同事關(guān)系的話，應該不會第一時間來看我才對，所以我覺得不像。

你也差不多得了，剛醒沒多久就在這推理，亞葉在心里這樣說道。

“很快你就會知道的?！眮喨~只能這樣回答道。

但凱爾希并不能理解她說的話，只是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堆積起來的文件已經(jīng)有很多了，自己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也不是特別好，要想處理完的話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博士就毫不猶豫地從衣服內(nèi)側(cè)取出了一盒理智劑，往自己手臂上扎去。

“雖然說你讓我少用些這種東西呢...…”博士往后一傾，靠在了椅子上，環(huán)視了一圈凱爾希辦公室的布置。“但這也是為你，就原諒我吧。”

博士搖了搖頭，將強行振作的精神集中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取出了自己的電話，撥通了最近的一個號碼。

“喂？”那頭傳來了亞葉的聲音。

“不要告訴凱爾希她這段時間的記憶會消失，萬一她又去儲......“

電話被掛斷了。

博士看了一眼通話記錄，然后把手機放到一邊，沒再去在意，他又投身于文件處理之中了。

凱爾希辦公室的燈亮了一夜，但她卻難得地在床上睡了個好覺。

“請問......博士的辦公室在哪里？”

當亞葉正出神地望著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的凱爾希時，后者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哦，他啊，外面的分布示意圖上標出來了的，你去看就知道了?！眮喨~的意識被拉了回來，她不由得開始仔細思考起自己對失憶后的凱爾希的看法來。

她那天晚上和凱爾希還聊了挺久的，現(xiàn)在凱爾希給她最深的感受就是她不是凱爾希，她真的，幾乎和原來那個凱爾希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完全就是頂著相同外表的毫不相干的兩人。原來的凱爾希說話繞彎子，現(xiàn)在的她直率；原來的凱爾希像個理性的機器，現(xiàn)在的她，居然會害羞！這個和凱爾希八竿子打不看的詞語如今今然會用來形容凱爾希，這是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東西，那可里是凱爾希啊！

但說實話，她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凱爾希挺好的，甚至有那么幾個瞬間她希望這才是真正的凱爾希，不過這肯定不可能就是了。

“你要去找他嗎？”亞葉問道，雖然這其實早就在她預料之中了。

“嗯，我覺得那個人好像不太一般?！眲P爾希腦中又浮現(xiàn)出了博士的身影，他來得那么匆忙，走得也那么突然。

后來還來了幾個人看望她，有個叫華法琳的，還有個叫可露希爾，她們呆的時間比博士長上了不知道幾十倍，但留下的印象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這種感覺或許來自于失之前的自己，她想要再見他一面，讓自己親身的感受來告訴自己答案。

“你們兩個可真像啊，失憶后都說了這種話。”

“什...什么？他也失憶過？”凱爾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身子轉(zhuǎn)向了亞葉。

“是啊，你不...…哦我忘了......他的記憶只有最近這幾個月的，那之前的他全忘了?！眮喨~一時還沒能理解凱爾希的疑惑，她果然還是習慣了，習慣以前那個凱爾希，一時變化這么大自己都有些混亂了。

“他沒有儲存記憶嗎？”

“當然沒有啊，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你因為他失憶才產(chǎn)生靈感研發(fā)的，而且因為技術(shù)問題，目前只能你一人使用。”亞葉本想說“源石技藝”，但她不確定凱爾?，F(xiàn)在能不能理解，就轉(zhuǎn)用其它方式帶過了。

“怎么會這樣…...”凱你希咬住了下嘴唇，神色里多了幾分擔憂。

“或許你去和他聊聊能了解到更多。”亞葉提議道，雖然兩天過后凱希就不會再關(guān)心這些事情，但要是讓她這段時間里好好呆著休息什么也不要做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誰休息也不至于在一張床上躺三天啊。

“也對，那，我先走了。”凱爾希站起身來，朝亞葉小幅度地揮了揮手。

亞葉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默默注視著凱爾希離去的身影。

“她甚至連關(guān)門都那么溫柔?！眮喨~小聲感嘆道。

“嗯...…好，只要再處理完這些，就能稍微休息一下了。”博士將已經(jīng)處理完了的文件給堆到了一邊，將目光投向了最后一摞需要檢查校對的報告。

手幾乎是出于肌肉記憶地伸問了咖啡杯的位置，將其送到嘴邊，輕抿了一口。

“這咖啡怎么沒味啊？”將杯子放回原處后，博士才舍得得分出那么一點可憐的時間去看一眼——里面已經(jīng)沒有咖啡了。

苦笑了一下，博士拉開了抽屜，想取一支理智劑出來，但那里只剩下了七零八落的幾只包裝盒，理智別已經(jīng)是一支也不剩下了，此時再望向垃圾桶，里面已經(jīng)裝了小半桶廢棄的針管了。

“哈...…哈哈......看來又得去醫(yī)療部拿理智液了，但是凱....…哦凱爾?，F(xiàn)在管不了我了，好?！辈┦孔晕覝贤艘环髲囊巫由险玖似饋?，但雙腿突然一軟，他又沒站穩(wěn)，摔回了椅子上。

“太久沒休息了嗎.……”博士揉了揉已經(jīng)亂成一團了的頭發(fā)，一看時間，自己已經(jīng)將近四十個小時沒合過眼了。

博在處理完凱爾希辦公室堆積的文件后天都快亮了，但他也設(shè)打算體息哪怕一會兒，立刻就趕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還不忘順走了凱爾希桌上的理智劑。

“哦...…對，我還有支從她那里拿來的理智劑?！?/p>

正當博士這樣想著，打算在身上翻一下僅剩的理智劑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你好！請問博士在嗎？”

很熟悉的聲音，但博士卻設(shè)法將聲音與人對上號，而且他也想不到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請進！”博士將理智劑為收入了隨時可以拿到的包中，重新端坐到了桌前。

“凱爾希？你怎么來了？”

凱爾希推開了一個門縫，往里面瞄了瞄，確認博士在里面后，才輕輕地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門?！皼]什么，就是想來看看你…....?。∧阍诠ぷ鲉?？”

看到博士桌上堆得跟山一樣的文件時，凱爾希直接被嚇得往后后退了兩步，她不敢想象這樣的工作量真的是人能完成的。

“剛才在工作而已，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成了?！安┦康拿娌桓纳厝隽藗€謊，既然凱爾希到自己這里來了，那就只能把工作先丟一邊了，雖然這樣可能會導致自己原本計劃好的休息時間化為泡影呢？

“這樣啊?！眲P爾希拉開了博士辦公桌前的椅子，坐在了他對面。“博士..….你的黑眼團好重...…是不是設(shè)好好休息？”

“有嗎？可能昨天晚上稍微睡晚了點……”博士揉了揉眼睛，不知他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水平已經(jīng)到了如此高的一個境界了?！耙赛c什么嗎？咖啡？紅茶？”

“咖啡吧?！眲P爾希答道。

博士很快就準備好了兩杯咖啡，一杯沒加糖，另一杯也沒加糖。

其實博士喝咖啡時是會加糖的，雖然不多，但他并不喜歡那種一點甜味都沒有的感覺，但現(xiàn)在他喝咖啡的目的只有提神，那就沒必要了。

凱爾希不一樣，無論什么時候，她都只喝不加糖的咖啡，而且她的咖啡粉會加得非常多，其苦澀程度一般人根本無法想象。

“哇??！你沖的咖啡好苦...…為什么一點都不甜啊！”

所以當凱爾希吐著舌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博士的手直接就懸停在了半空中。

“你......喜歡喝甜咖啡？”博士驚愣住了，為什么凱爾希失憶過后跟徹底變了個人一樣？這可比咖啡要提神多了。

“當然?。∵@么苦的咖咖啡誰喝得下去中?。∧悴粫窍氤梦沂泩髲臀野?？”凱爾希向博士投去了怨恨的視線，耳尖隨著她高漲的情緒一搖一搖的。

“不是的…...我...…我這就給你拿糖?！辈┦恐挥X得現(xiàn)在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失憶過后情感，態(tài)度以及處事方式會有變化，這點博士能的夠理解，但為什么，味覺應該不會發(fā)生變化才對??？更別提這應該劃入習慣的范疇了。

博士將一盒方糖遞給了凱爾希，腦中依然想著剛剛才的事情。

“這還差不多?！眲P爾希接過方糖，鼻子輕哼一聲，臉上不滿的神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博土就這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凱爾希往里面加入方糖。

一顆，兩顆，三顆。

每加入一顆方糖，博士心中那個凱爾希的形象都會被重重地砍上一斧。

凱爾希輕聲哼著曲子，靈活地用勺子攪拌方糖，?嘴角微微勾起的幅度顯示出主人此時愉悅的心情。博士不禁看入了神。

“你一直盯著我看干嘛？”感受到博士異樣的視線后，凱爾希的臉上露出了有幾分嫌棄的表情，將身子往后縮了縮。

“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你會加這么多糖?！辈┦炕剡^神來，盡量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東面，將咖啡送到了自己嘴邊。

但她真的加了太多糖了，搞得博士覺得自己的咖啡都有些甜了。

“難道我失憶前喝咖啡不加糖的嗎？”凱爾希問道，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至少我沒見到過?！?/p>

“唔.…..我有種感覺，我應該是喜歡甜咖啡才對?！眲P爾希歪著頭，用手指抵著下巴思索的樣子可愛極了。

博士能理解她說的感覺，自己有時也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應該是習慣，習慣是唯一能夠超越時間與記憶的東西。博士認為。

難道其實凱爾希她…...

博士沒敢再想下去，因為他又想起了那個面無表情的凱爾希。

“那我就不知道了。”博士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凱爾希也沒有再過問，只是又喝了一口咖啡，感受著甜味逐漸在嘴中散開來的感覺，而后端坐好了身子。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博士心里突然一驚，凱爾希的這一句話幾乎是喚醒了他心中最原始的恐懼，但他很快意識到這并不是以前那個凱爾希，便鎮(zhèn)靜了下來。

“說吧。”

“我們以前是什么關(guān)系？”

博士的手指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但凱爾希并沒有發(fā)現(xiàn)。

“我記得你問過，就是同.……”

“同事會第一個趕來看望我嗎？”凱爾希打斷了博士的話，她的眼中充滿了堅定，雖然表情不及失憶前嚴肅，但壓迫感卻一點都沒少。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博士錯開了視線。

“我想知道?！眲P爾希沒有退讓。

“可能......不止于此吧，志同道合的伙伴之類的？我也說不太清楚?！辈┦棵媛峨y色，看上去像是不知道么形容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但其實不是。

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倒是說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博士的內(nèi)心在這樣吶喊。

但對她發(fā)泄情緒是沒用的，現(xiàn)在的凱爾希不應因她過去的事情而遭到無端的指責，就如同他自己一樣。

所 幸的是凱爾希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博士也得以平復好了自己的心態(tài)。

“你的頭發(fā)好亂啊?！眲P爾希突然向前探出了身子，伸手抓了一把博士的頭發(fā)，眉頭微微皺起?！岸液瞄L，比我的還長......”

博士被凱爾希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整個上半都向后倒去，一臉驚恐地看著凱爾希。

“你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大反應？”凱爾希像在賭氣一般，將博士的頭給抱了回來。

“既然你要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就多花點時間打理一下啊?！半m然博士是在被凱爾希說教，但這種溫柔的語氣是他從來都沒有聽過的，就連內(nèi)容都是平時完全不會關(guān)心的。

博士已經(jīng)完全理解不了現(xiàn)在的狀況了，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只讓他的思維落入了更加深邃的黑洞中。

“到沙發(fā)上去，我給你整理下頭發(fā)?！?/p>

“用不著......我可以自己處理。“勉強連接回身體控制的博士本能地拒絕了凱爾希，或許現(xiàn)在一支理智劑是不夠保持他的理智的了。

“我叫你過去你就過去！”凱爾希拍了拍博士的后腦勺，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向了沙發(fā)。

現(xiàn)在的博士腦子里只剩下了混亂，一時凱爾希真可愛和不能利用凱爾希失憶兩個想法展開了對壘，博士需要進行一場激烈的思想斗爭。

“快來?。∵€在那愣著干什么？”

但凱爾希的一句催促讓博士的抉擇頓時分出了高下，既然自己的目標是讓凱爾這三天能好好放松一下，那順從她的意愿也未必不可為。

盡管這樣會顯得有些狡得和無恥，但他不愿見到凱爾希露出難過的神色，無論是什么時候，即使她會忘記。

博士驅(qū)動腿來到凱爾希旁邊，在那坐了下來。

光滑的雙手攀上了博士的頭部，柔軟的觸感讓他的神經(jīng)變得無比敏感，每當凱爾希修長的手指劃過頸部時，心中都會涌起一陣悸動。

由于靠得太近，凱爾希芬芳的體香傳入了博士的嗅覺系統(tǒng)當中，以前博士和凱爾希共同辦事的時候也間到過這種味道，但那時專注于工作，沒太注意這些，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啊！如果凱爾?，F(xiàn)在繞過去看博士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已經(jīng)紅透了。

博士只得輕咳兩聲，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你昨天是不是熬夜工作了？”凱爾希從旁邊拿來了一把梳子，慢慢地為博士梳著頭發(fā)。

“沒有啊，只是......”

“你騙誰呢！”凱爾希停手掐了一下博士的側(cè)腹，臉上浮現(xiàn)出了幽怨的神色?！白郎夏敲炊辔募悄銉扇齻€小時就能處理完的？博士想接著狡辯過去，但卻找不到借口糊弄了。

“臉色也那么差，黑眼圈還那么重...…”凱爾希還在繼續(xù)給出論據(jù)，私毫沒有放過博士的樣子?！白约憾疾蛔⒅厣眢w，還要我好好體息...…”凱爾希越說越覺得來氣，用力地往后拉了一把博士的頭發(fā)?！耙院蟛辉S這樣了，聽到了嗎？”

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xiàn)在對博士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遠超出一般的范疇了。

“疼...…我知道了?！辈┦繜o奈，只得向凱爾希妥協(xié)了，但其實博士以前已經(jīng)聽凱爾希因為這件事說教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了，但那時凱爾希的態(tài)度可不像現(xiàn)在這么溫柔，博士往往也是聽兩句就變得煩了，這種事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博士基本上都是和凱爾希對著干，沒有哪次是聽了她的話的。

不過就算這次凱爾希態(tài)度溫和了許多了，博士也沒法保證自己能聽從她的意見，畢竟還有那么多工作在等著他的，他寧愿被凱爾希因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被說教，也不想讓凱爾希再恢復記憶后發(fā)現(xiàn)自己連工作都不能完成。

對不起啊，如果你以后還能像這樣態(tài)度好點的話我會聽你的話的?！┦吭谛闹羞@樣說道。

博士的頭發(fā)很快就被凱爾希理順了，慵懶地披在身后。

“呼，總算看上去好一點了。話說你為什么要留這么長的頭發(fā)啊？”

“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可露希爾讓我這樣留的。“博士把滑落到臉頰的幾縷發(fā)絲撥回了耳邊，對此并未展現(xiàn)出太大的興趣。

自己從石棺里被救出來后是把頭發(fā)剪短了的，但沒過多久可露希爾就給自己提建議說還是留長發(fā)比較好，然而博士并不能理解她為什么會提這樣一個建議，但還是照做了，后來覺得這樣還挺適合自己的，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還多好看的嘛。”凱爾希突然給出了這樣一句評價。

“是，是嗎？謝謝?！辈┦窟@還是頭一次聽到凱爾希對自己工作以外的地方給出肯定的評價，一時又不好意思了起來。

凱爾希的視線四處打量起了博士的辦公室，但除了墻上一維科學性極強的書籍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單調(diào)，無聊，這是凱爾希留下的印象。

“你的辦公室怎么這么無聊啊，一點有意思的東西都沒有?！?/p>

你的不也是嗎？——博士很想這么說，但要里凱爾希聽了自己的話跑去將她的辦公室裝飾了一番那等她恢復記憶后自己就沒好日子過了。

“辦公區(qū)域嚴肅一點也挺正常的吧？”

“我倒是不太喜歡這種過于嚴肅了的。”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凱爾希第幾次刷新博士的認知了，說實話他都快麻木了。

“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嗎？”凱爾希向博士提議道。“快到午飯的時間了?！?/p>

“啊，我就不用了，你自己…...”看到凱爾希視線的溫度不斷下降，博士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好吧，你等我一下?！?/p>

“好耶！”凱爾希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而后踮起腳尖，將身子微微前傾?！澳俏胰ネ饷娴饶??！?/p>

什么啊，這凱爾希也太可愛了吧！

博士現(xiàn)在的心率直逼120，但他必須要控制好自己，眼前的這個凱爾希只是暫時的，兩天過后一切都會恢復原樣，凱爾希是不會對自己有興趣的，她只不過是失憶了而已。

在這樣告誡了自己過后過后，博士才終于稍微冷靜了下來，拿上桌子旁邊的飯卡，博士最后望了一眼那一堆未完成的工作。

自己今晚估計又要加班了，回來的時候還得去一趟醫(yī)療部拿兩盒理智的才行。

這樣想著，博士再次摸向那支理智劑，毫不猶豫地住手臂上扎去。

因為時間尚早的緣故，羅德島的食堂內(nèi)并沒有幾個人，這對博士來說是個好消息，要是人多的話他可能就需要給可露希爾她們打電話請求協(xié)助了。

隨意地點好了餐過后，博士和凱爾希坐到了角落的位置，得益于平時凱爾?？植罋鈭龅木壒剩瑳]有人敢靠近他們兩個，就連看都只敢偷偷瞟一眼，這片區(qū)域也理所當然的成了一片禁區(qū)。

但有一個人卻是例外的。

“凱爾希！你沒事吧？”像是知道他們兩在這似的，阿米婭直沖著跑了過來。

也對，阿米婭先前出去調(diào)查了，沒在羅德島內(nèi)部，應該是聽到凱爾希受傷的消息就立刻趕回來了，所以當時亞葉沒提她的名字。

“這是？”凱爾希向博士投去了詢問的視線。

“阿米婭?！卑⒚讒I回答道，看樣子她們已經(jīng)告訴她凱爾希失憶的事了，也好，不用自己再解釋一番，但就是不知道后面提的那幾個要求她們有沒有一并轉(zhuǎn)告。

“我沒事，阿米婭。那個請問......”

“你可以理解為她是你的女兒。”博士猜到了凱爾希想說什么，提前做出了回答。這是他第一次打斷凱爾希說話，感覺還挺爽的。

“那是什么形容......”阿米婭看了博士一眼，又轉(zhuǎn)而面向凱爾希。“但你確實可以這樣理解?！?/p>

凱爾希仔細打量著阿米婭，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沖動，于是她順從了自己的意愿。

“那個......凱爾希？”

凱爾希突然上前抱住了阿米婭，右手不斷輕輕拍打她的頭。

“很正常的?！辈┦繜o奈地回答道。但其實他覺得凱爾希對阿米婭做這種事應該還挺正常的， 不像對自己反差那么大。

聽到博士這么說，阿米婭也只能放松了，用心去感受凱爾希溫暖的擁抱。她很喜歡。

無論怎么看，凱爾希和阿米婭的關(guān)系都太像母親與女兒了，在凱爾希失憶過后這點就提現(xiàn)得更加明顯。

如果習慣是唯一能夠超越時間與記憶的東西的話，那會不會在巴別塔的時候她也經(jīng)常像這樣抱阿米婭？

博士搖了搖頭，沒有再想下去，而且這種事情跟自己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些急事要處理，你先和阿米婭一起逛逛好嗎？”博士將最后一口飯送入嘴中，而后站起來對著凱爾希說道。

“我沒問題。”阿米婭毫不遲疑地答道。

凱爾希向博士投去了不滿的視線，但也沒說什么。

于是博士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食堂，向醫(yī)療部走去。

“給我兩盒理智劑。”

對方才剛剛看到自己，沒有任何別的寒暄與問候，博士就道出了前來的目的。

亞葉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樣反應才是對的了?，F(xiàn)在給她最大沖擊感的不是失憶過后的凱爾希，而是眼前這個像瘋了一樣的博士。

“凱爾希說過不能......”

“她不會知道的?！辈┦苛⒖袒卮鸬?。

“我是凱爾希的徒弟，你覺得我會聽你的還是她的？”亞葉的臉上掛著笑容，但沒人會覺得她的笑是表現(xiàn)的一種名為高興的情緒。

“好吧，我不要了?！卑l(fā)現(xiàn)亞葉基本上不可能給自己理智液之后，博士自覺地就放棄了。“阿米婭她知不知道我說的那些事情？”

“知道，雖然她并不能理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但還是選擇相信了你?！眮喨~無奈地攤開了雙手，說實話她真不能理解博士這些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老是做一些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記憶恢復準備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哦？我還以為你會對現(xiàn)在的凱爾希有所不舍的。后天上午就可以了?！?/p>

“她的工作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我的辦公室了對吧？”博士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對。”亞葉對“工作”這兩個字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好，那我回去休息了?！?/p>

留下這句話，博士就離開了，但走的方向并不是朝著他自己的房間。

“你不去陪你的凱爾希怎么跑我這里來了？”可露希爾坐在沙發(fā)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臉色宛若一個死人的博士。

“交給阿米婭了，我還有工作要處理?！辈┦看鸬?。他早就做好了醫(yī)療部不給他理智液的準備，不如說以前每次凱爾希下達禁止給博士提供理智液的命令之后他都是到這里來過度的。

“你難道不想和她多呆一會兒？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凱爾希以后可就見不到了啊?！笨陕断柈斎恢啦┦康阶约哼@里來的目的，但她更想知道為什么博士沒有和凱爾希在一起。

“我不會只做那種只是自我滿足的事的?！辈┦恐睂ι狭丝陕断柕囊暰€，沒有一絲想要逃避的打算?！皼r且那連自我滿足都算不上?！?/p>

“這個說法真有你的風格啊?！笨陕断枒蛑o的視線掃過了博士的全身，作為巴別塔的老成員，她知道的東西可比那些人多多了?！澳阌X得她會因此而感動嗎？”

“我根本就沒打算讓她知道。”

“別騙自己了！”可露希爾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博士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人不斷地撕扯?！澳闫鋵嵾€是希望她能知道這一切的對吧？”

“隨你怎么想?！?/p>

“畢竟付出了這么多，還是想有回報的?！?/p>

“閉嘴?！辈┦康难壑卸嗔藥追峙狻?/p>

“你應該覺得這種反差挺能打動人心的吧？”

“我叫你閉嘴！”博士的手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桌上，發(fā)出一陣巨大的聲響，上面的東西盡數(shù)散落。

看著博士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樣子，可露希爾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斑@樣才對嘛，為什么就是不肯承認呢？”

博士長呼出一口氣，捏起的拳頭松了開來，眼中的情緒也逐漸從憤怒變成了悲傷。“至少，我這樣做了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哪怕一直都不會有回報？”可露希爾給了博士兩盒理智液。

“哪怕一直都不會有回報?！苯舆^理智液，博士起身向可露希爾道了個謝，然后轉(zhuǎn)頭離開了。

“你還真是關(guān)心她呢......”望著博士離去時落寞的背影，可露希爾不禁小聲呢喃道?！澳悄闶裁磿r候才能學會關(guān)心自己呢？”

看來亞葉已經(jīng)把凱爾希那邊的工作轉(zhuǎn)移到自己這邊來了，自己辦公桌上先前的那些處理完了的文件已經(jīng)被人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工作。

或許真的有那么一瞬間，他想直接丟下這些工作不管，到床上去好好睡上一覺，但下一刻他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掀開左手的袖子，上面滿是紅色的針眼，以至于博士一時竟不知從何下手。

苦笑了一下，博士掀開了右手的袖子。

有些事情在做的時候并不會察覺有什么不對的，但如果事后回想起來就會羞恥得無地自容。現(xiàn)在的凱爾希就處于這種狀態(tài)之中。

“啊啊啊！我為什么要去抱他的頭??！”

凱爾希滿臉通紅，將頭狠狠地砸進了枕頭之中，雙腿不斷地蹬著無辜的被子，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蠕動著將頭探了出來，凱爾希的眼中隱約閃爍著淚光。“就是......這只手......”

看著自己白凈光滑的手掌，凱爾希的腦中又浮現(xiàn)出了自己為博士整理頭發(fā)時的場景。

“你在干什么啊凱爾希......”凱爾希將腿勾起來縮作了一團，現(xiàn)在她只想穿越到過去將那時的自己給掐死。

明明自己才見了他兩面，明明連以前的關(guān)系都不清楚，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但是......但是......

居然莫名地有一絲高興。

夜晚的死寂有時實在過于令人膽寒，無論是多么細微的聲音都會被無限地放大。博士就這樣在筆尖與紙張的摩擦聲中度過了一個漫漫長夜。

隨著最后一個簽名的落下，博士終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抬頭一看，已是凌晨四點了。

連續(xù)五十多個小時沒合眼，博士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雖然感覺稍微有些餓，但現(xiàn)在他的首要任務(wù)并不是這個。

離開辦公室，博士久違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或許還沒躺到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睡著了。

“博士在嗎？”

他隱約聽到外面有人這樣喊道。

“明明其他地方都不在啊？”

聽上去像是凱爾希的聲音。

“博士，你在里面對吧？”

她又來找我干什么？應該沒什么重要的事吧？

“博士，我們?nèi)ゼs......不是！我們出去玩吧！”

“哈啊？！”

一聲不可名狀的博士尖叫響徹了羅德島內(nèi)部。

“你是怎么突然想到這個的?！辈┦繉⑹謸卧陬~頭上，雖然說這一覺他睡得挺安詳?shù)模铧c就醒不過來了，但五個小時相對來說還是太短了點，再加上過度使用理智劑的副作用，腦中不時就會傳來陣陣刺痛。

“因為昨天已經(jīng)在羅德島里逛了嘛，已經(jīng)沒什么新鮮的東西了，就只能去外面玩了?！眲P爾希的臉頰微紅，其實這是可露希爾給她提的建議，但她也覺得挺有用的就是了。

“阿米婭呢？她應該可以陪你一起吧？”博士現(xiàn)在只覺得有些頭疼，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實在不太適合出去玩，雖然工作也是一樣的。

“她昨天陪我轉(zhuǎn)了一天，今天接著回去繼續(xù)她的調(diào)查了?！眲P爾希說道，覺得有些可惜，她還想三個人一起出去玩的，但凱爾希還沒醒的時候阿米婭就離開羅德島了。

“這樣啊......”博士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出去玩這件事他是逃不掉了，如果自己的初心是讓她能夠好好休息一下，那出去玩也未必不是一個放松的好選擇。

但博士的腦中又響起了昨天他和可露希爾說過的那些話，臉上不自覺地勾起了一個自嘲的笑容，明明之前還說的那么好聽，什么“哪怕一直都不會有回報”，結(jié)果到了現(xiàn)在這種時候也只是通過詭辯來欺騙自己，不過只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你......怎么了？”

聽到凱爾希擔憂的聲音，博士才睜開了眼，她的身子微微后傾，像是受到了驚嚇一樣。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究竟掛著怎樣扭曲的一副表情。

“沒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辈┦糠畔铝耸郑M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這些東西。

“那......你答應了嗎？”凱爾希偷偷打量起了博士的表情。

“可以?！辈┦勘M量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但馬上凱爾希就讓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笑容。

那絕對是博士見過的最美的一張臉，她的笑是那么的純粹和自然，以至于博士幾乎忘記了這世間其余的一切。他想用盡自己的記憶，來記住眼前這幅絕美的畫面。哪怕——哪怕自己沒法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只要能記住凱爾希的這個笑容，只要凱爾希能這樣一直笑下去的話——

“那我去外面等你。”

凱爾希起身一陣小跑，離開了博士的房間。

博士只是望著凱爾希的背影，不知自己回應有沒有被聽見。

“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并肩走在龍門的街上，凱爾希不經(jīng)意間又看到了博士的黑眼圈，雖說比起之前來說好很多了，但還是有點明顯。

“其實我昨天原本睡挺好的，就是有人來把我叫醒了，但是不知道是誰?！辈┦坑糜脑沟难凵窨戳藙P爾希一眼。他一直想這樣做很久了，但沒有一次是有了這個膽子的，既然今天碰上了，那可得來試一試。

“啊......唔......我不是故意的......抱歉?！眲P爾希頓時漲紅了臉，連看都不敢看博士一眼，支支吾吾地往外輸送著道歉的詞句。

她真的是太可愛了！

此時博士的腦中就只剩下了這個想法，他現(xiàn)在就想連接PRTS，代表羅德島向整片泰拉大地發(fā)出宣告——凱爾希他媽的天下第一！

但是這種東西終究是只能在腦子里想想，博士咳了兩聲，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后開口說道：“沒事的，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我也該起床了?！?/p>

這倒是實話，不過正常情況下他應該在兩點的時候就睡覺了，而且也不會負荷工作五十多個小時。

“你答應我一件事情?！?/p>

“什么？”博士不能理解，在他印象中凱爾希是不會說這種話的，但凱爾希這兩天顛覆的他的印象已經(jīng)夠多了，再來幾件他也能接受了。

“以后要好好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不準像之前那樣熬夜加班了?！眲P爾希神色十分嚴肅，從語氣上也能聽得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

“我會的?！?/p>

博士很清楚自己在說謊，因為她之后不會記得現(xiàn)在的事，所以所有的承諾都不必真正負責任——這很無恥，但很實用。這種溫柔的謊言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希望你會?！?/p>

不知為何，凱爾希道出了這樣一句。盡管這句話的主人或許并無他意，但一旁的博士卻為之一震。

希望有一天我會。博士在心中默念。

此時再看向凱爾希，她正手托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該去哪里玩呢？”

博士沒有說話，因為他基本上沒有離開過羅德島——除了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

“去游樂場怎么樣？”凱爾希轉(zhuǎn)向博士，用眼神詢問博士的意見。

“我沒意見?！辈┦看鸬?。別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快受不了了！

“這個看起來好像挺有意思的，而且應該也不嚇人?！倍送Ｔ诹艘粋€名叫“空中秋千”的項目面前，這里的人也不是特別多，如果想的話很快就能玩到。

“額，讓我扎一下頭發(fā)先?！辈┦靠吹侥莻€在空中甩來甩去的東西，頓時意識到自己這個頭發(fā)待會估計會直接爆炸。

哈哈哈真有意思啊凱爾希不用擔心頭發(fā)問題博士反而要擔心頭發(fā)問題。

博士的手熟練的繞過頭發(fā)，不一會就扎了個團子頭出來。

“怎么感覺你比我還要熟練......”在旁目睹了全程的凱爾?？聪虿┦康难凵褡兊脧碗s了起來，伸手抓了抓自己只是垂到肩部的短發(fā)。

“你頭發(fā)比較短也是正常的吧？”

“你不喜歡短發(fā)嗎？”

“沒有啊，你那種我就挺喜歡的?！?/p>

“這，這樣嗎，我更喜歡你的那種來著?！?/p>

“......”

“......”

場面一時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二人不由得干咳了兩聲，但那份微妙的氣氛還是沒有就此散去，幸得這個項目剛好結(jié)束，二人才能從沉默中解脫出來。

放好自己的物品后，博士和凱爾希一前一后坐到了位置上。

“怎么感覺這個好像是給小孩子玩的啊......”之前還沒注意，在坐上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幾乎都是些小孩子，博士感覺自己坐在這里實在是有些突兀，但要是這么算的話前面還有個......

“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嗎的？”凱爾希轉(zhuǎn)過頭，看向博士的眼神中混雜著幾分不悅。也對，這人失憶之前就喜歡到處撿孩子，會不會她其實是個改過自新的人販子？

博士不敢再接著想了，要是讓凱爾希知道剛才自己在想什么的話，估計以后在羅德島上就混不下去了。

“沒有啊，只是發(fā)表一下意見?！?/p>

博士隨意地答道，至少凱爾希終于做了件負荷她形象的事了。

雖然說來游樂場玩這個就足以讓她的形象崩塌了。

隨著設(shè)施的啟動，博士和凱爾希逐漸地升高，最后在差不多離地三米的地方繞著中間的柱子轉(zhuǎn)了起來。

怎么說呢，在剛剛升空的時候確實會有短暫的失重感，但也僅此而已了。后面除了往空氣上撞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但前面的凱爾希好像不太一樣，她像是非常享受似的向外伸展開了自己的四肢，隱約能看見她臉上勾起的嘴角。你這人啊，告示上面不是說了手不能松開嗎！

“博士！有沒有感覺很涼快！”凱爾?；剡^頭來對著博士大喊道。

你是打算把告示上面的規(guī)則全部違反一遍嗎？要不你把安全帶也解了吧？

博士嘆了口氣，但他馬上又發(fā)現(xiàn)其他的小孩子好像也都把手松開了，臉上全都掛著興奮的表情。

啊......會不會在別人看來就我一個人死抓著吊繩不放還面無表情看上去怕的要死啊。博士想到，心里逐漸變得不安了起來。

“博士！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凱爾希這次甚至把手放到了嘴前作喇叭狀。

實在是沒辦法了，博士也伸展開了四肢，感受凱爾希所說的涼快。

“聽得到！”

“你看！這不挺有趣的嗎！”

“是??！”

即使知道這種時光轉(zhuǎn)瞬即逝。

即使知道她會將這一切都忘記。

但它確確實實地發(fā)生過。

即使直至世界終結(jié)，也要清晰地記住這一切。

想到這里，博士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個自然的笑容。

博士和凱爾希一人一個冰淇淋，正在游樂園內(nèi)尋找下一個目標。

前幾個項目都是交由凱爾希選擇的，不能說是不刺激吧，只能說是無聊，得虧對象是凱爾希，不然他還真有可能直接在旋轉(zhuǎn)木馬上睡著了。

現(xiàn)在決定權(quán)到了自己手中，那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于是博士將視線放到了山頂?shù)奶鴺菣C上。

“凱爾希，那個怎么樣？”

順著博士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凱爾希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說話也開始結(jié)巴了起來。

“啊，那，那個啊，我覺得，是不是有點......”

“算了吧，換一個?！?/p>

博士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提議，自己的目的是讓凱爾希放松，既然她不想的話就沒必要考慮了。

也是，差點就真當成在和凱爾希約會了。

就在博士在心里自責的時候，凱爾希突然拉住了博士的手臂，將頭偏向了一邊。

“就，就那個......”

“你確定嗎？現(xiàn)在告訴工作人員不玩了還來得及。”

做好安全措施之后，博士有些擔憂地看向了一旁的凱爾希，她的臉色都已經(jīng)發(fā)白了，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安全帶。

得虧凱爾希身材好啊，已經(jīng)是扣到最緊了，但安全措施只能保證物理上的安全，并不能保證精神上的安全。

“你，你在小看我嗎？我可不怕?！眲P爾希轉(zhuǎn)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博士，只不過水汪汪的眼睛確實沒什么說服力。

看來凱爾希失鐵了心要逞這個強了，博士只是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員可以開始了。

跳樓機不斷地上升，凱爾希沒忍得住往下看了一眼，而后立刻閉上了眼睛，一把抓過了旁邊博士的手。

“我不玩了！放我下去！”

博士就猜到了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他不理解的是為什么凱爾希要抓自己的手。

“冷靜，凱爾希，別慌。”

沒辦法，博士只能在空中給凱爾希展開心理輔導了。

“你別往下看，不要去想，馬上就會結(jié)束的?！?/p>

跳樓機來到了最高點，但博士其實覺得還好，畢竟他和煌一起跳過機。

“真的沒什么好怕的，不信你看我，我就......臥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博士的尖叫蓋過了凱爾希的聲音。

“你，你還好嗎？”凱爾希上前拍了拍博士的背部，但后者只是保持將頭靠在墻上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別笑，要臉?！备袅税胩?，博士才生無可戀地從口中擠出了幾個詞語。

他看到了，所有人都在憋笑。

當他從跳樓機上下來癱倒在地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憋笑。包括凱爾希。

沒臉見人了。博士這次真的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我沒笑啊。”凱爾希答道，這倒確實，因為她剛才已經(jīng)差點笑斷氣了，現(xiàn)在都有些笑不出來了。

“別自閉了，我們?nèi)フ諅€大頭貼吧?！?/p>

“哈？”博士記得安潔莉娜也這樣說過，但那時他工作多得要死，就直接拒絕了。不過就算沒工作他估計也不會出羅德島。

“走啊，哪那么多話！”

見博士還是沒有反應，凱爾希直接上手抓住了博士的手臂，拉著他就走了。

“所以大頭貼是什么啊！”

“就是這樣照個相嗎？”博士看著眼前的機器，心里充滿了好奇，說實話他還沒見過這種東西，難不成自己已經(jīng)落伍了？

不過這個也太少女了點吧，如果說安潔莉娜的話博士還能理解，但是凱爾希......

“來！笑一個！”

凱爾希突然挽過博士的手，將身子貼了上去。她的表情到是挺自然的，但博士的就不一樣了，你跟別人說他剛剛見鬼了都有人信。

“什么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凱爾希嫌棄地看了一眼博士，但還是取出了照片。

“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博士看著凱爾希轉(zhuǎn)身就要走的樣子，心里只剩下了迷茫。

這什么閃電戰(zhàn)??！明明你先一聲不吭就靠過來了好嗎？

“不能！”凱爾希斬釘截鐵地答道。

博士帶著無奈的表情看了一眼機器上那張照片，意外地發(fā)現(xiàn)效果還不錯。

但就在這時，他的腦中傳來了一陣刺痛。

落日的余暉灑滿了整片大地，將一切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凱爾希和博士并肩站在最高處，靠著欄桿欣賞這副美景。

“真好看啊......我們以后還會再來的吧？”

博士沒有回答。

當凱爾希帶著疑惑的神色轉(zhuǎn)過頭時，博士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博士他，怎么了？”

“他需要休息，他四天只睡了五個小時?！?/p>

“五個小時？！他手上那些針孔是什么？為什么這么多？”

“那時理智劑，用來強行振作精神的，這超出規(guī)定用量將近十倍了?！?/p>

“他為什么要......”

“我也不能理解。”

當博士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趴在自己床上的凱爾希，她的臉上掛著淚痕，呼吸十分平穩(wěn)，看上去應該是睡著了。

“博士......”她的嘴中這樣念叨著。

“凱爾希？”博士并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他最近的記憶是在和凱爾希一起看日落，然后他應該回來繼續(xù)工作才對，但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博士？你醒了？”聽到博士的聲音，凱爾希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發(fā)現(xiàn)博士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正疑惑地盯著自己。

一想到亞葉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凱爾希的眼淚有不自覺地涌了出來，她走上前去，狠狠地按住了博士的肩頭。

“騙子......”

“我......”博士頭一次因為凱爾希的事而感到愧疚。

“你這個騙子！為什么不跟我說！”

凱爾希的眼淚劃過臉頰，一顆又一顆地滴在了博士的被子上。

“我只是想你能好好休息......”

“我也希望你能好好休息?。∧惆盐业男囊猱敵墒裁戳?！難道就因為我失憶了，我的心意就要低你一等嗎！”

凱爾希在怒吼，在咆哮，歇斯底里。

博士不敢再直面凱爾希的審問，移開了視線，但凱爾希沒給他這個機會，她伸手將博士的頭擰了過來，強迫其看著自己的眼睛。

“為什么......為什么我會在意你這種人?。　?/p>

在最后一句被凱爾希吼出后，她將頭埋入博士的懷中痛哭了起來。

“凱爾希......”博士只是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凱爾希，嘴中念叨著她的名字，雙手懸在空中，不知該作和反應。

這是他想要的嗎？或許是，但他的心頭縈繞著一股巨大的違和感。

他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凱爾希的頭上，對方的體溫瞬間傳達給了彼此。

“別哭了，凱爾希，笑一笑吧，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自己安慰人的水平居然這么爛，博士自己都想給自己兩巴掌，往旁邊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凱爾希失憶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也就是說她今天就能恢復記憶了。

“你喜歡看我笑嗎？博士?！?/p>

凱爾希抬起頭來，向博士投去似是征求回答的視線。

“最喜歡了?！?/p>

或許這已經(jīng)等同于告白了吧，博士想到，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感便涌了上來，趁人之危，應該可以這樣形容吧？博士只能欺騙自己這是為了讓她沒有負擔，但這種話無論說多少遍，自己都清楚這只不過是無恥的欺騙與逃避。

凱爾希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綻放出了笑容。

如果是為了博士的話，那她一定笑得出來。

“你應該要恢復記憶了吧？”博士問道。

“嗯，我說再見你一面就去?！?/p>

博士的心臟猛地一震，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希望凱爾希能夠永遠這樣下去。但只是一瞬間，他就已經(jīng)快對自己感到反胃了。

“你能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嗎？”臨走前，博士問道。

“我想我會的?！眲P爾希留下一個微笑，離開了博士的病房。

“你不會的?！?/p>

博士輕聲對自己說了一句，而后翻身下了床。

“她不會的?！?/p>

“亞葉?！辈┦縼淼搅藖喨~的旁邊，經(jīng)過了十多個小時的睡眠后，他現(xiàn)在感覺已經(jīng)好多了。

“什么事?！?/p>

“凱爾希的工作在她的辦公室還是我的辦公室?！?/p>

亞葉又重新體會到了三天前頭暈目眩的感覺，她真想聯(lián)合華法琳把他給解剖了看看他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

“她的辦公室?！?/p>

“謝了?！甭犃T，博士立刻動身趕往凱爾希的辦公室，至少現(xiàn)在，他的手上還殘留著凱爾希的余溫。

“終于來了嗎？”可露希爾的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笑容，正上下打量著前來恢復記憶的凱爾希。

凱爾希四處張望，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了可露希爾身邊的一個椅子上，應該是要躺在上面進行操縱。

“這是你自己研制的，目的是讓重要的記憶不被丟失。”可露希爾解釋道，但凱爾希是知道這個的。

“把控制面板給我，我自己來。”凱爾希說道，向可露希爾投去了冷漠的視線。

“好嘞！”可露希爾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將控制面板交給了凱爾希。

時間在工作的時候總是過得很快的，當博士從工作中解脫出來時，時間已經(jīng)來到下午了。按理來說凱爾希的記憶應該是恢復了的，現(xiàn)在可能正在視察羅德島的工作，但博士早就和那些人打好招呼了，就說她一直在自己辦公室里工作，其余各部門也因為根本不知道凱爾希失憶的事情而正常運轉(zhuǎn)中。這樣一來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一切都可以恢復到以往的節(jié)奏中了。

這樣想著，博士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我是凱爾希?！?/p>

冰冷，宛若機器一樣毫無感情的冰冷，與幾個小時前那個在自己面前流淚的凱爾希差別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但這也正是博士所熟悉的。

“請進?！辈┦康恼Z氣不知是煩躁還是安心。

門被推開了，那個面無表情的凱爾希走了進來，環(huán)視了一下博士的房間，然后將視線停留在了桌面的文件上。

“要喝咖啡嗎？”

“可以?！?/p>

凱爾希徑直走到了博士辦公桌的面前，坐了下來，開始翻看那些文件。

博士很快就準備好了兩杯咖啡。一杯沒加糖，另一杯加了三顆糖。

他想知道，凱爾希究竟是喝苦咖啡還是甜咖啡。

“看來你已經(jīng)擁有了一定的自覺性，能夠在不受監(jiān)督的情況下完成工作?！?/p>

博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將甜咖啡遞給了凱爾希。

“這幾天我的這些文件都是直接傳達出去了，沒有交你審核。倒是你那邊的文件在下達之前我都檢查了一遍。”

“做得不錯。”凱爾希面無表情的夸贊了一句，而后將咖啡送到了嘴邊。

但僅僅是輕抿一口，凱爾希就將咖啡放回了原處。

“我認為咖啡這種用于提神的工具應該是不必有其他作用的，即使部分人可能認為咖啡是供休閑的飲品，但于我而言不是這樣。糖分只會削弱其原本的功效，我希望你能夠早日理解這一點。”

“啊，我拿錯了，你的是這杯?！?/p>

聽到凱爾希的說教，博士感覺自己人都麻了，試驗不試驗的事就暫且放一邊不談，為什么關(guān)一個咖啡她能說這么大一段啊？

凱爾?？戳瞬┦恳谎?，而后拿起了博士重新遞給自己的咖啡。

“差強人意，咖啡粉再多一點會更好?！?/p>

博士的眼中或是震驚，或是疑惑，他拿起本應屬于凱爾希的那杯咖啡，小嘬了一口，感覺也沒那么甜，還是能嘗出苦澀的味道。

凱爾?；謴陀洃浐笠磺卸蓟氐搅苏壷?，雖說博士因為之前失憶的凱爾希的行為對她漲了許多的好感，但不到一天就被那個令人火大的凱爾希給壓回去了。如此感覺的不止博士一人，還有他面前這個前來向他抱怨的薩卡茲。

“博士，你聽我說，我有一個計劃?！比A法琳門都沒敲就直接闖了進來，給博士整個人都嚇了一跳。

“什，什么計劃？”博士現(xiàn)在只覺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理解為什么華法琳會跑到這里來。

“下次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你安排我和凱爾希一起，我趁機打暈她，然后想辦法讓她再失憶一次，怎么樣？”

“否決，你可以回去了。”

“別這樣嘛......凱爾希她好兇啊，還是之前那個凱爾希好，又可愛又溫柔，難道你不喜歡嗎？”華法琳趴在博士的辦公桌上，向上仰視著博士。

“你覺得凱爾希知道了你說的話會把你在艦橋上掛幾天？”

“你胸口包里的是什么東西？”

華法琳將頭立起來，好奇地盯著博士包中露出的一角黃色的東西。

“什么？”博士順著華法琳的視線看去，只看到自己胸口的包里有一張像是照片的東西，博士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將照片取出，凱爾希俏皮的笑容與自己驚慌失措的反應赫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很難想象兩天前的事情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如此陌生了。但博士不能理解的是為什么這東西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包里，這不應該在凱爾希那里嗎？

“什么啊，我要看！”華法琳伸手，想要拿過那張照片，還好博士反應快，沒能讓她得手。

“給我看看嘛，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昏倒那段時間了，難道她在那個時候把照片塞給自己了？不應該?。繛槭裁窗?？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告訴我你為什么在這里，華法琳?！?/p>

凱爾希的聲音一下讓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發(fā)現(xiàn)凱爾希正站在辦公室門口，冰冷的視線讓二人感到有些膽寒。

“我，我，我們在討論工作，工作，對吧，博士？”華法琳松開了博士的衣領(lǐng)，向他投去了尋求贊同的眼神。

“還是不要掙扎了吧。”博士無奈地嘆了口氣，向華法琳報以同情的視線。

“唔......”華法琳絕望地站了起來，向著外面走去。

“博士，我并不認為這種小事是你分心的理由，我希望你能理解自己身上的責任有多重，然后明白自己還有多長的路要走?！?/p>

“我知道了！”

博士的聲音聽上去很不耐煩，但凱爾希也沒有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了。

博士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不禁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那不是自己的字跡。

當凱爾希取出自己失憶那幾天的文件想要重新檢查一下之時，她立刻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她能夠理解，人在失憶過后字跡可能會發(fā)生變化，這點她能夠理解，但是。

那上面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博士的。

凱爾希找來了“自己”失憶期間所處理的所有文件，正如她所想的那樣，上面的字跡無一例外全都是博士的。

凱爾希感覺自己的頭稍微有些漲，她很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

凱爾希她生氣了。

“我是凱爾希?！?/p>

“請進?！?/p>

這樣熟悉的對話已經(jīng)不知道發(fā)生了多少次了，當凱爾希坐到自己面前時，博士連頭都沒抬一下。

“手給我?！?/p>

“什么？”

“我說把你的手伸出來一下?！?/p>

凱爾希無視了博士震驚的神色，只是冷靜地重復自己的話語。

博士一時并沒有理解凱爾希想做什么，呆滯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而后就被凱爾希一把抓了過去，猛地掀開上面的袖子。

密密麻麻的針孔，數(shù)不勝數(shù)，就像是得了什么疾病一樣，一路沿著手臂向下。

“那只?！眲P爾希的聲音在平時本就已經(jīng)十分冷漠了，到了現(xiàn)在更像是機械合成音一樣。

“沒必要了吧?！辈┦康恼Z氣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另外一直手給我?！眲P爾希的視線像是一把尖刀，要將博士活生生給刺穿。

博士沒有再說話，不情愿地伸出了右手，依舊是被粗暴地扯開了袖子。

“超過規(guī)定用量十倍，你是想死嗎？”

博士避開了視線，他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已經(jīng)提過多少遍了，我不了理解為什么你無法遵守，按理來說這應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才對，你是絕對不存在做不到這種說法的?！?/p>

“別說了?！?/p>

“我希望你能夠認真聽取并考慮我的意見，這不僅是為你個人的身體情況考慮，而且也是從羅德島整體的利益著想。”

“閉嘴?！?/p>

“不要因為你一己的私愿就擅自做出這種抉擇，而且我希望你以后能夠不要用這種無聊的......”

“凱爾希我他媽的叫你閉嘴！”

博士不要命似的將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巨大的響聲一時甚至震住了凱爾希，博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噴射出的是無盡的怒火。

他已經(jīng)壓抑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你覺得你這種方式能夠解決問題嗎？”

“那你他媽告訴我該怎么解決？”

博士將桌上的文件全部掃到了地上，他現(xiàn)在真的恨不得上去直接跟凱爾希打一架，憑什么我什么都要聽你的？憑什么我做什么事都要被你說教？

“你需要保持冷靜?！?/p>

“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的意見？”

博士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聽不進去凱爾希說的話了。冷靜？是，我不像你，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我有感情，我有情緒，所以我的判斷不如你，是吧？

“我一直都尊重你的意見，但我會給出我認為最適合的建議。”

“你的所謂建議就是通過計算與公式所得出的冰冷的結(jié)果？”

聽到博士的話，凱爾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了起來，在博士看來，就是一副巴不得他趕緊死的表情。

“來，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失憶了，我的做法，我的抉擇，我的心意，就要低你一等？”博士把當初凱爾希對他說的話還了回去，但在他看來凱爾希是不會聽得進去這么感性的話語的。

“你需要冷靜，我無法與你進行交流。等你調(diào)整好狀態(tài)之后，我會再次前來拜訪?！眲P爾希最后看向博士的眼神，充斥著徹骨的寒意。

門被關(guān)上了，辦公室又重歸于一片死寂之中，但博士的怒氣并未就此消去，他慢慢地滑了下去，癱坐在了椅子上。

“到底誰才是那個只要結(jié)果的機器?。俊?/p>

他仿佛聽到有人在這樣說。

“博士，我是可露希爾，我進來咯？”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再次響起了別人的聲音。

博士不想再說話了，如果不是可露希爾，他會第一時間叫那個人滾。

推開門，可露希爾看到了散落一地的文件，以及癱倒在椅子上用手遮住眼睛的博士，但這好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沒有任何意外地站到了窗邊。

“吵架了嗎？”

“很正常的事吧?！辈┦坎⑽刺谝猓麄円郧耙步?jīng)常吵架，只不過沒有這次這樣撕破臉皮而已。

“你應該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吧？”可露希爾笑了起來，看向博士的方向。

博士沒有說話，只是不甘地嘁了一下。

“但你還是抱著那么一點渺茫得可憐的希望，不是嗎？”可露希爾走到博士旁邊，拉了個椅子過來坐下。

“今后也一樣，你還是會聽她說的話，然后發(fā)出抱怨，每隔一段時間又吵一架，但是還是想為對方著想?！?/p>

“你還是喜歡她，不是嗎？”

“如果真的是那么簡單的感情就好了?！辈┦孔猿暗匦α诵?，然后對著天花板伸出了手。“愛、恨、感激、同情、憐憫、尊敬、共鳴、愧疚、憎惡，如果摻雜了這么多情感的話，這份心意又該怎樣命名呢？”

“你倆還真是有意思?！笨陕断柭牭讲┦康脑捄筱读艘幌拢罂聪虿┦康囊暰€多了幾分同情?！澳阒绬?，在失憶之前，你可是凱爾希的頭號粉絲?！?/p>

“什么？”

博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可露希爾，后者則是料到了博士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樣，繼續(xù)開口了。

“雖然沒什么人知道吧，但稍微和你們走得近點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就差找個機會表白她了，平時工作的時候處處照顧她。”

“聽起來我像是沒怎么變的樣子啊?！?/p>

“那是，你當時和現(xiàn)在一個樣，明明幫了凱爾希很多忙，硬是悶著一句不提?！?/p>

“她可不跟我提這些事?！?/p>

“她應該也是怕你回到以前那種樣子吧，畢竟......”

“不用說了，我知道?！?/p>

“渡人不渡己，醫(yī)者不自醫(yī)，你不覺得很像你們嗎？”

“我可以不是那么高尚的人?！?/p>

“又開始了，又開始謙虛了。”

“我是說實話。”

可露希爾見博士這個反應，氣消得應該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打算離開了。

“習慣是唯一能超越時間與記憶的東西，這是你說的，對吧？”在門口處，可露希爾又轉(zhuǎn)過身問道。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博士不理解她為什么突然提這個。

“我很贊同你的觀點。”

留下這句話，可露希爾便離開了博士的辦公室。

是啊，如果說，習慣是唯一能超越時間與記憶的東西的話，那自己習慣的又是什么呢？

自己失憶后，什么沒有發(fā)生變化呢？

夜晚躺在床上，博士側(cè)過了身子，望著窗外璀璨的星空，他腦中的記憶不斷閃過，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一幕又一幕的浮現(xiàn)了出來。

好好回想一下吧，自己到底習慣了什么，她又到底習慣了什么。

于是——

回憶一下涌了上來。

“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的，別勉強，我不是什么重要人物?！?/p>

“記得好好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p>

“志同道合的伙伴之類的？我也說不太清楚?！?/p>

“我會的?！?/p>

“沒有啊，你那種我就挺喜歡的。”

“算了吧，換一個?！?/p>

“我只是想你能好好休息......”

“別哭了，凱爾希，笑一笑吧，你笑起來很好看的?！?/p>

“最喜歡了。”

“你能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嗎？”

“是不是因為我失憶了，我的做法，我的抉擇，我的心意，就要低你一等？”

然后——

她哭了。

“我是凱爾希?！遍T外再次響起了聲音，比起昨天來說要稍微好了點，但是仍然蓋不住那股冰冷的感覺。

“進來吧。”博士雖然還是很不想見到凱爾希，但如可露希爾所說，他沒法完全恨凱爾希。

凱爾希推開門，來到了博士的面前，但后者并沒有抬頭。

“坐吧。”

“博士，我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嗎？”

？！

博士猛地抬起了頭，眼前的凱爾希臉上掛著淚痕，勾起了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是強行擠出來的，但是......

“你沒有騙我吧？”

“你確定要儲存記憶？我可是不會提醒你的，能不能來恢復全看你自己?！笨陕断柨吭谝慌缘臋C器上，向凱爾希投去了戲謔的視線。

“我會來的?！?/p>

“哦？為什么？”

“因為你們說的，這是用來儲存重要的記憶的。”凱爾希的眼中滿是堅定，甚至可以媲美失憶前的凱爾希?！皩τ谖?，對于凱爾希而言，只要是有關(guān)博士的記憶，都是重要的?！?/p>

“那，祝你好運?！笨陕断栃α艘幌?，為凱爾希啟動了機器。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博士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fā)生的景象，凱爾希為什么會恢復記憶？而且就算她恢復了記憶，為什么又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那個機器，是用來儲存重要的記憶的?！眲P爾希盡力維持著臉上的笑容，哪怕她已經(jīng)一千年沒有笑過了，已經(jīng)忘記了該怎么去笑。

但她還有記憶，那三天的記憶，她能學著那三天的樣子去笑，因為，因為——博士說他喜歡自己笑的樣子，他最喜歡自己笑的樣子。

“你真的覺得，我們只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的關(guān)系？”

“我，我不知道......”

博士好像突然理解了，為什么凱爾希的變化會有那么大。

她已經(jīng)存活了上千年，見過了太多太多，在別人眼中未知的事物對她而言只不過是歷史的重演?；畹脑骄茫适略蕉啵瑐淘蕉啵庠讲?。

自己以為她沒有情感，但她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一千年，整整一千年，這段漫長的時光讓她變得麻木，讓她忘了如何去笑，如何去關(guān)心人，如何才是溫柔。

如果，那如果忘記了這一千年呢？

她會變成最初的那個凱爾希，那才是她最原本的樣子，我們現(xiàn)在所見到的凱爾希，是飽經(jīng)了千年風霜后的凱爾希，她忘了自己的的喜好，忘了自己應該有的反應。

既然習慣會超越時間與記憶，那么她就什么都沒有習慣，所以她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但是，她又為什么會和博士記憶中的凱爾希有幾分相像？

習慣。

或許正如博士一樣。

凱爾希習慣的是博士，而博士習慣的是凱爾希。

“你倆還真是有意思?！?/p>

博士腦中突然閃過了可露希爾的這句話。

原來，是這樣。

博士直接從桌上翻了過去，將凱爾希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博士愛凱爾希，從巴別塔到羅德島。

凱爾希也愛博士，從巴別塔到羅德島。

或許那不能稱之為愛，而是像博士所說的那樣，是一種無法為之命名的心意。

即使失憶，這份情感也依然不變，因為習慣是唯一能夠超時間與記憶的東西。

“你想要知道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嗎？”凱爾希在博士耳邊輕聲說道。

“你會告訴我的，在那之前我還想多抱你一會兒?！?/p>

或許博士不需要費盡心思偷偷為她做完工作，鋪好前路?；蛟S他需要做的，只是多陪陪凱爾希。

博士很快就準備好了兩杯咖啡，一杯是甜的，另一杯也是甜的。

碎碎念環(huán)節(jié)

蕪湖！終于打完了！很感謝你能看到這里，雖然最后部分感覺自己有些犯病，但是還算比較滿意的嘿嘿嘿。

全文兩萬兩千多字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手寫寫到這里的，我的作品基本都是先手寫一遍然后再敲到網(wǎng)上，看在這么辛苦的份上真的不點個贊嗎？

感覺寫出來一股子春物的味道，那個可露希爾完全跟雪之下陽乃一樣。

本來之前有挺多想說的，現(xiàn)在寫完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了，run了，沖危機合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