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果園轉(zhuǎn)角的地方分手。塞茜將那個小東西用外套包了起來，抱在懷里往她家的方向走，我則拐了個彎繞到果園另一頭，家門口那些彩燈遠遠地進入了視線。彩燈是我哥哥的主意，說是這樣過節(jié)的時候就可以省下裝飾的步驟了，但我總覺得這個主意不管從哪方面看都傻得出奇。我快步跑到家門口敲了敲門。

????“內(nèi)莉婭，你跑哪去了？”媽媽一開門便大聲說道。

????她并不是在生氣，只是習慣性地粗著嗓門而已。我把書包掛在門口，脫掉鞋子：

????“看塞茜去了，今天她沒來上課，我想應該多陪陪她?！?/p>

????“塞茜……可憐的孩子，”她給我關上門，露出惋惜的表情，“我記得她是你們班的第一吧？”

????“全年級第一?！?/p>

????“太可惜了，她準能考上圣保羅大學的?！?/p>

????晚飯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媽在微波爐里給我留了點香腸焗飯。爸爸在飯廳外站著看電視，只在掃地機器人滑到腳邊的時候動彈一下。

????“最近不怎么太平。”他吁了一口氣。

????“怎么了？”我湊過去看電視?，F(xiàn)在正是新聞時間。

????“寶石艦隊和白銀艦隊在火衛(wèi)二軌道附近對峙，”爸爸說，“我覺得可能快打仗了?！?/p>

????“內(nèi)莉婭，飯要坐在桌子旁邊吃?！眿寢審臉巧线h遠地喊道。

????我把電視的音量調(diào)大了一點，捧著碗回到飯桌邊。新聞里在介紹寶石艦隊和白銀艦隊近十幾年來逐步升級的沖突，以及他們兩者對我們黃金艦隊的影響。主持人憂心忡忡地分析著白銀艦隊以無神論作為政策核心的原則是否會導致它對黃金艦隊有更多敵意，以及應當如何應對寶石艦隊越來越激進的擴張型政策。我想象了一下兩個陣營對峙的火衛(wèi)二軌道，發(fā)覺自己只對繪本上的火星有概念?！啊?/p>

????“火星有兩個衛(wèi)星，”我對爸爸說道，“所以從火星上看應該能看到兩個月亮？那火星上的人能同時看見兩個滿月嗎？”

????“你可以自己算一算它們的軌道周期，親愛的?！卑职终f道。

????“火星軌道上也有戴森棱鏡，所以應該有三個月亮了。”媽媽從樓梯上走下來，坐在沙發(fā)上。

????“火星的戴森棱鏡不應該算月亮。”

????“怎么不算？咱們都管戴森棱鏡叫月亮，火星那個也一樣?！?/p>

????"咱們的戴森棱鏡算月亮，是因為金星原本沒有衛(wèi)星。”

????“金星沒有伴多寂寞，”媽媽撅著嘴唇發(fā)出嘖嘖的聲音，“金星有咱們?nèi)祟惤o造的伴，火星那個也應該算，朋友不嫌太多?！?/p>

????我想了想，感覺媽媽說的有道理，于是閉上嘴乖乖吃飯。電視里開始播送新聞短訊。政府財政赤字、叛教分子為了工作和面包的游行、今天夜間的人工降雨、貝克西特農(nóng)墾公司與各領地的廣泛合作……

????“塞茜家的工廠被貝克西特公司收購了。”我忽然想起這幾天好像一直沒和爸媽說。

????“我們當然知道，”爸爸點了點頭，“老霍普簡直發(fā)了瘋。自從他妻子死后，工廠的經(jīng)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太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比他妻子差，結(jié)果越做越砸?！?/p>

????“他讓塞茜輟學找工作去了，塞茜今天就沒來?！?/p>

????“這老笨蛋，”爸爸搖了搖頭，“我和你媽前兩天去他那里想勸他來著，畢竟塞茜實在是個好苗子，結(jié)果他要我們要么就給她找個工作，要么就什么都別講?！?/p>

????“那……我們能讓塞茜在果園里工作嗎？”

????“老霍普不準，覺得這樣會在街坊面前丟臉，”爸爸嘆了口氣，“老笨蛋?！?/p>

????“我去找塞茜的時候遇見湯瑪斯·漢克來著，”我想起湯瑪斯說過的話，“他說沒準可以給塞茜在貝克西特找個工作。”

????“那孩子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老霍普不會允許他女兒去敵人的公司的。”

????我舔干凈勺子上的奶汁，走進廚房把餐具放進洗碗機里：“真的沒辦法幫幫她了嗎……？”

????“能試的我們都試了。有時候這種就是命，也許上帝希望塞茜將來干大事，才安排了這一套考驗她?！?/p>

????我無話可說，只有將書包拖進臥室里，開始對付今天的數(shù)學作業(yè)。原本我是相當厭惡數(shù)學的，但今天卻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動力在驅(qū)使我耐心看下去。就當為了塞茜。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