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新世界(三)初始階段
西西伯利亞,新基地
我在寒風(fēng)凜凜的哨崗上,用望遠鏡觀察茫茫雪地上的每一個小黑點。因為今天是格琳娜來的日子,心里一直想著該怎么迎接她?!八眢w不太好,來杯熱咖啡?麥片?她可能還沒吃飯,羅宋湯怎么樣?”
正琢磨著,一輛掛著黑底白字牌照的軍綠色卡車迎面駛來,我趕緊將望遠鏡的焦距調(diào)了一下,沒錯,副駕駛座位上的的確是格琳娜!但是突如其來的一陣風(fēng)把我的鏡頭給遮住了,Сука блядь!下次得去找點防霧噴劑。
汽車臨近了,格琳娜從車上下來,差點一個沒站穩(wěn)摔了下去。
”格琳娜,歡迎……額,你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暈車嗎?“
格琳娜臉紅紅的,我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呀,熱得發(fā)燙。
“沒事,指揮官,就是……有點……暈,嗚——”
格琳娜扶著我吐了一地,然后沉沉地朝著我墜下了。
“格琳娜!軍醫(yī)!”
格琳娜正躺在醫(yī)療站的床上,軍醫(yī)告訴我。她只是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氣候引起的并發(fā)癥,俗稱”雪原反應(yīng)“。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已經(jīng)給格琳娜打過針,燒已經(jīng)退了。我謝過了醫(yī)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預(yù)備著格琳娜醒來后的熱飲和熱湯。
“指…………指揮官”
“醒啦?”
“嗚,嗯……”
格琳娜從床上坐起來,但特殊氣候帶來的“雪原反應(yīng)”尚未完全過去,只坐了片刻又差點倒下。我把枕頭與一旁空床疊成“豆腐塊”的被子讓她后背墊著。等格琳娜稍微歇息一會,我端來了熱飲。
“格琳娜,醫(yī)生說了。你只是一時半會適應(yīng)不了這里的氣候,過一段時間就好啦,來,我剛剛給你準備了熱咖啡,還有羅宋湯。趁熱喝”
“嗯……”格琳娜拿起杯子呷了一口,接著問起我
“指揮官,你現(xiàn)在的境況怎么樣?還適應(yīng)嗎?”
“我在這里挺好的,不適應(yīng)的地方m4一直在幫我。政府把我們編進了西方戰(zhàn)區(qū),但現(xiàn)在還歸中央戰(zhàn)區(qū)管轄。他們還給我授了銜,我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這里了,倒是你,本來身體不大好?,F(xiàn)在該好好修養(yǎng)一下”
“嗯”
“指揮官?你在里面嗎?”
是m4的聲音
“是我,有事進來說吧?!?/p>
m4進來后,輕輕地合上了門。
“剛剛在基地沒找到你,四處打聽聽剛換崗的索米說你帶格琳娜小姐在醫(yī)務(wù)室。格琳娜小姐沒事吧?”
“沒事的,m4小姐找指揮官是有什么事嗎?”
“是剛剛上面下來的一次任務(wù),去波蘭?!?/p>
“什么時候走?”
“直升機就在外面,不過——”
m4看了一眼格林娜,格林娜笑了一下
“沒事的,我又不是孩子了,你們?nèi)グ伞?/p>
“格林娜——”
我走到門口時回頭望了一眼
“——好好休息,我們回來等你”
飛機上
ar15眼睛望著窗外,ro抱著sopmodII睡覺。我和m4眼睛都不約而同地盯著手中的平板,sopmodII本來想去找m4說話,但看見m4正在研究預(yù)案,便把腦袋湊到了我旁邊。
“指揮官,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最近的新聞而已。這次要對付的都是些雜碎,大部分軍事訓(xùn)練沒受過,應(yīng)該很好處理?!?/p>
“誒,是東德區(qū)的新聞——”
新聞里是幾位大學(xué)生,頭上系著紅色頭帶。騎著自行車,下方顯示這里是漢堡。BBC記者問其中一位大學(xué)生要去哪里,對方用熟練的英文回答去總統(tǒng)府,去游行。why?It? is? my? duty, l think?
“他們?nèi)ジ陕???/p>
“游行,抗議政府最近由于實行先軍政策所引起的資源分配的不滿。要求政府實施改革,不過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為什么?”
“越亂形勢對我們越有利,現(xiàn)在歐洲的重點都在西班牙和葡萄牙還有就是東德身上,前兩者是國家性質(zhì)的根本性確定性的改變,誰贏了結(jié)果大家都心知肚明。后者則搖擺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立場是什么。就現(xiàn)有資料來看,他們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在夾縫里求存然后壯大,而對格里芬以及所有反對派系的清洗則是保證這條路線的實施他們有絕對的執(zhí)行力。去壓制一切多余的聲音”
“為什么要壓制多余的聲音?有些新聞報刊并沒有反對他們啊”m4也被吸引過來了
“因為,他們的目的是想把國家變成一個人。全國上下,只有他們能思考。其他人都只是身體的部件而已,其實還是在走33年的老路…………但情況不一樣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剛剛靠著窗的ar15,可能睡醒了的ro和一直看著我的sopmodII都把目光聚攏在了我身上。我有些尷尬,連忙補上幾句——
“哎呀,我只是亂說的。看那些網(wǎng)上亂七八糟的分析,那個————是不是要到了?先準備一下吧?!?/p>
飛機的降落打破了這一尷尬的局面,我們下了飛機,來到了郊外。這里是游擊隊常常出沒的一片區(qū)域,不過近來由于政府軍的圍剿已經(jīng)收斂許多了。我們在茂密的山林里依靠雷達和熱成像儀與肉眼觀察,不放過任何可能的蹤跡。幸好m16沒來,這樣的情況會喚醒她的PTSD(創(chuàng)傷后壓力心理障礙癥)。
突然,m4一個手勢示意我們停下。接著我們四散隱蔽,我的熱成像儀與雷達檢測出了14個人影。其中5個是人形,用槍上的瞄準鏡已經(jīng)能看到他們中的部分人了。每個人能看見的地方掛著十幾枚RGD5和F-1,后者數(shù)量更多。幾個人形的身上還帶著肩扛式火箭筒與“毒刺”,看來他們的目標是最近執(zhí)行轟炸的戰(zhàn)機。
“指揮官,現(xiàn)在怎么做?”
“看他們的裝束就知道,子彈帶全掛右手邊。不是左撇子就是新手,抗火箭筒的幾個人形可能有威脅,先把她們解決掉。我們正好一人一個,然后火力壓制?!?/p>
“收到?!?/p>
我們將對方的戰(zhàn)術(shù)人形鎖定在了瞄準鏡,隨著一聲令下,五發(fā)子彈同時射出,精準地擊中了對面身上的手雷與火箭筒的底座。爆炸抖落了一旁樹上的雪,5個人形與周圍3個游擊隊員瞬間斃命。受傷的2個人被他們的同伴慌忙拖到附近,一邊還擊。他們的槍聲很慌亂,完全形不成交叉火力,甚至連扔出的幾枚F-1手雷都沒有拉環(huán)而沒有炸響。子彈甚至擦不著我們的邊,全打在了雪地上。在我們的精準掃射下,不出幾分鐘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然后我們開始打掃戰(zhàn)場,由ar15和ro負責(zé)警戒。
“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我還沒有過癮呢~”
sopmodII有些不滿,一邊踢著腳下人形的殘骸。
“這些人的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也太差了,根本不像是游擊隊員。感覺更像是自己組織的,但有像“毒刺”這樣的組織…………應(yīng)該是剛剛組織的。先收拾一下吧”
在場只有7具尸體較為完整,那那些被手雷與爆炸的火箭筒炸的殘缺的人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盡管零下十幾度的溫度凝固了血液,斷肢和白花花的骨頭還露在外面。m4看見這樣的景象,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但還是心里很難受,盡量不去看那邊,只是看著白花花的地面。我把小公主拉到一邊,試圖轉(zhuǎn)移一下話題。
“m4,你和sopmodII幫我處理一下這些人形。她們身上可能有一些重要的東西?!?/p>
“嗯”
m4將一個頭朝下臥著的人形翻過來的時候,突然手抖了一下。
“怎么了?”
m4回過頭,眼里帶著悔恨的淚水,不過更多的是驚訝和感傷。
‘是內(nèi)格夫——“
m4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到了。sopmodII趕緊用肩上的兵蟻挨個掃描了一下其它的人形,全是原格里芬的人形!有些就是原內(nèi)格夫小隊的成員!只是大部分由于外形有些改變,最初誰也沒有認出來。
“這不是加里爾嗎?改造之后沒認出來,還有S-SASS和湯姆森,還有————”
ar15和ro也跑了過來,兩人一齊將被尸體壓在下面的兩位人形翻了出來。
“是mp5和m1911,核心好像沒有受損?!?/p>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只有一個手雷炸過的大坑。因為是沿著斜邊,倒炸出了一個洞穴。我從其他隊員身上搜出了帳篷與被褥,趕緊讓m4她們將受傷的人形運過去。并蓋上了被褥,支起了棚子,低溫度對現(xiàn)在的她們是二次重傷。
“指揮官,待會……我們能把她們帶走嗎?”
“嗯,一定要帶走。絕不能拋棄一個伙伴,繼續(xù)打掃吧,差不多該走了。”
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準備撤。但狗子還想翻一下找找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零件。我給了她十分鐘,讓她快一點。
sopmodII翻出一個布包,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一面打包好的旗幟。展開后鋪在附近一塊比較平滑的石頭上——紅藍黃的三色旗,中間是一個黑色的鐵十字。打開后,一部手機掉了出來。掉在雪地上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連sopmodII都沒有注意。
“指揮官,這是…………”
心細的m4撿起掉在雪地里的手機
“好像是剛剛從包里掉出來的,我沒注意到”
我想起來了什么,把手機帶上戰(zhàn)場。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分不清戰(zhàn)爭與生活的界限了。
“m4,能給我一下嗎?”
“好的,指揮官”
m4把手機遞給了我,我翻開通訊錄,選擇了最近的一個撥打了。
“指揮官,您這是…………”
“總不能把他們拋尸荒野吧,看看他們…………可能平均年齡不到二十多。像他們這樣自己組織帶武器出來的,想必也是為了什么吧…………”
電話撥通了
“你好,你的戰(zhàn)友犧牲了?!?/p>
“你是誰?”
“軍方上校,達斯多維奇”
話筒那邊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從她的語氣來看。她有些驚愕
“阿謝克列…………犧牲了?”
“是的,阿謝克列犧牲了,很抱歉?!?/p>
“………………喂?”
“我在聽”
“這是薩沙·德門托夫的手機嗎?”
“嗯,你有什么事嗎?你是他的媽媽?”
“是的,我是他媽媽?!?/p>
話筒里,對方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帶有微微的啜泣。我也將語氣變得盡量柔和一些
“很抱歉,你的兒子犧牲了?!?/p>
“你們會把他的遺體送回來嗎?”
“我們正在清理遺體,我們會把他送到當(dāng)?shù)鼐炀只蛘呤擒姞I的?!?/p>
”……謝謝“
電話掛斷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我滑開通訊錄,六個未接來電,來自”媽媽“…………
回去的時候,大家都一言不發(fā)。連sopmodII也是罕見的沉默,這時,m4問了我一個問題
“指揮官……他們……是恐怖分子嗎?”
我搖搖頭
“那他們是游擊隊員嗎?”
“也不是”
“那他們…………”
我朝著天花板長長出了一口氣,霧氣在冷空氣中格外清楚。
“他們是志愿兵。為了自己的家,為了自己的信仰。盡管可能在我們看來是錯誤的……主要就是我,要為他們收尸原因,不僅僅是出于人道…………算了,狗子,幫我把新聞打開吧,你的那個設(shè)備我不會用?!?/p>
“唔——這樣就好啦?!?/p>
新聞上,學(xué)生們和軍隊已經(jīng)開始了對質(zhì)。豹式坦克停在學(xué)生的面前,而這名學(xué)生的手上正舉著一面旗幟。那是德二的旗幟,而對面的學(xué)生有些卻拿著三色旗,看來他們也分了派系。
“行了 關(guān)了吧?;氐交卦倏矗凑粌商焱瓴涣?。”
sopmodII關(guān)掉了新聞,然后繼續(xù)趴在ro身上睡覺了。
“m4,過來一下好么?”
“嗯?”
m4將身體向我的方向傾斜,我靠近她的耳畔低聲耳語。
“m4,以后,像這種情況。我們還可能遇到很多——”
“嗯,我知道……我沒事……”
我不知道如何開口,面對努力壓制自己內(nèi)心深處排斥殺戮的m4。我只能給她個肩頭讓她能靠得舒服點,還有…………告訴她沒事的。
“m4,我原來也做過這種事……不過那次是在我入職以前…………”
我生平第一次將自己未曾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給m4倒了個底,m4看我的眼神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指揮官……”
“沒事,真有什么,我們可以一起應(yīng)對?!?/p>
“嗯!”
m4的手和我的手十指相扣,緊緊地握在一起不分開。手上的戒指在飛機反光鏡下也找得發(fā)亮,能聽見的聲響,只有空調(diào)吹動的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