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沒有聽到過的、足能喚起橙子深深回憶的聲音響起了。

正在睡覺的貝奧突然豎起了耳朵。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黃昏了。

察覺到熟悉的氣味接近，他打著大呵氣睜開了眼睛。

「嗯——、嘿！」

貝奧從桌子上跳到地下，他又變回了人的模樣。

作為看家人，他似乎已經(jīng)很習(xí)慣出門迎接主人了。

「哎？」

當他在走廊遇見橙子時，貝奧由于感覺了一種異樣而皺了皺眉。

因為在他已經(jīng)聞慣了的氣味中不知又混入了什么濃重的氣味。

「我回來了，貝奧。

給，這是你認真看家的禮物?！?/p>

橙子將手里拿著的紙袋交給了貝奧。

雖然結(jié)果滿是漢堡的紙袋的貝奧很高興，但他還是覺得奇怪地歪著頭。

「怎么了，一臉迷惑的表情。我不在的時候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有，除了我不知不覺睡著外就沒什么了……倒是橙子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你好像很沒精神。奇怪地疲倦。而且，你還買回了我最喜歡的店里的漢堡包?！?/p>

「哎，是嗎？我沒發(fā)生什么啊？」

「………………」

奇怪，非常奇怪。

令貝奧感到奇怪的一點就是，橙子對他的食物的大度。

因為總是說「哪里的漢堡都一樣」的橙子總是會在不起眼的小店里給他買吃的。

然而今天的她卻特意到在日本還為數(shù)不多的LOTTERIA店鋪去買，這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有、有什么不好。

我可是買了你最喜歡的漢堡回來呢。」

「這是我對貝奧你的感謝之情啊。

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一直帶著你到處走。今后也要拜托你嘍?！?/p>

橙子虛偽地笑著說。

從沒想過使魔的人權(quán)問題的蒼崎橙子說出這番話，投放在三咲鎮(zhèn)的數(shù)十個人偶們恐怕都要因為邏輯錯誤而自爆身亡了吧。

「你這話太假了，不可靠，你是在演戲！

這么溫柔的橙子才不是橙子！

總是仇恨周圍的一切、總是抱怨、想把所有看起來幸福的人都整一遍，但又因為師出無名而忍耐的……因為理性才沒有變成瘋子的橙子哪兒去了？」

「你可真是沒禮貌，我有時候也是很溫柔的。

你看，我這不是回到四年未見的故鄉(xiāng)了嗎？要是貝奧你回到村子里也會感覺一陣輕松吧？

我也是那樣。我也是會有思鄉(xiāng)之情這種程度的可愛的?！?/p>

「好驚人的假話。你這謊話月亮聽了都要流眼淚了！」

「是真的~~！

真是，你把這個還給我！作為懲罰、晚飯取消了！」

躲過想要要回紙袋的橙子，貝奧跳出了窗外。

他靈巧地沿著墻壁躲到了舊校舍的屋檐下。

「為什么。真是、無聊！

我才不想看到會辯解的橙子呢！」

說著，貝奧拿出紙袋中的漢堡一口咬住。

……不過。

雖然說是在演戲，但是橙子的確要比平時來得沉穩(wěn)。

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剛才的橙子有著特殊的……或者說是貝奧從沒見過的……感情。

「……那個味道是什么啊。

感覺暈乎乎的又沉悶——」

貝奧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情。

只知道喜歡與討厭、美味與難吃的他還無法理解那種微妙的情感。

「算了。反正和我沒關(guān)系。橙子也是，到了明天就又是平時的橙子了?！?/p>

他一邊不滿地嘟囔著，一邊大口大口地吃光了漢堡。

……老實說，

貝奧并不是想去理解，而是單純對未知而感到不滿。

自那之后又過了幾天，

舊校舍的改造在不為人知地進行著。

因為橙子說讓他在這里待機一個月左右，

所以貝奧非常無聊。他每天只能悶在屋子里吃肉，這讓他的身心都要變得遲鈍了。

另一方面

「我要出去買東西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還好嗎？給你的禮物，烤牛肉！」

「我走了！你把房頂上的機器和材料收拾一下吧！」

「我回來了——。今天看家辛苦了。」

「好，我走了！」

「辛苦了！哎，有酒味？笨蛋，我怎么會醉！我一點兒——都沒醉！」

與在家警備的貝奧相比，

魔術(shù)師的表現(xiàn)非?；钴S，而且心情極好。

她似乎是因為馬上就要修建完成的要塞化的臨時工房而感到了滿足。

「不對、絕對——不對！

橙子才不會心情那么好。

橙子應(yīng)該因為舊校舍而滿嘴不滿。

她才不會說什么笨蛋啊什么的！」

「嗯？你怎么了貝奧。你的臉色很難看啊。是特別想出去大鬧一場嗎？」

「不是?！贿^，

……雖然我很想快點兒和敵人大戰(zhàn)一場，不過那還不到時候吧。所以我要忍耐。因為橙子說讓我現(xiàn)在不要出去，所以我會乖乖聽話的。

但是――」

「但是？」

「就是有點兒奇怪。這樣的預(yù)先準備很清閑，但是完全沒有緊張感。

我每天不是吃就是睡。這樣會發(fā)胖的。是胖得肥肥的哦。那樣子就不帥了?！?/p>

「你在說什么啊。貝奧你不用擔心這個的。你又不會排泄，只是有個生物的外形不是嗎?！?/p>

「嗯。所以主要還是橙子你啊。肥溜溜的。」

「貝奧、這是真的嗎！？

我的數(shù)值應(yīng)該沒有變化的，難道是在靈魂上發(fā)胖了??？」

有這可能。

很清楚貝奧眼睛的準確性的魔術(shù)師比起體重秤，

更加信任的是他的眼光。

「雖然有點突然，但我可還是想去確認你這個特工兵器的有用性。

啊不，我可不是在聽你的意見。來，貝奧。你戴戴看這個項鏈。它能讓你一下子飛得很高?！?/p>

如果是平時的橙子，她會摘下眼鏡，然后像上面那樣認真地去測量一下體重。

「……我也沒怎么胖吧。

我的體重和昨天差不多。這對人類來說很正常啊。要是對什么都斤斤計較的話，那也太痛苦了，我可不要?！?/p>

「真的？

你不怕以后變成氣球啊?」

「不會的。我昨天攝取的營養(yǎng)成分很均衡。我還是平時的橙子啊?！?/p>

那才怪。

嚴格說來，橙子并不是貝奧所了解的‘平時的橙子’。

雖然她在身體方面沒有什么變化，但是橙子卻從幾天前開始就變得很奇怪。

她周圍漂浮著的那種奇怪的氣味，

只有野獸能夠嗅出的變化正在與日俱增。

貝奧之所情緒不佳，是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那種味道」是什么。

「這樣你就放心吧。

我要出門了，你好好看家吧~！」

沒有發(fā)覺貝奧的不快的橙子邁著舒緩的腳步離開了舊校舍。

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

「………………」

看著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貝奧陷入了一段沉思中。

這樣下去什么都解決不了。

不能對雇主的奇怪樣子不聞不問，

自己心中涌起的那種混亂之感也必須要理清。

金色的生物無奈地一點頭。

「好。跟蹤橙子吧?！?/p>

只有今天他把自己的信條拋在了腦后。

「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p>

「要做好衣食住行各方面的準備了?！?/p>

「對咱們來說衣服倒是好辦，只是家里的那兩個可是很重視的。」

貝奧一邊聽著這樣的世俗閑談，一邊穿過三咲鎮(zhèn)的街頭。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工作日的午后一點。

職員結(jié)束了午休，開始返回辦公樓。而學(xué)生們現(xiàn)在還在上課。

人潮以主婦為中心，到處都充斥著一種安逸感。

然而在這么沉穩(wěn)的氛圍中卻有一個不穩(wěn)定的異分子。

蒼崎橙子在購物的主婦、商店店員、出外勤的上班族的注目下堂而皇之地闊步行走在大街上。

比起她的顯眼衣著，

她本人的‘強勢之姿’也很惹人注目吧。

「還說什么我顯眼，你本人不也是嘛。要是在潛伏期間被對手看到了，那可不光是我的錯……」

把這些想說的話都吞回肚子里的貝奧保持跟在自己的雇主后方十米處。

以蒼崎橙子的名義起誓，她絕對知道自己有多么顯眼。

因為現(xiàn)在是行人不多的時間，所以她才沒有化裝，但是在上班族和學(xué)生多的時間帶，她會帶著刻有Runic文字、能夠躲避視線的裝飾，這樣她的顯眼程度能夠降低四成。

蒼崎橙子在商店街買好東西后向著住宅區(qū)走去。

她來到了一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的家門前。

她按下電鈴，說了‘我是蒼崎橙子哦～’后，門就靜靜地打開了。

看來商店街上買的那些禮物都是要送給這家的。

房子的名牌上寫著「淺蔥」。

貝奧忽然聞到了一種潮水的味道。但是三咲鎮(zhèn)卻是個山中城市。

貝奧覺得在這樣的地方會有潮水的味道很奇怪，那一定是其他什么的味道。于是他不再想這件事了。

橙子過了三十分鐘左右出來了。

看她的樣子就好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案件，剛從房子里出來，她馬上就把手臂伸向天空做了個深呼吸。

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擔。

「事前準備結(jié)束。接下來

——就是最后的確認了。啊，真是麻煩。」

雖然嘴上如此說著，

但是橙子的語調(diào)卻與之不符。她的嘴角又浮現(xiàn)出了此前的那種帶有奇怪味道的笑容。

橙子接下來去的是一個不起眼的公寓。

雖然她假裝是偶然路過這里，但是這卻瞞不過貝奧的眼睛。

橙子裝作是在散步的樣子對了對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三十分。

她正好在這個時間點上到達了公寓。

「哎？」

此時，公寓的停車場出現(xiàn)的是剛從一樓的房間里走出來的周瀨律架。

「啊、好久不見。

沒想到我們能這么巧地遇見，真是奇遇啊，律架?！?/p>

「不是吧、是小橙??？你回來了！？」

「嗯，就在不久之前。我是掩人耳目回來的，就像是從窗戶進入的圣誕老人一樣。

啊，不用說，我的目的當然是要摧毀這個城市了。

為了能把我的過去清算干凈，這次我可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

所以——我要在被發(fā)現(xiàn)前把會礙事的協(xié)會的人或是教會的人解決干凈☆」

「哎呀哎呀，真是難為你想得周到……

哎、小橙，你是在說我嗎?。?/p>

你說的協(xié)會的人現(xiàn)在只有我?。　?/p>

「哎呀，真是不可思議！還是該說我很幸運？

沒想到能在久違的散步中就遇到目標人物之一。這不是讓我省了不少力氣？」

「不關(guān)我事！我和協(xié)會沒有關(guān)系的！

因為我都一年沒有認真工作了！

再怎么說我們也是是師兄弟一場，你不要殺我??！」

公寓里出現(xiàn)的女人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搖手道。

不過，這是她多余的擔心。

因為從躲藏在對面住宅圍墻里偷看的貝奧看來，橙子的那股殺氣是假的。

橙子有喜歡捉弄別人為了的習(xí)慣，是個非常讓人頭痛的女人。

而她的這種特質(zhì)似乎變本加厲地用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啊。這么說的話，我們是師姐妹吧?！?/p>

「哎——。但是小橙你沒有妹妹的感覺啊。就算是我弄錯了，我也沒辦法違心地說我們是師姐妹。」

「是啊。在技能上來說，你也稱不上是我的前輩。你的特技還比不上現(xiàn)在深夜販賣的商品呢。你想沒想過換個職業(yè)？我可以給你介紹哦。我在意大利發(fā)現(xiàn)的快要停業(yè)的馬戲團怎么樣？」

「那樣的日薪工作完全靠不??！

至少你也要給我介紹個周薪的吧！」

「……哇啊，你不反駁我說的比不上販賣品的話呢?！?/p>

「為什么要反駁？你說的很正確。

因為我什么都做不好，而且也沒什么用。

我就是魔術(shù)協(xié)會里一拖后腿的~?」

或許是對方無心的笑容消除了敵意，橙子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在旁觀者看來，她們現(xiàn)在是一團和氣。

「啊，看來你解除對我的懷疑了。

那我們一起喝一杯？我一會還有事，不過延遲一會兒也沒什么。我們好久沒見了，一起聊聊也不錯吧？」

「你還是那么散漫隨性啊，律架。我確實改變想法了。

你這個樣子看來真的是和協(xié)會沒關(guān)系了。而且你也好像會保守你的信條。

——沒錯，你是真的向著青子的?！?/p>

「當然！因為她還不能獨當一面啊。

我會不遠不近地，始終像是外人一樣地守護著她。就算是她到了瀕死的地步，我也會在遠處守望著她?！?/p>

「那就好。青子也真是得到了一個好性格的知音呢?！?/p>

橙子退離了周瀨律架一步。

雖然她一臉戀戀不舍，但卻表明了談話到此為止。

「哎呀？不去喝一杯嗎？

我的咖啡沖泡得不錯??？」

謝謝。不過還是算了。我現(xiàn)在還在潛伏中，而且還要做攻略城市的準備。

要是在這里就失去了緊張感可不好了。」

「哎呀，真是認真。

不過也是呢，你原本就是這樣的人。你太過于較真了，是比起目的更加熱衷于手段本身的類型。

雖然我不知你做的是什么樣的準備，不過要被你攻擊的人可真是悲慘啊?！?/p>

「嗯?沒什么吧？基本上就是進行魔術(shù)戰(zhàn)，然后我贏了的話就會得到刻印。

我又不是，老掉牙的魔女，我是不會詛咒已經(jīng)打倒了的對手的哦？」

「所以比起對方的性命，

你的首要任務(wù)是收集吧。

你用讓那些人就算只剩下一只眼睛也還活著會更好。

雖然你是出于關(guān)心，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一種拷問?！?/p>

原來是這樣——橙子點點頭。

原來自己的收集癖在別人眼中是這個樣子。

蒼崎橙子會在戰(zhàn)斗中追求利益。

當她打倒了敵對的魔術(shù)師后，如果對方能給她提供有益的素材，那么她就不會取走他們的性命。

或者該說她只是為了進行給予與所取才會強行救活他們。

因此，她位于倫敦的工房變成了「術(shù)式提供者用安撫設(shè)施」。

那里成了被她打敗，或是主動為她提供幫助的魔術(shù)師們居住的魔窟。

現(xiàn)在，擁有很多魔術(shù)特許、月收入一萬英鎊以上的橙子的大半收入都用在了對于這個設(shè)施的維護上。

聚居的魔術(shù)師們的愿望——追加設(shè)施、提高待遇的聲音與日俱增，致使橙子對于是要建立一個新興的會社，還是應(yīng)該釋放他們?nèi)w人員而感到煩惱。

「不過，我發(fā)誓沒有拷問室哦？

拷問什么的太耗費時間了。還是給予娛樂花費的管理成本更低。

我搜集了很多現(xiàn)代的好劇本呢。我會適當?shù)匕葑x、節(jié)儉其中一些情節(jié)，然后只要將之再現(xiàn)出來，他們就會十分欣喜了。

不管是假想還是現(xiàn)實，只要故事中自己是主角那不就是最好的了嘛?！?/p>

「哦——，那我冒昧地向你打聽一下，你們上演的體裁類型都是怎么分配的？

戀愛三成、武打三成、懸疑三成、動畫一成？」

「?。磕莻€嘛，基本上都是恐怖片吧。因為它就包括了娛樂的全部了?！?/p>

「……。你這一點真是太可怕了。

女孩子怎么都會追求比較浪漫的東西吧?！?/p>

「嗯，既然這次我要抓的候補人選都這么說了，看來我不得不考慮一下了。

那么假設(shè)你是被我抓起來的囚犯，你想要的分配方案是？恐怖8成？」

「戀愛9成！一定要戀愛9成！那樣不行的話就請變?yōu)橥评?成！」

成瀨律架在被橙子頂上的情況下，以絕不認輸?shù)淖孕偶纯袒卮鸬馈?/p>

「知道了，如果出現(xiàn)那種情況時，我會妥善處理的。」

「好——。那種情況？什么情況？」

「就是不管你是哪一方的，只要和我成了敵人的情況下……。還有，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說出去，那么它就會從你的腳下開始一口吃了你?！?/p>

「哎？腳下？是指我的影子？

啊——這是怎么回事啊，小橙。

我現(xiàn)在動彈不得啊?！?/p>

「抱歉了，律架。其實我花了一周的時間在你的房間四周設(shè)置了陷阱。

類似于我將制成影子的使魔放入了你門縫之類的？它會棲息在你的影子里一段時間，要是你做什么對我不利的事情，那你可要麻煩了。」

「我這不是已經(jīng)有麻煩了嗎！

你這個惡魔！不是人！天才惡魔！橙子你應(yīng)該再多學(xué)習(xí)一下一般常識！原來你就是每晚到訪的小偷！」

雖然律架沒有察覺影子使魔，但是她似乎發(fā)覺了在夜晚活動的橙子。

因為她覺得那只是一般的小偷而一直沒有理會。結(jié)果那竟是不想被人說缺乏一般常識的橙子。

「這個使魔在過年時就會融化了，不用擔心。

那么律架，我們有緣再見吧。到時候我再來品嘗你的咖啡吧。

啊，還有你的那個深夜販賣品也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我很喜歡那種簡單感?！?/p>

向老朋友眨了眨眼后，橙子離開了公寓。

「后會有期」

這句話讓橙子本人也感到了一陣空虛。

這次的計劃不論怎樣她的肉體都不會毫發(fā)無傷。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蒼崎橙子都會從這個世界消失。

即便如此，蒼崎橙子仍然像律架留下了再會這樣的空話——

只能表明她對周瀨律架是有感情的吧。

周瀨律架紋絲不動地目送著友人離開了。

蒼崎橙子回來了。

這對律架而言等于是知曉了此次事件的真相。

比橙子大兩歲的周瀨律架從十年前開始就是橙子的祖父——發(fā)覺了第五魔法之路的魔術(shù)師——派遣的進行監(jiān)視的魔術(shù)師。

她是蒼崎橙子的前輩，同時也是蒼崎青子的前輩。

因此，她對兩姐妹的事情是很了解的。

「嗯——，這下必須要保持沉默了。

看到小橙首先要進行戒備的就是我和——」

另外一個人。

從真正意義上來說，可以稱之為是蒼崎姐妹師兄弟的人。

那是負責教育蒼崎橙子的某個美女。

「啊，她一定也會和那邊事先說好吧。

如果是橙子的話，她一定會把這些做得滴水不漏的。不過——」

「橙子還是應(yīng)該對敵人無情一些的好哦。應(yīng)該說橙子太過尊重對方的人權(quán)了，還是她本性就很單純呢。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她要和決定殺死的對象見面。」

蒼崎橙子比起魔術(shù)師更像是研究者，基本上她是不適合戰(zhàn)斗的人。

因為她雖然殘酷但卻不冷酷。

所以，雖然她會使用殘忍血腥的手段，但是依然會為別人著想。

希望她不會被自身為這一方面的矛盾性所苦——律架擔心地嘆了口氣。

蒼崎橙子在離開住宅后走向了城市里最大的公園。

初冬季節(jié)，午后三點已過的林蔭道上。

秋天這里滿是散步之人，但是現(xiàn)在卻只有橙子一人。

……不，確切地說還有一個。

橙子要在這樣的城市里摘掉眼鏡嗎？——貝奧與橙子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行走在草地上。他嗅出了自己的主人到這里之后產(chǎn)生的變化。

「橙子，在城市中摘掉了眼鏡?！?/p>

橙子的眼鏡是她人格切換的開關(guān)。

貝奧不知道哪一個是原本的她，他只知道摘下眼鏡后的她十分認真，思考也會變得男性化。

這并不是俗稱的雙重人格……只是將事物的優(yōu)先度進行了重組，當想要打敗對手時，她就會摘掉眼鏡。

妥協(xié)、憂慮、同情——她會將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拋住腦后，變身為非人類。

……也就是說，剛才就一直接近的氣味是橙子的敵人……了——

躲在樹后的貝奧皺緊了眉頭。

橙子身上的確散發(fā)出了敵意與緊張的氣味，

但是與此同時，她身上的那種奇怪的氣味也變得更強了。這讓貝奧不滿地吸了吸鼻子。

「你好。沒想到會在散步時再次和你巧遇啊，橙子?！?/p>

「啊，真是巧啊。我們又不是閑話家常的朋友，相互寒暄就到此為止吧?！?/p>

與橙子說話的是一個貝奧不認識的人。

這個男人名叫文柄詠梨。

他是合田教會的代理祭司，立場上也是貝奧與橙子的敵人。

不過，事先完全對此不知情的貝奧是不會了解這些的。

因為祭司的身上絲毫沒有敵意。

在貝奧看來，這個人無非就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不可能比得過蒼崎橙子的。

——之后，貝奧會將會從「真人不露相」的人類那里得到嚴重的教訓(xùn)。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你那邊情況如何。神之家里應(yīng)該全是能干的人吧。你們沒有出現(xiàn)極深的權(quán)利欲望嗎？」

「沒有。雖然你說的能干是種肯定，但是我們之中很少有人欲望強烈。

他們的行動往往是為了教義，

是比起欲望更加會因責任與義務(wù)而工作的人，你不害怕這樣的人嗎？」

「少說沒用的話。

說結(jié)論吧。你是要宣戰(zhàn)嗎？」

「哎呀呀，這個你可不能說我吧。

你不也是在積極準備嗎。

要不我們再做些從容的交流吧？因為從立場上來說，不知何時我們這次就會變成永別了。」

「少開玩笑，不論何時、不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這次都是永別。詠梨。」

橙子一口回絕了微笑著的祭司的提議。

兩人之間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如果有下次相見的話，那么我們一定是互相廝殺了。

咱們彼此都了解對方的本事。彼此見面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要死。那我怎么會有時間和你說話?！?/p>

「那是橙子你自己的想法。

為什么你就非要想著除掉所有礙事的人呢，橙子？」

祭司無奈地聳了聳肩。

而橙子則十分警惕地注視著他的外套下面。

即便祭司多次表達了「庭外和解」的意思，但是橙子似乎完全不予接受。

「真是。你這方面也變得更加固執(zhí)了。真希望你的成長中只留下作為女性的魅力。

好了，別那么看我，我們說正題吧?！?/p>

「現(xiàn)在，由我負責為教會進行報告。而我希望給祭司的報告是‘現(xiàn)在，管理者在和異端者進行交戰(zhàn)，根據(jù)中立條約，我要以代理祭司的權(quán)限進行監(jiān)督。目前異端者所屬不明，正在進行履歷調(diào)查’?！?/p>

「你的意思是要讓現(xiàn)在這個城市里出現(xiàn)的魔術(shù)師所屬不明……是吧？」

「是的。唯架修女和我分別掌管不同的轄區(qū)，能不能讓她別說是異端者的工房，就連異端者的人影也看不到呢。

這樣直到她個人發(fā)現(xiàn)了敵人的真面目之前，教會都不會從旁干涉。

能不能就讓教會覺得這個是和從前一樣的魔術(shù)師之間的土地爭奪戰(zhàn)呢。」

「這樣啊。那么交易成立。

在你隱瞞我回國這件事的期間，我也會多少繞繞圈子的。我不會對蒼崎家的親戚們出手的?！?/p>

「太好了。我希望你不要做無差別的破壞，最好是選擇最適合的做法。你會把某處的工廠或是辦公樓當做秘密基地吧？

如果在我任職期間持續(xù)出現(xiàn)流血事件就不好了。那樣對我的評價會降低的。」

橙子壓抑住了很想抗議說「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的想法。

她不喜歡做無用功，即便是為了達到最佳狀況也不想。

不過，犯罪行為的善后是很麻煩的。做那些會更加浪費功夫。

「……好吧?？磥砦覀兝嬉恢铝?。

那么就請你直到事情結(jié)束都靜觀其變?！?/p>

「你要走了嗎。我真有點兒舍不得。

結(jié)果我到最后都沒能看到你的真實面目。」

「我可是正相反。能夠再也不用看到你這張討厭的臉真是太輕松了?！?/p>

「啊，等一下。分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p>

祭司極為自然地叫住了扭過臉去準備走開的橙子。

橙子的腳則剛好踏出半步就又收了回來。

「這是我的感覺，

你現(xiàn)在好像很痛苦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前所未有的充實。

為什么你要問這個，詠梨?！?/p>

「沒什么。因為你看起來雖然快樂，但是卻似乎并不幸福。因為你自己好像沒發(fā)覺，所以我作為你的知己有些擔心。」

「……幸福的定義嗎。我想起來了，這是的口頭禪吧。幸福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就是那樣。

我所認為的幸福你怎么會了解呢。真是無聊的擔心。」

「不，雖然我不清楚這些小細節(jié)，特別是女人的幸福觀更是林林總總的。

但是幸福大致上是分為兩類的。

但是我感覺你卻與哪個一點兒都不沾點邊，因此才覺得你真是寒酸的。」

「……哦，你的忠告真是讓我誠惶誠恐啊。

這就是所謂的同門情誼嗎。好吧，那我就聽聽你怎么說?！?/p>

要是你說的沒意思，那我就要在這兒殺了你。

即便是這一個月，不，是在這兩年反復(fù)計劃的事情重回原點，我也要殺了你——

橙子的話已經(jīng)由此前的敵意變成了殺意。

「那是自然。

幸福有相對與絕對之分。是否有比較的對象決定了幸福的不同。

你是只要自己平和就會舉得幸福的人，

還是不論已經(jīng)多么滿足，只要感覺低人一等就無法忍受的人呢。」

「幸福的定義歸根結(jié)底就是這兩點。

不用說我是不會有幸福的——

但是，大多數(shù)人只想比他人幸福一點。」

黑衣圣者清涼地笑著說。

橙子想起來了。

這個男人從根本上說就是不相信幸福的惡魔。

「哎呀，快點兒收斂一下你的殺氣。唯架修女要過來了。

你的幸福是絕對的。你是那種自己要獲得確實的滿足的類型。

你之所以會在意別人，成為了擁有相對幸福觀的人，」

是因為青子——剛要說這話的祭司向后退了一步。

原本是因為擔心橙子而由衷給出的忠告，但是似乎卻起到了反效果。

雖然就此打住對于作為祭司的他來說有些不舍，但是如果再繼續(xù)惹惱橙子、被其討厭就更加糟糕。

「我說得過分了。請您見諒，人偶師。

那我這就走了。祈禱你們會有一個好結(jié)局?！?/p>

「哼，趕快走吧，道貌岸然的家伙。到了最后還要裝模作樣。

……你那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城里面還要披著斗篷，不會遭人冷遇嗎？」

「大家已經(jīng)都習(xí)慣了。

還有，你看。這種裝扮就是帶著武器也看不出來吧？

不過，你當然是發(fā)現(xiàn)了。對手是你當然瞞不過了。其實我偷偷帶了三個長家伙。」

最后依然笑容不斷的祭司消失在了來時的路上。

「……騙人。我只看見一把，而且還是短刀。

還說三把？自己又不是魔術(shù)師，怎么可能藏得??？那個笨蛋不會是改行成了變戲法的吧？」

橙子一邊嘀咕著，一邊回想著剛才還在眼前的男人。

雖然技不如人這一點有些令人惱火，但與此同時她也長舒了一口氣。

在剛才的簡短會話中，如果橙子正確地看透了祭司的武裝，那么在那瞬間，那祭司就會毫不留情地開火了吧。

那時——蒼崎橙子也很難預(yù)料他們兩個誰生誰死。

文柄詠梨從過去開始就是就是那樣的男人。

他不需要戰(zhàn)斗的理由，也不需要戰(zhàn)斗的對方，

甚至不需要因果或憎惡。

他是只在等待開火瞬間的「機關(guān)槍」。

是不需要思考殺人這件事、久經(jīng)鍛煉而成的「殺人檢證」的化身。

蒼崎橙子只親眼見過一次。

……那是在她還是魔法使的「幸福的」弟子的時候。

那時橙子正在祖父面前靜靜地流淚，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征兆地、毫不遲疑地給了自己的師傅一刀。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自己的師傅?。俊?/p>

「沒什么，只是覺得現(xiàn)在能殺而已?！?/strong>

對于如此干脆的回答，就連橙子本人也不知道當時幼小的自己作何感想。

他大概不是因為‘對手給了可趁之機，因為確信會贏才下手’

只是單純地認為——

「現(xiàn)在我想下手，所以就下手了。」

那既是祖父的徒弟，

又是與自己交情深厚、成為自己獨一無二的朋友的男人，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就殺死了自己的祖父。

能夠破壞近似于無比強大的魔法使一般的魔術(shù)師的身體是那祭司的神技。

「啊——、真是麻煩！麻煩！

他要是礙事我一定會殺了他。奪走魔法之后的工作又要增加一個了，笨蛋詠梨?！?/p>

橙子重新戴上眼鏡走了起來。

今天的目的都達到了。

接下來就是為了籌措使魔的糧食，掙足了飯前返回隱藏處了。

「喂、這個少女時空是怎么回事——？」

貝奧差點叫出了聲。

橙子身上之前的奇怪氣味不知所蹤了。

他的主人又變回了原來的蒼崎橙子,消失在了繁華大街的方向。

「………………」

貝奧用力地抽著鼻子。

那個令他在意的味道消失了。橙子已經(jīng)不再是貝奧要跟蹤的對象了。

為什么氣味會消失呢？

原因何在？

在經(jīng)過一番思考后，貝奧得出的結(jié)論是。

「嗯，就是剛才的男人有古怪！」

于是他又抖擻精神，循著氣味去追剛才的男人了。

他要去的地方對于他的主人來說簡直就是鬼門關(guān)——當然，這件事情并沒有人告訴貝奧。

合田教會終年無休，或者說是來者不拒。

這里是迷惘之人與窮人的伙伴。為了賺一些小錢，最近這里也開始承接結(jié)婚典禮了。

這與三咲市的福祉事業(yè)密切相關(guān)，所以運作起來非常順利。

唯一的問題就是、

「詠梨神父還沒回來啊。

律架也罷教了，前來侍奉的學(xué)生們也日漸減少……結(jié)果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啊?！?/p>

即便教會的經(jīng)濟狀況穩(wěn)定了，但是這卻無法解決慢性人手不足的問題。

「這城里的人們都太缺乏信仰了。

不給錢就不來幫忙，他們都把人生看作是什么了。度過充滿物欲的一天，即便富裕了自己的荷包，你的心也只有貧困而已?！?/p>

修女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單手架起了梯子。

用于打掃教會窗子的梯子即便是兩個有力的成人搬起來也會覺得重，但是這位修女卻絲毫不在意。

「雖然我也十分在意人心的荒蕪，但是物價上漲也不能置之不理?，F(xiàn)在人們已經(jīng)在對消費稅問題議論紛紛了。這次一定要讓詠梨神父知道利用一天時間完成令人驚異的成果的婚禮的偉大。

一個勁兒在不停抱怨的人是周瀨唯架。

平時的她并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現(xiàn)在她會這樣是有原因的。

由于她是盲女，所以她非常精于感知周圍的氣息。

她對生物——尤其是人的氣息非常敏感，令人震驚的是，她能在半徑十米以內(nèi)察覺到周圍是否有人。

她現(xiàn)在之所以會暴露出真實的自己是因為她感覺四周無人。

「嗯、今天用不著的東西……啊，這里還有收到的混合果醬啊。

……主啊，怎么辦。即便是放置了兩天的堅硬面包，只要弄成糊狀貓咪就能吃了吧。不過我記得律架說不能放洋蔥?！?/p>

修女一邊收拾著掃除用具，一邊準備著從剛剛開始就在內(nèi)院里叫個不停的小貓們的晚餐。

然后。

「哎呀？又是一個迷路的孩子嗎？」

盲眼修女注意到了突然出現(xiàn)在教會里的小型犬的氣息。

「抱歉，今天是只招待貓的日子。要是你混了進來，小貓們會害怕的。

我會給你吃的東西，但是你不能進來里面哦。要是再往里走，我就要趕你到對面的房檐下了。」

修女截住了想要潛入教會的茶色小狗。

唯架對除了人類之外的生物會有些粗暴。

「這個煩人的生物是什么？」

另一方面，暫且擱置了狼的信念，變身成小狗的貝奧卻只把修女看做是障礙物。

黑衣男人的氣味一直延續(xù)到前方。

對于不把人類當回事的他來說，堵在這里的修女不過是比電線桿矮的有形物體罷了。

所以他自然是無視修女的話語，繼續(xù)向門里擠去。

「……哎，什、什么，這個顏色！

這孩子的顏色好漂亮……難道是個高級品種……那么……」

它可能是哪個有錢人的寵物。

既然它會在教會里出現(xiàn)，那很有可能是來做禮拜的富人家的狗。

那就不能對人家太冷淡了。想到這兒，準備轟走小狗的唯架停止了動作。

「抱歉啊。你是來找詠梨神父的吧，可是他現(xiàn)在外出還沒回來呢。我給你好吃的，所以你就先乖乖回家好吧？」

「啊，真是礙事，這個煩人的人！

好，反正四周也沒人，我就咬斷她的脖子?！?/p>

正要跳起的貝奧的前爪突然停了下來。

咔啪。

修女打開了手上拿著的瓶蓋，將閃閃發(fā)光的液體倒在了小盤中，然后將盤子推到了小狗面前。

「「這是——」」

「來，快吃吧?！?/p>

推過來的不明液體有著貝奧第一次聞到的氣味。

貝奧強烈好奇心又發(fā)作了。

就算他吃上一口毒藥，

自然界的毒素也不會對他有作用。

貝奧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這是什么——

他又舔了一口。

——這個

再舔了一口。

——味道！

貝奧又舔了起來。

「哎呀，像是喝牛奶一樣地舔著呢。

雖然是小狗，但是很可愛啊！」

「「我還想要!」」

黃昏的教堂里「汪」地響起了充滿活力的犬吠聲。

現(xiàn)在對貝奧來說，那個男人的氣味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

「呵呵，很甜吧？我也很感動呢。

原來狗狗也喜歡甜味啊。」

「甜的？這個就是甜味？」

貝奧聽到修女的低語而抬起了頭。

他感覺剛才的單詞非常重要。

這種食物好像一道閃電一樣給他帶來了沖擊。

對于貝奧來說，食物不過是燃料補給的類型之一而已。

雖然他對漢堡很挑剔，但那也不過是「咬合感」的好壞而已。不過是因為反正都要攝取營養(yǎng)，因此不得不吃的東西。

但是，這個是不同的。對于他這種把「生命」作為燃料的肉食動物來說，這種食物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但是他卻還想吃。

雖然沒有必要，但是不知為什么，這個讓他的心情很好。

它好像并非身體，而是心靈上的養(yǎng)分。

「咦？這個氣味——」

貝奧搖著的尾巴停了下來。

變化成小狗的黃金狼面對于自己名字出處的食物產(chǎn)生了不解的疑問。

「我回來了——」

「好，你回來了，貝奧。

你這么晚回來姐姐很擔心的。都這個時間了還無故外出，我很擔心的。作為你的教導(dǎo)員兼主人，我要教訓(xùn)你一下。在這里正坐好?！?/p>

變身為人形的貝奧剛一回到工房，一臉笑容卻青筋暴跳的蒼崎橙子就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啊、是嗎?！?/p>

失敗了——貝奧老實地反省起來。

因為修女的事情，他把要早一步回家的事情徹底忘了。

「啊——，我討厭正坐。

還有，雖然我是無故外出，但是沒人發(fā)現(xiàn)我。我也沒做什么壞事?！?/p>

「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那么你是到深山里玩去了？」

「不是，我沒去山里，我去了城市。你沒發(fā)現(xiàn)吧，其實我一直跟蹤橙子來著！」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橙子僵住了。

不過，或許是習(xí)慣了貝奧的行事作風，橙子只是嘆息著說了聲「是嗎」，并且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好吧。告訴你只要不被人發(fā)現(xiàn)就可以的人是我，而且我也沒說過讓你禁止跟蹤主人。這次的跟蹤我就不追究了。

但是，你是怎么掩人耳目的？你的這種打扮應(yīng)該很顯眼的啊」

「這個是商業(yè)機密。我要是告訴你了，以后見看不到像今天這樣的橙子了。你好像很高興嘛，和那個人一起的時候。」

「……！」

橙子誠實的反應(yīng)一點兒不像平時的她。

沒想到貝奧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主人心中的動搖。

「不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會錯意的，但是那只是交涉而已。希望城里的神父不會干涉我們而已。」

「不對，看起來很快樂的是女方。

那個人（神父）可是把自己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哼?！?/p>

一人一狼久久無言對視。

終于，野生的貝奧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地說：

「也就是說，他是橙子你的男人？」

「……！」

貝奧向蒼崎橙子扔出了一個爆炸性的疑問。

人偶師無言地摘下眼鏡，強壓著怒火道：

「你怎么就知道這種事啊。

打探隱私也要有限度啊。」

「這個對于一般的生物而言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不過，因為我沒覺得橙子是一般的生物，所以我才會很意外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個毫不起眼的土豆一樣的雄性是？」

貝奧不知為什么突然不高興了。

雖然他本身很清楚自己有些焦躁，但是卻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焦躁。

「沒什么。他就像你說的是干枯的炸薯片。至少對我來說是的。你沒必要在意他，而且他也沒有引人食欲的魅力?！?/p>

「真的？你們只是敵人？對于橙子來說特別的只有我嗎？」

「啊，現(xiàn)在是的。

……雖然我想過破鏡重圓，但是那不可能了。在那之前我不會再想別的了?！?/p>

「是嗎！既然什么都沒有的話就快忘了吧！不過，破鏡重圓是什么？」

「因為重新回憶起了過去而不知不覺地變回了原狀。

不過，我覺得那種可能性是有一點的。畢竟那是我的初戀嘛。」

「哎？」

雖然貝奧沒有戀愛過，但他還是知道初戀的意思的。

「初戀、橙子你嗎??？」

「……說我有男人，但是卻以為我沒有初戀。你都是把我當動物觀察的啊、不過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那是當我才十幾歲，詠梨還是祖父的弟子的時候的事情了。他不是學(xué)習(xí)魔術(shù)，而是作為精神修行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而跟隨祖父的?！?/p>

平淡地訴述的橙子臉上看不出有什么留戀。

但是她話語中異于平時的溫情卻讓貝奧皺起了眉。

「橙子還喜歡他？」

「不。我已經(jīng)不迷戀了。應(yīng)該說是青春的幻影吧。

他就像是代表那個時期的我一樣的友人，所以只是和他說話都感到很懷念。

雖然完全感覺不到他作為人類的魅力了，但只是和那家伙聊天，好像就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因而就會想笑?！?/p>

看著感慨良多的橙子，貝奧更加不理解了。

明明非常討厭但卻又喜歡——他感覺這極不合理。

「我不明白！」

「因為你沒有喜歡與討厭啊。你是沒辦法用道理明白人類的關(guān)系的。」

「我有的!

我不是也對食物有挑剔嗎！」

「你的標準只是有益或無益吧。

對于野生動物來說，味覺只是評判東西是否營養(yǎng)十足的敏感元器件而已。

只有人類才會不考慮營養(yǎng)價值而進食。

……人類不是依照食物是否適合自己的身體而進食的，而是把「快樂」與「不快樂」作為標準進餐的。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都會覺得甜?！?/p>

「甜——喜歡的東西就是甜的嗎？」

「這只是個比喻。不過人對喜歡的東西是不會覺得苦的?！贿^，這也是因人而異的。

這就是癖好的問題了吧。

就像是類似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一樣。誰也說不清是因為喜歡才覺得甜，還是因為甜所以才喜歡?！?/p>

「但是，我不覺得橙子你甜啊。」

「那是當然的。因為你還沒有‘活’過啊。

只是存在和活著是兩回事。

很諷刺的事，當你了解這些以后，你就不是無敵的了，貝奧?！?/p>

「――――――」

「來，吃晚飯吧。今天我也是大獲全勝呢。所以給你買了上等肥牛?！?/p>

雇主一如往常般走入了教室。

而貝奧則滿臉不高興地站在走廊上。

「你還沒有活過」

這句話讓貝奧的內(nèi)心顫動，但是現(xiàn)在的他還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等他明白這個，大約是在三周后。

那是在完美的魯格?貝奧武夫

變成并不完美的生物，

在他犯下錯誤后的事情了。

無人的校舍中響起了不合時宜的鈴聲。

這是在改造建筑的人

以及擊退這個人的使魔退場很久的一月某天。

在橙子的心血來潮下安裝的電話好像很確定旁邊有人似的一直響個不停。

「啊，行了。吵死了。」

此時，一個身影在悄悄移動。

雖然校舍里沒有人，但是卻有一只動物正在睡覺。

「你好，這里是迦南之洞第二分店。

因為店主現(xiàn)在夾著尾巴逃走了，所以請您在‘嗶’的一聲后留言——

啊，橙子？嗯，是的。你走好，不用管我?！?/p>

教室中的是一個金發(fā)少年。

他在鈴聲響起前就一直保持著人形。

過去，只要是獨自一人時，他都會以狼的樣子休息，但是現(xiàn)在卻不同了。

雖然他沒有必要這么做了，但是他依然還是會保持人的形態(tài)。

不知是怎樣的心境變化，讓他除了戰(zhàn)斗之外都會將變成人看作是「平常態(tài)」了。

「那有需要的時候你就叫我吧。雖然契約解除了，但我依然還是你的使魔。

嗯，我一點兒都不怨恨。狼的自尊心可是很高的。在我發(fā)現(xiàn)比橙子還要好的雇主之前，項鏈你就先保管著吧。」

突然，貝奧察覺到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正在哪里旅行。

她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后，切斷了與使魔的契約。

因為這和當初約定的使其成為魔法上的幫手的約定不符。

不過，這是使魔的錯誤，并不是她的責任。作為護衛(wèi)，貝奧還有應(yīng)盡的職責。

「那現(xiàn)在橙子你在哪里？」

電話里說出的是他沒聽過的國名。

她為了開發(fā)詛咒的解除手段而早早地離開了日本。

「這叫什么承認了失敗啊，

你這不是還沒放棄嗎?！?/p>

真是的——貝奧笑著說道。

電話那邊似乎傳來了熱帶的香氣。

不知道這是蒼崎橙子手制的電話帶來的神秘，

還是貝奧自身的超感覺而帶來的。

「那你快點兒回來吧。因為我會留在這邊，所以你要給我?guī)Ш贸缘奶禺a(chǎn)哦?！?/p>

為什么？——電話那邊詢問道。

既然決定了要做她的使魔，那么他應(yīng)該沒有道理留在這里的。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

貝奧收住了話頭，用手啪啪地拍著前胸，回味著之前品嘗到的痛苦。

「嘿嘿。怎么說呢，

如果我呆在這里的話，好像就能漸漸明白什么是甜了?！?/p>

金狼不知為什么帶著愉快的聲音說出了今后的目的。

這又是另外一件關(guān)于初戀的極為稀少的事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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