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 第二部墜落——THE FALL(原著269—275)始祖隕落

他們偷了兩輛飯店禮賓車開到中央公園里的大樓,一路上都沒碰到軍隊盤查。中央公園里面沒有電力,所以電梯也不能用。格斯和澤西寶藍幫走樓梯,可是瑟拉齊安沒辦法爬到樓頂。費特沒主動說要背他,瑟拉齊安自尊心很強,不愿意被看輕。這道障礙看起來無法突破,瑟拉齊安還捧著銀書,看起來比過去更蒼老。
費特注意到電梯很老舊,梯門還是伸縮柵欄型的。他憑著直覺去找樓梯間附近的門,發(fā)現(xiàn)墻邊有一座小型的升降梯。瑟拉齊安沒出言反駁,就把拐杖遞給費特,爬進狹小的升降梯內(nèi)坐著,把書放在膝蓋上。安赫爾用力拉滑輪,速度穩(wěn)定地把他給送上去。
瑟拉齊安搭著棺材般的小升降機在黑暗中穿越建筑物往上,手就擱在古老厚書的銀色封面上。他努力平順呼吸、穩(wěn)住心跳,可是他的腦海里一直在點名:他想起被他屠殺的吸血鬼的每一張臉孔,他曾經(jīng)潑灑出的白血,他從受詛咒的吸血鬼體內(nèi)釋放的血蟲。這些年來他始終無法理解地球上為什么會有這些怪物,吸血鬼始祖究竟從何而來,是什么樣的邪惡行為創(chuàng)造出這些妖怪。
費特到了還沒完工的頂樓,找到了升降梯的門。他打開門,看到瑟拉齊安好像有點暈眩地轉(zhuǎn)過身,用鞋底先碰碰地面,才跨出來。費特把手杖遞給他,老人眨眨眼看著費特,好像幾乎不認得他了。
往上走幾級,通往頂樓房間的門半開著,那房間里空蕩蕩的。格斯帶頭走進去。昆藍和兩個獵人站在人口的兩側(cè),看著他們走進去,沒有搜身也沒有多問。走過他們身后,始祖就和以前一樣如雕像般站著,低頭俯瞰墮落的城市。
在絕對的寂靜中,昆藍站在房間對面那扇狹窄的烏檀木門旁邊,始祖的左方遠處。費特馬上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兩位始祖。原本第三位始祖總是站在最右邊,如今那個位置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小小的木制骨灰壇,里面裝了﹣堆白灰。
瑟拉齊安往始祖走近,上次他來求見的時候吸血鬼獵人不讓他走那么近。他停下腳步的地方很靠近房間中心。一枚照明彈劃過中央公園的
上方,照亮了這個房間,讓他們看到剩下的兩位始祖和鎂一樣白。
瑟拉齊安說:“這么說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睕]有回應。
“除了薩鐸之外﹣﹣你們有六位始祖,三個在舊世界,三個在新世界。六個出生地。”
只有人類會出生。應該說是六個發(fā)源地。
“其中一處是保加利亞,然后是中國。但你們?yōu)槭裁床皇匦l(wèi)這些地方?”
或許是出于傲慢,或者類似的想法。等我們知道自己深陷險境時,已經(jīng)太遲了。年輕的他欺騙了我們。切爾諾貝利只是個幌子,那是他的發(fā)源地。長期以來,他一直保持安靜,靠腐肉維生?,F(xiàn)在他先發(fā)制人﹣
“那么你知道你們命數(shù)已盡?!?/p>
緊接著,左邊的始祖在一陣細微的白光中蒸發(fā),化為煙塵,在一陣炙燒的聲音中落地,就像高聲的悲嘆。房間里的所有人類都驚愕不已,又激動又覺得很詭異。
突然間,兩個吸血鬼獵人也一起消失了。他們變成比煙更細的霧,沒有留下塵或灰﹣只有衣服掉到了地上落成一堆。
始祖和他的血脈都一起走了。
血祖要獨自控制地球,所以把唯一的敵人都消滅了,是這樣嗎?
諷刺的是: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計劃。讓牲口建立自己的畜欄,打造自己的武器,找到自我毀滅的理由。我們通過主宰地球的物種來改變地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一旦溫室效應無法逆轉(zhuǎn),我們就會現(xiàn)身掌權(quán)。
瑟拉齊安說:“你們本來要把這個世界變成吸血鬼的巢穴?!?/p>
核戰(zhàn)爭爆發(fā)后,地球上的空氣中煙塵彌漫、遮蔽天日、天寒地凍,就叫做核冬天。那是最完美的環(huán)境,夜長日短。我們可以在地表生存,因為大氣層被污染后就能遮蔽日光。我們就快到那一步了,可是他預見了這情景。他預見了:只要我們達到這目標,他就必須和我們分享這座行星和地球上豐富的食物。這不是他要的。
“那他要什么?”瑟拉齊安問。
痛苦,年輕的他想要他能獲得的各種痛苦。并且要快,他不能停。這種癮………其實,這種對痛苦的饑渴,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我們體內(nèi)……
瑟拉齊安又往最后一位始祖靠近了一步:“快,如果破壞你的發(fā)源地就能殺死你一一那對于他也是?!?/p>
既然你知道這書里寫什么了,就必須學著去詮釋……
“破壞他的發(fā)源地?是這樣嗎?你提到了切爾諾貝利﹣”
你相信我們是終極的邪惡,是毒害人類的惡瘤。你覺得我們會腐壞人類世界,但我們卻是讓一切能完整的黏著劑?,F(xiàn)在,你將承受我們這些真神的鞭答了。
“除非你先告訴我他的罩門在哪里﹣-”我什么都不欠你,我們結(jié)束了。
“那就為了復仇吧。你站在這兒的當下,他就在準備要消滅你呀!”
一如往常,你們?nèi)祟惖难劢邕€是很狹小。這場戰(zhàn)爭已敗,但沒有任何人被消滅。無論如何,他既然已經(jīng)攤牌了,你就可以確定他一定已經(jīng)保護好他的發(fā)源地了。
瑟拉齊安舉起書:“就在這里,我很確定,但我需要時間去解碼,而我卻沒有時間?!?/p>
塞杜姆,阿穆拉。
“那是什么?我不懂?!?/p>
沒有人生下我們或創(chuàng)造我們,是暴行播下了我們的種,違反了高等的秩序。我們就是殘暴。種子一旦播下就會成熟。
“那他有什么不同。”
只是比較強壯。他就和我們一樣,我們就是他﹣﹣但他不是我們。
瑟拉齊安又要開口時,始祖轉(zhuǎn)瞬就移動到了他面前,他的頭和臉都已經(jīng)被歲月?lián)崞搅?,五官都磨光了,赤紅的雙眼下陷,鼻子不過就是一塊降起的肉團,向下癟的嘴巴打開來后是毫無牙齒的黑洞。
有件事你一定得做。收集我們遺體所化成的每一顆微粒,放在純銀和白樺制成的骨灰壇里。這對我們,也對你們很重要。
“為什么?告訴我。”
白樺,一定要,瑟拉齊安。
瑟拉齊安說:“除非我確定這樣做不會造成更多傷害,否則我不會做。
你會照我的話做,到了這節(jié)骨眼已經(jīng)沒有更多傷害了。
瑟拉齊安認為始祖所言不假。
費特在瑟拉齊安身后說。“我們會存放好﹣然后存放在垃圾桶里。”
始祖的眼光落在瑟拉齊安后方的捕鼠員,看了他好一陣子。他輕蔑的眼神里又有了一點同情。
塞杜姆,阿穆拉。還有他的名字………我們的名字………
然后他就消失了,發(fā)出一道白光和一陣能量,最后一位新世界始祖化為白雪般的灰燼散落。
最后的吸血鬼獵人好像在痛苦中扭曲變形﹣然后在衣服中散逸為蒸汽。
瑟拉齊安感覺有一陣空氣拂上他的衣服,然后消退了。
他身子一彎,撐著手杖。已經(jīng)沒有始祖了,但更強大更邪惡的血祖還在。
眼看著始祖化為原子,他也瞥見了自己的宿命。費特站在他身邊?!拔覀兘酉聛硪趺醋??”瑟拉齊安發(fā)出聲音?!叭ナ占麄兊幕??!薄澳愦_定嗎?”
瑟拉齊安點點頭?!跋妊b起來,晚點再用純銀和白樺的容器?!?/p>
他轉(zhuǎn)頭找格斯,發(fā)現(xiàn)那個吸血鬼殺手用銀劍的尖端翻查著吸血鬼獵人的衣服。
格斯在房間里找昆藍(或他的遺體),但始祖的首席獵人卻怎么找都找不到。
房間左邊底端的窄門,也就是他們進來之后昆藍就靠過去的那扇烏檀木門卻半開著。
格斯想起始祖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
他是我們最優(yōu)秀的獵人,既有效率又忠誠,在許多方面都絕無僅有。
難道昆藍逃過一劫了嗎?為什么他沒和其他吸血鬼一樣分解?“怎么了?”瑟拉齊安走近格斯時問。
格斯說:“有個獵人,昆藍……他沒留下任何蹤跡……”
“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已經(jīng)自由了,”瑟拉齊安說,“不被他們控制了?!备袼够仡^看著老人說:“我們都自由不了多久了。”
“你可以乘機釋放你媽媽?!薄叭绻业玫剿脑挕!?/p>
“不,”瑟拉齊安說,“她會來找你?!?/p>
格斯點點頭:“所以一切都沒變?!?/p>
“有。如果他們成功逼退血祖的話,就會讓你變成他們的獵人,你逃過了一劫?!?/p>
“我們該分開了,”克林說,“如果你沒弄錯的話。我們現(xiàn)在知道線索了,似乎可以繼續(xù)原本的工作,但我們都要去和家人會合?;蛘?,我們不必去找家人。不管怎樣,我們要去守護一些地方。格斯,如果你需要澤西寶藍幫,你知道可以去哪里找我們?!?/p>
克林和格斯握手。安赫爾不確定地站在一旁,他打量著幫派領袖,又看看其他人。他對格斯點點頭,這個高大的摔跤手決定留下來。
瑟拉齊安說:“你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但我還有件事要拜托你。”“盡管說吧?!?/p>
“送我一程,快馬加鞭?!?/p>
“我最擅長飆車了。這棟鬼屋下面的車庫里還有更多悍馬車,那些車子總不會跟著蒸發(fā)了吧?!?/p>
格斯離開去開車了。費特在隔壁房間的柜子抽屜里找到了一個公文包,里面裝滿了現(xiàn)金。他把紙鈔拿出來,這樣安赫爾才有東西可以裝始祖的灰。他聽到大家和格斯的對話:“我想我知道我們要去哪里?!?/p>
“不。”瑟拉齊安看起來還有點心不在焉,半個人都飄走了,“只有我知道。”他把《光之熄》和他的筆記本交給費特。
“我不要這個。”費特說。
“你一定要接下來,并記住塞杜姆,阿穆拉。費特,你記起來了嗎?”
“我不需記下任何事﹣一我和你一起走?!?/p>
“不,這本書現(xiàn)在是關鍵。一定要保護它,不能被血祖的爪牙得到。我們不能失去這本書?!?/p>
“我們不能失去你?!?/p>
瑟拉齊安搖頭否認:“我已經(jīng)差不多了?!薄八圆盘貏e需要我在你身邊?!?/p>
“塞杜姆,阿穆拉。念一遍?!鄙R安說,“這是你可以為我做的事。念給我聽﹣一讓我知道你記得這幾個字…”
“塞杜姆,阿穆拉?!辟M特順從地說,“我記得了。
瑟拉齊安點點頭:“這個世界的環(huán)境會變得很艱難,幾乎沒有希望。你要保護這幾個字﹣﹣和這本書,就像保護火種一樣。仔細研讀,解讀的線索就在我的筆記里。他們的天性,他們的起源,他們的名字﹣全都在………”
“你知道我連硬幣的正面反面都分不清楚﹣”
“那就去找伊費,你們一起。你一定要現(xiàn)在去找他。”他的聲音變了,
“你們兩個必須待在一起?!?/p>
“我們兩個聯(lián)手也比不上你一個。把這本書交給格斯,讓我保護你,拜托………”現(xiàn)在捕鼠員的眼眶里已經(jīng)盛滿了淚水。
瑟拉齊安畸形的手掌捉著費特的前臂,但力氣很小:“費特,現(xiàn)在這是你的責任了,我絕對信任你……◆要勇敢?!?/p>
銀色的封面摸起來很冰冷,他終于因為老人的堅持接下了這本書,就像一個不情愿的子嗣在長輩死前把他的日記接到手中。“你要怎么做?”費特知道以后見不到瑟拉齊安了,“你能做什么?”
瑟拉齊安放開費特的手臂:“孩子,只有一件事。”
就是那個詞,“孩子”,觸動了費特內(nèi)心最深處。他哽咽地吞下苦痛,看著老人向前去。
?The Strain To?
?The Fall?
?269—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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