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中國風,真的很指彈。

前不久,民樂大師方錦龍的一段視頻被廣大網(wǎng)友競相轉(zhuǎn)發(fā),僅原博就達到了4.5萬的轉(zhuǎn)發(fā)量。
在視頻中,方先生使用五弦琵琶模仿了古琴、三弦、印度西塔爾、西班牙響板甚至電吉他等樂器,引得滿堂的瞠目跟喝彩。
?

方錦龍先生在這段視頻中的演奏,與指彈吉他領域中的音樂家們在介紹指彈時所使用的方式極其相似——用不同的演奏技巧展示吉他不同部位可以發(fā)出的音色以詮釋吉他的“無限可能”。
而這段視頻的火爆,不僅給予了中國的民樂愛好者對于偉大的“民樂復興”的信心,也讓我們這些指彈人喜出望外:
如果“冷門”如五弦琵琶都能引起全網(wǎng)的熱議,那更具親和力的吉他一定也可。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聊我所看到、聽到的民樂和民樂音樂人,希望它可以為愛好吉他的各位帶來啟發(fā)。
說到對民樂多種可能的探索,或者說用民樂代替西洋伴奏樂器,方錦龍大師不是唯一一個做出嘗試的人。
?
在此之前,演奏家馮滿天也曾用手中的中阮秀了一把。在“我要上春晚”節(jié)目中,馮滿天曾用中阮模仿三弦、冬不拉、古琴、吉他等樂器。
簡訪阮癡馮滿天
https://v.qq.com/x/page/x0703i9wlqn.html
這種不乏趣味且具創(chuàng)新意義的演奏,是馮滿天自2006年左右開創(chuàng)的形式。這種形式雖然少有人使用,但是我們還是可以看到幾位有代表性的音樂人的。
Cucurrucucu Paloma
阮彈唱/小河
https://v.qq.com/x/page/t0026xwhuyg.html
小河在“安娜和她的朋友們·音樂會”中,使用中阮彈唱的西班牙文歌曲Cucurrucucu Paloma。
原美好藥店樂隊的小河,也是著名的實驗音樂人,音樂中有非常多的「嘗試性」的東西。近些年的現(xiàn)場常使用中阮彈唱,甚至有將阮當成小提琴拉的表演。

小河拉阮(圖片來自網(wǎng)絡)
阮不是他唯一的選擇,一切樂器在他的手中都有突破本身的無限可能。
?
但在我看來,阮在小河的手中更像是一個發(fā)揮了民謠吉他屬性的伴奏樂器,在演奏時多以掃弦和分解和弦為主,在演奏過程中,「更為有魅力的是他的探索、以及處在探索狀態(tài)下的他本人?!?/strong>
另一位,曾在中國好歌曲露面的音樂人楊眾國。好歌曲后,他曾拜師馮滿天學習中阮,近期也發(fā)行了自己的Ep《阮歌集》。

雖然如此,在我看來他與小河的共同點倒是更多一些。
很難定義他的風格,從之前的后搖到節(jié)目中偏民謠的對效果器的嘗試,到現(xiàn)在的電影配樂和阮歌。
在《阮歌集》中,阮的聲音更多是蜻蜓點水的漣漪,雖然將樂器本身的特性發(fā)揮得多了一些,但在他的音樂和表演中,觀眾似乎更對表演過程感興趣。
盼
演奏/馮滿天與阮族樂團
https://v.qq.com/x/page/d0014xcmka1.html
所以回過頭來說,與這二人相比,「馮滿天的音樂更像是基于中阮本身的,雖說主要用于伴奏,卻能在其中體會到更強的阮的存在感」,阮的魅力也得到了更加強烈的體現(xiàn)。
在這里,阮與歌就像是一部雙主角電影,二者實力相當,互相成就,且不可或缺。
何勇的父親何玉生作為三弦演奏家,也是最早一批嘗試演奏電吉他的人。

科班出身的民樂人,多少都會有讓自己的樂器與新風格結合、走向大眾視野的想法。
?
父親馮少先身為月琴演奏家,馮滿天也自幼跟隨父親學習月琴,并在中央民族樂團彈阮。
馮滿天組建搖滾樂隊是在中國搖滾的起步期。那時的馮滿天和許多被搖滾樂沖擊的年輕人一樣,也拿起了吉他,也自然有了融合的想法,只是這個想法并未得到隊友的支持。
?
對新奇風格的崇拜自然可以理解,而阮這種樂器,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包括原來的我的眼中,存在感也確實弱了些。
?
我們知道琴瑟琵琶,知道蕭笛二胡嗩吶,卻唯對這種樂器了解較少。
?
也正是因為這種現(xiàn)象,馮滿天竟然對阮做出了這種事——

從原先的演奏轉(zhuǎn)向?qū)χT多原理的研究和上手制作,阮的改良絕非易事。
?
在這個過程中,除了不斷的嘗試與失敗,他還潛心研究了古今中外可以觸及的幾乎所有彈撥類樂器,而這些研究也讓他對手中這位老朋友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甘愿將更多的心血傾注其中。
?
經(jīng)過馮滿天改良后的阮,除形制更加貼近唐阮之外,在演奏上也打破了中西方技法的限制,這也使得阮能更和諧、便捷地融入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音樂風格,也更加便于以現(xiàn)在主流的方式進行創(chuàng)作和演奏。
馮滿天再次在公眾視野中大放異彩,是2014年的綜藝節(jié)目“出彩中國人”。此后他也曾出現(xiàn)在很多其他的綜藝節(jié)目上。
先是阮的改良,后是阮的推廣。

在他的表演中,觀眾所收獲的原始的感動、以及之后對民樂的關注,都成了他對民樂推廣和融合做出的貢獻最大肯定。
民樂與其他風格音樂的結合是早已有之的,特別是搖滾樂。
從中國搖滾的初始階段,崔健與王勇的《假行僧》中驚艷的古箏、何勇《鐘鼓樓》中的三弦,到前兩年大火的譚維維與華陰老腔、中國好歌曲中趙牧陽《俠客行》等,都可以看出前輩們在這方面下足了功夫。

且民樂在這些嘗試中并沒有體現(xiàn)出半分的不和諧,反而使它們風韻別致,動人心弦的特點發(fā)出更璀璨的光——說來雖然顯得抽象,但我相信在讀的各位都可以感知——那是一種深入中國人骨髓的敏感,在聽到民樂時獲得的感動,跟聽到西方音樂所獲得感動是不同的。
如今,若探尋國內(nèi)主流音樂的本質(zhì),可以說它是根植于外來音樂的產(chǎn)物,搖滾、嘻哈、爵士…其原點皆非我國的傳統(tǒng)音樂和傳統(tǒng)文化,甚至我們的鄰居日本和韓國也大抵如此。
?
雖然從引入到如今,無數(shù)人曾嘗試融合,但如果有人提到“樂隊”二字,我們的腦海中出現(xiàn)的,絕不會是二胡、月琴、弦子、笛子,而是“四大件”。
?
在這種情況下,傳統(tǒng)的東西如何被年輕人所接受,成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
但我想說的,不是“如何改進傳統(tǒng)音樂使年輕人接受”這種適應市場需求的方式,而是馮滿天們所做的這種嘗試:
在傳承、思考、改良、創(chuàng)新、嘗試的過程中,讓傳統(tǒng)樂器與時俱進,保留祖先的智慧,也敞開懷抱迎接現(xiàn)代社會的審美。
我不想說“為了弘揚中國傳統(tǒng)文化而硬把這些樂器加進去”,而是作為聽著唱著傳統(tǒng)音樂進化而來的人,自然而然的以此為構思進行創(chuàng)作。
我們的鄰居蒙古朋友,在我國國內(nèi)已經(jīng)有如杭蓋、九寶等著名的優(yōu)秀的搖滾樂隊以及圖利古爾這樣的民謠組合,無論唱出來的是漢語還是蒙語,都是十足的蒙古味道。
?
更不要提Hurd、Haranga這樣的蒙古國寶級搖滾樂隊,即使完全是西方的配置,民族風格也得到了空前的強調(diào)。
從古至今,蒙古的歌曲都包含著贊頌草原、贊美家鄉(xiāng)的元素,這是它們永恒的主題,究其原因,大概可以歸納為也可以說他們的風格和存在感太強,永遠在血液中,所以融合自然。

日本“龜島樂隊”,他們除了日本傳統(tǒng)樂器、樂隊標配的吉他貝斯鼓之外,還有印度、韓國、蒙古等等其他亞洲各國的樂器,將日本傳統(tǒng)的慶典音樂與多種風格相融合,呈現(xiàn)了一場場炸裂的表演,與其說他們在“融合”,不如說他們而是將固有的概念通通擊碎,再將“破鏡”重圓——
「管它是什么,招呼便是了!」
方錦龍給我們展示的,是五弦琵琶的多種可能,馮滿天告訴我們民族樂器也可以演繹出適應時代需求的聲音(是中阮彈唱,而不該被淺薄地理解為“把中阮當吉他彈唱”)。
?
我們尚可以在吉他上模仿古琴、手鼓、軍鼓等等其它器樂的聲音效果,而如馮滿天這樣的演奏者,證明了民樂同樣可以像我們所追崇的指彈吉他一樣神奇、萬能。
甚至比你想象的更為豐富。
?
今天有琵琶,有中阮彈唱,說不定明天就有古箏彈《流行的云》,有打著快板唱的《Hotel California》。
記得楊眾國曾提起,他也有開創(chuàng)“阮譜”的想法(相當于民謠吉他中的TAB譜,一種更利于視奏和推廣的方式)。
?
年輕一代確確實實在努力著,也還能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無論是身邊的朋友還是陌生人,我們都拭目以待。
?
大量年輕力量領市場,年輕人喜歡的風格自然大行其道,這不是什么遺憾或糟糕的事,年輕生命體的創(chuàng)造力向來擅長創(chuàng)造驚喜,而我想要表達的是:
傳統(tǒng)風格并不是一股與年輕人對立的勢力,它們不應該面臨無人問津的境地。
而制造出如此之多特點各異的聲音效果,需要的不僅是對諸多其它樂器慣用調(diào)式、和弦、演奏手法的深入研究。
最后,就祝福各位吉他愛好者們也能用手中的吉他開出思維的邊界,在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中,將具有中國特色的音樂發(fā)揚光大!

作者/陳曦白
責編/老于
值班編輯丨熊佳儀 康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