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貪念
又少了!在聽到對方開出的價格時,碧落的內(nèi)心甚至連抱怨都沒有,與其說是她變堅強了,她更愿意認為是麻木的征兆。憤怒有用嗎,擺出副怨婦的心態(tài),讓孩子們也不開心,變得悶悶不樂?;蛘甙崔嘀穑瑢ふ覉髲?fù)的機會,等到夜深人靜潛入城市,把對方的商店砸個稀巴爛,似乎很解氣,可那令自己無形中退化成了一頭野獸。錯誤的念頭轉(zhuǎn)瞬即逝,碧落做的僅是收了錢,稍微點了點,然后帶著孩子們禮貌的走了。
與對方就錢的問題爭執(zhí)不會有改善,那種人從出生就接觸怎么在與人的交往中將自身利益最大化,他們會在占了大便宜的情況還裝出我很慷慨的樣子。沒有過激的情緒表達不代表碧落不會有多余的想法,可現(xiàn)在她需要關(guān)注未來的開支該如何重新分配。
也許我得多跑幾家店,看誰的價格更公道。這是碧落首先要考慮的。
“媽媽,”跟在身邊的拉扎娜終于忍不住說:“是不是虧了。”
麗姬婭急忙對妹妹使眼色,可惜阻止不了愚蠢的發(fā)言,她真想去踢不懂事的妹妹,或者捂住那張除了吃飯和看演出才能安靜的嘴,難道連最基本的情況她都沒看出來,現(xiàn)在她們該乖點,而不是給媽媽再添煩惱,可妹妹偏偏要說出來,“別打擾媽媽想事情?!?/p>
對于女兒,碧落要保持溫柔與克制,臉色不是給她們看的,“我只是……”以前可沒覺得生活是什么太費勁的事。生活不愜意,指的是陸地上,她知道陸地上的人,不管是從事農(nóng)耕,手藝活,或者是在客棧茶館跑趟,都很辛苦,付出勞動,掙取收入,維持家庭開支,還得交稅。而那些有幸生在富貴之家的人除非家道中落,否則不會花心思考慮這些。醉心于琴棋書畫的才子佳人多數(shù)沒有生活的憂慮。
“呦,帶著女兒出來散步嗎,可你看上去不太開心啊?!庇袀€聲音闖入了碧落的耳朵。
一輛馬車,從車到馬都能看出價值不菲,身份往往從這方面就能看出來,從馬車的窗戶中,美麗的面容探了出來,在露出的潔白頸部,點綴著打造精美的銀質(zhì)吊墜,吊墜中央是顆大的令人怦然心動的珍珠,這樣的珍珠往往戴在權(quán)貴的太太或者小姐的脖子上,而不是一個受人供養(yǎng)的女人,可她偏偏就有這份殊榮。
“去約會嗎?!北搪鋵ω惸壤偬卣f,很奇怪,見到她竟然能讓自己的心情轉(zhuǎn)好,也許是潛意識里雙方早已把彼此視為朋友。盡管被文學(xué)家虛構(gòu)出來的古道熱腸的妓女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可照碧落的標(biāo)準(zhǔn)貝娜蕾特依然能算個好人。
“我的情人剛送給我今日的戲票,我是不會拒絕的?!必惸壤偬卣f。“另外……”她有意讓碧落看到胸前的珍珠,“我也染上了點不好的習(xí)慣,難免要去炫耀。”
“看好它,別被心懷妒忌的人要走。”碧落說。原本她送給貝娜蕾特的珍珠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現(xiàn)在配以銀飾,更顯出無形的高貴,碧落覺的就算是自己戴,也不會有如此氣質(zhì)。
“今天你不去看戲嗎,節(jié)目不錯?!必惸壤偬卣f。
一提到看戲,現(xiàn)實中的種種花銷就如鉛塊鑄在了碧落的雙腿上,以家里的收入不會妨礙到她帶著女兒去欣賞演出,可現(xiàn)在確實得重新規(guī)劃支出的比例,所以今天她沒有這個打算,“你去吧,我今天只是出來散步的?!?/p>
“再見?!?/p>
“再見。”
馬車駛遠了,碧落的思緒再次回歸到要去買點什么上,余光瞥見兩個孩子還在回望馬車的背影,“怎么了?”應(yīng)該不會是女兒們想要坐馬車玩吧,沒什么意思。她相信與馬車比,諾爾鎮(zhèn)上的自行車更讓姐妹倆念念不忘。
“她的珍珠好漂亮?!丙惣I說。
“是媽媽送的,”拉扎娜強調(diào):“媽媽應(yīng)該也戴,這樣也會很漂亮。并且更能讓外界相信你是來自東方的公主?!?/p>
家里有珍珠,盡管每每從海里撈出碧落都會不分大小的統(tǒng)統(tǒng)找人收購,可家里還是留了兩顆,但碧落不會去戴,這是性格原因,不只是對人類,就算是同類,她也不會,珍珠更多的只是當(dāng)做一件家里的物品。梅莉娜就曾說要幫碧落介紹個珠寶商,配合少量金銀打造出一件漂亮的首飾,最后被碧落謝絕。
珠寶啦、看戲啦這些暫時都不用考慮,碧落著重的是日用品,通常她會把花銷分門別類的規(guī)劃好,核心的是照明和食物,在從海里搞到足量的發(fā)光藻后,這方面的支出相對少了。跟著便是食物,如果不去買,就只好放任麗姬婭與拉扎娜自己去捕獵,問題不大,那怕丈夫依舊把精力放在酒吧,她在海邊也能幫孩子弄到不少海鮮,可為了攝取不同的營養(yǎng),主要是蔬菜,碧落還是樂意在吃上付出一定比例的錢。
“買點面粉怎么樣?!丙惣I提議,她又想吃餃子了。
“順便試試莫雯制造的絞肉機好不好用。”拉扎娜說。經(jīng)過反復(fù)嘗試,莫雯從給奶酪用的刨絲器中獲得了靈感,并參考了咖啡研磨機,造出了一臺外形奇特的絞肉機,完成后莫雯在碧落來訪時第一時間交給了她,并懇請她有空就試試,莫雯需要根據(jù)碧落的反饋來判斷這臺發(fā)明是否好用。
“要是好的話?!蹦┍硎緯プ詫@?,以后可能還會量產(chǎn),并把賺來的錢用于別的創(chuàng)新。
餃子,不錯的主意。盡管過程要比一般的菜做的費勁點,可當(dāng)煮熟后,香味,混合肉餡菜餡的多汁口感想想倒也確實勾起人的食欲,孩子們的話讓碧落怦然心動。她決定了,先去買面粉,再配以相應(yīng)的肉食和蔬菜,“走,讓我們附近的市場看看?!?/p>
“好?!薄拔覀冏摺!?/p>
兩個孩子興奮的拉著碧落,連腳步都變快了。一頓可口的飯菜對于扭轉(zhuǎn)失敗的交易是有幫助的。

從小孔中,經(jīng)過擠壓以及鋒利的旋轉(zhuǎn)刀刃切割,肉餡慢慢的落到了盤子上??諝庵械娜馕逗苋菀拙惋h入鼻尖,此外生肉還挑起了心中的野性,不是為了待會更可口的美味,兩個女孩可能會直接伸手,抓起肉餡就往嘴里塞。
肉餡是越來越多,兩個孩子也越不安分。當(dāng)碧落看到盤中的肉餡已經(jīng)滿了,于是端走并要去取新盤繼續(xù)制作肉餡的空擋,麗姬婭先是抓起了一塊完整的肉塊,滿意的嚼著。作為妹妹的拉扎娜也不甘落后,也伸出手,可就在這時,一聲輕哼從身后傳來,“再繼續(xù)偷吃,待會我就包純素的餃子給你們吃,而肉餡留著我和爸爸。”
拉扎娜縮回了手,眼饞的看著姐姐得意吞下嘴里的肉。而自認為眼疾手快的麗姬婭則沖妹妹擠了擠眼,好像在說,誰叫你下手慢了。
不公平,我還沒吃到肉那,拉扎娜沮喪又不滿,可是已經(jīng)有了媽媽的警告,她不敢違抗,純素的餃子,她可不敢想那味道有多么難吃,在人形出于品嘗多種口味的考慮,她會吃很多種類的食物,可依然是無肉不歡,不管是烤熟還是生的,讓她單純?nèi)コ运兀刹灰?,自己又不是羊?/p>
“好啦,給我忍忍吧?!蹦没匦卤P子的碧落順手給了愁眉苦臉的小女兒一塊糖果,已經(jīng)說了不能吃肉,但既然拉扎娜認為不公平,她就從別的方面補償女兒,“做好前不許偷吃,你們兩個都一樣?!?/p>
糖果的甜味立刻安撫了拉扎娜,令她的不悅一掃而光??吹剿捉乐枪惣I還不忘開玩笑:“別吃太多糖,小心把牙吃壞,吃不了肉。要是牙掉了,被人撿到做槍使就不好了?!?/p>
“才不會那?!崩确瘩g說,并露出一口健康的牙,只不過表面沾著糖渣,“我的牙多完美,可以咬碎骨頭?!?/p>
骨頭很有嚼頭,偶爾卡迪隆會用這種方法讓她們練習(xí)咬力,可麗姬婭不太愿意總是去咬骨頭,她們是龍,不是狗,“對了媽媽……”
“不要吃肉,也不要吃別的零食了?!北搪湔f,在用正餐前,還是別吃太多零食,以免影響胃口,“我現(xiàn)在很忙,你們不要總盯著肉了,去玩吧,待會我還要去切菜那?!?/p>
“不,媽媽,我的意思是我來幫你絞肉餡吧?!丙惣I說。
“我也要幫忙?!崩日f。
幫忙!這是她們的真心話,可轉(zhuǎn)念一想,碧落也猜出了兩個女孩的小心思,如果視線不落在肉上,就會來到機器本身,這是臺不錯的機器,與榨汁機、冰淇淋機有著同樣精密的構(gòu)造,但它不是玩具,碧落擔(dān)心她們在使用中會誤傷自己,因此不同意。
“媽媽,我們會小心的。”麗姬婭保證說。
“就讓我們試試吧。”拉扎娜求著說,她和姐姐已經(jīng)看碧落操縱機器有一段了,絞肉機上手不難,把肉放到上面的開口,轉(zhuǎn)動手柄,里面的刀刃就會反復(fù)把肉切開攪碎,并從另一側(cè)類似漏勺的出口被擠出來。
看她們的樣子,是一定要上手了,這可不同于冰淇淋機,有著危險性。而且目前身邊只有自己,沒有人能看著她們。碧落最后同意了,卻沒有放下不管去切菜,而是監(jiān)督兩個孩子。
兩個女孩歡喜的轉(zhuǎn)動著手柄,與家長不同,對于孩子,做飯就是有趣的廚師游戲,她們幻想著自己是從東方歸來,學(xué)有所成的頂級大廚,將東方美味帶到遙遠的世界。一邊轉(zhuǎn)動,她們還不忘討論,等肉絞完,就把菜葉也塞進去試試效果,她們甚至想要等到下次去精靈的城鎮(zhèn)時,問問莫雯,能不能把機器改造的更加便利,甚至有沒有辦法像是蒸汽機或者水利磨坊,弄成由外力驅(qū)動的,這樣媽媽和她們能省好多力氣。
麗姬婭與拉扎娜放飛著奇思妙想,而碧落的考慮要更加細膩,假如有辦法能令機器自動運作是能節(jié)省不少人力,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巨大的,冒著蒸汽的蒸汽機怎么與小小的絞肉機相連,就算換成水利驅(qū)動,要涉及的改造工程量也太復(fù)雜了。不過聽著孩子們的討論,碧落認為并非完全不可能,她想到了家里的自動車,靠著上發(fā)條驅(qū)動,此外她還記得,丈夫也提過,用發(fā)條驅(qū)動的風(fēng)扇在酒吧很流行,也許她可以把這個點子在下次見面時跟莫雯講講,以她在機械方面的知識,肯定能很快搞清這些是否可行。
肉餡準(zhǔn)備完了,跟著輪到菜餡也很順利。除非做熟了,配以好聞的佐料,蔬菜對于孩子們的吸引力不高,到了該和面團的時候,碧落又得分心叮囑女兒,面團是用來吃的,而不是捏著玩的,這不是泥塑玩具,自從她嘗試包餃子后,就發(fā)現(xiàn)麗姬婭和拉扎娜總會使用面團捏出奇形怪狀的東西。例如老鼠,在家里,尤其是這樣的洞穴,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出現(xiàn)老鼠的(只有這時碧落能稍微理解梅莉娜當(dāng)初的行為)但兩個女兒總是借口幫忙而用面團滿足自己的玩耍欲,捏出各種動物,不過最后都會煮熟了吃掉。
“不要玩了?!北搪漕l頻提醒,這些面需要拉成條,再切成小段,并搟成面片,要做的工序還有很多。可惜今天諾爾不在,為了修訂歷史,她付出了不少辛勞,碧落總是想要找機會感謝對方。可她不知道的是,諾爾還認為自己欠了碧落太多還不過來。
“媽媽,為什么在東方人們喜歡用面把肉或菜包起來吃?!丙惣I問。不讓玩,她的注意力便化作好奇,與媽媽返回東方的幾次,她將港口城鎮(zhèn)的幾個餐館都逛了一遍,作為來自西方的女孩,除了要習(xí)慣不同的眼光,她也嘗了不少美食,她發(fā)現(xiàn)東方的面食種類繁多,好吃之余她就想知道都是怎么發(fā)明出來的。
“好吃就完了,管那么多干嘛。”拉扎娜說。
“我好學(xué)?!丙惣I驕傲的說。
“上次乘法你還算錯了?!崩戎赋觥?/p>
被妹妹點破錯誤讓作為姐姐的麗姬婭有些臉紅:“哼,我后來背對了?!?/p>
“好了,不要揭姐姐短了?!北搪湔f,兩個孩子都有爭強好勝的一面,得適可而止,“我也不知道,這可能與飲食的發(fā)展有關(guān)?!边@要聊的話可能也是厚厚一本書,等到下次回東方,要是還記得這件事,她會去岸上找個廚子問問,前提是那時震旦的內(nèi)部環(huán)境已經(jīng)穩(wěn)定,社會秩序重新發(fā)展起來。
下廚永遠是耗時的事,包完餃子,燒水,煮熟,等到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吃到嘴的一刻,之前勞作變?yōu)槌晒銜X得值,兩個孩子吹著風(fēng),不等完全降溫就吞到嘴里,又因為太燙而馬上吐了出來。為了這頓飯更加開胃,碧落還買了麥芽醋,盡管口感與東方有差異,配上餃子味道依舊不錯。
到了晚上,碧落將留下的一小碗餃子略微加熱后放到了桌上,是給丈夫準(zhǔn)備的,這些連夜宵都算不上,在回來前他會在酒吧和同事用晚餐,這點只能算是小點心。
門開了,空氣中的醋香告訴卡迪隆,今晚睡前能加餐了。對于餃子這類的面食,他喜歡卻又覺得過程繁瑣,因此除非碧落主動要做,他并不會刻意提出,在這方面他到很理解梅莉娜的看法,我們是龍,把肉烤熟并學(xué)會人類的基礎(chǔ)廚藝就足夠了,想要解饞就去餐廳,總是把精力放在花哨的飲食上是那些上流社會才會搞出的花樣。梅莉娜曾帶碧落暗中觀察過農(nóng)村地區(qū)居民的生活,吃的很簡單。
“你肯定也認同,真要失去那些城市中的豐富資源回歸野外,咱們比人類能活得滋潤?!泵防蚰日f。
碧落只能部分贊同,龍與普通的動物不同,動物多數(shù)形單影只,而他們卻具備社會性,并隱身于人類的城市,失去這些生活會黯然失色,就算回到遼海,在海里人魚、海夜叉和龍經(jīng)過千年的共處也發(fā)展出了豐富的生活模式,而不像動物那樣單調(diào)。
我們的最大優(yōu)勢就是在野外靠自身力量也能填飽肚子,并且能威脅我們的動物不多。這是碧落給出的看法。
既然是餃子,卡迪隆便取出筷子,他總是覺得有趣,與西方的刀叉相比,東方只需要兩根木棍就能當(dāng)餐具,家里的筷子還是他自己去森林撿樹枝用刀削出來了,起初以為很容易,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真是費力的工作。
在丈夫品嘗剩余的餃子時,碧落則翻起了他帶回的報紙,內(nèi)容泛善可陳,有幾篇關(guān)于某件事的辯論倒算是值得消磨點時間,另外就是一篇看上去有點沒什么頭緒的文章,像是散文,又像是意有所指。
看水滴,多么微弱,渺小,落在地上,很快就被蒸發(fā)了。但是數(shù)以億計的水滴匯聚成一股浩蕩的洪流,就可驅(qū)動水車,當(dāng)這股力量變得更大,就能沖毀阻擋他們的堤壩,將沿途的一切吞噬。被蔑視的,連表達痛苦都不會的民眾,總有一天會匯聚起來,不帶一絲憐憫的將壓迫者碾碎,翻開新的歷史。
文章是從別的城市逐步傳到梅里的,作者提到了他多年來的見聞。并在結(jié)尾以水作為隱喻暗示了一個不那么讓人愉快的未來,而文章的作者,正是弗爾切克。
看來他在返回家鄉(xiāng)的路上依然在努力觀察沿途底層人的生活,盡管不能提出系統(tǒng)的解決方案,可他會把每時每刻生出的想法記錄下來,并刊登到報紙上。碧落衷心的期待他的醒悟能令他找到變革的途徑,但同時她也希望弗爾切克不要忽略了電學(xué)方面的繼續(xù)研究,畢竟這是個潛力驚人的領(lǐng)域。
碧落在重新讀弗爾切克的文章,餐桌邊的卡迪隆也吃完了最后一個餃子,順便傾聽著兩個孩子關(guān)于白天的遭遇。從女兒的轉(zhuǎn)述中,他能聽出來,妻子在為收入生悶氣。那些人壓價的越來越狠了,這樣看,派尼里到算是個慷慨的人,至少在卡迪隆參加工作后,他沒有干過無端扣錢的事。
“媽媽該抱怨幾句的?!丙惣I說?!安徽f的話,他們就會以為媽媽好欺負?!?/p>
“她就是對外人不太善于表達?!崩日f。
“不要亂說?!苯忝脗z的話她當(dāng)然聽見了,于是趕緊開口糾正,碧落可不認為自己不善言辭,只是確實不太會談生意,畢竟這真不是她精專的領(lǐng)域,或許她需要尋求凡塞的幫助,學(xué)習(xí)些說話技巧。
卡迪隆很支持妻子去找凡塞,那家伙是他們中最有頭腦的,從目前他成功幫助好些同類進入城市,并且自身開的店鋪經(jīng)營的不錯就能看出來,與各種精明的生意人打交道,他很熟練。
去見凡塞,對麗姬婭與拉扎娜則是另一重意思,大人間聊正事,而她們是孩子,可以去找博迪玩。
玩得方法有很多,并且在享受的過程中還能衍生出新的樂趣,就如現(xiàn)在,拉扎娜拿著根木棍,頂端是繩子,而繩子的末端拴在一條魚的尾巴上,魚是從集市買來的,她這么做不是為了玩釣魚游戲,而是要釣‘龍’。
被釣的就是博迪,她甩動簡單制作的魚桿,令魚不斷在博迪面前晃,活潑好動的博迪探著腦袋,張開嘴,不斷嘗試吃掉眼前的獎品。有了上次被咬的教訓(xùn),拉扎娜為了避免重蹈覆轍,非常小心,她站在椅子上,令自己能把魚釣的更高,并且時快時慢的揮舞手臂,讓魚有規(guī)律的搖擺,而博迪則不斷的跳起,想要將目標(biāo)送入嘴里。
“加油博迪,吃掉魚。”麗姬婭在旁邊給他鼓勁,而在身后,作為母親的博蘭曼則看著孩們嬉戲,她很喜歡眼前的狀態(tài),博迪這樣反復(fù)跳躍也可以看成是訓(xùn)練,有助于以后他更好的去捕獵。
“想要吃魚,也許你們該看看當(dāng)?shù)氐膱蠹??!辈┨m曼說,報紙上刊出了一篇新聞,真實性未知,可以她的野外經(jīng)驗極有可能是實話,說是有條河出現(xiàn)了巨大的鯰魚,攻擊在水邊玩耍的孩子,幸虧幾位路過的農(nóng)民聽到求救,下水救起了孩子。就這樣,其中一個成人還被魚給咬傷了。根據(jù)他們回憶,盡管在水里視線模糊,可還是能看出那真是一條很大的魚,推測要是放到岸上,比成年人還要略長。
有人覺得恐怖,會吃人的魚,有人覺得滑稽,只是幾個孩子無聊的惡作劇。但在麗姬婭和拉扎娜看來,這就是一頓亟待去享用的野味,那么大的魚,足夠她們姐妹分的,以前拉扎娜也捕過尺寸不小的魚,不過從報紙上的描述看,那條魚要更大。
“我們?nèi)フ覌寢專缓笠粔K去怎么樣?!崩日f,就在她因說話分心的時候,動作慢了下來,博迪一扇翅膀,咬掉了魚,只剩下一小節(jié)魚尾還栓在繩子上,得到獎勵的博迪迅速回到了博蘭曼身邊。
“你表現(xiàn)得可真棒?!辈┨m曼說,她真想看到博迪快速長大,變成一條強壯的,有自保能力的龍,“我暫時不會帶博迪去?!辈┑线€太小了,與報紙上的魚作比較,不具備狩獵的能力。麗姬婭與拉扎娜到是合適,只不過她還是勸她們要注意安全,畢竟水里可不是她們能發(fā)揮實力的舞臺。
孩子們沉浸于玩耍,而在城市里,碧落聽著梅莉娜的循循善誘,多數(shù)生意是凡塞去談,可她以前也在人類世界積累了不少閱歷,不能說老練,可也懂得其中的復(fù)雜。
做生意的都是對手,哪怕是為了同一目標(biāo)去合作,到了分成的時候也會在潛意識里為了爭取多一點的利潤而絞盡腦汁。她提到帶著寶物離開洞穴的那天,最初的幾分鐘是她個人的哀嘆,看得出來,對于舍棄那一大筆巨富,她還是有些遺憾的,只怨當(dāng)時沒有多拿點,跟著才進入正題。
梅莉娜提到凡塞做的幾次生意,起初那些人也當(dāng)他是個新手,并且是個可以被榨取油水的新手,但幸好巖洞內(nèi)的守財奴生活并沒有令他以前在人類世界學(xué)習(xí)的經(jīng)濟知識退化,幾輪對話下來,對方了解到凡塞并不像想象中的好欺騙,所以價格變得合理。
不僅是直接的交易,梅莉娜還在雪茄工廠工作時,就在好幾次發(fā)工資時能感覺出老板對待工人的苛刻,他總能找到借口,擺出最合理的緣由去扣錢,而且不只是扣錢,有時候還會借助權(quán)勢去占那些姿色不錯的女工的便宜??蓱z的女工連情人都算不上,只是揮之即來的玩物。
想必梅莉娜也曾被看上過吧,以人類的審美視角看她同樣有誘人的外貌。碧落的想法被梅莉娜捕捉到,她大方的承認了,是在一個夏天,廠主的堂弟想要掀她的裙子,她的反抗很克制,在保證沒有被對方的得逞的同時也沒弄死他,只是后來好一段她拿著最低的工資。
“我找不到新的工作,并且為了繼續(xù)品嘗剩余的香煙,于是忍耐了好一段。”回憶起來,梅莉娜還是很感慨自己居然容忍了那么久,直到與凡塞相遇,并發(fā)現(xiàn)了那個地下寶藏,她才決定報復(fù)工廠的老板,“一棟房子在夜晚莫名的起火也不是什么太可疑的事對吧!”
她說的輕松,只是維持的很短暫。梅莉娜告訴碧落,她事后想要看看老板失魂落魄的倒霉樣,卻錯了,她給對方造成了損失,可對方卻馬上找到辦法轉(zhuǎn)嫁傷害,而最終承擔(dān)的人是那些和梅莉娜一同工作的女工。
“我跟她們交情不深,可還是有些替她們惋惜?!泵防蚰劝l(fā)現(xiàn),工廠里的女工被集體減了工資,而這些人,竟然沒有人站出來為自己受損的權(quán)益提出抗議,只是默默地接受了,“她們根本不懂得為自己發(fā)聲,也許我直接把那家伙腿打折才更有效?!彼軕岩膳兪欠裾娴睦斫庾约旱臋?quán)益被侵犯,或許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期的工作,已經(jīng)從靈魂上讓她們不會再有多余的想法,不是誰都像梅莉娜那樣有著反抗的意識,甚至梅莉娜的反抗意識,追根溯源也是因為有別于人類,并且作為祖諾克的手下的后裔,繼承了祖先的攻擊性才導(dǎo)致的。
“她們,幾十名工人……”碧落問:“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你知道嗎?!?/p>
“后來我抽空回去了一趟?!泵防蚰日f,廠子擴建了,招了更多的人,其中包括不少孩子,只不過她沒去打聽他們的薪酬,不知是不是因為潛意識里的愧疚,“再見到她們,我們雙方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變了?!爆F(xiàn)在的梅莉娜生活無憂,幫丈夫看著店鋪就行了,她與相處過的女工再不是一類人,也許她此刻享受的雪茄,就出自某名女工之手。雪茄抽起來味道很好,甚至只是擺在那都能顯出不俗的身份,可人們只會記住它的品牌,不會在意背后付出勤勞的人是誰,她們有沒有機會享用到自己的勞動成果。
“難道不能給他們請個律師幫她們討要被扣的錢?!北搪鋯?,她在報紙上看到過,不時的就有人為了各種原因打官司,對簿公堂。
梅莉娜瞧著碧落,眼中滿是譏諷,卻又不是針對她。梅莉娜承認碧落親歷并解決了很多棘手問題,可對于人性還是抱有天真的看法。她反問碧落難道在東方時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嗎,梅莉娜相信就算相隔甚遠,文化語言習(xí)俗可以有不同,但在法律面前,東西方是有共同性的,就是制定法律者,執(zhí)行法律者,與遵守法律者之間有條清晰的界限,與她共同打工的婦女就是最底層的遵守者,除了遵守,她們別無他法。至于律師,梅莉娜向來不屑,律師不會為遵守者服務(wù),他們只會為出得起錢的人提供法外周旋的辦法。他們就是一群穿著得體的男妓而已。只是他們工作的地點不是在床上,而是莊嚴(yán)肅穆的法院。他們出賣的不是肉體與尊嚴(yán),而是人格與良知。
碧落瞪大了眼睛,梅莉娜的話對她來說大受震撼。
“不是我狂妄,但說句不客氣的話,只要出得起錢,他們甚至能為祖諾克辯護,他們會把他描述為一個勵志只是不小心走錯了路的家伙。”梅莉娜說。
本來只是想要學(xué)點關(guān)于做生意的知識,令自己在下次進城賣東西時拿到理所當(dāng)然的報酬。可碧落再返回后陷入了沉思,梅莉娜說到的事要遠超她渴望的,她跟丈夫聊起這些話,主要是那些女工??ǖ下∫蝗缂韧恼{(diào)侃,要是梅莉娜真假意同意再露出少部分龍的狀態(tài)可能會嚇得那個人再也不敢對女人有非分之想,而兩個女兒只記得外公的話,龍的欲望人類承受不了。碧落看到的則更多,更深。
女工被無端扣錢這件事中梅莉娜畢竟要占多大因素永遠沒有結(jié)果,她也只是為了維護自己而挺身反擊。然而那些女工的遭遇令碧落想到了弗爾切克在報紙上的文章,這些脆弱的水滴,真有能匯聚成洪流改變歷史的時候嗎。
“也許是自覺這么做確實不妥,那混蛋居然還有臉去解釋。”梅莉娜后來打聽到,工廠的老板甚至編出這樣一套作嘔的理論,說勞動是體現(xiàn)人性偉大的途徑,加班算是你們工人被命運眷顧的一種升華。梅麗娜沒有公開表達過反對,但內(nèi)心深處,她很想撕爛構(gòu)思出這話的人的嘴。
“你讓我想到了我老家的一句話,有人曾說苦盡甘來?!北搪浣忉屩@句的意義。得到的是梅麗娜不假思索的揶揄:“和我一塊的女工已經(jīng)足夠詮釋吃苦耐勞了,可她們沒有獲得什么成就,只是在幫老板增加財富?!?/p>
豪門鶯歌燕舞,街上餓死枯骨。數(shù)百年前,震旦的一位文豪在災(zāi)年目睹了黎民與權(quán)貴巨大的生活差異后,在憤慨與無奈中,寫下了這段話,他不知道的是,如今這個世界,某些方面東西方竟然出奇的像似。
“你自己的學(xué)習(xí)成果如何?!笨ǖ下≡谝馄拮邮欠裼羞M步。
“不算太好?!北搪湔?wù)摰膬?nèi)容更多的還是梅莉娜提到的女工,然而越說她越發(fā)厭惡,那些女工的待遇遠不如自己,她又還有什么資格去抱怨。
有件事,卡迪隆不會說破,但他能感覺出來,碧落亦是如此。就是5年前的那場悲劇,永遠改變了碧落。就算后來他從死亡中歸來,可妻子的身上,一些東西卻沒能回來。她依然愛笑,很文靜,很堅強,他吻她的時候能體會到不曾消退的激情涌現(xiàn),可碧落所缺失的,他無法幫她取回來。
從前的碧落,置身異國他鄉(xiāng),卻無憂無慮,享受著作為妻子的幸福,以及作為母親的快樂。以龍的年齡,他們夫妻也還是孩子,愿意的話,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在成人與孩子間切換角色,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只有回家的時候,面對東方的親族,她才會變回本屬于孩子的爛漫。
卡迪隆知道,妻子變成這樣源于她終于意識到,她活在一個仇恨延續(xù)的土地上,除了人對龍的,還有別的,那些齷齪的,邪惡的事,傷害著不單是他們一家,也包括許多普通人。
“凡塞沒跟你說什么嗎。”卡迪隆問,以他的了解,好友應(yīng)該能給出更適合碧落的建議。
“他出去和人談生意了。”麗姬婭說。
“在一家餐廳,所以沒有與媽媽見面?!崩日f。“要是媽媽能去旁聽就好,也許就能學(xué)會討價的技巧?!?/p>
“一場飯局!”碧落突然用母語說。既然是局,就如下棋一樣,推杯換盞間,就是暗流涌動。看似輕松悠閑的話語,實則背地里唇槍舌劍已經(jīng)備好,就等在合適的時機拋出。
她的話兩個孩子聽得懂,盡管是用東方的語言說出,可其中的的含義麗姬婭與拉扎娜不理解。覺得很復(fù)雜,吃飯難道不是為了裹腹嗎,若還有什么深意,那就是廚藝,或者說為了解饞去吃別人享受不到的,你能通過看與品嘗去贊嘆廚師的技藝,僅此而已。但媽媽的話有著她們目前無法理解的東西。
你們不需要懂!碧落并非是當(dāng)著孩子面故作高深,只是大人的世界總是給單純美好的事物留下的空間很狹窄,現(xiàn)在懂了,她們可能就會變得像自己一樣世故,生在這個世界,她們已經(jīng)比平常的孩子要多背負危險了,能幫她們暫時擋住,碧落會盡力而為。
“你們……嗯,”碧落尋思了片刻后說:“就看成兩個人在價格方面的較量吧,只不過談到地點不是辦公室,而是餐廳,吃菜是其次,談事才是重要的?!?/p>
等到該入睡了,躺在床的碧落問了丈夫一個問題,這幾天自己是不是太死氣沉沉了,為了學(xué)會與人交易的方法,她去找朋友,可反而聽到了更加消極的內(nèi)容,非但沒有幫助,還令她總是有種無病呻吟般的矯情。
卡迪隆在這種情況下總會去哄妻子,讓她開心??蛇@次他也覺得碧落不該糾結(jié)之前的交易,總是因為別人的問題而令自己不開心是不對的,他們生活還沒到艱苦的程度,她得學(xué)會放松自己。
“說的對。”碧落也覺得神經(jīng)稍微繃的緊了點,明天本來要進城的,她決定改為去郊外,“博蘭曼告訴我,有條河最近發(fā)現(xiàn)很大的鯰魚,我想帶著孩子們?nèi)プヴ~。”
卡迪隆不在乎去野外的具體內(nèi)容,主要是放松自己,明天輪休,他也會去,看著妻女在野外悠閑愜意的玩水,不再為人類社會的種種事心煩。適當(dāng)?shù)幕貧w天性,與世無爭,逍遙自在,是他求之不得的。

水中的影子因為波動而錯亂,跟著灑下的水花完全打碎了影像。這此起彼伏的水花聲源自一頭不安分的幼龍。拉扎娜在淺水區(qū)發(fā)泄著用不完的精力,她在翻滾,追逐看到的小魚,與捕獵比起來,她更在乎樂趣。
但是麗姬婭忍不住了,妹妹的胡鬧令她無法集中精神捕魚,就算她能保持最佳狀態(tài),攪動的水流也會嚇跑附近所有的魚。她們姐妹沒有媽媽在水里的靈活性,她在低空盤旋著,尋找最佳的俯沖角度,可現(xiàn)在全被妹妹給打亂了。
她飛到妹妹上方叫著,可是拉扎娜沒有老實的意思,依然在亂跑,用尾巴滑水,并且抖摟身體,用水花去濺姐姐,水花沾上了麗姬婭的眼睛,令她被迫落入水中,麗姬婭現(xiàn)在的位置比妹妹略深些,四肢都被沒過了。
她又叫了一聲,若是妹妹再這樣,她什么時候才能抓到那條被認為大的與人差不多的魚,想要品嘗鯰魚的愿望卻遷就與拉扎娜的胡鬧,她怎么就知道玩,而不幫幫自己。她知道妹妹對于捕魚技巧的信心,可這次的魚很大,需要她們配合。
拉扎娜不為所動,在剛來時她就成功抓到了一條小魚,對她來說這足夠了。扭頭看向趴在岸邊曬太陽的媽媽,只要有她,捕魚就是十拿九穩(wěn)。媽媽可以進入深水把魚趕到岸邊,況且她弄出這些動靜也是為了吸引魚,之前博蘭曼阿姨的描述要是真的,表明大鯰魚敢主動攻擊岸邊的孩子,也許自己的行為能把它吸引過來。
妹妹在玩耍,至于媽媽,麗姬婭看著媽媽,碧落只是懶散的趴在草地上,偶爾挪動身體,讓皮膚暴露在陽光下,空中的微風(fēng)吹過,令她的鬣毛微微的搖曳,就像是秀發(fā)般。而爸爸保持著最低限度的警惕,只不過注意的不是水面,而是附近的樹林,若是有人路過,他們一家能及早發(fā)現(xiàn)。
卡迪隆并不太擔(dān)心,畢竟這附近沒有什么村莊,雖然有條道路,往來的車馬也不頻繁,就算被人看到他也不會害怕,野外遇龍?zhí)优艿脑撌侨祟?,他們總不會倒霉到恰好有一隊?zhǔn)備充分的屠龍者來到此地吧,因此他樂意看到女兒們嬉戲打鬧。有妻子在,水里的情況不用操心,他只需要瞅著陸地的情況就行了。
看到父母沒有干預(yù)的行為,麗姬婭晃著腦袋,放棄了約束妹妹,飛了半天沒有收獲,她也有些煩了,于是走入稍微深的水中,保證背部露出一點,她想要泡泡水,還要離妹妹遠點,免得她總是來打擾自己,要是有魚游到身邊,她想試著能不能像水鳥般咬住。
碧落的目光在兩個女兒間來回游移,現(xiàn)在她還能掌握她們的情況,她輕輕叫了一聲,示意麗姬婭不要在水中太深的地方,再深點就只剩下脖子和小部分翅膀露出來了,吃水太深想要迅速飛起來會麻煩,在飛行方式上,她們不像她。
“吼!”突然碧落聽到了丈夫在叫她,扭頭看去,原來丈夫確實發(fā)現(xiàn)遠處有人閃現(xiàn)。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能確定來者人數(shù)不多。那怕是來此打獵的貴族,他們夫妻也不怕,幾桿火槍可威脅不到他們,只要不沖著他們女兒來。碧落不會主動去驅(qū)趕,她相信出于對龍的畏懼,那些人會識趣的離開。
對人可以心不在焉,但女兒的聲音必須認真對待。麗姬婭又叫了,有些興奮,就在剛剛,她感覺到水中有什么東西碰了她一下,還是個體格不小,并且很光滑的東西,一定是大鯰魚,獵物就在附近,她太開心了,終于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
拉扎娜不會認為姐姐是為了炫耀而騙她,趕緊抖掉身上的水,展翅飛到天上,她要看看那條魚的尺寸。而麗姬婭則強調(diào)魚是她發(fā)現(xiàn)的,妹妹只能配合自己但不能奪取,既然她愛玩,就跑遠點玩,現(xiàn)在可是關(guān)鍵時刻。
然而飛在天上的拉扎娜卻猛地大喊起來,從更高的視野,她確實看到了姐姐的目標(biāo),但是本能令她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苗頭,那條魚借助水流隱藏自己,正從后面悄悄接近姐姐,麗姬婭不知道,她在苦尋的獵物正在妄圖捕獵她。
原本隨意劃水的尾巴突然感到一股壓力,這讓麗姬婭一驚,有東西在水里咬住了她,本能驅(qū)使她想要往岸上跑,水流畢竟對于活動有著阻礙,只要讓她的四肢能更加靈活,她就可以反客為主,將這膽大妄為的家伙叼到岸上??墒谦C手力氣同樣不小,咬住麗姬婭的尾巴就試圖往深水區(qū)拖。
你這膽大的家伙!麗姬婭察覺到一絲壓力,有些不耐煩了,她扭轉(zhuǎn)身體,想要回頭伸到水里去咬對方,可這時一條影子罩住了她。她的媽媽,來到了身邊,并探下頭一口咬入水中,跟著這個討厭的家伙現(xiàn)身了,是條體型很大的鯰魚,如報道中所說,足以對置身深水的成年人構(gòu)成威脅,吃掉孩子更是容易,可現(xiàn)在被碧落叼在嘴里,就是剩下掙扎的能力。在聽到小女兒發(fā)現(xiàn)了獵物并注意到大女兒動作有些僵硬她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雖然不會相信一條龍能被鯰魚威脅,可女兒目前的體格確實對付起來不容易,要是跑掉更會打擊她的信心,于是碧落起身了,別說這樣的鯰魚,就算海中巨大的鯊魚,她要是想吃,也不過是一頓飯而已。
碧落輕輕一甩,將鯰魚丟到了岸邊,拉扎娜從天上飛了下來,用后腳試圖控制獵物,鯰魚還在反抗,并想要咬她。突然,一道雷電劃過,擊中了鯰魚,鯰魚很快就停止了掙扎。
終于安靜了,你這可惡的壞東西。麗姬婭跑過去,對著鯰魚狠狠咬了一大口。拉扎娜這次讓著姐姐,等到她吞下那塊肉才上嘴享用。
麗姬婭仰著脖子表示不需要媽媽多此一舉,大不了她在水中釋放雷電,這條鯰魚必然松嘴。
碧落用吻部蹭了蹭大女兒的角,她清楚自己的行為讓她覺得被小看了,她表示不是擔(dān)心她的安危,而是怕她的雷電威力不夠,嚇跑鯰魚導(dǎo)致捕獵失敗。
越想越覺得氣,麗姬婭又狠狠咬了一口鯰魚作為報復(fù),在兩個女孩你一口我一口的吞噬下,很快鯰魚就只剩下腦袋了,最后麗姬婭用尾巴猛地掃了一下,將魚頭丟回到水中,剩余的就讓小魚小蝦分享吧。
等下次再捕獵時,麗姬婭決定堅決不下水了,要是她能忍住,也許就能憑一己之力成功的將鯰魚抓上岸。而拉扎娜則不在意,論抓魚技巧她強過姐姐,不過對于今天的獵物她到坦率的認為沒能力完全抓上來,畢竟鯰魚體格太大,但若是再過幾年,她自信就有足夠的力量了。
一頓算是豐富的美餐,捕獵成功后這里對于孩子們就不再有吸引力,就算玩水也玩夠了,兩個女孩提出要回去,或許可以去城市里逛逛,再回惡龍角。
翱翔于天空,兩個孩子彼此追逐著,偶爾還會逗逗無意中闖入附近的飛鳥,可鳥很膽小,看到龍立刻就飛跑了。由于是外出散心,碧落沒有讓丈夫馱著自己,因此一家人的速度又因為她被拉慢了。
他們是順著河流往回走的,河流的上游是水渠,而在視野左側(cè)的盡頭是連綿的山崗,在前進的過程中,從天空,他們又看到了幾輛車馬,有簡陋的,有豪華的,透過這些小的細節(jié),就能猜出下方主人的身份。
隨著不斷前進,人煙的跡象逐漸加重,他們路過了幾間位于市郊的手工工廠,還有零星的,紅瓦白墻的房子。又過了幾分鐘,陽光下出現(xiàn)了一棟從氣質(zhì)上就別有其它建筑的房屋,是棟漂亮的三層小樓,正面有半圓形的柵欄,從柵欄到房屋之間鋪著如地毯般修剪整齊的草地,還有幾棵果樹。
一定是給那些有身份的人用來散心或修養(yǎng)的。碧落猜想。城市的繁榮與郊區(qū)的悠閑相得益彰,總會有人有多余的錢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去追尋些別的事物。
另一點也佐證了她的猜測,就是在小樓附近的馬廄,停著幾輛非常精美的馬車。以前碧落在劇院或者街道上,總能看到類似的款式。
本來只是降低高度瞥一眼就該趁著沒人注意走,就算此時有人來到窗前只為了眺望遠景也不會發(fā)現(xiàn)四條龍,可出于一種惡作劇的心理,兩個女孩竟然擅自做主,再次降低高度,并且不偏不倚的還從馬廄的上方掠過。正在休息的馬感應(yīng)到了龍的到來,因此不安地叫了起來。
女孩們嘻嘻哈哈的飛到天上,對于這種搗亂的行為沒覺得多么過分,反正此刻馬又沒有拉車。不會傷到別人。
那也是不應(yīng)該的,在碧落看來,要是馬因驚嚇過度掙脫韁繩亂跑怎么辦,還是會給人增添麻煩。這種事下不為例,為了避免再出現(xiàn)這種事,她想要讓丈夫先帶著孩子加速返回,而這時大女兒向她吐露了一個發(fā)現(xiàn),就是在下落的過程中,她觀察到那輛馬車正好是幾天前貝娜蕾特乘坐的。
原來她也來郊外散心了。在照顧安的那個夜晚,她記得安提過與賈斯丁在鄉(xiāng)下度過了值得銘記的幾周,她希望貝娜蕾特也有機會能與自己的情人培養(yǎng)感情。
她本該繼續(xù)上路的,但這時小女兒提議既然來了,不如暫時停下腳步,去跟對方打個招呼吧。
碧落不同意,并非不禮貌,而是這里畢竟是郊外,他們一家四口,沒有馬車,突然出現(xiàn),不太好解釋。而卡迪隆到是無所謂,平日不愛與人接觸的他也支持女兒的建議,畢竟在之前調(diào)查阿姆勒的事中貝娜蕾特幫過忙,去問候一下不無不妥。
悄然的出現(xiàn),又神秘的離開。不愛制造話題的碧落在空中猶豫了片刻,降落的行為透露了她的意圖。那些人回去又能說什么那,自己的到訪或許比不過一場精彩演出,若是貝娜蕾特不在這,她就轉(zhuǎn)身回去,也不會有損失。
避過可能被觀察到的角度,在樹林的遮擋下,一家人著陸,變成人,然后朝著小樓走去。在路上兩個女孩還在夸贊那是棟漂亮的小樓,讓碧落忍不住推測她們只是想要近距離的觀察一下。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山洞,盡管梅莉娜和凡塞給過她關(guān)于搬家的建議,博蘭曼出于別的理由也對洞穴保持著看法,但碧落還是對那處山洞情有獨鐘,或許因為挨近大海的緣故。
“要是我能把山洞也變成這樣會更有趣?!丙惣I說,她們可以把博蘭曼一家也叫來同住,有博迪在更熱鬧。
“那樣就得向下挖才能出現(xiàn)層次感?!崩戎赋?,“會變成地下室的?!?/p>
山洞中還有空間,只不過在改造之初只考慮了自己與丈夫的居住需求,或許未來碧落會再請精靈的工匠擴建幾個洞穴,但不是現(xiàn)在,此外直覺告訴她,博蘭曼和寧登也不會習(xí)慣住在洞里。在白天也得點蠟燭而不能利用陽光是洞穴回避不了的缺點。
“看看就好。”碧落照例要叮囑孩子不要弄臟別人的家具,“還有,不要再嚇著馬。”
兩個孩子滿口答應(yīng)。
就在抵達柵欄外圍的時候,他們看到有個人,看穿著像是房屋管家之類的,匆匆的從小樓走了出來。碧落帶著責(zé)備看了眼兩個孩子,他應(yīng)該是聽到了馬的驚叫于是被委托來查看。麗姬婭與拉扎娜低下頭,但卡迪隆不這么想,從孩子們逗馬,到他們降落走到這里有段時間了,樓里的人有充足的時間檢查再返回,現(xiàn)在出來應(yīng)該是別的事。
姐妹倆這次堅定的支持父親的判斷,而碧落被她們認真的表情逗笑了。她也寵女兒,只要沒有犯大錯,她不會苛責(zé)她們。
“我們?nèi)枂査!北搪湔f,看到有人出來,她改主意了,萬一只是馬車相似,可貝娜蕾特并不在而是依舊留在城里,她冒失得去敲門就有點尷尬了,現(xiàn)在有人出來,不如像他打聽,就算沒有,也不會有大礙。
當(dāng)他們想要上前打招呼時,卻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接近,他用一種匆忙并強忍著不適的表情從四人面前走過,這行為不免引起了碧落的關(guān)注,讓她從簡單的去跟貝娜蕾特打個招呼,變成了觀察出了什么事。男人繞到了馬廄的后方,停在一顆大樹下。
他扶著樹,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它了,然后彎下腰,張開嘴,痛苦的將胃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嘔吐這種行為惡心的不止是本人,也包括不幸目睹的旁觀者,本來還在回味之前鯰魚味道的姐妹倆瞬間也會出現(xiàn)了反胃的錯覺。她們后悔,不該提出降落,現(xiàn)在看到這些,短時間內(nèi)她們不敢再去想任何與食物或吃有關(guān)的事。
他是病了嗎。碧落回顧著從空中看到的,這片區(qū)域的情況,想找個醫(yī)生恐怕不那么容易。
“也許只是喝多了。”卡迪隆小聲猜測,他見過很多嘔吐的人,覺得自己酒量可以而在酒吧開懷暢飲,還有暈船帶來的不適。每當(dāng)出現(xiàn)這種情況,他要做的只是準(zhǔn)備好墩布,清理掉骯臟的污物。過程并不愉快,消化中的食物、酒水和胃液混合成的東西氣味只比腐敗的植物以及旱廁強上一點點。
然而嗅覺跟著就告訴他們,男人身上并無酒氣,看來其中另有蹊蹺。
腸胃中的痛苦隨著吐出,迎來的是虛脫,男人粗喘著用手擦著嘴,準(zhǔn)備返回屋中去找水簡單的清洗下自己并漱口,回頭卻看到剛剛的脆弱與不雅都被人看到了。
“很抱歉,破壞了你們……嗯,等等,你們是誰?!彼麤]見這四個人,在他的印象中,他們不是受邀去小樓參加聚會的成員。
碧落指著停在小樓外的一輛馬車,詢問貝娜蕾特是否也在里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她的身體需要靜養(yǎng),于是他的情人便找到這個地方?!蹦腥嘶卮?。
靜養(yǎng)!碧落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放縱的生活,交際,熬夜,這些對身體都是有傷害的,安就是為此差點去世。不過她以及她們這樣的人都沒得選。碧落只希望貝娜蕾特能抓住短暫的機會,把身體養(yǎng)好。
男人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盡管面色仍能看出些許憔悴,他以為碧落是新來的,畢竟租下小樓的人會迎來不止一波暫住者,可他沒有看到新來的馬車。當(dāng)從兩個女孩口中得知他們是徒步,并且只是恰好路過,男人十分驚詫。
當(dāng)?shù)赜芯用瘢尚鞘墙o為擺脫城市忙碌的人準(zhǔn)備的,從城市走到這里,已經(jīng)不能用散步來形容了,而該用急行軍去定義。
當(dāng)男人重新審視這一家人思想的變化透過神情先于話語傳遞出來,以屋中人的身份,這可不是個該帶孩子來的地方。他沒有親眼所見,但也有不少耳聞,表面上溫文爾雅的名流富商,背地里甚至互相引誘對方的妻子,并樂此不疲,他無法確定小樓中男男女女的關(guān)系,但讓孩子耳濡目染到任何低俗的事物,對她們的成長都不好。
打開柵欄的門,路過草坪,隨后進入建筑,貝娜蕾特正在二樓的客廳與伙伴們聚會,卡迪隆與兩個女兒被留在一層的小會客廳了,鑒于貝娜蕾特的交際圈子,有些還是不要讓孩子們聽到或看到,假如這里只有貝娜蕾特,碧落便會讓孩子跟過來。
還沒敲開門,門內(nèi)就傳出了一陣歡快的笑聲,像海浪般拍向碧落。她很難想象屋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一個百無禁忌的笑話引來的追捧,或者別的。這可不像貝娜蕾特給她的印象。不過,碧落所見到的貝娜蕾特只是其中的一面,也許私下里,這種歡快的性格才是真正的她。
碧落求助式的看著男人,而男人一副習(xí)慣的樣子,低俗的笑話,或者有趣的談資總能引起熱烈的回應(yīng)。
這種氛圍是聚會,而不是靜養(yǎng),碧落想。她稍微的退后了點,來到就算開門只要不有意觀察便不會注意到的位置,她請男人將貝娜蕾特請出來,自己只想和她閑聊幾句。
門開的剎那,歡樂的浪潮以更加高昂的氣勢擴散開來,直到門關(guān)上,這股勢頭才稍微減弱了點,過了一會,門再次開啟,貝娜蕾特拿著把好看的折扇走了出來,臉上掛著快樂,她喜歡這樣的氛圍。
“你怎么來了?!痹诼犇腥苏f有熟人路過,她還在疑惑為什么不進來,看到是碧落,她明白了,“你不喜歡里面的熱鬧?!?/p>
碧落喜歡熱鬧,家里女兒們帶來的熱鬧,與朋友聚會的熱鬧,只是屋內(nèi)的超出了她的承受力,“生活習(xí)慣不同而已,我也愛跟朋友聊聊,但我更喜歡咱們一塊品茶的那種氛圍。”
“等我回到城里,你也可以來拜訪?!必惸壤偬卣f,碧落是那種她不需要花心思去應(yīng)付的人,有她在的時候,貝娜蕾特會有種像是普通姑娘的愜意。
簡短的幾句話,碧落聊到帶著孩子去河邊釣魚,而貝娜蕾特也聽聞關(guān)于鯰魚襲人的事,還調(diào)侃碧落膽子大,“你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我能看出來?!睕]有什困難或危險能難倒碧落,此外她還隱約察覺,距離的概念似乎對于碧落是能輕易跨越的。
碧落笑了,這是她的秘密,也許有朝一日自己會像對安那樣像貝娜蕾特坦白,也許不會,保持一份神秘不會令雙方的關(guān)系褪色。
“我也覺得你不適合,這里有些笑話你不會喜歡的。”貝娜蕾特說,“再會?!?/p>
“再會?!?/p>
下到一樓本該帶著孩子與丈夫返回惡龍角,可這時,一件與他們完全無關(guān)卻剛剛發(fā)生的事重演了。
他們再次看到那個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這次直奔衛(wèi)生間,他趴在水池前,像是在干嘔。鑒于之前的痛苦經(jīng)歷已經(jīng)耗光了他胃里的東西,這次沒有東西吐出來,然后他用水拼命的洗著臉,像是要把那股惡心感洗掉。
“克萊,你沒事吧?!币晃粡臉巧献邅聿榭吹娜嗽儐栔?。
“沒事,只是今天太熱了?!笨巳R說,“我很快就好,若有需要,吩咐就行了?!?/p>
看來他是照顧這些住客的服務(wù)生,只不過以他現(xiàn)在的狀況,反而是需要照顧的。
他艱難的走到卡迪隆與女兒休息的屋子,倒了杯酒給自己,酒精可以麻痹精神,但對于治療作用不大。
“你到底怎么了?!笨ǖ下≌f,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克萊表現(xiàn)出嘔吐的傾向,而且他感覺這不是單純的身體不適,而是恐懼所激發(fā)出的反應(yīng)。
“我沒事,只是……”飲完酒的克萊繼而大口的喝水,像是要填滿吐空的肚子,“今天太熱了而已?!彼忾_衣領(lǐng)說。
這可瞞不過碧落與卡迪隆,“這樓里,”碧落毫不客氣的指出,“有你害怕的東西。”
“那些人傷害你是嗎。”麗姬婭說。
“或者找借口刁難你?!崩纫矄?。
克萊否定她們的說法,“不是這些需要我服侍的人?!?/p>
“那就是某個物品對不對。”碧落說,既然不是人的因素,就是別的。
“別管我了,我沒事,我不需要醫(yī)生?!笨巳R拒絕外界的關(guān)心。
“也許我能幫幫你,”碧落說,“我認識醫(yī)生?!庇斜匾脑捤龝で笾Z爾的幫助,在草藥方面,精靈總能開出不錯的處方。
“醫(yī)生!”克萊慘白的臉露出嘲諷的慘笑,“他們治不好的?!?/p>
“至少跟我們說說。”卡迪隆說,作為當(dāng)過海員的人,他懂得個道理,交談或傾訴有時很有必要,被大海包圍,能活動的空間僅限于船上,對人的意志是種折磨,往往航行久了人容易急躁,因此交流必不可少,有時就是聽別人聊天,都算是緩解。
“我,我被他們戴著的金飾嚇到了?!笨巳R說。
他把頭低下,不敢去看關(guān)心他的人,克萊知道,作為一個成年人,這種回答很丟人,有人害怕蜘蛛,有人會因老鼠尖叫,恐懼本身是人的特點,可他害怕的東西著實可笑。第一次沖出小樓就是因為有位紳士不小心把一個精美的煙盒掉落,他幫著撿起時發(fā)現(xiàn)竟然是黃金打造的,馬上引起了不適感,他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房屋,不欲暴露自己的弱點。剛剛又是不小心瞅見了那個煙盒,引起了二次發(fā)作。
害怕黃金,這對碧落倒是有意思。黃金這種名貴的物品幾乎是人人求之不得,除非是某些思想真正超脫的人,可克萊看著不具備那份境界,他也只是俗世中為了生計而努力的一員。居然會對黃金有如此大的畏懼,這個人必定是有故事的人。
“你是否以前在金礦做工?!北搪鋯?,她在報紙上看過關(guān)于礦場出事坍塌的新聞,若是死里逃生,人都會因為與此有關(guān)的事而在內(nèi)心產(chǎn)生揮之不去的陰影。
“不是的?!笨巳R說。
“那是什么?!丙惣I問。
“跟我們說說對你也沒損失?!崩日f。
“不?!笨巳R露出堅決的口吻,“小孩不該知道?!?/p>
兩個女孩大為不滿,她們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才不會害怕黃金,其實她們見過如山的黃金,觸碰過,但這些事同樣不能說,可現(xiàn)在她們固執(zhí)的想要知道克萊的秘密。
“我們才不怕那,”麗姬婭說:“我們以前見過恐怖的東西?!?/p>
“你看過報紙嗎,圣心普世修道院的邪惡修女,我們就曾被她們盯上,想要剪我們的頭發(fā)做蠟燭,幸好沒得逞?!崩日f,她把這經(jīng)歷告訴克萊,就是為了讓克萊開口。
“那家被炸毀的修道院?!笨巳R早先在出席一些活動中,聽不少名流談及過這件事,只不過詳細的情況誰也不清楚,多方面的線索都指向了黑魔法。
“是的?!笨ǖ下≌f:“假如你的事沒有那家修道院恐怖,不如說來聽聽。”
克萊看著兩個孩子,跟著是她們的父母,臉色逐漸恢復(fù)了一些才說:“好吧,先問你們一個問題,黃金是怎么誕生的?!?/p>
問題有些突然,碧落能想到的就是地下挖出來的。而克萊卻說:“是人造的?!?/p>
兩個女孩不明白,碧落和卡迪隆更是費解,這好像沒什么問題,經(jīng)人的手挖出來,融化,變成金幣或者其它飾品,很普通的事。
“我的人造,意思是,黃金是用人去制造的?!笨巳R的表情霎時被恐懼籠罩。
屋里很靜,而屋外此刻一點風(fēng)聲也沒有,只有陽光投下的陰影,像是在壓向克萊。
克萊之前的工作受人羨慕,他在珠寶店工作,負責(zé)鑒定各類首飾的價值,有時也會協(xié)助設(shè)計打造特定的飾品。每隔一段,老板范迪卡就會帶回原料,融化后鑄成不同的形狀,有些賣掉,有些則自己留著。
外界盛傳范迪卡坐擁一座私人金礦,只不過他從沒有給出過正面回答,只是含蓄的提到他的黃金是通過收購得來的。
我應(yīng)該就埋頭當(dāng)一個鑒寶師或者打造首飾的匠人,而不是任由好奇心發(fā)作使自己萬劫不復(fù)??巳R到現(xiàn)在都在后悔當(dāng)日的行為。那是一次不太成功的打造,外形不盡如人意,需要融化后重頭開始。范迪卡沒有同意克萊的方案,而是說會為他重新準(zhǔn)備新的原料,然后就給他暫時放了假,等到有了新原料再通知他。
“那該死的好奇心就突然令我做出了以前不會有過的行為?!笨巳R想了解范迪卡的黃金到底是那來的,便偷偷跟蹤了他。卻發(fā)現(xiàn)想象中的金礦根本不存在。只有一間隱蔽卻邪惡的工作室,在那里,范迪卡會用一種未知的技藝將尋常的石頭轉(zhuǎn)換成黃金,而這種技藝需要配以多種原料,其中關(guān)鍵的一種是脂肪,人的脂肪。
麗姬婭與拉扎娜盡管不怕,可也被他話中的情緒感染,全神貫注的聽著,而碧落則回憶起歷史中的陰暗面。
當(dāng)人們將黃金從地里挖出,并打造成型,一種身份的象征就牢牢的與其綁定,地位、財富,這些都可以用黃金來詮釋。隨著時間推移,其影響從人來到了龍的身上。
黃金深埋于地下,就算走運發(fā)現(xiàn)的是淺層礦,提煉也是個繁瑣的過程。因此總會有人幻想,要是有什么手段,能點物成金就好了,暴富的美夢驅(qū)使無數(shù)人投入其中進行探索,在西方被稱之為煉金術(shù),而東方為點石為金法。盡管多數(shù)最終被證明是騙子的無稽之談,可還是有例外,伴隨著難以置信的殘忍。
在祖諾克活著的時候,狂信者手下的法師曾為了能讓龍更好的服務(wù)于他們的野心,設(shè)法研究了大量制造黃金的手段,利用從腐朽陰云處感悟來的知識,經(jīng)過不斷嘗試,他們竟然成功了。
以往在抓到俘虜后,通常是作苦工以及獻祭,而現(xiàn)在,他們迎來了第三種悲慘的下場,就是成為煉金術(shù)的原料,根據(jù)記載,用女人煉出的黃金優(yōu)于男人,而精靈優(yōu)于人類。法師們滿心歡喜將杰作呈現(xiàn)給祖諾克,眼看又一個殘忍的暴行將被長久實施,意外的是,這項技術(shù)戛然而止。
誰都不會相信,反對來自祖諾克。
“這些黃金成色是不錯。”祖諾克夸獎了他們的成果,卻不接受,理由是純度不夠 “只有天然的黃金,才是最值得擁有的。而用俘虜練成的,沾染著失敗者的氣味,你們也許聞不到,但我可以。”因此祖諾克禁止了這種技法的使用,不是出于善意與憐憫,而是不想削弱征服掠奪所收獲的快感。
碧落首次獲悉是從凡塞口中,之后耶卡也證實確有其事,被祖諾克禁止的行為在魄羅貢繼任后依舊被貫徹,盡管父子倆有著不同的邪惡,卻在對待財富的態(tài)度上非常一致。
“魔皇時期的邪術(shù)!”她說。
克萊驚訝的看著她:“你也了解,你到底是誰?!?/p>
“看歷史書得知的?!北搪湔f。
“這個時代的人們幾乎沒多少真的在意過去的事了?!笨巳R小聲說。
“你發(fā)現(xiàn)了范迪卡的秘密,他怎么會放過你的。”卡迪隆問。
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的克萊憑借不多的意志成功跑掉了,并立刻像當(dāng)?shù)鼐綀蟀?。深知案情重大,又?dān)心在抓捕中會有其它意外發(fā)生,警方派人聯(lián)系了反奸行者。這次合作成功搗毀了范迪卡的邪惡工作室,發(fā)現(xiàn)了兩具沒能及時處理的尸體,繳獲了少量煉制而成的黃金,但范迪卡本人卻逃跑了。
抓捕失敗,范迪卡至今在逃,他的懸賞額也隨著時間在增加,可不管警方還是反奸行者,誰都找不到他。
怎么走漏的風(fēng)聲,警方與反奸行者都想不通,還是克萊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用于鑒定的放大鏡不見了,應(yīng)該是悄悄離開時意外遺漏在了工作室外,被范迪卡發(fā)現(xiàn),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于是拋下一切逃走了。
事后,經(jīng)驗老道并博學(xué)的反奸行者告訴克萊,之所以范迪卡不同意他對失敗的金器改造,是因為通過煉金術(shù)做出的黃金不穩(wěn)定,有個缺陷,就是只能打造一次,一旦嘗試融化重塑,就會變回原有的材質(zhì)。范迪卡擔(dān)心會暴露自身的惡行,竭力隱瞞可還是失敗了。
從那以后,克萊徹底告別了珠寶職業(yè),并患上了嚴(yán)重的心病,只要見到黃金或者相關(guān)的飾品,他就會去揣測背后是否就是范迪卡利用人脂制作出來的,他開始設(shè)法搜集自己從業(yè)時期有關(guān)人口走失的記錄,想要發(fā)現(xiàn)些線索,可他并非專業(yè),因此始終不能確定那些案件與范迪卡有關(guān)。此外由于范迪卡一直沒有被抓獲,克萊整天擔(dān)心會被報復(fù),這又加重了他的病情。
“我遠離城市,來到這里,為那些租住者提供服務(wù)?!笨巳R想要盡量擺脫能讓他想起恐怖經(jīng)歷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要接待的人都是有些來郊區(qū)散心的貴族,身上難免會帶些值錢的玩意,他始終克制著不發(fā)作,可今天,在撿起金煙盒后,一種針扎般的痛苦遍布全身,他覺得腸胃痙攣,終于受不了,出現(xiàn)了剛剛的一幕。
除了留下幾句安慰,一家人也就給不出更多幫助了。當(dāng)他們走出柵欄時,克萊還在詢問是否需要用馬車,他可以送他們,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不用。
“得幫幫他?!痹谧哌h后碧落說。
“怎么幫他?”拉扎娜問。
“也許他該選擇去務(wù)農(nóng),而不是來照顧這些紈绔子弟?!丙惣I倒是意外的提出了可行方案。
“這不可能。”卡迪隆說,種地看似簡單,其實很復(fù)雜,你需要選種、鋤地、澆水、除蟲,讓完全沒有經(jīng)驗的人從頭再來可不容易,克萊的謀生技能全是為了在城市中工作而學(xué)來的,不是簡單的給他農(nóng)具就行的。
“先不回家了。”碧落對丈夫說:“變回原形后你背著我,我們?nèi)フ抑Z爾?!?/p>
碧落能想到的辦法只有求助精靈,他們在藥物方面的知識必定能幫到克萊,實在不行利用催眠或者魔法降低克萊的心理負擔(dān)也不失為可選方法。

“這到是新鮮。”諾爾在聽到碧落的描述后,思索片刻,跟著叫來幾個人,都是病理學(xué)方面的行家。
經(jīng)過簡單的詢問,其中一個精靈很快開出了藥方。還是古方,可以追溯到大戰(zhàn)時期。對于戰(zhàn)爭的親歷者,縱然有幸生還,養(yǎng)好了肉體的創(chuàng)傷,心靈上也會留下嚴(yán)重的后遺癥,有些人十?dāng)?shù)年如一日的看到某些東西就會出現(xiàn)不良的癥狀,多疑、失眠,急躁都是常見的,于是不少醫(yī)生為了減輕患者的痛苦,便利投入到相關(guān)的研究中,一些有效的藥物與治療手段隨著一代代醫(yī)生的知識累積不斷推陳出新。
方法雖有,配藥卻需要時間,碧落沒有問題,她只是請求盡量快點。畢竟放棄飛行借助丈夫就是為了縮短時間。
“你就放心吧。”諾爾像碧落保證,這些精靈配制的藥絕對管用,也許不能很快見效,但能逐步幫克萊適應(yīng)。而最重要的還是得趕緊讓范迪卡伏法,這才是徹底根治病根的方法。
碧落有信心在藥物配出后盡快送到克萊手里,至于后者,她無能為力,除了范迪卡本人,誰也不知道他躲在那里。
夜晚
隨著窗戶內(nèi)的燭光熄滅,屋內(nèi)的人進入了睡眠狀態(tài),直到一聲急促的尖叫從一層傳出,跟著是腳步聲?!椤T被撞開了,夜色下,那個慌張的身影撲倒在地,然而就算倒在地上,他的四肢也以看著滑稽實則充滿求生欲的姿勢蠕動著。
克萊強撐著站起來,這一天的不適讓他全天沒有吃下多少東西,只是喝了碗湯,在前來游玩的男士女士們睡下后,他也準(zhǔn)備休息了。然而就在睡下后不久,一種細微的聲音使他醒來,發(fā)現(xiàn)桌上竟然有根蠟燭不知何時被點燃了,他正想吹滅,卻發(fā)現(xiàn)在燭光下,是一片金燦燦的色彩,那是黃金,有外形整潔的金條,也有打造精美的飾品,這些物品足以令人眼前放光并想據(jù)為己有,可對于克萊,只能勾起他深深的恐懼。
不,不,這都是假的,這只是個夢!可若是夢,為什么如此真實,他想要掀翻桌子,打破這個夢,可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像是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齷齪陰笑。
雙腿在打顫的同時克萊從另一扇門跑了出去,那笑聲,他永遠也忘不了,正是范迪卡的聲音,他還是來了,他總會來的。克萊知道必定有這么一天,除非能明確得知他被捕或者被擊斃的消息,否則他總會找上自己,因為自己揭發(fā)了他,害得他成為逃犯。
小樓成為了邪惡侵蝕的絕境,至于其他人的下場,克萊沒有太多的關(guān)心給他們,也許在這些人醒來前,他們已經(jīng)成為煉金的原料,到此的人,都是那么年輕,煉出的黃金絕對能是深深吸引喜好奢侈品的人。
跑吧,不管跑到那里,也許夜晚的森林中有他的容身之地,絕望并未令他喪失身體的控制權(quán),他想要活下去。
大口的呼入冰涼的空氣,月光下,不遠處的樹木給了克萊指引。繞過馬廄,向著深處狂奔,尋找著渺茫的安全感,就在此時,傳來了馬發(fā)出的不安喧鬧聲,顯然這些動物也察覺到了危險。
不敢回頭,可恐懼還是在逼近,有物體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追來。是范迪卡嗎,他怎么……慌亂的內(nèi)心隨著被拋上半空而化作虛無,有只手抓住他的衣領(lǐng)輕易的將克萊拎了起來,并丟了出去。
他摔在地上,滾了幾米,驚駭?shù)目粗矍暗臇|西,黑暗令他只顯出一個模糊的輪廓,隨著接近,這團輪廓似乎在縮小體型,當(dāng)月光照到他臉上,克萊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怎么會是你!”
這人正是陪著一位情人來此散心的年輕富翁,金煙盒也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他的臉與自己記憶中范迪卡的根本不一樣,完全就是兩個人。
不知是恐懼帶來得精神錯亂或者別的,克萊看到對方的臉像是高溫下的黃金般融化了,經(jīng)過短暫的重塑,熟悉的樣貌出現(xiàn),“煉金術(shù),煉金還是其次,最終的目的是為改變生命啊!”
范迪卡只想當(dāng)個有錢人,他投身于魔法的研究初衷就是為了學(xué)會改變物質(zhì)的秘密,財富的執(zhí)著讓他發(fā)現(xiàn)了古時遺留下的煉金術(shù)的秘密,道德在其中并沒有發(fā)揮該有的約束,在學(xué)習(xí)并領(lǐng)悟制造工序后,他就意識到這是個遠比采礦要高效的方法,化腐朽為神奇。在外面,滿眼都是人,每個人都在不同程度的被榨取,與他的行為又有什么分別,不過少掉幾個多余的人,而他收貨財富,并愉悅其他有錢人,他物色著獵物,準(zhǔn)備工作室,隨著第一次煉金術(shù)成功,他只是贊嘆古人的智慧,根本不認為這有什么殘忍。
瘋狂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他開了家金店,雇傭工匠打造首飾,與上流人士接觸了解他們的喜好。在這期間,他也不斷完善自己的煉金技藝,并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弊端,因此他定下了嚴(yán)格規(guī)定,一旦打造失敗,他就會悄悄的處理掉失敗品,反正世上有的是人充當(dāng)原料,在他看來,走在街上的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可以被挖掘的礦。
“我并不打算擴大我的業(yè)務(wù),可你,逼得我不得不變成一個逃犯?!狈兜峡☉嵑薜恼f,不管是警察與反奸行者,他都沒有能力去對抗,唯一能依靠只有自己的知識。緊要關(guān)頭,他猛然想起了關(guān)于煉金術(shù)的終極訴求,改造物質(zhì),改造人體。在惶恐中,他爆發(fā)了超越以往的潛力,以自己為實驗,從煉金術(shù)中找到了方法,煉金術(shù)改變外貌,調(diào)整體型,他做到了。
這僅是開始,跟著他需要全新的身份,‘干凈’的回歸社會,繼續(xù)他的生意。并且不斷尋找害他放棄原有地位的人。在陪伴情人來到郊外時,他意外發(fā)現(xiàn)了克萊,此處遠離城市,是多么合適報復(fù)以及工作的環(huán)境,他先是故意刺激克萊,讓他產(chǎn)生恐懼,跟著便等到晚上行動??巳R還有那些隨行者,在未來都將成出售的新品。改頭換面后,他也招募了新的工人,這次他選的人更老實,范迪卡也更謹慎,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人都是有價值的,你只是將自身奉獻給一項偉大的工藝?!狈兜峡ㄕf,他的臉,他的外衣都開始融化,并且體型逐漸變大,等嶄新的外貌再次成型,他的皮膚仿佛鍍了一層黃金,體格雖沒有大到夸張,但也足夠把人輕松拎起來,為所欲為。
“你,你的……”克萊連一句連貫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達成了自我的完美?!迸c最愛的黃金融為一體又保留活生生的氣息,這就是全新的范迪卡。
足夠?qū)⑷说哪X袋完全捏住的大手伸了過來,跟著他會抽出克萊全身的脂肪,并就地取材,將尋常的石頭或雜物轉(zhuǎn)換成黃金,然而就在緊要關(guān)頭,頭頂?shù)脑鹿馔蝗槐簧w住了。
雙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方身上,等下意識地抬頭,只看到一道巨大的陰影快速飛過上空,沒有看清那是什么,僅憑耳朵聽到不遠處的樹林出現(xiàn)了較大的動靜。
難道這里還有除了自己之外別的奇怪的東西存在,在問題剛浮現(xiàn)的同時,森林深處劃過一團火光,隨后是電閃雷鳴,電光直擊范迪卡的胸口,令以強壯到能徒手瞬間打死馬的他被當(dāng)場擊倒。
克萊看傻了,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隨即,兩個人影疾步來到他面前,“你們……”是白天來拜訪的那對夫妻,只是這次他們的女兒不見了。
“看來我們出現(xiàn)的還是蠻及時的?!笨ǖ下≌f。
藥物的配置比預(yù)想面臨更多的麻煩,先是負責(zé)的精靈發(fā)現(xiàn)小鎮(zhèn)缺了兩樣配方,需要去野外尋覓,于是卡迪隆再次承擔(dān)了接送任務(wù),好不容易找到,制作又花了不少時間,按照諾爾預(yù)測,怎么也得等到第二天再送到了,但碧落表示沒關(guān)系,自己可以先回家吃飯,再趕來取藥,她只想能盡快把藥交給克萊,于是這天過的格外忙碌,沒想最后如諾爾所言直晚上藥才配出來,不待休息,碧落就爬上丈夫的背,趕往小樓。
其實碧落不是沒動過偷懶的心,想著回去休息一宿養(yǎng)足精力后去送藥,可內(nèi)心總是不踏實,最后還是決定跑一趟,沒想到她的選擇意外救了克萊。
“躲回屋子,他交給我處理。”碧落說。
“他,他……就是范迪卡……”
“快回去!”生死關(guān)頭還在猶豫,碧落直接發(fā)聲呵斥。
克萊頭也不回的跑了。
?這世上的對抗形勢多種多樣,有文的,有武的,有雅的,有俗。有的對抗很復(fù)雜,有的則很單純。可碧落現(xiàn)在的情況與上述不同,她不是直接的參與者,只是撞上了這件事,她選擇的處理方法也是簡單粗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對方。
“你們是誰?”范迪卡不相信,有人能在夜晚專程來救克萊。
眼前的家伙就是那個用人煉金的混蛋,知道這點已經(jīng)足夠了。事已至此,質(zhì)問道德人性皆是廢話,給他罪有應(yīng)得的下場才是正確的。
沒有任何交談,只是眼神的短暫對視,碧落與卡迪隆就同時做出一樣的行為。他們沖向范迪卡,握緊了拳頭。對付他,夫妻倆都覺得用人形就夠了。
碧落是左拳,卡迪隆是右拳。電光與火花游離在二人攥緊的拳頭周圍。
范迪卡沒有時間去做深思,出于報復(fù)以及殺人滅口的心態(tài),他選擇了戰(zhàn)斗,眼前的男女,年輕,身上的脂肪肯定能煉出質(zhì)地上好黃金,主動送上門的財富他才不會拒絕。咧開嘴,發(fā)出種嘶啞但卻令人膽寒的聲音,跟著他的雙手也握拳,身體前傾,屈膝,一系列動作都在為全身力量的蓄勢待發(fā)做準(zhǔn)備。
力量已經(jīng)抵達各自可以施加的最大程度,隆隆作響的雷聲,燥熱的空氣,沉重如正在揮動的攻城錘般的金色,三股力量,四個拳頭,碰在了一起。
雷鳴伴隨著熱浪向四周席卷,來的激烈,去的迅速。很快,寂靜再次主宰了這里。
克萊躲在屋中,門都被鎖死了,并且還堵上了桌椅??s在角落中,他聽著外面的動靜,就像是一門大炮被點燃,他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確信,若是那對夫妻不能制服范迪卡,自己的行為就是自絕出路。
很快,門外傳來動靜,是敲門聲,并且伴有碧落與卡迪隆的安慰聲,害怕這又是范迪卡耍的花招,他在屋中搜索后,找到一根撥火棍,壯著膽子,打開了門。
出現(xiàn)的是碧落、卡迪隆以及他們的女兒,麗姬婭與拉扎娜完全睡不著,也跟了過來,之前就待在森林中旁觀,等到爸爸和媽媽打敗了壞家伙她們才出來。
范迪卡被解決了,等到日出后,克萊要做的就是派人進城通知警察到附近去尋找尸體的殘片,具體的過程碧落沒有透露,在把藥交給克萊后,她到別的屋去查看其他人的情況,包括貝娜蕾特在內(nèi)的人都只是被范迪卡用了不知名的手段弄暈了,他們不會知道在熟睡中經(jīng)歷了怎樣的恐怖。
“草藥應(yīng)該會見效?!笨ǖ下〗o了他諾爾所在村鎮(zhèn)的地址,假如有效但吃完了還想買,他可以自行去請求配制。
“你不用再害怕了。”麗姬婭說。
“媽媽和爸爸已經(jīng)把壞蛋消滅了?!崩日f。
你們到底是誰,天空中飛過的是什么,火焰與雷電,還有巨響又是怎么回事??巳R對于拯救自己的人的身份產(chǎn)生了懷疑,法師、反奸行者,看著都不像。
“我們,只是路過的好心人而已?!笨ǖ下≌f。他要求克萊在陳述過程中,盡量不要提及他們,他和妻子喜歡不被打擾的生活,克萊答應(yīng)了。
離開了小樓,碧碧落搓揉著握拳的手,“他身子可真硬?!秉S金有那么硬嗎,她不知道,也許是魔法對于身體的強化,不過她坦白,那一拳打的真痛快,把之前積壓的情緒全宣泄出來了。
“明天一早來查看的的人會大驚失色的?!笨ǖ下≌f。
草地上躺著一具四分五裂的尸體,并且尸體的局部不是碎肉,而是破碎的黃金。
“這讓我想起在東方,一些有著大智慧的僧侶,當(dāng)他們?nèi)ナ啦⒈换鸹?,骨灰中會出現(xiàn)被稱為舍利的圣物,他們的信徒會收斂起來,建塔供奉?!北搪錄]有見過舍利,只是因為看到尸體的變化而由此做出了聯(lián)想。舍利子代表著智慧的境界,而地上的黃金,不過是扭曲的貪欲遺留的罪證罷了。這樣的黃金,別說她和丈夫,連兩個孩子都沒興趣。
姐妹倆詢問碧落克萊的心病要用多久才能徹底治愈,碧落認為也許很快,也需要很久,畢竟整件事,給他造成的影響太深太深了。
精打計算依然是碧落的生活,進城購買日用品,陪女兒們玩,拜訪朋友。只是在那以后,在劇院或者走在街頭,看到配有奢華飾品的人,她總是不免去猜想,所用的黃金,究竟是地下挖出來的,還是由人脂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