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少年團||江南名媛】第二十二章
前篇指路


走出別墅的大門,冷風夾雜著點點白雪肆意地吹著,刺骨的冬風撫散了單薄衣裙下的余溫,粒粒白雪落在紅腫發(fā)燙的臉頰上,鉆心的冰冷。金婉抱緊自己,無助地坐在石階上低聲抽噎,回憶一幀幀浮現(xiàn),遲來的恐懼與絕望將她推進了萬丈深淵。殊不知身后來了人。
“姐姐...”
男人脫下外套輕輕披在她肩上,將她拉入懷里順著她凌亂的長發(fā),沙啞低沉的嗓音那樣悲傷地呼喚她。望著她哭紅了的雙眼,金泰亨的心臟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捏著,每一次跳動都是窒息的痛楚。
“臉都打紅了...疼不疼?”
他心疼地撫摸她的臉頰,滾燙的淚珠掉在他的手背上,好像就快要灼傷他了。
那么高傲璀璨的一個人,本該被世界寵愛,如今卻以這副不堪落魄的姿態(tài)跌倒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被所有人笑話。沒人愿意心疼她,她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被所有人指責,心甘情愿地站在大雪紛飛的殘破路面上嗚咽哭泣。
可她明明什么也沒做錯啊。她只是極力想要得到認可,在奔跑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憑什么要這樣決絕果斷地將她踢開。
因為不完美,所以不合格。每個人都會犯錯,不論是怎樣的人,都有被唾棄,被遺忘的時候。因為不完美,所以每個人都應該擁有一次被原諒的權利,哪怕是犯下了不能彌補的錯誤,也應該被坦然接受,重新開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的..”
后悔總是遲來的,當金婉看見金泰亨憐愛滿滿的眼睛,她就開始以為這又是自卑感作祟的自己在無理取鬧,于是她不分緣由的道歉,讓那些披著美好皮囊的畸怪情愫鉆了空子。
在這個充滿虛偽與謊言的地方,沒有盔甲的她始終都在被名為卑劣低賤的利刃所傷害,她隱忍著傷痛,躺在絕望的血河中等待死亡,踏過她不堪的軀體值得令所有人唾棄,唯獨只有他愿意靠近,心疼她的遍體鱗傷。
“...姐姐,你想要我原諒你嗎?”
金泰亨直視金婉。她微微點頭,漂亮的眼眸蕩著漣漪,微張的粉唇下貝齒隱約,長而濃密的睫毛上掛著搖搖欲墜的淚星。男人心中的巨石終于落下,他微微一笑,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淚珠,低啞的聲音里包裹著數不盡的溫柔,
“我原諒你了?!?/p>
金泰亨凝著金婉的目光復雜又堅定,無疑是望穿了她最脆弱的一面。他會永遠對她敞開那顆心,不分緣由的原諒她所有的過錯,就像許多年前,她欣然接受那個破碎不堪的他一樣。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被她塑造的他想要回饋給她的“禮物”。
一場大雪沖刷了所有人的記憶,在迷惘中找尋方向的我們,似乎看見光了。
“柾國,站在這里做什么?”
“里面太悶,出來透透氣?!?/p>
這道薄涼的聲音來自站立在落地窗旁的男人,他頭也不回地回答了來者的問題,一幕不落的看完了不遠處兩人的舉動,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斂低眼眸望了眼手中的外套,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姐姐,你愛我嗎?”
“不是對親人的愛。是想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的那種愛。”
沉默之余,金泰亨牽起金婉的手,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期待。他期盼著高掛天上的月亮會有為他而來的一天,期盼著那顆不完整的心,能夠被月光的溫柔填埋。他總把心系在她的眼睛里,因為一個人的所有情緒都藏在眼睛里,千絲萬縷,一分一毫,都逃不過與她對視的人的眼睛。這個被視為禁忌的問題,永遠只能靠著她眼底那幾縷飄渺的悸動,茍延殘喘地生存。
他的感情已經脆弱得承受不起任何傷害了,倘若她再決絕一些,這條線就會徹底斷開。
金婉無法開口,她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他的感情實在是太深了,就像一口望不見底的井,深得讓她害怕。
他就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貓,經歷了背離的痛苦,不敢輕易靠近任何人??梢坏┯腥嗽敢庵鲃涌拷蜁詾樽约罕黄珢?,義無反顧地依賴靠近他的那只手。那不是愛,只是缺乏關愛過度依賴而演變出的扭曲情愫,脆弱得像一觸即破的泡沫,無法存活在陽光下。
“我比所有人都愛姐姐?!?/p>
小孩的闡述向來直接,沒有絲毫隱瞞,甚至就連那顆赤忱又熱烈的心臟,都在為她跳動。他泡沫般的愛??實在是過于純粹,純良美好得令她不由得開始否認自己,認為如今這個憔悴黯淡的自己,不配擁有他沉甸甸的愛意。他們都在懦弱地逃避世俗與命運的羈絆,甘愿藏起愛意化作一只青鳥,飛進迷霧重重的深山幽谷,在迷惘中耗盡余生。
“我不愛你,泰亨?!?/span>
“我從來沒愛過你。”
金婉眼角的淚早已風干,她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自己的答案,確保自己的回答可以讓他不再抱有任何期望。金泰亨眼里的光亮幾乎是立刻就消失了的,好像做夢一般,不敢相信地轉開了視線。他的絲毫情緒都逃不出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在他落魄的轉移視線的那一刻,金婉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因為你是我的姐姐嗎?可你只是爸爸收養(yǎng)的孩子,既然這樣,我們?yōu)槭裁床荒茉谝黄???/p>
緘默半晌,金泰亨自嘲道。面對他的問題,金婉難以啟齒,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了振動,她下意識地看向他,卻發(fā)現(xiàn)他刻意避開了自己的視線。她的指尖猶豫不定,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聽。
“在哪?”
剛接通電話,話筒里便傳來了男人獨特的低磁嗓音,如此簡潔的兩個字,卻清晰地表達著他的慍怒———他正在因為她深夜不歸家而生氣。
“和家里人聚餐?!?/span>
“我過來接你。”
隔著屏幕,閔玧其平淡地吐出一句不經意,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他當機立斷地掛了電話,絲毫不留給她半點反駁的機會。金婉茫然地看著黑下來的手機屏幕,當她再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眼前只剩一片孤雪,不見一只人影。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顯示出一條未讀消息,
【路上注意安全,下次見】

白茫中的一抹漆黑突兀顯眼,閔玧其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金婉,車輛在緩緩向她駛近,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從她身上看到了更多的異樣。那件寬大的西裝外套明顯不是她的,披在她身上顯得臃腫又滑稽,精致的妝容也有些花了,兩行明顯的淚痕悄悄暗示了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家宴來了誰?”
她剛開門上車便迎來閔玧其的問話,涼薄的嗓音在一片寂靜中無限放大,雖然冰冷得令人心碎,但隱藏在話語間的柔意卻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她不作任何回答,好像沒聽見似的,垂著眼眸凝望早已熄屏的手機。
“我在問你話。”
閔玧其的一聲凌厲成功擊潰金婉的最后一道防線,她忍著哭腔抬頭,一片寂靜的車里傳來她微弱的聲音,
“...東鴻的人?!?/span>
她可悲的自尊,像一支干枯凋零的玫瑰,就這樣被狠狠踩碎在了蕭條的夜色之中。
“他們請了東鴻的人?為什么?”
金婉搖頭,默不作聲地開始掉起眼淚。閔玧其明白她一定是在家宴上受了委屈,但他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閔玧其生硬別扭的問題問得很沒底氣,見她哭得越來越狼狽,順勢抽了一張紙巾給她。他沒再說話,繼續(xù)駕車行駛在離開別墅的路上,駛過靜謐的夜林,駛過熱鬧的人群。窗外的夜景轉瞬即逝,帶著幾張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金婉沒有注意道路的轉變,等她反應過來時,車輛已經??吭诹巳藷熛”〉慕叀?/p>
“這是哪?”
金婉紅著眼眶遲疑地看向閔玧其,只見他將車熄火,從薄唇中吐出一句冷淡,
“下車。”
金婉怔愣一秒,眼里又有淚浪在涌動。她以為他是要把她趕下去,丟在這個見不著幾只人影的鬼地方讓她自生自滅了。于是乖乖聽話打開車門下車,可誰知道呢。
“給你十分鐘,哭夠了再回來?!?/span>
這是這只傲嬌的野貓,傳達溫柔的獨特方式。
金婉如烏云密布的壓抑情緒忽然有了轉變,她擦干眼淚揚起嘴角,回頭打趣那個坐在車里紅著耳根的男人,
“你讓我哭我就哭?既然這么想讓我心情好點,那就陪我去吃燒烤吧,去上次那條街。”
這座冰冷無情的冰山,好像真的開始慢慢融化了。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整天閑得慌么?”
閔玧其嘴上雖然不耐煩的回答著,可是兩只手卻聽話地握住方向盤,重新駕車開向了附近的夜市。

又是那個燈火璀璨的繁榮地帶,一切都沒有改變,時隔不久再次來到這里的兩人一同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卻要比喧鬧的人群多一份安逸。
“今天的家宴是我過得最有意思的一次,你猜怎么著?我把所有人都罵了一次,我罵他們是豬狗不如的廢物,還罵他們是只知道享受的豬。他們一個個的都被我嚇傻了,一句話都不敢說哈哈,真搞笑?!?/p>
他安靜地傾聽著她吐槽生活抱怨人生的聲音,時不時假借轉頭用余光偷看她的表情。她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對母女身上,眼里充斥著無奈的溫柔,
“我小時候,經常背著我媽偷跑到街上吃燒烤。她每次被罵我貪吃,還說我以后成不了大事。不過好像真的被她說中了,我現(xiàn)在不就是一事無成么?!?/p>
聽出她語氣里的異樣,閔玧其終于忍不住轉頭看她,他這才發(fā)現(xiàn),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怎么了?干嘛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嗎?”
“嗯,有一個巴掌印。”
“啊那個...”
金婉開玩笑似的笑了笑,企圖用歡樂的氣氛掩飾自己的窘迫??墒情h玧其卻不受她的影響,篤定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
“你被誰打了?”
“...什么誰啊..這只是我自己弄的..”
金婉著急掩飾,干笑著快步走到前頭與他錯開距離。閔玧其的步伐倒是始終保持勻速,還沒多久就和她拉開了一段距離。她躲進人海里,抬手摸了摸還有些刺痛的臉頰,她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卻發(fā)現(xiàn)閔玧其早已不見了蹤影。
“閔玧其..”
去哪了?
金婉四下張望,眼看馬上就要過馬路了,人行道兩邊的人流開始變得越來越密集,可是金婉卻忽然亂了陣腳,明明剛剛還在的人,怎么忽然不見了?
倒計時最后十秒,金婉仍然在人群中尋找閔玧其的身影,當時間還剩最后三秒,她決定放棄,可就在她準備融入人海穿越街道時,她的手臂忽然被一道力度拽了過去。抬頭尋找力道的源頭,金婉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道視線。
“怎么?我忽然不見了,你覺得害怕?”
“我...”
街道兩旁人潮洶涌,所有人面對面,等待綠燈亮起。金婉怔怔地看著他出神,好像忽然明白了他這么做的原因。他借著囂雜的人攘出現(xiàn)又消失,消失又出現(xiàn),為的只是想讓她明白,當她認為自己正在被關注的時候,最應該做的是毫無保留的表達自己,而不是繼而掩飾,當關心她的人重新消失,會彷徨失措的人,只有她。
“以后發(fā)生什么事,請你告訴我?!?/p>
“你自己想不到解決的辦法,就讓我們一起想?!?/p>
閔玧其不知在何時已經牽起了她的手,兩人在刺眼的紅光閃爍中肩并肩站著,忽然,金婉混亂的視線里晃過了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這....不可能的吧...
綠燈亮起,兩邊的人流開始逐漸交匯,那道身影也隨之朝她靠近。
都是真的,都不是她的錯覺..
剎那間,周圍的喧雜被靜音,金婉目光呆頓地望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的淚即刻溢出了眼眶。
“南俊..”
她顫動的嘴唇輕輕吐出二字,腦海被過往的記憶填滿,好似在回看過去洋洋灑灑刻繪了他們之間所有酸甜苦辣的日記本。那個承載了她整個青春的浪漫少年,此刻就站在路燈下,穿著她曾經最喜歡的那件大衣,與她迎面相遇。好像一切都是蓄謀已久一般,巧合得不可思議。
你說怎么會呢?曾經那么多相愛的兩個人,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呢?
“我們..快點走吧..”
金婉不留痕跡地放開閔玧其的手,怯怯地垂下載滿失意的眸眼繼續(xù)前進。她生怕自己現(xiàn)在的這副窘態(tài)被人看破,更何況,是她愛了那么久的人。她的忽而松手讓閔玧其有一剎那失落,但他很快便掩飾了失意。金婉把頭埋得低低的,當她與那人的距離逐漸靠近,一聲疲倦而又不失柔情的叫喚徹底擊潰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線。
“金婉?”
舊愛人重逢,是初雪送來的禮物。倘若不是這場初雪,金婉就不會遇見出門看雪的金南俊。倘若不是這場初雪,金南俊就不會遇見要來尋找回憶的金婉。
一切都是那樣剛好,他們是,他們的愛更是。
崩潰是一瞬間的,她的淚幾乎是在與他對視的同一刻涌出眼眶的。重歸人海的一對戀人再次相逢,分明應該更冷靜些的,可她的罪惡感卻在暗中作祟,逼她拾起過往的記憶。
身邊的閔玧其終于明白了她想快些離開的原因是什么,原來是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她的舊愛。
原來她也有愛的人...她愛的人,是這樣一個高挑文雅的男人。
“這位是...你的丈夫嗎?”
金南俊鏡框下的眼睛藏不住會意的失落,猶豫不定地看著她身邊的閔玧其,語氣甚至是小心謹慎的。
這明明是他心知肚明的答案。
“是。你好,我叫閔玧其。”
“啊...是嗎...你好。”
玧其毫不猶豫地承認兩人的關系,并且友好地向他伸過手去。無名指上的婚戒宛如一把利刃,閃著奪目的寒光。
“你們是...?”
閔玧其明知故問,裝作遲疑地望住兩人。
“我們是戀人?!?/span>
“我們是朋友?!?/span>
兩人同時開口,異口異聲,很滑稽。誰都不知道他們各自說的究竟是什么,直到有人選擇主動澄清一切,
“我們是朋友?!?/span>
聽見金南俊的說辭,金婉的心好像一下墜進了冰窟,前所未有的凄冷與悲痛。她終究還是要從那個陳舊的夢里醒來,現(xiàn)實帶來的空洞感讓她猛地反應過來,
原來他們的故事,早已經畫上了句點。
“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span>
看不過三人的窘迫,滿載失望的金南俊點頭示意,主動選擇揚起笑容,徹底從她的世界里退出。不可能,這不可能。
金婉企圖追上金南俊的背影,可身邊的閔玧其卻一把拉住了她。
“放開我,閔玧其..”
“你知道你現(xiàn)在和誰在一起嗎?”
“要我替你回答嗎?”
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強勢。
金婉的目光追隨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睜睜地看著他融進人海消失不見,她的耳畔再次響起閔玧其冷冽決然的聲音,
“你現(xiàn)在,和我在一起。”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