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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侏儒有自己的醫(yī)學(xué)，這門神奇的學(xué)問唯一的內(nèi)容就是：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那么就用強力的機械來換掉它。所以每一個侏儒工程師都是偉大的醫(yī)學(xué)家，他們包治百病，前提是你能忍受零件松動造成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懀约懊刻煲辉缃o機械部件上油而留下的難聞味道。——摘自冒險家沃爾夫的《齒輪城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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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筆好買賣。

“相信我，齒輪城漫記里記載的都是偏見。”正因為這樣，我殷勤的笑著，對這一次的主顧說著，同時掀開蓋在作品上的油布，于是我的主顧捂住了她那小巧的嘴巴，卻難掩那露骨的驚訝。

主顧的反應(yīng)不免讓我有些得意，我指著“作品”繼續(xù)解說道：“我們侏儒并不介意潤滑油的味道——事實上，我們覺得這味道好極了，有些貧窮的工程師甚至用潤滑油代替古龍水灑在身上然后去約會……”

當(dāng)年還是學(xué)徒的我也這么干過，除了抹了潤滑油的那一塊皮膚相當(dāng)不舒服之外，效果非常的不錯。

可惜我面前的人類主顧顯然認為我在說笑話。

哦天哪，她笑起來真好看，人類女人一般來說都丑得像軟泥怪，臉上抹著厚厚一層的不知道啥玩意，嘴唇紅得就像剛吃飽的吸血蟲，身上還散發(fā)著刺鼻的豬騷味——她們卻管那叫香水味！可這位女孩不同，她身上有一種很淡的花香，她嘴唇的顏色很淡，眉毛眼睛清秀得就像侏儒姑娘一樣，胸前也沒有那難看的贅肉，身材也夠小巧，唯一不妥的就是那頭金色的長毛，如果她能理個大光頭，那就完美了，我發(fā)誓那美貌絕對不輸任何一個侏儒姑娘。

我怨恨的掃了眼那煞風(fēng)景的金毛，接著剛剛的話頭繼續(xù)向客人解說我的產(chǎn)品：“但是，我作為一個在人類城市居住已久的侏儒，我深知你們?nèi)祟惖牧?xí)性，并且一直為了順應(yīng)這習(xí)性而改進我的技術(shù)。我為您制作的這具身體完全沒有使用潤滑油，另外，它采用了無螺栓結(jié)構(gòu)，絕對不會發(fā)生零件松脫這類意外事故，動力系統(tǒng)采用……”

“夠了，我知道了?！敝黝櫿玖似饋?，她走近擺在我身邊的人類雌性機械仿生體，伸出食指開始婆娑仿生體表面我引以為傲的人工皮膚，摸了一會兒，她又低下頭，開始查看看仿生體的下肢部分?？此钦J真的表情，我不由得想笑：區(qū)區(qū)人類，又怎能看出這仿生體中的奧妙，我要想坑她保準(zhǔn)坑得她自己都不知道，被賣了還要樂呵呵的給我數(shù)錢。

過了幾分鐘，女孩似乎看夠了，她直起腰，對身后的仆人打了個手勢。

“我很滿意，”女孩看著仆人將一袋金子放到我的工作臺上，“這是約好的第二份酬金，剩下的部分將在你給我妹妹完成換裝手術(shù)之后支付，嗯……對了，把這個……叫仿生體？反正把這東西包裝一下，弄成禮物的模樣。”

這個時候我正在檢查酬金的數(shù)量，對于顧客提出的新要求，我只是含糊的點點頭。本來我確實想基于禮貌抬一下頭的，但是眼前那金燦燦的色彩就像個黑洞，牢牢的吸住了我的目光。

“那么……”快點完那堆金子的時候，我終于抬起頭，再一次看著我的主顧，“包裝好這個東西之后，要把它送到哪里去呢？還有，您妹妹的手術(shù)在哪里進行呢？我個人建議您考慮一下我的實驗室，那里設(shè)備齊全，應(yīng)對突發(fā)事故也更加方便，當(dāng)然，使用實驗室需要追加一點點費用……”

“不必了，在侏儒的實驗室里做手術(shù)我反而不放心，我會提供有完備醫(yī)療措施的手術(shù)場地的，”女孩頓了頓，補充道，“人類的醫(yī)療設(shè)施?！?/p>

這些人類，沒有哪個種族比他們更封閉更盲目了——呃，我的意思是，除了半身人以外。他們竟然不相信機械之神卡里斯紐曼賜予我們侏儒的偉大技術(shù)，我考察過人類的所謂醫(yī)學(xué)，我發(fā)誓那是我見過的天底下最傻的事情，人類的醫(yī)生們總是對那些不用管自己就會好的小毛病興師動眾，對真正的大問題卻束手無策，要我說，一個侏儒起搏器都比那些醫(yī)生來得靠譜。

但顧客就是上帝，上帝說的話就是絕對的，既然主顧愿意相信人類的醫(yī)生，那就這樣好了。

我陪著笑臉，沖那位金毛大小姐點頭哈腰：“那，請問到時候我要把這東西送到哪里去呢？”

而接下來這大小姐口中吐出的話語讓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送到皇宮去就好了，我會給你開一份專屬通行證，你會以澤瓦爾王國二皇女——也就是我——的貴賓的身份，參加我妹妹的生日宴會。”

我的眼鏡碎了。

大概是自緊式設(shè)計的鏡框出了什么問題，給鏡片的壓力太大了吧。

手忙腳亂的把掉進眼睛里的玻璃渣子擠出來的同時，我聽見我的顧客再一次發(fā)出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有趣的小家伙?！?/p>

老天，我們侏儒是比較矮小，但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公主殿下？我抹了抹因為玻璃渣而流出的眼淚，不滿的看著只比我高不到兩個頭的人類女孩。

退一萬步講，我今年已經(jīng)六十三歲了，人類不是最講究輩分的么？這怎么看都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妮子怎么能這樣對我說話呢？

不過，她是顧客，熱情好“客”是我們侏儒的傳統(tǒng)。我也不想打破這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所以我壓下心中的不滿，準(zhǔn)備繼續(xù)賠笑，可就在這時候，女孩卻忽然道歉了。

“抱歉，因為事情終于辦完了，我有點松懈，如有冒犯還請海涵?！闭f著正兒八經(jīng)的話語，她雙手按住身前的裙子，沖我微微鞠躬，那頭在窗外透入的陽光下閃亮閃亮的、十分礙眼的金毛就隨著這個動作晃到了我跟前，微弱的騷味鉆進了我的鼻孔——該死，就算不喜歡光頭，他們就不能在頭發(fā)上打點蠟，用蠟油的味道沖一沖這騷味嗎？

但是不可否認，這丫頭在人類當(dāng)中算是個不錯的家伙了，按我這么多年和人類打交道的經(jīng)驗，這種可以出入皇宮人類女性各個都傲慢得像……嗯，那些人類詩人是怎么用比喻來形容傲慢？記不清了，反正就是傲慢得像那啥一樣，她們總把我們這些侏儒當(dāng)傻瓜，認為我們都是“一群骯臟的小老鼠”。

會因為小小的失言而主動向我這樣一個侏儒道歉的人類女性，我還是第一次見。

所以我會對這個女孩產(chǎn)生相當(dāng)?shù)暮酶心且矡o可厚非，這使我決定，免去這女孩的送貨費用，盡管她可能不太在意這點小錢。

“好了，”在確認我接受了她的道歉后，女孩拉了拉自己的裙子，隨后將因為鞠躬而甩到前面來的金毛捋到身后去，“我們這個周六再見了，工程師先生，期待著您的作品能讓我那命不久已的可憐妹妹獲得新生……”

“放心吧，手術(shù)之后令妹定會比澤瓦爾王國的任何一個小屁孩都更健康，更活蹦亂跳?！?/p>

我的話說完，人類公主就帶著笑容沖我揮手作別，隨即轉(zhuǎn)身走向我的機械店的店門。

說時遲那時快，兩名身穿重甲，手握長劍的士兵撞爛了我那引以為豪的二十四鎖舌機械合金門滾進店內(nèi)——那門就算不上鎖也重到必須用液壓裝置開啟，天知道這兩個人類哪來的牛力！

公主帶來的仆人動作賊快，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已經(jīng)閃身擋在了公主跟前。

跟在最初那兩個兵身后闖進來的鐵甲男的頭盔上插著根羽毛，看起來他就是這一隊士兵們的隊長了。

“尤菲公主，你被控告謀殺你繼母安卓婭皇后和你妹妹蘇菲公主，現(xiàn)我們奉命逮捕你。”

我不由得掃了眼還躺在我身邊的支架上的仿生體。

她為打算謀殺掉的妹妹購買一個新身體？

雖然我是一個侏儒，經(jīng)常搞不懂人類的想法，但是，這明顯不對勁嘛。可我一點也不打算把這不對勁說出來，我管人類們的鳥事做啥？反正公主給的兩筆酬金已經(jīng)足夠支付制作一個仿生體的成本，第三筆酬金要不要其實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尤菲公主非常的震驚，她輕輕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仆人，走上一步，雙手叉腰，義正言辭的質(zhì)問那位人類隊長：“這不可能，母親也就算了，全皇宮都知道，蘇菲是我最疼愛的妹妹……”

可那人類隊長壓根就沒打算聽公主的話，他沖身后陸續(xù)擠進我的店鋪，并且已經(jīng)順走了不少小玩意的士兵們大喊：“公主武裝拒捕了！上頭有令，死了的話有頭就行，脖子以下隨我們處理，兄弟們上啊！”

這個時候就連我這侏儒都明白了，尤菲公主絕對是被什么人陷害了，這個時候她的繼母和妹妹鐵定都已經(jīng)掛掉，而她則成了真兇的替罪羊。

更要命的是，如果這推測是真的那在場的所有人都得跟著公主一塊下地獄，連我這侏儒都不例外。

公主的仆人一把將公主推向身后，沖進了敵群，那家伙功夫著實不錯，沖進敵群就如沖進一片白菜地，雙手握著的武器在空中揮成了一片白光，沖進來的那群士兵就像鐮刀下的小麥梗一般稀里嘩啦的倒地，從破碎的尸體中四處噴射的臟東西把我精心整理的店面弄成了一團糟。

頭插羽毛的男人也在這群倒地的倒霉蛋當(dāng)中，他的頭盔已經(jīng)不知去向，腦殼子也缺了一塊，他的要似乎也折了，彎成了一個不自然的角度，躺在地上活像一根爛茄子。

不愧是能成為公主貼身仆人的男人，比較遺憾的是，敵人畢竟太多了。

不斷涌入的士兵將仆人逼到了墻角，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士兵們大概是覺得只要干倒了那保鏢，公主什么的就是他們的囊中物了，所以壓根沒理縮著身體靠在墻邊的嬌小公主和我，一門心思的圍攻那保鏢。

與此同時，一名身穿白袍的家伙已經(jīng)邁入了店門，并且開始揮舞著雙手嘴里念念有詞。

我覺得此時此刻卡里斯紐曼一定正向我揮舞他那把巨大的萬用扳手，如果我不把這個褻瀆機械之神領(lǐng)域的骯臟的魔法臭蟲給趕出去的話，我的腦袋一定會被那把大扳手給砸成爛泥。

因此我改變了主意，將藏在身后擺弄應(yīng)急操縱板的手從緊急逃生的紅色按鈕上移開，轉(zhuǎn)而按下了出動機械守衛(wèi)的藍色按鈕。

魔法師身旁的墻壁一下子彈開了，那清脆的金屬聲響讓法師一瞬間分了神，他的魔法也隨之失敗，已經(jīng)成型的強酸箭沒能向著目標(biāo)射出，而是原地落下濺到了法師的腳上。

法師鬼叫著，抱著自己那還在冒煙的腳滾倒在地上。

我引以為傲的自動防御機器人RX78型在敞開的墻壁中出現(xiàn)，我獨創(chuàng)的六足步行系統(tǒng)運轉(zhuǎn)良好，它帶動著整個機器從墻壁里走出來，堵在了店鋪的門口；一股股帶著好聞的硫磺味的黑煙正有規(guī)律的從機器背后的排煙口中冒出，排煙口前方的掃描儀射出紅光，細細的紅線飛快的在整個店內(nèi)掃了一圈。

我的機器會向他鎖定的第一個人類使用安裝在它腹部的美杜莎射線發(fā)生儀，接著它會向它鎖定的其他人類發(fā)射火焰，直到裝在它背部的燃料罐空空如也為止，最后它會沖向最近的人類集群，啟動它搭載的“卡里斯紐曼的憤怒”，將自己和周圍半徑六公尺內(nèi)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這是絕對恐怖的殺戮機器，威力遠超齒輪城的機械守衛(wèi)！

我不由得咧開嘴，大笑著等著我的機器大殺四方。

可是那家伙在掃描完成后，依然停在門口，腹部的美杜莎射線發(fā)生器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猜是那玩意又出問題了，這一點也不會讓我感到奇怪，因為那玩意在我試射的時候有只有一半的幾率正常工作，這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技術(shù)問題。

但是我保證，RX78的噴火器是有效而恐怖的武器。

不信你看，那機器上亮起的紅光……咦，那不是火光，而是警告用的紅色燈光？它直接啟動了卡里斯紐曼的憤怒？

“老天，”我不由得抱住自己的腦袋，“我該不會是把行為邏輯回路給裝反了吧？”

此時房間里的人類當(dāng)然不可能理解我那精妙的機器發(fā)生了什么問題，但是他們依然憑著根深蒂固的偏見做出了判斷。

“天哪！”不知道哪個人類士兵在大喊，“該死的侏儒機械又他媽的要爆炸了！”

緊接著就是一片鎧甲碰撞的聲音，真難為這幫人類了，穿著那么重的鎧甲撲倒在地上一定很不好受。

“這……”尤菲公主對著趴了一地的鐵罐頭一臉的莫名，看起來有些狀況外。

我一把拽住公主的手，將她拉倒在地上，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是因為她是我這些年來見過的最像侏儒的人類女孩？

然后驚天動地的爆炸就把我的思索給攪斷了，那個天殺的老約翰，他賣給我的這個炸彈的威力半徑只有六公尺？是六十公尺才對吧！

還好我們侏儒天生抗震，我的身體也早就全換成精金合金了，要不然我也無法在無數(shù)次技術(shù)試驗造成的爆炸中幸存……

可是那些人類就沒那么幸運了，盡管他們穿著重甲，可他們那糟糕的鍛造技術(shù)，和那龐大卻軟趴趴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這種爆炸的威力。

爆炸結(jié)束后，我推開壓在我身上的木材，站了起來。

我發(fā)現(xiàn)我的機械店的墻壁、二層樓以及更上面的屋頂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只有我那引以為傲的二十四鎖舌機械合金門依然挺立在原來的店面和街道之間，堅如磐石。

它真是一扇好門。

我低下頭，打算看看被我壓在身下的公主究竟碎成了幾節(jié)，有沒有可能修補成一具可以入葬的完尸，可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公主的身體不但完好無損，胸口甚至還在有規(guī)律的起伏！

我感到卡里斯紐曼又在用扳手敲我的腦袋了。

我在公主身上嗅出了某種強大魔法道具的味道。

作為機械之神的信徒和布道者，我有義務(wù)清除那件觸怒了我的神明的東西。

可就在這時候，一隊新的全副武裝的人類士兵正跑過遠處的街角。

該死！

我拉開掛在我腰上的次元口袋，隨手撿了幾件散落在身邊的值錢東西，又把最值錢的仿生體塞了進去——剛剛的爆炸理所當(dāng)然的奈何不了我最得意的產(chǎn)品，老約翰還沒那個本事呢！

緊接著我扛起依然昏迷的公主，跳進在剛剛的爆炸后門戶大開的密道入口，順手在密道口按了一個感應(yīng)式炸彈，這東西威力雖然小，卻也足夠封住密道口順帶卷走幾個人類士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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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侏儒們沒有政治，他們的有一個類似政府的機械師協(xié)會負責(zé)管理一切，協(xié)會中領(lǐng)導(dǎo)者地位的高低完全取決于他們的技術(shù)，每隔八年侏儒們就會舉行一次發(fā)明大會，大會中炸得最響造成破壞最多的機器的制造者會成為機械師協(xié)會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這很不可思議，甚至于怪誕，但侏儒們并不這樣想，畢竟他們生存的意義就是制造更多的機器和爆炸?！洱X輪城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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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有三窟，狡猾的侏儒比兔子差點，我只準(zhǔn)備了一個備用工坊。

來到工坊后沒多久，一直昏迷不醒的公主殿下就爬了起來，隨即問了我一堆我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問題——作為一個從來不關(guān)心人類所謂政治局勢的侏儒，我又怎么會知道那些士兵是誰派來的，背后又有著什么樣的圖謀……

在我看來人類所謂政治真是蠢到家了，我們侏儒從來不需要這玩意?？扇祟惒恍校?jīng)過我這么多年來的觀察，人類有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他們總認為自己實際獲得的要少于應(yīng)該獲得的，并且認為所有拿得比自己多的人都是不勞而獲巧取豪奪。因此人類的社會必須要有一群政客來協(xié)調(diào)人與人之間的沖突，他們常常要浪費很多資源來平衡整個社會的資源分配狀況。

我們侏儒從來沒這么麻煩，誰能造出更好的機械，誰就能在選擇材料和實驗室的時候享有更高的優(yōu)先權(quán)，如果想要獲得超出能力范圍的材料和實驗室，只要離開齒輪城，去和其他種族做生意就好了，這些傻帽什么機器都做不出來，任何一個侏儒技師都能從他們那兒弄到大把大把的金子——這同時也意味著設(shè)備齊全的實驗室、數(shù)不清的材料以及任何你需要的實驗體。

本來我不介意將這些見解講給那位人類公主聽，可她似乎很忙，沒有心思來聽我分享心得。

她在我的備用工坊里來回踱步，臉上眉頭緊皺，雙手抱在胸前，右手的五指還在神經(jīng)質(zhì)的敲打著左手的手肘——我見過許多人類有類似的習(xí)慣，這一般說明他們正在“思考”。

我搞不明白這人類公主在思考什么，從她剛剛對我的詢問來看，這公主對現(xiàn)狀根本就一頭霧水，她掌握的情報未必見得就比我這侏儒多，如果真是這樣，她在這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瞎想根本就于事無補嘛！

不過，她是人類，所以她會有這樣的行動并不奇怪，大多數(shù)人類都只能看見自己頭腦中的世界，所以在遇到事情后，他們也不會調(diào)查研究，只會一門心思的從自己頭腦中的世界尋找答案。

這位公主顯然也不能免俗。

“這一定是大法師伊爾下的手。”在轉(zhuǎn)悠了十來分鐘后，公主殿下從頭腦中的世界里找到了答案，“他想要宰相的位置已經(jīng)很久了，可我母后一直利用自己對父皇的影響不讓他如愿，就因為這，他平時總是針對我們母女三人，傳說我妹妹的病也是他下的詛咒，所以那些請來的名醫(yī)才統(tǒng)統(tǒng)找不出病因?？隙ㄊ撬?，錯不了?！?/p>

這位大法師曾經(jīng)和我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卡里斯紐曼從來不介意他的信徒去賺那些魔法臭蟲的錢。以我對這大法師的印象，他城府頗深，處處給人一種腹黑的感覺，確實像個會做出謀殺皇后和公主竊取相位這種事情的家伙。但按我們侏儒的原則，沒有掌握證據(jù)，并且進行驗證之前，不做判斷，所以我沒對公主的判斷表態(tài)，說起來她跟我說這個干嘛，我只是一個侏儒，人類的恩怨情仇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模棱兩可的應(yīng)了幾聲后，就低下頭繼續(xù)收拾我的行李。我們剛剛逃出來的時候所走的密道通過了半身人的領(lǐng)地，那幫家伙出賣我們只是遲早的事情，這個備用工坊很快就不安全了。

我可不想成為第一個被吊死在人類的絞刑臺上的侏儒。

好在整個伊姆蘭大陸上除了侏儒之外的種族都相當(dāng)?shù)挠薮?，精妙的侏儒機械在哪里都一樣受歡迎。

“你……”嬌小的人類公主殿下瞪大眼睛，看著正把各種裝置一股腦兒的塞進腰間的次元口袋的我，“你在做什么？”

“撿包袱準(zhǔn)備走人啊。”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這個人類公主的智商好像不高啊，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我不適合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吧？

“走人是……”

“當(dāng)然是離開這座城市嘛。”

人類女孩雙手握在胸前，十指絞合在一起，嘴巴也憋成了一條直線，一副相當(dāng)焦急的模樣：“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在那里跺腳。

我說，這家伙該不會是因為我剛剛順手救了她，就把我當(dāng)做她的盟友了吧？

就在這時候，公主殿下似乎猛然間想到了什么，她邁上一步?jīng)_到我面前，伸手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說道：“我、我要繼續(xù)雇用你！”

我停下手中的活計，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要雇用我沒問題，只是……

“小姐，請問您想拿什么來支付定金呢？”

這大公主不像隨身帶了錢袋子的模樣，我可不接受白條，“洗清冤屈之后再支付”之類的騎士小說中的橋段在我這里是走不通的。大概是從察覺到我毫無妥協(xié)的意愿，女孩收起了剛剛擺出來的凄切表情，開始解自己的手鏈。

按道理來說用貴重的奢侈品取代定金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公主殿下身上的首飾的成色我一看就能了解，那手鏈實在不是什么高檔貨——嗯，貌似之前我就聽過澤瓦爾公主很節(jié)儉的傳聞。

公主把手鏈擺在我面前的工作臺上，我卻對她搖了搖頭。

她下意識的把手放到了胸前，似乎在摸著衣服下面的什么東西，我猜那就是那件觸怒了機械之神的魔法道具，嗯，如果她把那個拿出來，我倒是可以考慮再陪著她鬧上一鬧。

可惜在片刻的猶豫之后，公主把手從胸前挪開了。

她深吸一口氣。

“我……不夠的部分，我、我就用身體來填！”

女孩的臉蛋漲得通紅，繃緊的肩膀微微的顫抖著，可她那雙寶石藍的瞳孔卻直勾勾的盯著我，我從里面感覺到了她的決心與誠意。

可問題是……

“呃，什么意思？”我困惑的問女孩，“是說我可以把你的身體的某部分賣給黑魔法師當(dāng)試驗材料？還是說事成之后我可以把你賣到奴隸商人那里去？”

“咦……這、這……”女孩的臉紅得快要冒水蒸氣了，突然，她沒來由的發(fā)起怒來，歇斯底里的抓起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向我扔過來，“笨蛋！混蛋！下流！”

小姐，你在丟的都是我的東西耶！一邊在我的地盤上耍潑，一邊罵我是怎么個意思啊？

真是莫名其妙。

過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的女孩啪嗒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求您了，現(xiàn)在能幫我的就只有您了?！?/p>

今天對我來說真是太刺激了，我竟然第一次嘗到了俯視高傲的人類的滋味。老實說光沖著這點，我就有跳出去幫助她的沖動，但我的理智告訴我，還是別趟這渾水為妙。

我試著給她提供其他建議，算是這一跪的回禮。

“我一個侏儒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多，這種時候您應(yīng)該首先考慮那些有可能支持您的貴族們吧？活用您身為公主的人脈，怎么看也比求助于一個侏儒更靠譜才對?！?/p>

“那是不可能的，”人類女孩搖了搖頭，亮得有些過分的金毛在備用工坊那疏于打掃的地板上來回擦著，“那些貴族們只是想要依賴母后對父皇的影響力，才會靠在我們母女身邊，母后已去的現(xiàn)在，他們是不會對我伸出援手的。”

我看著她的臉，真實情況到底如何我也說不準(zhǔn)，我哪兒知道這些東西啊，正因為這樣，我開始為自己該如何回應(yīng)少女的話語而犯難。

可這個時候，她又做出了進一步的行動。

她挪動跪在地上的雙腿，移到了我跟前，然后用纖細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求您了，我敬佩的母后死了，我的深愛的妹妹也死了，我已經(jīng)沒有可以依靠之人了。完成這夙愿后，我愿意拿任何東西報答您……”

搭配著這話語的是她那泫然欲泣的面容。

我嘆了口氣，被這樣哀求，想要完全不動搖那還真是需要相當(dāng)強健的神經(jīng)，何況隨著距離的拉近，女孩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花香變得更加清晰，這味道雖不及潤滑油的清香那么醉人，卻也弄得我的腦子有點飄飄然了。

“至少，先讓我知道你打算雇我做什么吧？”

我的話一出口，近在咫尺的公主的臉立刻變得明亮起來，喂喂，我還沒確定要幫忙?。?/p>

但是女孩那明朗的笑容，讓我著實招架不住。哦天哪，她如果身材再袖珍一點，再剃掉那頭金毛，我說不定會愛上她……

可能是氣氛輕松下來的緣故，我開始想著這樣那樣不靠譜的事情，但下一刻，從公主口中吐出的話語卻讓我愕然無語。

“我打算直接去伊爾大法師的宅邸，和他當(dāng)面對質(zhì)，當(dāng)然他的爪牙不會那么輕易的就放我進去，他本人也會對我不利，到時候就要麻煩您了哦！”

喂喂，無謀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還是收拾東西走人吧?！?/p>

我剛說完，抓著次元口袋的手就被人類女孩拽住了。

“我相信您！您的機器的威力我已經(jīng)見識過了，絕對會讓伊爾和他的爪牙震驚無比。而且，您用您的機械教訓(xùn)了一名大法師，您的神祗也會高興的吧？這難道不是一個向世人宣揚機械之神的偉大的絕佳機會嗎？”

我盯著女孩的雙眸。

人類是世界上第三擅長說謊的種族，就算這女孩以那樣真誠的目光注視著我，我也無法確定她的話語中有多少分真實。

不過，正如她所言，教訓(xùn)一只大號魔法臭蟲，確實會讓卡里斯紐曼感到高興。

另外……

我的目光落到少女心房附近，那里有個看起來像是墜飾的小小突起。

我說不定還能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件觸怒了卡里斯紐曼的東西給除掉。

“你的墜飾觸怒了機械之神，”我直接了當(dāng)?shù)奶岢隽俗约旱囊?，“如果你把它交給我處理的話，這筆交易就成交了?！?/p>

公主一下子愣住了，片刻之后，為難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臉頰。

“這是……我生母瑪麗安皇后留給我的……非要、非要這個不可嗎？”

“沒錯?！蔽液敛煌讌f(xié)，我們侏儒絕不做無利可圖的事情。

“好吧，”尤菲公主嘆了口氣，“但是要等事成之后，我才能給你，而且這次沒有所謂的訂金?！?/p>

“成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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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矮人與侏儒都信仰卡里斯紐曼，但是這位神祗在矮人與侏儒眼中有著完全不同的神職、能力和外表。矮人們認為卡里斯紐曼是鍛造與火焰之神，侏儒們卻堅定的相信它是機械之神，這種認知差別也體現(xiàn)在兩個種族對神祗外貌的描述上：在矮人們那里，這位巨神手拿鐵錘，背后是熔爐的火焰，而侏儒們眼中，這位巨神手拿萬用扳手，帶著工程師標(biāo)配的多功能眼鏡，背后是延綿不絕的齒輪和杠桿。這種信仰的差異，直接導(dǎo)致了矮人與侏儒之間那至今沒有停止的戰(zhàn)爭。不過有一點兩個種族倒是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卡里斯紐曼是一位非常討厭魔法的神祗?！洱X輪城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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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師伊爾的宅邸一點也不像是法師的宅邸。

我一直以為這些魔法臭蟲都喜歡住在高塔里呢。

所以看見那和一般的人類豪宅毫無二致的房子的時候，我真不是一般的失望。

“你就沒有別的方法潛入這房子嗎？”可能是全神貫注盯著那幢莊園的緣故，一直對我畢恭畢敬的公主殿下這一次忘了用敬語稱呼我，當(dāng)然我也不在意這點就是了。

“如果我的工坊沒有被炸掉的話，我倒是有個掘進機可以挖條地道進去。如果這房子沒有任何反制空間折疊的措施的話，我們也可以用空間門跳進去，但是，‘如果’這東西本身就沒有意義，我們只好老老實實的從正門走進去了?！?/p>

“走、走進去？”公主微微低下頭，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你瘋了，那門口可是有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和兩名法師鎮(zhèn)守哦！”

提出要直搗黃龍的瘋子公主沒資格指責(zé)我吧？

當(dāng)然我可不會是傻乎乎的人類女孩，我們侏儒做什么事都會有萬全的計劃。

我從腰間的次元袋里拿出了我很久以前的得意作品，光線扭曲式偽裝斗篷。

“啊……”看著我拿出來的東西，少女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這是附魔的隱身斗篷？”

卡里斯紐曼未來某個時候一定會擰了這姑娘的脖子，尤其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

此時我們藏身在大法師那龐大莊園外的小巷子里，公主大概沒看清我的表情，所以她繼續(xù)說著會讓我的神明暴跳如雷的話語：“我還以為你們侏儒從來不碰魔法呢，看來齒輪城漫記果真充滿了偏見……”

不，這回那個沃爾夫到是沒說假話……不過這要我怎么跟公主殿下解釋呢？人類的智商肯定無法理解光線扭曲力場的神奇……

因為實在太麻煩了，我決定作罷?？ɡ锼辜~曼啊，這次您就打個馬虎眼吧！

潛入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大約這大法師從來就沒想過有人會使用侏儒科技來侵入自己的宅邸，亦或者——這是個圈套。就算是圈套我也無所謂，我們侏儒在身體上的最大優(yōu)點就是身材矮小，要躲要藏都很簡單。

進入宅邸之后，人類公主領(lǐng)著我順著長長的走廊移動。

“這種時候他一般在進晚餐，”公主壓低聲音對我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伊爾家的餐廳就在這個方向?！?/p>

你千萬別記錯啊，這種關(guān)鍵的時候掉鏈子可不好玩！

終于，我們摸進了一間餐廳模樣的地方，一看就給人大法師感覺的家伙就坐在房間的最上首吃著晚餐，臉色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我身邊的公主似乎把大法師臉上的擔(dān)憂理解為沒抓住自己擔(dān)心夜長夢多，她嘀咕了幾句什么東西，隨即握緊了我在潛入前交給她的侏儒科技左輪……

等下，她該不會是要……

我本想拉住她，卻很遺憾的沒能如愿。

公主掀開了蓋在我們身上的隱身斗篷，一手叉腰，另一手則將左輪對準(zhǔn)了大法師，威風(fēng)凜凜的大喝道：“逆賊！乖乖投降吧！你那齷齪的勾當(dāng)我已經(jīng)全部看透了！”

小姐，你不帶這樣??！

至少你在出去的時候不要掀斗篷掀得這么用力，將我也一并賣了??！

一瞬間的驚異之后，大法師反應(yīng)了過來，他并沒有向我們丟出火球——他甚至沒有給自己加一個防護箭矢！他只是來回看了忽然冒出來的公主和正在把斗篷收進腰間次元口袋的我?guī)籽?，隨即丟下手中的叉子站了起來，半分驚訝半分欣喜的說道：“尤菲殿下！您……太好了，我還擔(dān)心您也一并遇害了呢！”

“我差一點就掛了，被你派去抓我的那些士兵殺死。有頭就可以，下身隨便士兵們處置，這是你下的命令吧？”

哦哦，這小丫頭氣勢還真足，都快趕上我制作的鐵公雞談判機器人了！

大法師面對公主的質(zhì)問顯得相當(dāng)?shù)捏@訝，不過他畢竟是法師，腦容量比一般人要大，自然腦筋也轉(zhuǎn)得快。

“那不是我派出的士兵，一定有其他人在幕后主使這一切。”法師異常鎮(zhèn)定對公主說道，語氣里早就沒了方才的敬意，聽起來更像一個長輩在斥責(zé)不聽話的后輩，“尤菲，把槍放下，我們在這里自相殘殺只會順了那個幕后策劃者的意思而已，所謂親者痛仇者快，這種事情做不得?！?/p>

“少裝蒜了！”在我看來公主已經(jīng)有些歇斯底里了，她揮舞著手里的槍，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沖大法師嚷道，“整個王國，除了你還有誰有可能對我們母女下手？沒有母后的阻撓，這個國家就成了你家的后花園了！分析事情先從最終獲益者入手，這不就是你在給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上課時說的話嗎？”

這時候看起來像是大法師的管家的家伙推開房間側(cè)面的小門鉆了進來，我猜他是在門外聽到了動靜所以進來查看怎么回事，我看見他用眼神向自己的主子請示“怎么辦”。

大法師沖仆人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我確實這樣教你哥哥，但是，一般性原則并不總是適用的，現(xiàn)在的狀況就是，我并沒有下手殺害你母親，你不能因為我能從這個狀況中獲得最大的利益就認定這是我所為。”

“那你倒是告訴我還有誰會這樣做！不是你就是你派系內(nèi)的某個人，總之跑不了！”公主的喊聲依然犀利，可氣勢上已經(jīng)輸了一大截，我估摸著再來往幾回合，這小丫頭就會徹底敗下陣去。

到時候我怎么辦呢？我絕對不會和一名法師共事，而我偏偏又是個知道所謂內(nèi)幕的家伙，按人類這種生物的秉性——嗯，我還是得跑路。老實說這些年我在這個城市生活得挺愉快……

忽然，一聲清脆的槍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怎么回事？那丫頭因為爭不過所以直接開槍了么？

我抬起頭，訝異的發(fā)現(xiàn)尤菲公主也在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我，而在她腳下，赫然是捂著胸口倒地的大法師。

“別看我，我什么都沒做?！睘榱吮硎咀约旱那灏祝遗e起雙手，“我連槍都沒拔?！?/p>

“是我。”管家忽然插進我們的對話，他一面說一面將槍口還冒著青煙的單發(fā)式火繩槍丟在面前的餐桌上，真讓人不爽，這家伙居然在一個侏儒面前使用矮人那拙劣的火藥武器！

“哈亞特先生，你……”公主看來也認識這管家，她瞪著走到自己面前，若無其事的脫下白手套彎腰檢查大法師狀況的老管家，說話都不利索了。

“他為我工作。”餐廳門口傳來什么人的話語，剛好餐桌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到那人的模樣。

不過公主的驚呼讓我清楚的了解了新登場人物的身份。

“母后？”

嗯，有點意思嘛，已死之人再次登場，那些吟游詩人們一定愛死這個發(fā)展了。

“謝謝你，尤菲，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永遠都沒辦法除掉這個老不死。”

我踩著身邊的椅子，終于看見澤瓦爾皇后的臉，天哪，這個國家的國王怎么想的，他怎么會娶這么一頭豬來做自己的妻子呢？

“我不懂，母后，這究竟怎么一回事？”尤菲公主依然一臉的困惑，她交替看著倒在腳邊的大法師和正從餐廳另一頭走來的母親。

“別急嘛，我的乖寶貝。”皇后臉上的笑容和善得就像在給雞拜年的黃鼠狼，“我會慢慢的跟你解釋明白，反正，今晚還長著呢?！?/p>

我的背脊突然冒起一片雞皮疙瘩，我太熟悉這種不好的感覺了，這是卡里斯紐曼向他虔誠的信徒發(fā)出的警告。錯不了，有個該死的黑魔法師就在附近！老魔法師沒死的時候，他身邊環(huán)繞著的魔法元素也讓我渾身不舒服，可這種來自黑魔法氣息直讓我惡心、反胃。

我望向皇后身后敞開的餐廳正門，果然看見一對黑袍法師的身影，他們那壓得極低的帽兜下面，隱約可以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的一角。

嘖……以防萬一我還是做點準(zhǔn)備吧。

好在這幫人類的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他們的傲慢幫了我大忙。

在我悄悄的往椅子下面放炸彈的同時，尤菲公主的繼母繼續(xù)說道：“說來話長，這還要追溯到你生母瑪麗安皇后死的時候，身為皇妃的我謀殺了你的母親……”

“等下，謀殺是……”公主的話被痛苦的尖叫所取代。

皇后一巴掌扇在了公主的臉上，力道之大，讓身材嬌小的公主一下子倒向一邊，后背撞上了餐廳的墻壁，握在她手中的左輪也掉在地上，順和光滑的大理石路面一直滑到了餐桌的另一面，撞在桌腳上。

“不要打斷我的話！”皇后扯高聲音，沖尤菲公主大喊著，完后她看著剛剛抽飛公主的右手，狂放的大笑起來，“哈哈！看吧，我可以打你了！我終于可以打你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混賬丫頭了！”

緊接著皇后一把扯開自己那件華麗宮廷長裙的衣襟，露出肩膀上那個恐怖的傷痕。

“看吶！就在不久之前，我只是下達了一個抓你的命令，并且稍微暗示了一下那隊長可以稍微讓你受點苦，我就受到這樣的懲罰！他們出發(fā)之后我就一直在祈禱，祈禱這個法術(shù)不要那么有效！現(xiàn)在好了，從今天開始，我都不用再受這個法術(shù)的束縛了！”皇后盯著公主，再一次放聲大笑，她一直笑到聲音嘶啞才停下，瞪著雙目含淚的公主繼續(xù)說著，“你不明白？啊哈哈，那個老不死一點都沒告訴你？那么，我來說好了。當(dāng)年我謀殺了你的生母，只有伊爾察覺到這一點，但他沒有證據(jù)，而你那好色的父親又早已對人老珠黃的瑪麗安失去了興趣，我在宮中的風(fēng)頭一時無兩。知道不可能治罪于我的伊爾就以你——以瑪麗安的血脈的鮮血為媒介，對我下了一個強大的詛咒。

“他將瑪麗安靈魂的殘片嵌在了我的身上，只要我產(chǎn)生加害你，還有與你有著相同血脈的人的念頭，或者想要加害施術(shù)者伊爾，那個附在我身上的孤魂野鬼就會撕扯我的靈魂，讓我痛不欲生，這種痛苦如此強烈，竟然可以反應(yīng)在我的身體上！而如果你們當(dāng)中有人因我而死亡，那我也會‘感同身受’！

“這法術(shù)如此強大，即使我花重金從黑市上請來最強大的黑魔法師，都沒辦法解除！不過，萬幸，這法術(shù)有個缺陷，那就是如果作為媒介提供者的你對施術(shù)者產(chǎn)生強烈的懷疑，那么法術(shù)就會暫時失效。啊啊，幸好哈亞特先生是聰明人，只看到我送來的槍就知道我的意思，不然的話我還真沒辦法抓住機會除掉那老不死?！?/p>

皇后的話剛說完，親手殺死主人的老管家就畢恭畢敬的對她鞠躬：“你過譽了?！?/p>

“哪里哪里，我對將死之人從來都實話實說?！?/p>

皇后話音剛落，跟在他身后的黑袍法師中較矮的那一個就動手了，一道閃電徑直鉆進老管家的胸口。

皇后看也不看倒在地上還冒著青煙的老管家的尸體，她上前兩步，俯下身來，伸出手臂托著尤菲公主的下巴。

“尤菲啊，我本來也不想這樣對你，我也是個愛美之人，我多么想把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樣的你留在身邊，好好的疼愛??！可惜，這都要怪你自己！我日以繼夜的向你灌輸伊爾的壞話，想要讓你認為他是個奸臣，你卻僅憑著上課時的印象，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老實說，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心里一點底都沒有，我害怕你不會懷疑伊爾，或者被伊爾三言兩語說服！就為了這，我把你最心愛的妹妹殘忍的殺死，并且將這消息散布到全城的每一個角落，就是為了激怒你，讓你失去思考的能力……”

如果這皇后知道公主壓根就沒做任何調(diào)查就認定動手的是大法師，她會不會因為自己高估了這丫頭而高興得瘋掉？亦或者她會為自己教育的成功而興奮不已？

“等一下，”不長記性的公主再一次打斷了繼母的話，明明她剛剛才因為這而挨了一巴掌，“假如你說的是真的，你根本不可能謀害我妹妹吧？”

“啊哈哈哈哈！”皇后發(fā)出瘋狂的笑聲，“沒錯沒錯！可就連伊爾都不知道，澤瓦爾三公主其實是個野種！她和你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也不想想你父親娶我的時候都多少歲了！正因為這樣，殺死你妹妹就可以抹消伊爾心中對我的懷疑，不然的話他恐怕在見到你的瞬間他就會悟出我的整個計謀！”

公主的眼里已經(jīng)滿含淚水，她微微張開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你啊，”皇后撫摸著公主的下巴，“我本來是安排你和伊爾在審判時對決的，但你跑掉了，那個時候如果你就這樣逃走，我可就麻煩了。但是你來了，來找伊爾對質(zhì)了，你實在太容易看透了，我的女兒喲！”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們能如此順利的潛入，多半是因為皇后已經(jīng)事先“打點”好了的緣故。

不過，這皇后有沒有考慮過那些衛(wèi)兵真給她帶個人頭回來的狀況？

我當(dāng)然不會傻到?jīng)_上去對皇后提問，我巴不得她完全忘記我的存在呢。

似乎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皇后丟開公主的下巴，站起身來，隨即對身后待命中的兩名法師下令道：“這座宅邸里沒人能活下去，包括這個臭丫頭，還有那只骯臟的小老鼠?！?/p>

啊，果然如此么？

我裝在椅子下面的炸彈定時定了多久來著？

早就轉(zhuǎn)到餐桌另一側(cè)的我看著剛剛擺弄過的那張椅子，算這幫人類倒霉，他們竟然誰也沒注意到那椅子下面?zhèn)鞒龅奈⑷醢l(fā)條聲。

高個的黑袍法師沖我咧開嘴，他從腰包里掏出某種法術(shù)原料，開始向我施法，這個剎那，爆炸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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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人類應(yīng)該感到慶幸，慶幸侏儒們沒有像人類那樣強烈的擴張欲望。否則的話，人類的所有城鎮(zhèn)都會被數(shù)不清的侏儒戰(zhàn)爭機器淹沒，沒有人能抵抗他們。這一點從侏儒和矮人們的戰(zhàn)爭中就能略窺一二：侏儒們幾乎所有的失敗，都是因為他們的戰(zhàn)爭機器在抵達戰(zhàn)場之前就爆炸了，極少數(shù)時候是因為這些戰(zhàn)爭機器運轉(zhuǎn)正常卻無法分辨敵友。當(dāng)這些情況都沒有出現(xiàn)的時候，戰(zhàn)場上往往呈現(xiàn)這樣的場景：矮人們在悲壯決絕的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侏儒們卻在為新產(chǎn)品的卓越性能大呼小叫，就像一群正在游玩的孩子。——《齒輪城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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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閃光和煙霧讓我的視野里只剩下一片混亂，也不知道那法師施法成功沒有，反正擔(dān)心也沒用，我自顧自的執(zhí)行早就想好的行動。

我撿起跌在地上的左輪——我為了它才繞到餐桌這邊來。緊接著我端著槍，沖向倒在墻邊的公主。

也不知道混亂中我有沒有沖錯方向。

穿過一片煙霧，我看見扶著墻半跪在地上咳嗽不已的公主，立刻不由分說的將她抱了起來。

“不要管我，侏儒先生你自己逃吧……”公主說著，用出乎意料的力道掙脫了我的手，她的身體隨即失去平衡，再一次倒向地面。

多虧了這，她保住了一條小命。

一道閃電命中了我的后心，這種煙霧繚繞的狀況下天知道那法師怎么瞄準(zhǔn)的我。從閃電的亮度和電弧的寬度來判斷，這個法術(shù)比剛剛秒殺老管家的閃電要給力多了。

遺憾的是，我的身體里本身就有不少電力驅(qū)動的部件，所以絕緣措施那可是相當(dāng)?shù)牡轿唬W電法術(shù)根本就奈何不得我，不但如此我還可以……

我從兜里掏出一枚金幣，輕輕拋上半空，金幣翻滾著落下的同時，為我身體提供動力的福音書全功率運作，龐大的電流向著我的右手聚集。

金幣在空中旋轉(zhuǎn)著，每轉(zhuǎn)一圈就要映著周圍的火光閃亮一次，有風(fēng)從餐廳破掉的大落地窗外吹進來，被吹散的煙霧中隱約露出黑袍法師的身影，他還在施法。

看著，無知的人類，電還可以這樣用?。?/p>

我的電磁炮那巨大的威力把把黑袍法師下了個半死，至于為什么他沒有被直接打死，那是因為我尚未解決這東西的瞄準(zhǔn)問題。

確定那法師一時半會緩不過勁來后，我扔出了一發(fā)閃光彈，然后不由分說抱起公主，啟動了我腳上的火箭靴。

但愿我之前有記得按照操作說明給軸承上潤滑油……

煙霧中大概是皇后在喊：“窗外，別讓他們逃到院子里去?！?/p>

既然聽到他們這樣喊了，我當(dāng)然就不會直接往院子里去了嘛！

我的火箭靴里的燃油可以保證十五秒的噴射，算上最后的滑行階段，這足夠我們順著走廊一直沖到正門了——在不發(fā)生技術(shù)故障的情況下。

剛沖出餐廳，迎面就碰上兩個正要往餐廳里面趕的士兵，從他們的鎧甲制式來看，這不是大法師府邸的士兵，看來皇后除了兩個法師，還帶來了自己的私兵部隊。

我抬手一槍放翻擋在我去路上的那一個。

另一個士兵看見同伴倒下，一時半會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我從他身邊沖過，也許是我身上什么東西掛了一下他的鎧甲，讓整個失去了平衡，像個陀螺一樣旋轉(zhuǎn)著倒在鋪著地毯的地面上，扣在腦袋上的頭盔咕嚕嚕的飛出了老遠。

我沿著走廊一路飛馳，強勁的風(fēng)吹得我的眼睛異常的難受，可我兩手抱著公主，根本就騰不出手放下腦門上的風(fēng)鏡。

赤紅色的光芒追著我，在我的背后跳躍著，我猜那是我的靴子噴射的尾焰點燃了地毯產(chǎn)生的火光。

十五秒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一直推著我的加速感消失無蹤，靴子還忠實的沿著地面滑行，速度卻漸漸的降了下來。

這個當(dāng)兒，我前方的空間忽然出現(xiàn)了扭曲，矮個子的黑袍法師從空間縫隙中現(xiàn)身，空間魔法形成的波動讓我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不得不佩服這法師對空間魔法精確的掌握，比較遺憾的是，他顯然錯誤的估計了我的火箭靴的能力——他出來的位置離我太近了！我當(dāng)然不可能給他施法的空擋，我跳了起來，借著依然強勢的慣性，一腳踹在了法師的襠部。

法師發(fā)出了人類嗓音能發(fā)出的最怪異的叫聲，捂著襠部就滾到了地上。

不過這飛踹也讓我失去了平衡，在法師身后地面上摔了個狗啃泥，抱在懷里的公主也飛了出去，由傳入我耳中的慘叫看，她大概撞到了什么東西上面。

這種程度的撞擊對我的身體完全沒有影響，可是我的腦袋卻被強烈的震蕩弄得暈乎乎的，該死，總有一天我要把腦子也給換成什么別的材料，肉身真是太討厭了。

我晃動著依然暈乎乎的腦袋，剛打算從地上爬起來，討厭的感覺再一次順著我的神經(jīng)襲來，讓我渾身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猛然抬起頭，看見高個子的那名黑袍正走出空間扭曲，從我此時的位置看過去，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帽兜下面的那張面具，他面具上的那兩個孔洞里透出的紅光被帽兜的陰影渲染得那樣的生動，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

他以極快的速度作著手勢，面具下放露出的嘴巴也在飛快的蠕動，我感覺到強大的魔法力量正在集結(jié)，卡里斯紐曼則拼命的擰著我的脖子，讓我不能呼吸。

對了，我左手手臂里還藏著……

來不及了，法師的法術(shù)已經(jīng)施放完畢，而我的手才抬到一半。

這時候，一團金毛硬生生的闖進了我的眼簾。

那金毛反射著我背后的火光，是那樣的耀眼。

原本應(yīng)該打在我身上的法術(shù)命中了人類公主，她的身體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般被法術(shù)的力量向上掀起，有金色的東西從她的領(lǐng)口脫出——那似乎是一個墜飾，可惜我沒辦法確認，因為那東西迅速化作了金色的粉末，消失在周圍更耀目的光芒之中。

公主的身體落地的時候發(fā)出非常沉重的悶響，與此同時，從我手臂中射出的弩箭釘進了黑袍法師的前胸，命中的剎那弩箭頭部的電擊迸射出藍白色的電光，隨即引爆了弩箭上綁著的炸藥。法師的上半身立刻化作一朵艷紅的花，飛散的碎布與鮮血中，那猙獰的面具翻轉(zhuǎn)著，跌落在地毯上。

我趁這個空當(dāng)?shù)皖^查看公主的狀況。

她的衣服只剩下背面，正面的布料完全消失不見，不但如此，宛如久旱土地上的龜裂一般痕跡正以緩慢卻堅定的步調(diào)在她那柔嫩的肌膚上擴展。

是解離術(shù)。

即使是從母親那里繼承的掛墜也無法完全抵擋這強大的法術(shù)，嬌小的公主命數(shù)已定。

“走吧，侏儒先生，”公主咬著牙抬起自己的手臂，輕輕推了我一把，“這是人類的事情，把您卷入真是非常抱歉?！?/p>

開什么玩笑，制作仿生體的酬金你還欠著我一份沒給呢，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

看我沒有走，人類的公主再一次開口了：“走吧，侏儒先生，我知道的，這是解離術(shù)，我已經(jīng)沒救了……這不是您的錯……”

不，還有救。

人類的神此時在做啥我不知道，不過卡里斯紐曼的光輝并沒有離開這可憐的人類女孩——正是我的神祗教導(dǎo)我，絕不放棄任何一份未付的酬金，我們侏儒拒絕死賬！

我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公館正門，門外的嘈雜讓我意識到皇后或者其他什么人的部隊正在往門口集結(jié)。從正門出去顯然是不行了，于是我抬頭看了眼正門上方那巨大的玻璃窗。

我剛來得及從次元袋里掏出催淚瓶，正門就被人撞開了。

毫不猶豫的將手里的幾個瓶子招呼上去之后我才猛然間發(fā)現(xiàn)，貌似那里面混了一瓶馬友夫氣態(tài)強酸，白色霧氣中混雜的綠色霧氣讓沖進來的人類士兵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天哪，馬友夫氣態(tài)酸可是很值錢的??！

我搖搖頭，拋開失去金子造成的懊惱，繼續(xù)在腰間的次元空間袋里翻找著。

終于，我掏出了珍藏了許久的侏儒火箭背包，把這玩意背在背上后，我沒忘了拉下腦門上的風(fēng)鏡。

接著我抱起因為身體的進一步腐爛而一臉痛苦的公主。

“侏儒……先生？”

我沒理公主，徑直拉開了噴射背包的推進劑混合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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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侏儒是非?？粗仄跫s的種族，他們絕不會違反已經(jīng)定下的契約——即使那只是口頭方式定下的東西。與此相應(yīng)的，侏儒們非常痛恨違反契約的行為，他們會給予違反契約的人最嚴厲的懲罰。另外，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契約人履行契約，哪怕契約人已經(jīng)死了，他們也會把他從墓里刨出來，看看尸骨上有什么可以拿來抵償未付的酬金的東西?！洱X輪城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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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我看著在試驗臺上坐起身子的尤菲公主，“親自試用我們侏儒的產(chǎn)品感覺如何？”

嬌小的人類公主似乎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她歪著腦袋，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手，五指一開一合。終于，她轉(zhuǎn)過臉來，將充滿疑惑的目光投向我：“這是……我不是中了解離術(shù)……”

“確實，但是偉大的侏儒工程學(xué)將你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我自豪的挺起胸膛，“在我們侏儒的技術(shù)面前，連死亡都變得卑微?！?/p>

“這……是這樣啊?！闭f著尤菲把手湊近鼻子，用力聞了聞，天吶，我都說了這具仿生體采用了最新科技，完全不需要機油的潤滑，可她就是不信。人類這種東西，生性多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確認自己全身“運轉(zhuǎn)良好”后，尤菲公主從試驗臺上站起來，鄭重其事的向我鞠躬：“非常感謝您救了我的性命，讓我有機會完成復(fù)仇?！?/p>

“你別搞錯，”侏儒也是會說謊的，但是我不太喜歡說謊，“我把你移植進仿生體，是因為你還欠我酬金沒給。這種專門定制的仿生體本來就很難賣給其他的顧客，因為來我這里買仿生體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要求。更何況這仿生體的胸部太小了，沒有富商或者貴族會喜歡的。”

人類因為繁殖的需要，總是傾向于選擇擁有強大哺乳能力的雌性作為自己的伴侶，因此特別看重雌性胸前的兩團脂肪。

我說話的時候尤菲漲紅了臉，她握緊的拳頭在微微發(fā)抖。

“所以你把我復(fù)活，只是想讓我償還剩下的酬金，對吧？”

“就是這么回事，”我點點頭，“你必須要為我工作，直到你償清欠下的錢。所以你從現(xiàn)在開始，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的一部分，用侏儒的話來說你是我的學(xué)徒，在人類的理解里你相當(dāng)于我的奴隸?！?/p>

尤菲使勁的咬著嘴唇，如果那嘴唇不是由我特制的仿生皮層制成的，恐怕早就被咬得鮮血淋漓了。

“在你們侏儒看來錢最重要，對吧？”

公主這話讓我略微覺得不爽，所以我不客氣的反駁道：“我們侏儒在意的并不是金錢本身，我們會看重金錢是因為它能換來原材料和更好的實驗環(huán)境，這和你們?nèi)祟惖呢澙肥遣灰粯拥?。你們?nèi)祟悤敕皆O(shè)法的去積累那些金燦燦的貴金屬，只為了一邊流口水一邊數(shù)著玩！這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

“你……”尤菲公主欲言又止，她皺著眉頭悶悶不樂的沉思了一會兒，隨即咧開嘴壞笑起來，“吶，侏儒先生，如果我現(xiàn)在立刻跑上街去被人抓到，會怎么樣？你貴重的產(chǎn)品就要損失掉了哦?！?/p>

對此我拉下手邊的杠桿作為回答。

試驗臺周圍的金屬窗嘩啦一聲向外開啟，寒冷的夜風(fēng)不由分說灌進房間，而窗外，是澤瓦爾首都的萬家燈火。

尤菲公主再一次被嚇到了，她撲到窗邊，雙手抓著窗戶上的鐵欄，大張著嘴巴向下看去。

“雖然現(xiàn)在說有點遲了，不過……”我清了清嗓子，環(huán)上侏儒飛艇操作員的調(diào)調(diào)說道，“歡迎您乘坐超威葛炮號侏儒飛艇?！?/p>

聽到我的話，尤菲公主猛的轉(zhuǎn)過身來沖到我身邊，雙手抓著我的衣領(lǐng)把我提了起來——仿生體的勁可真大，不過咱也是全身機械化，而且因為使用了更強力的動力部件，公主那個更注重外形之類的細枝末節(jié)的仿生體是奈何不得我的。

公主肯定不清楚這點，她八成以為自己還能脅迫我一下。

“回去！”她說，“那個殺了我媽媽和妹妹，還設(shè)計讓我手刃一直保護著我的大法師的可惡女人還沒死！我要回去殺了她！”

我不由得嘆了口氣，人類總喜歡糾結(jié)一些無利可圖的事情。

“殺了她之后呢？”我反問小公主，“你死去的媽媽和妹妹能復(fù)生嗎？因為你的天真而犯下的錯誤會消失嗎？你失去的東西會回來嗎？不但如此，完成刺殺之后的你自身也會身陷圇囤，連命都丟掉。這根本就是個折本買賣嘛！”

我本來以為小公主會沖我叫囂“有些東西是不能用利益來衡量的”之類的話語，可意外的是，她沉默了，一臉悲傷的垂下了雙眸。

這孩子果然和其他人類不太一樣。

沉默了半晌之后，小姑娘再次開口了：“我……我也知道復(fù)仇于事無補，但是，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就跟著侏儒先生您逃離王都，我一定會良心不安的，未來的日子我一定每一天都過得十分的不愉快。侏儒先生也不希望這種心情影響我的工作效率吧？”

不，我一點都不擔(dān)心你的心情會影響欠款的償還，因為我本來就只是打算把你當(dāng)做新店鋪的看板娘而已。沒有什么比一個使用仿生體的漂亮人類姑娘更適合當(dāng)看板娘的了，這對我在新地方的業(yè)務(wù)展開肯定大有裨益。

我不打算把這些告訴女孩。

不過，作為一個好的商人，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做生意的機會的。

“吶，公主殿下，實際上，我在逃跑之前偷偷的在你的繼母身上放了個侏儒定位信標(biāo)，”說著我把飛艇的導(dǎo)航儀切換到信標(biāo)追蹤模式，指著上面唯一的一個綠點繼續(xù)說道，“看，這就是你繼母現(xiàn)在的位置。另外呢，我這艘飛艇上裝備了一種新式的武器，它的威力非常的巨大，能夠一擊抹平一大片地方——比如抹平一座皇宮什么的。但是這武器尚未試射過，我很想在旅行的途中試驗一下?！?/p>

依然揪著我的衣領(lǐng)的公主抬起頭，訝異的看著我。

“您的意思是……”

“按我的計算，你要為我服務(wù)十年，才能償清欠下的酬金。如果你愿意為我多服務(wù)十年的話，我可以把你繼母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作為試射的目標(biāo)。”

“你難道不是打算試射的同時順便帶走那個壞女人嗎？”

“所以我已經(jīng)算便宜給你了，本來你要多服務(wù)二十年才能抵上那武器發(fā)射一次的成本的好不好？”

尤菲氣得鼓起腮幫子，她惡狠狠的瞪著我，剛才那種柔弱那種楚楚可憐蕩然無存。

“好吧，”終于尤菲咬牙切齒的答應(yīng)道，“可是如果今后我收到風(fēng)聲說那個壞女人沒死，那么我們的契約立刻作廢，你要馬上放我自由。”

“成交?！蔽倚α恕?/p>

這又是一筆好買賣。

（依然是十八年前高中時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