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日上三竿，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從周公那里踢回來，拖著拽著把我提溜起了床。不洗臉不梳頭，打著哈欠就昏昏沉沉地開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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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門，猛烈的光線戳得我抱頭鼠竄——實(shí)在是明暗變化太大了！而敲門的人如同天神下凡一樣，沐浴在光里，變得跟煤球一樣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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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則駕輕就熟地鉆進(jìn)屋內(nèi)，輕車熟路地整理起內(nèi)務(wù)。邊掃地，一邊問縮回被子里的我說：“客人這幾天身體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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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嗎？唔，還是老樣子——總是頭昏眼花，不見好，但也不加重。”我看到秀華從各種角落里掃出一大堆一大堆的羽毛，不好意思地?fù)项^一笑：“麻煩你啦，最近掉毛是有些嚴(yán)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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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不麻煩，做這種活兒是我的工作。”看著堆成小山的黑色羽毛，秀華輕皺眉頭，似乎有些犯難。于是她便跑出屋外，拖了一個(gè)半人高的大桶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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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抱起一大團(tuán)羽毛。不敢抱得緊，不然羽毛坍縮成一團(tuán)不太好拿；也不敢抱的太松，不然掉下去怎么辦？一彎腰，一抱懷，起身走兩步往桶里一扔。來來回回不一會兒就拾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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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華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提起鼻尖嗅一嗅空氣，問我道：“客人最近沒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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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不了。每天這樣迷迷糊糊的，哪來心情喝酒哇。”我打著哈欠回應(yīng)，不由自主地把被子裹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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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您這樣，是不是中邪了？”秀華想了想，又笑著否定道：“應(yīng)該不會吧，您畢竟是妖怪呀，一般的鬼怪怎么會纏上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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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是妖怪！”我一個(gè)噴嚏下去，震得床頭的酒葫蘆跳起了舞?！拔也艣]有修那種東西。我也就剛剛學(xué)會化人，其他啥也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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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這么一說，感覺好像是有點(diǎn)中邪的意思....”

??“是吧是吧。我聽書里說，客人這樣的情況，應(yīng)該要返回中邪的地方去完成鬼魂的遺愿。這樣，纏身的鬼才會心滿意足地離開呢。”

??“是嗎？你聽的什么書？”

??“《搜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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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華收拾完屋子，打開窗戶，提著桶走了。走之前打聲招呼：“我不打擾，我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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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彭”地合住，反而叩開了我思索的大門。我尋思著，要不再往奧藏山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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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就走，反正又不要錢。正好順路再把今天的委托做一下——這幾天都沒精神出門，口袋里好久都沒進(jìn)摩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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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干就干。隨手抹把臉，扎個(gè)辮子。用神之眼吹一下耳畔的羽毛，提起酒葫蘆我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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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旅館大門，面朝大海，閑適的海風(fēng)撲上臉來，把我的精氣神兒都給勾起來；再深吸一口人群流動所帶起的煙火氣，我的神魂魄也總算是從多天的宅居中歸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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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都是直接飛過去的，可惜最近沒什么勁兒。伸個(gè)懶腰，拒絕了旅館旁黃包車師傅的盛情后，開始沿著街道往協(xié)會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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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的天空啊，千帆劈開云霞流動。商船踏破波浪魚貫而入，又或者嘶吼著輪機(jī)聲，與一旁昂揚(yáng)的帆船一同出航。商販隨意的排列在港口邊上，或叫喊，或吆喝，有些食品攤子已經(jīng)圍起一圈人了——果然干飯是天下第一大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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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玩耍嬉戲的孩童跑過，遠(yuǎn)遠(yuǎn)地見了我就慌慌張張地跑開；或者躲在巡邏的千巖軍身后。著實(shí)有些令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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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著走著，就走到那位千巖軍身前了。一個(gè)小姑娘抱住他的腿，慌慌地藏在他身后，好奇地瞪著眼睛看我。再看千巖軍，他尷尬地對我笑笑，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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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什么需要？”這個(gè)小伙子問我：“我是剛從南碼頭那邊換崗過來的大坤，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向我尋求幫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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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巖軍永遠(yuǎn)是您牢靠的護(hù)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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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坤，你告訴我?！蔽覔蠐项^，問他：“我長得很丑嗎？”

“不丑啊，姑娘。老實(shí)說，您長得還挺好看的?！?/p>

“怪也，怪也歟！那些孩子怎么看到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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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yàn)?..您看，咱們璃月港也不是沒有見過妖精神仙。就像那月海亭的秘書甘雨小姐和律師事務(wù)所的煙緋小姐，她們都不算存粹的人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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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您這個(gè).....”他尷尬地咳嗽兩聲，勸阻道：“您的形象可以更偏向人一點(diǎn)，沒必要保留太多仙獸的特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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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唄，我以后還是把尾巴收起來吧?！备鎰e了無語凝噎的大坤，我接著先前的步伐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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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叫我仙獸！”光是聽到這句話，我就興奮了一路。就連路過那個(gè)滿口胡謅的潮汐時(shí)，我都忘了鄙視他一下，就這么一路高興到協(xié)會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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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獸！古璃月人的書里把我描述成的是怪獸，難道現(xiàn)如今我也可以被稱作仙獸了嗎？！”興奮至極，我歡呼著雀躍，抱起酒葫蘆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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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到凱瑟琳這里。我知道協(xié)會每天人來人往的，人流量很大。但是凱瑟琳依舊能準(zhǔn)確的叫出我的名字，還能和我寒暄寒暄這幾天怎么沒來，屬實(shí)是讓我大吃一驚。記性這么好的人，在我生命中她是第二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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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扶搖?！眲P瑟琳仍然秉持著那張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示人，端著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她問我：“你最近找到男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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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凱、凱瑟琳，你在瞎說什么？”

“你的黑眼圈很嚴(yán)重，氣息不穩(wěn)，但是臉上卻笑得很幸福。這是我能找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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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我該怎么跟你解釋呢？”我揉了揉眉頭，心想，總不能跟她說我是因?yàn)榱г氯巳缃駥攀返浼牡紫抡J(rèn)知而感到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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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了嘛，最近一直都休息不好。至于這個(gè)笑......”我滴溜溜地環(huán)視一周，把目光鎖定在凱瑟琳身上：“當(dāng)然是因?yàn)槟憷?。好久未見，一想到能再看到你我就高興?！?/p>

??“哈哈，你真會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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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凱瑟琳后，我就馬不停蹄地向奧藏山方向走去。說實(shí)話，挺遠(yuǎ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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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一把糯米，彈入酒葫蘆中。裝模做樣地對自己眷戀道：“日久年深，山遙路遠(yuǎn)，御弟可進(jìn)此酒：寧戀本鄉(xiāng)一把米，莫愛他鄉(xiāng)萬兩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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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喜笑顏開。拿一張紗布裹住葫蘆口，端起來淺抿一口——嘖嘖，這偷來的三碗不過港的酒，果然要比從他那里買來的更濃香醇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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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天，就來到了一個(gè)小鎮(zhèn)，路過一個(gè)賣烤雞的攤子。噯呀！那烤雞色澤焦黃油亮，散發(fā)著一股甜而不膩的香味。隔了老遠(yuǎn)，我就從川流不息的空氣中舔抵到了誘人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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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烤雞烤得香味四溢，攤子前卻一個(gè)人也沒有。此情此景，老板卻詭異的喜笑顏開，高興地往烤的金黃的雞皮上抹油。興高采烈，將鐵桿轉(zhuǎn)個(gè)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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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什么胃口，但這烤雞聞起來實(shí)在太誘人了，必須得嘗嘗味道才行！于是我也屁顛屁顛兒的湊上前去，打算整點(diǎn)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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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大哥！”我揣起爪爪問道：“這雞咋賣啊？”

“丫頭，你可算是來巧了。最后一只雞腿了，便宜點(diǎn)賣給你吧！”老板笑瞇瞇地烤制他的雞，順手給我打包了個(gè)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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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地嘗了一小口，感嘆道：“嗚呼呀！這玩意太好吃了吧！不趕快吃掉它就是在暴斂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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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一旁啃著腿兒，我同老板拉起話來。我笑他客似云來萬里無云，他卻祝我潛心修煉早日成仙。我不服道：“你們璃月人都什么毛?。砍上傻降资怯惺裁春玫?，咋是個(gè)精怪就得弄這個(gè)？老實(shí)說吧，我要成魔！到時(shí)候你們一個(gè)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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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你得每天給我烤雞吃?！?/p>

“丫頭你嚇唬誰呢，敢在巖王爺?shù)耐恋厣吓d風(fēng)作浪？不是，你想啊，你就是成了仙我也一樣給你烤雞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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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老板指了指同樣蹲在另一個(gè)坡頭抱著雞啃的雪白身影。只見她白指細(xì)嫩，撩起鬢發(fā)，小心翼翼地捧起甜得金黃的燒雞，比這大小摸索著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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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八口就干掉了一只雞，然后砸吧砸吧嘴后又盯著火上的佳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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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我顫抖著咽口吐沫：“咱們璃月的仙人都這么接地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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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這女娃把我所有雞都買下了。嘿嘿，她就算是我的仙人！”老板樂開了懷?？磥沓顺燥堃酝猓褪侨松谝淮笮沂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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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吃了兩只半雞，她就不吃了，也不說是吃飽了還是吃膩歪了。她也不跟老板打招呼，只是直起身來拍拍屁股就要啟程趕路。老板在后面叫著問她，女菩薩，怎么不把這些雞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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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只是吐了三個(gè)字出來：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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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雞老漢又是一陣意想不到的狂喜。這些雞才剛烤好，是半分都沒動，完全能拿出去再賣。好家伙，一只雞給他掙了兩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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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呀，今天我高興。丫頭，我再送你只雞翅吧？”老板撐了張桌子，邊往上擺雞邊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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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甭了叔。最近胃口不好?！蔽铱粗欢呀瓜愕目倦u舔了舔牙，還是忍痛回絕道：“下次，下次肯定來捧你生意哈?！庇谑俏揖妥吡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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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gè)白毛女跟我走的是一個(gè)方向。看著她窈窕的背影，我怎么也不能將之與方才大口吞雞的那個(gè)奇人聯(lián)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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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肌膚似凝鵝脂，裙擺紛飛、閑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風(fēng)扶柳。一頭及腰雪發(fā)顯得是風(fēng)霜高潔，發(fā)梢一朵有深墨色暈染，活像一只沾了新墨的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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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輕盈，身姿矯健。偶爾點(diǎn)頭看向街邊什么攤位店鋪首飾，也只是略瞟一眼，步伐仍舊鏗鏘?；蛴雠匀舜钣?，也不顯驚詫羞澀，只是一臉茫然地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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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她這樣氣質(zhì)脫俗，一臉不藹世事的樣，確實(shí)很像那些深山里宅了多少年的老妖怪一樣。而且長得還個(gè)頂個(gè)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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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靈光一閃：“她要是仙人，那豈不是也要往絕云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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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跟在她屁股后面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發(fā)現(xiàn)她的路線與我分毫不差！這一趟路途險(xiǎn)遠(yuǎn)啊，有丘丘人騷擾、盜寶團(tuán)劫道、還有愚人眾頂風(fēng)作案，在璃月境內(nèi)囂張跋扈。如果只依憑步行的話，還是與人結(jié)伴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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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dāng)我想湊上去打聽消息時(shí)，她突然踢槍上抬，從左肋處一槍后刺。接著回首探敵，確保長槍一直抵住我的喉嚨，這才慢慢把腿扭過來，整個(gè)人都面對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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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跟著我?！彼组_水一樣甜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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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嚇得連連后退，而她的槍頭也步步緊逼。

“不說，我就捅穿你的喉嚨?！?/p>

“我們、我們順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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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彼龕澣皇諛?。不言語、不悔悟、不慚愧。除了接著先前的步伐趕路外，再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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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我晃過神兒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頓了頓，又扭過來對我說：“對不起”。之后她就愣住了，盯著無辜的灰色瞳孔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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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視無言。我看著她，我尋思，她這是“應(yīng)是仙郎懷別恨，憶人全在不言中”？那我原來也不認(rèn)識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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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沒關(guān)系?！蔽液笈碌孛鳖i，總感覺有絲絲冰意。“你叫什么名字？”

??“申鶴”。

??“好吧......呃，你要去這是要去哪里？”

“奧藏山”。

“嗯，我也要去那里?！蔽易屑?xì)考慮考慮，在半夜被捅死和下雨天被冰胖凍死之間還是選擇了前者。雖然都是死，但好歹人家申鶴好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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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抬起頭來邀請道：“申老妹兒，你看咱倆都是要去奧藏山是吧？這一走就是好幾天，要不咱倆搭個(gè)伙，路上有個(gè)照應(yīng)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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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舊一臉淡然，淡然到我想掏出一張紙來描摹她的臉龐，都無需準(zhǔn)備任何顏色。一黑，一白，調(diào)和成的千變?nèi)f化的灰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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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彼舷卵来蛄藗€(gè)拍子，這事兒就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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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們在一個(gè)背陰處生了篝火。申鶴與我相對而坐，她盯著篝火，凌然自得。間或有細(xì)微的風(fēng)吹過，吹起掛著的劉海，露出灰白色的右眼。她就這么一直盯著篝火，仿佛是在吸收天地之靈氣，汲取日月之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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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看我?！鄙犏Q突然發(fā)話，打斷了我一個(gè)瞌睡?！盀槭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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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只是......”我打了個(gè)噴嚏，把一旁湍流里的魚嚇跑了。擦擦鼻子，我擠出個(gè)笑容說道：“我感覺我最近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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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鄙犏Q依然保持著她的汲取精華狀態(tài)，難道這姑娘以前沒見過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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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她湊過來仔細(xì)打量打量我，斬釘截鐵地說：“你身上有鬼氣，這證明你最近確實(shí)碰到了鬼。但那個(gè)鬼并沒有纏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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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這是？”

“就是感冒罷了?！?/p>

得，白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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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來拍拍屁股，不滿的嘟囔道：“睡了睡了。果然小說里都是騙人的！”然后就找了塊干凈的石頭，撣一撣，橫著一躺就打算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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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里，傳來申鶴哀而不傷的聲音：“你要回去嗎？”

“嗯。怎么，你舍不得我？”我打趣道。

“我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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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慌慌坐起，看向申鶴那邊。她更古不變地抱著膝蓋，盯著火苗，好像方才那句留戀的話只是尋常打個(gè)招呼一樣。我問她：“申鶴，你可當(dāng)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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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很少有機(jī)會和陌生人這樣接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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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斑駁點(diǎn)點(diǎn)地掙扎，將自己的光和熱灑在申鶴身上。她孤獨(dú)的長影在山壁上拉的很高，很長，像一個(gè)罩子牢牢地罩住了申鶴。偶爾，申鶴的神之眼會忽地一閃，然后接著被黑暗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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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仙人吧？”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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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撿起一根木棍，挑了挑木柴?；鹦羌婏w，像是點(diǎn)亮了無數(shù)孔明燈，最終飛到天上化作星星。而現(xiàn)在，在荒無人煙的郊野里，這堆篝火也像長夜里唯一的星星似的，護(hù)我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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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擤個(gè)鼻涕，尬笑道：“仙人，哪會這么落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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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什么？”

“我是人。被師傅撿回去，撫養(yǎng)長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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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蒙德的狼孩一樣嗎......”我把酒葫蘆從火旁取回，遞給申鶴。搖了晃，打開塞子泄出酒香。我問申鶴：“你會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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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很討厭?！弊焐鲜沁@么說，申鶴還是毫不猶豫地接了過去，捧起葫蘆底細(xì)細(xì)的灌了一口。艱難地咽下去后，她顫抖著把酒葫蘆遞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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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說，對待朋友，偶爾要盡可能滿足對方的要求?！鄙犏Q又恢復(fù)了看火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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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剛剛還是陌生人，現(xiàn)在就成朋友了？”我哈哈一笑，豪飲一口溫溫潤潤的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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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自己的東西分給我，你就是我的朋友了?！?/p>

“這也是你師傅告訴你的？”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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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傻丫頭...”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是把葫蘆放回原位，躺回先前挑好的石頭上。我向申鶴囑托道：“后半夜就叫我起來，換我守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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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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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早就熄了，殘骸在寡淡的青光中黑的怕人。申鶴倒是沒有一直盯著灰燼看——那就太詭異了吧！她只是倒在一旁，沉穩(wěn)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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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酒葫蘆端起來，一口下去，早就冰冷得不像話了。用這清清涼涼的液體暖暖身子，我坐在申鶴旁邊，等待著晨霽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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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叫我啊，申鶴?！蔽掖怪^，抿嘴輕吹葫蘆口，空明聲細(xì)細(xì)回蕩。我感到申鶴已經(jīng)醒了，身旁傳來毛毯滑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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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死了嗎？”

“噗！”我一口酒就噴到地上，咳嗽了老半天。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忍著氣問申鶴：“你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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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夢話，一直在喊媽媽。但是酸與已經(jīng)滅絕了，所以你的母親肯定是死了。但你又是如何出現(xiàn)的呢？”申鶴裹著毯子坐起來，與我靠在一起。她不解的語氣聽起來一點(diǎn)也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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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被收養(yǎng)的嗎？”申鶴又貼的更近一些，離我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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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挺聰明的....但是容我指正，酸與并沒有滅絕?！?/p>

“嗯，畢竟你還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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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我慌了神，聲音又漸行漸小地喃喃道：“不會的，一定還有活著的......我肯定能找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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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我離家出走的理由....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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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咱們得往好的方向想不是？”我又恢復(fù)到往日里傻呵呵的笑，笑著勸申鶴說：“你看，咱們至少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干嘛，想吃多少烤雞就吃多少烤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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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申鶴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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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仙靈從地下鉆出來，像是長了一朵幽靈的花。它像是吃了一肚子油水，鼓鼓囊囊地在遠(yuǎn)處飄飄蕩蕩。我們看著這個(gè)往日的殘魂，再看看晨曦初現(xiàn)，申鶴陰暗交雜的臉。申鶴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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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申鶴說：“邪祟易驅(qū)，心魔難除。若自身無法放下執(zhí)念，仙法與術(shù)式都無從挽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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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格孤煞，脾性躁弄，易傷身邊人，仙人所以叮囑要以此紅繩鎖魂，控制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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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是這樣的我，對于我殺女救妻的父親，也不覺怨恨，執(zhí)忘，愁煞。那似乎只是一件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別人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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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扶搖，我不明白你與自己的父母有著怎樣的隔閡——即便你講與我聽，我周身的這副紅繩也不會讓我聽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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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覺得，既然在世仍有親人，哪怕并未有血緣關(guān)系，就不必一定凝絕深仇。哪怕知道自己在這世上并不孤獨(dú)，也曾有關(guān)心自己、痛恨自己、對自己保有熾熱而純潔的情感的人，也比形單影只要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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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起程了?！鄙犏Q脫下毛毯，提起她的槍與摩拉——這便是她的全部包裹了。迎著晨光，她步履鏗鏘地向北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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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找我的師傅。她引領(lǐng)我長大，是我的再生父母，也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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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申鶴離去的背影，我想開口問句，你不是舍不得我嗎？但還是被自己憋了回去。我寬慰自己道，我再沒有去奧藏山的必要了?？赏г赂刍貢r(shí)，我卻又頻頻扭頭向申鶴望去。為什么？真是好生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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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返回時(shí)，路過先前的烤雞攤，看到熟悉的中年漢子在烤雞。他正笑盈盈地轉(zhuǎn)動著把手，翻滾著火候。我問他，昨個(gè)兒賣了不少摩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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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認(rèn)出了我，高高興興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了自己對摩拉入賬的得意之情?？删驮谖谊U述我對他手藝和收益的嫉妒時(shí)，他卻搖搖頭，說這些都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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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街對面，一個(gè)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向我們走來。他給孩子撕了條雞腿，孩子也乖乖地坐到一旁的小桌桌上寫起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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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中年漢子告訴我，這才是他人生的全部得意。他愛她，他覺得自己的骨肉是世界上最美的存在。那些食物抑或摩拉誠然令人欣喜，但對他而言，女兒對于美味的大快朵頤，平日穿上的時(shí)興衣裳，這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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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駒逆旅，我掏出日記本開始記錄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可當(dāng)我一筆一劃認(rèn)真寫完后，翻來覆去地看，也搞不清縈繞在心頭的那縷失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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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秀華給我送來了一個(gè)枕頭。她說這是用我這些天掉的羽毛填充而成的，其他人睡起來都說舒服的很。抱著這個(gè)繡著甜甜花的枕頭，我想了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再深究只怕會鉆牛角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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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果然還是無法灑脫，晚上抱著枕頭翻來覆去地想，整宿整宿的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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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掉的更多了。

作者注：

白駒逆旅以及秀華都是真實(shí)存在于游戲中的哦，只不過因?yàn)闆]有戲份所以諸位旅行者都不知道罷了。

他們都在這個(gè)地方：

還有大坤，也是真實(shí)存在于游戲之中的。就在港口那一段巡邏。

如果各位讀者老爺有任何意見，歡迎在評論區(qū)提出任何建議。我都會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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