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克落蒙達(dá)·三 惡靈
鼠人營地里一片恐慌。巨大的爪子又一次掃了過來,這一次,伴隨著令人作嘔的椎骨碎裂的脆響,一個鼠人被斬首。在篝火閃爍的燈光下,灰蜘蛛們驚恐地看著這場屠殺。在這里,他看到一具女尸,懷里還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在那里,一位長者咳嗽著咽下最后一口氣,寶貴的生命之血從他虛弱的胸口裂開的傷口中涌出。在地下洞穴的黑暗中,火光映照出野獸如山般的輪廓。只有部落的圖騰柱高高在上。灰蜘蛛抽動獵槍的槍管,把它舉到肩上。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怪獸。聽到 "咔咔 "兩聲,怪獸轉(zhuǎn)過畸形的腦袋,用熾熱的目光盯著灰蜘蛛。鼠人感到一陣恐懼的寒意從他的脊梁骨上爬下來,攫住了他的胃。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槍瞄準(zhǔn)鏡搖搖晃晃--他在發(fā)抖。他用一只手拿起獵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怪物咆哮著沖了過來?;抑┲腴_槍了。槍聲響徹穹頂廣袤空曠的廢墟,并在頭頂遠(yuǎn)處的混凝土天花板上隱約回蕩?;抑┲敫械揭魂囷L(fēng)從他身上刮過,一股氣流沖向他,一個堅(jiān)硬的肩膀撞上了他的身體,帶著他向后倒去。野獸滑了下來,灰蜘蛛摔倒在地,胸口劇烈起伏,試圖恢復(fù)呼吸。他能聽到野獸自己大口大口地噴著鼻息,因?yàn)樗纳眢w被憤怒引起的腎上腺素激增攫住了。


鼠人的一只手仍然緊緊地握著獵槍。他強(qiáng)忍著疼痛,第二次給武器上膛。這與部落從未遇到過的任何一種地下潛行生物都不一樣。它似乎對武器有無限的抵抗力,也不懂得憐憫。它為什么要攻擊他們的營地?在尋找新狩獵場的過程中,部落是否觸怒了深不可測的巢都之靈?如果狩獵隊(duì)當(dāng)晚如期歸來就好了。如果有更多的男人留下來保護(hù)營地就好了。但是,如果他和他的勇士們都擋不住這只怪物,誰又能保證紅蛇部落的所有鼠人勇士都能有所作為呢?如果那天晚上他死了,他也會作為一個鼠人勇士,光榮地戰(zhàn)斗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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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最后一次沖鋒?;抑┲肟蹌恿税鈾C(jī),但怪物仍然沒有停止。閃著金光的巨爪落下,灰蜘蛛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他們的定居點(diǎn)被燒毀了。
‘我告訴你,是地下潛行者干的!’奎金怒吼著,憤怒地?fù)u晃著他的骷髏頭法杖。隨著他的怒吼,薩滿臉頰上神圣的螺旋紋下的臉變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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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冷靜下來,我的兄弟們,"老酋長懇求道,他蒼老的眉頭因痛苦而皺起。這一季節(jié)的狩獵并不順利,鼠人們都溜到下巢更深的地方筑巢去了,現(xiàn)在勇士們回來了,卻發(fā)現(xiàn)他們的家人被屠殺殆盡。面對戰(zhàn)士們的悲痛,酋長感到無能為力。他說什么也無法消除他們的痛苦。他只能盡力阻止他們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們與河馬們的關(guān)系一直相當(dāng)好。他們?yōu)槲覀冏鲞^什么?'說話的是其中一個比較叛逆的勇士,他在一瓶酒中找到了勇氣?!阍趺茨苓@么說呢,嚎叫風(fēng)口?他們和我們做了交易,買了我們打獵用的皮,還有我們的百葉蛇袋。作為交換,我們得到了武器,"雷蛇酋長輕蔑地看了看勇士手里抓著的瓶子,"還有你大口大口喝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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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管這叫交易?’奎金驚呼道。薩滿已經(jīng)無法阻止他了。'這只不過是剝削!入侵者從未尊重過我們土地的神圣性,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表明了他們的真實(shí)意圖!' 他的身體在顫抖,每一次抽搐都會讓他禮儀盔甲上的骨頭嘎嘎作響。'當(dāng)我們外出養(yǎng)家糊口時,他們把我們的家人都?xì)⒘?,把我們趕出家園--這樣他們就能偷走我們的領(lǐng)地!' 薩滿的咆哮贏得了一片附和聲。許多人在回來后發(fā)現(xiàn)了可怕的事情,于是便借酒消愁。他們在清晨寒冷的氧乙炔朦朧中發(fā)現(xiàn)的東西所帶來的震撼,即使是這些鐵血戰(zhàn)士也無法承受。‘停下,快停下!"酋長絕望地命令道。‘這不是河馬干的。亡靈們受到了驚擾,變得躁動不安。我們必須找出原因,找出是誰或什么東西干的。為了我們逝去親人的靈魂,我們必須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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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老了!你的話對這些人來說毫無意義!"奎金穹嘶吼著,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年邁的酋長,聲音里充滿了蔑視。黑眼睛里閃爍著義憤填膺的怒火。'言語無法讓亡者蘇生。唯有行動才能安撫不安的靈魂!吾輩必將穿上戰(zhàn)衣,準(zhǔn)備好被該死的獵人剝頭啃血至死!此乃鼠人之道!' 說罷,薩滿轉(zhuǎn)身大步走出營地。‘誰想為這里被屠殺的人報(bào)仇,就跟我來!"他回頭喊道。其余悲痛欲絕的狩獵隊(duì)在 鼓舞下,緊隨其后。雷蛇酋長獨(dú)自站在部落的圖騰柱旁,看著鼠人勇士們被幽冥的黑洞吞噬,從視野中消失?!绻銈冞x擇戰(zhàn)爭之路,你們就是叛徒!"他在他們身后惆悵地喊道。‘你們將不再是我的子民!這次我救不了你們了!' 營地外的黑暗中沒有回應(yīng)。
雷蛇酋長轉(zhuǎn)向圖騰。和往常一樣,他的目光被混凝土雕刻的怪誕形象吸引住了,那是一只咆哮的老鼠的造型。這東西的外表幾乎與人類無異,但卻有一種畸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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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巢都之靈受到了驚擾,"他喃喃自語道。‘必須讓它們安息?!咨弑灸艿馗械揭魂噺毓堑暮?。他知道,有什么邪惡的東西正在悄然而至。他不確定地把手伸向鼠尾腰帶上的自動手槍套,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酋長用懇求的眼神望著圖騰,似乎在向它求助。‘可我能做什么呢?正如奎金所說,事實(shí)是他老了。從他周圍的證據(jù)來看,即使是他的本領(lǐng)也不足以幫助他戰(zhàn)勝這只野獸--如果它真的是野獸的話。然而,一定有辦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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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老酋長自言自語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咧嘴笑了起來。‘辦法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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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霹靂火又惹麻煩了?我不是常說鼠人不可信嗎?"沒牙的酒吧老板吹著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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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dāng)然說過,"他的中年超重酒伴庫姆斯同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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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是在杰戈斯家?"最后的酒館酒保兼老板杰克-菲尼恩問道,他單臂撐在吧臺上,以表示他對顧客的談話真正感興趣?!皼]錯,"灰頭土臉的礦工確認(rèn)道?!袄先私芨缢购退钠拮?,還有他們所有的年輕人,全都死了。他們都被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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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野蠻人!’庫姆斯驚呼道,真的嚇壞了?!荒茏屗麄冨羞b法外!’
''據(jù)說有些人已經(jīng)因?yàn)檫@些麻煩事離開了小鎮(zhèn)。’芬尼恩補(bǔ)充道,點(diǎn)了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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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需要得到教訓(xùn),這才是他們需要的,"杰馬爾拍拍吧臺決定道。'我跟你說過我在水星瀑布遇到那伙鼠人的事嗎?’'你說過,'庫姆斯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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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商的人怎么辦?真應(yīng)該讓他們的守望者把那些鼠人一勞永逸地解決掉。他們只對鎮(zhèn)子里發(fā)生賺錢的事情感興趣,"卡勒姆酸溜溜地嘟囔道。隨著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大門打開了,賞金獵人走進(jìn)了煙霧繚繞的最后渣滓沙龍。酒館里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這個陌生人,他漫步走到吧臺前。他長長的皮大衣的尾巴在及膝的靴子上拍打著。剎那間,他大衣內(nèi)側(cè)別著的一簇印章顯露了出來,這些印章證明了他工作的成功。酒吧里的每個人也都能清楚地看到他臀部掛著的兩把長筒短槍。他走起路來高高在上,腰板挺得筆直,步伐慎重而堅(jiān)定。在吧臺前,賞金獵人從牙縫里叼出一根冒著煙的雪茄煙蒂,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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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蛇酒,"他用沙啞的嗓音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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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卮鹫f:"沒問題,"他匆忙拿起一瓶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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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先生,你想給自己加點(diǎn)老鼠皮嗎?’杰馬爾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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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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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什么意思?杰馬爾不相信地叫道?!闶琴p金獵人,對吧?’‘我已經(jīng)有工作了?!侨税汛萄鄣哪抗馔断蛄死暇乒?。在忽明忽暗的鈉燈下,他那雙堅(jiān)毅的眼睛在破舊的帽檐下閃閃發(fā)光。
‘那么,我鼓勵你去完成它,然后繼續(xù)前進(jìn)下去,朋友,"一個低沉而有教養(yǎng)的新聲音從酒吧的另一端傳來。此時此刻,‘毒液沼澤并不是像我們這樣有自尊心的紳士愿意久留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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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的主人從煙霧彌漫的陰暗處走了出來。他也穿著一件破舊的長皮大衣,下面是一條綠色長褲。他修長的雙手戴著厚厚的黑色手套,其中一只手拿著一杯飲料。他中等身材,五官棱角分明。他精心修剪的黑色胡須和小胡子與賞金獵人留了四天的胡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為什么這么說?""老實(shí)說,毒液沼澤正在變成一座鬼城?!蠛有⌒囊硪淼匕丫票旁诎膳_上,轉(zhuǎn)身面對賞金獵人?!?dāng)?shù)氐氖笕瞬柯渥罱橇瞬簧俾闊K麄冎g離開了許多定居者。整個穹頂上的領(lǐng)地都被遺棄了;再也沒有人有工作可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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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對,"庫姆斯說,他的同伴們嘀咕著表示同意?!敲茨闶裁磿r候離開?"賞金獵人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贿吪e起酒杯,一邊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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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小小行商,不幸的是,我還要履行個人的財(cái)務(wù)承諾,否則我早就離開了。當(dāng)下一支船隊(duì)抵達(dá)時,我將結(jié)束我在這里的生意,當(dāng)船隊(duì)離開時,我打算留在船上?!p金獵人一口喝干了酒?!夷膬阂膊蝗ァN艺f過,我在執(zhí)行任務(wù)。我只是在為同伴謀求最大的利益,'那人嘆了口氣,帶著一絲惆悵說道。‘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賽勒斯-貝克曼?!?/p>
‘我只為自己的利益著想?!p金獵人換下了唇間的雪根煙。'現(xiàn)在請?jiān)试S我失陪了?!D(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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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巨響,酒吧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沖進(jìn)了酒吧。他灰頭土臉,面容憔悴,頭發(fā)灰白,糾結(jié)在一起。骯臟而不健康的外表讓他看起來比實(shí)際年齡要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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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恩?沒事吧?’芬尼恩驚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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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給我拿杯喝的!"這個目光呆滯的男人喘著粗氣,癱坐在凳子上。‘我需要喝一杯!' 酒保無需多言??饕伙嫸M,把酒杯重重地摔在吧臺上?!賮硪槐?第二杯和第一杯一樣?!莻€面無表情的家伙直勾勾地盯著他?!膳铝?,我告訴你。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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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伙計(jì)?"費(fèi)尼安問道。此時,酒吧里的其他人都關(guān)切地圍攏過來。賞金獵人停頓了一下。他回頭看了看吧臺,但什么也沒說。他銳利的目光盯著泥土下的血跡和勘探者臟兮兮的衣服上沾滿的紅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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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探者嗚咽著說:'我在黑石嶺的礦權(quán)上被襲擊了。我付出了代價(jià)。我不應(yīng)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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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嶺,是嗎?’貝克曼插話道?!以俳o你倒一杯。野蛇酒!' 他點(diǎn)了點(diǎn)手指,芬尼恩立刻開始給奎恩的酒杯添酒。‘他們有幾十個人!"這個困惑的男人繼續(xù)說道。‘他們都喊著戰(zhàn)歌,披著可怕的鼠皮。他們的手臂上都是蛇的紋身!'"那人感激地接過奎恩遞過來的酒杯。那人感激地接過貝克曼遞給他的杯子?!犉饋硐袷钱?dāng)?shù)氐募t蛇部落,"沒牙的杰馬爾說?!也皇浅Uf.....’''就是他們!'奎恩驚呼道??黧@呼道,狂熱地盯著老人?!麄儻偭?,他們叛變了。他們說要把我的頭皮剝下來喂開膛手!他們偷走了我發(fā)現(xiàn)的東西和所有裝備。我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一些特別的東西,一個真正的大發(fā)現(xiàn)!一個怪物!’'"什么怪物?庫姆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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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了!’貝克曼大聲嘲笑著,環(huán)顧四周。'這人明顯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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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說完!'酒保強(qiáng)硬地說。‘繼續(xù),奎恩,告訴我們更多,"他鼓勵道?!@個怪物是什么樣的?""它就像來自深坑的某種恐怖怪物,像試驗(yàn)臺一樣大,有一雙熾熱的眼睛和一只巨大的爪子!"勘探者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勘探者停頓了一下,吸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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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庫姆斯追問道。別讓我們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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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恩沒有回答??碧秸呔o緊掐住自己的喉嚨,臉色開始發(fā)紫。他試圖說話,但喉嚨里發(fā)出的只是可怕的呱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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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窒息了 ’芬尼恩驚呼道?!?,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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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驚愕的人群做出任何反應(yīng),奎恩就發(fā)出一聲悶哼,臉朝下倒在了吧臺上,一動不動。酒客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最終,卡勒姆走到勘探者身邊,小心翼翼地摸著他脖子上的脈搏?!懒?!"礦工驚訝地宣布。‘我猜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太過沉重了,"芬尼恩目瞪口呆地建議道?!呐K一定爆裂了!哪樣的沖擊會讓一個人變成這樣。’他停頓了一下,臉上充滿了憤怒。‘那些鼠人一定比我們想象得更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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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庫姆斯宣布。'我說,我們現(xiàn)在就召集一隊(duì)人馬,到黑石嶺去,對老雷蛇酋長的部落動用我們的私刑。把最后的婦女和孩子送到水星瀑布,直到事情解決為止。這條老蛇這次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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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這些了,'芬尼恩打斷了他的話,指了指癱倒在吧臺上的尸體?!覀冊撛趺刺幚硭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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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怎么辦?’杰馬爾提醒大家。
‘如果真有怪物的話 ’貝克曼哼了一聲?!前?,但奎恩怎么辦?’芬尼恩追問道。‘我想我們就把他放在后面,讓行會的人來處理吧,"庫姆斯建議道。賞金獵人狐疑地看著那具尸體。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些事情不太對勁。盡管酒館的常客們都認(rèn)為,勘探者的傷似乎并不嚴(yán)重。而且,那人是窒息而死,而不是失血過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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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突然意識到這一點(diǎn)。奎恩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喝了一杯。探礦者的酒杯還放在吧臺上。在其他人交談時,賞金獵人偷偷地拿起了酒杯,嘬了嘬杯底的殘?jiān)?,小心翼翼地聞了聞。一股苦澀的氣味撲鼻而來。他喝過不少野蛇酒,但這杯酒的味道很奇怪,即使是特別烈的酒。他回想了一下:只有酒保和貝克曼處理過這杯酒。他把酒杯放回吧臺上,一言不發(fā)。賞金獵人皺起眉頭,環(huán)顧四周。貝克曼不見了蹤影。那個行商走得很匆忙?!莻€大忙人,"庫姆斯捂著肩膀咕噥著解釋道。芬尼恩在吧臺后面緊張地坐立不安,手也無法放下來。‘來吧,我們帶奎恩到后面去,’他催促道?!瓢衫镉芯呤w對生意不好。會讓顧客感到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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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勘探者的尸體抬了起來。賞金獵人抓住奎恩的腳,幫著把尸體抬到后面的房間,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仨殞λ勒弑硎咀鹬?,"他說。沒有人看到他從死者的靴子里巧妙地抽出一張紙屑,藏在長長的大衣褶皺里。
在 酒館外,賞金獵人內(nèi)森-克里德拿出那張羊皮紙,展開一看,死者靴子上的陳腐氣味讓他齜牙咧嘴。地圖上潦草的字跡和破舊的線條因年代久遠(yuǎn)而褪色,但其含義卻十分清晰。如果這地圖是真的--克里德的直覺告訴他是真的--那么毒液沼澤的穹頂似乎是直接建在另一個更古老的定居點(diǎn)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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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灰燼下面埋藏著什么古老的寶藏呢?克里德拿起嘴里的櫻桃根,向灰塵中吐了一口唾沫。那個勘探者一定知道什么。但現(xiàn)在他死了,多虧了那一點(diǎn)毒藥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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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心想,我猜還有其他人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不管你是貝克曼還是誰,內(nèi)森-克里德現(xiàn)在心情已經(jīng)激動進(jìn)來了,所以你最好小心點(diǎn)。
周圍沒有其他人了: 整個毒液沼澤真的變成了一座鬼城??死锏侣N起帽檐,讓他的機(jī)器人視鏡掃視著西面的巖石突出部分,那里是用鐵絲網(wǎng)圍起來的定居點(diǎn)圍墻。越過圍墻,就是黑石山脊,那個死去的探礦者的礦權(quán)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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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捕捉到一個大胡子的身影從街道另一側(cè)的拐角處消失了,他的衣尾一閃而過??死锏逻肿煲恍?。他心想,看來在離開鎮(zhèn)子之前,我自己也得四處打探一下才行。賞金獵人的懷疑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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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保自己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克里德一直跟著那個穿大衣的人,直到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一棟又長又低的建筑外停了下來。這座谷倉式的建筑緊靠著城墻,幾乎就在城墻外的巖石之上。它的窗戶上滿是污垢,給人的感覺是早已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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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他打開門鎖時,這個鬼鬼祟祟的家伙向四周瞥了一眼,以確保自己沒有被跟蹤。回到暗處,沒被發(fā)現(xiàn),克里德咧嘴一笑。是貝克曼,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這行商躲進(jìn)了大樓,關(guān)上了門。克里德沿著小巷飛奔,在一扇陰暗的窗戶旁停了下來。他用大衣袖子擦了擦窗玻璃上的灰塵,然后朝里面看了看。里面一個人也沒有--貝克曼似乎已經(jīng)消失了--但還是有很多東西可以看。大樓里擠滿了箱子,從箱子的狀況來看,這些箱子是最近才裝好的。箱子的大小讓克里德覺得里面的東西非常大,因此很可能價(jià)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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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其他東西。在倉庫的后面,賞金獵人可以看到一扇微微打開的大門。'原來你去了那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克里德嘀咕道。門的表面銹跡斑斑,說明這扇門已經(jīng)被撬開了一段時間,最近才重新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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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考慮著自己的選擇。他在黑石嶺還有工作要做。他把煙蒂壓在破舊的靴跟下面,大步走開了。
當(dāng)克里德爬上灰燼覆蓋的高地時,懸掛在穹頂上的螢火蟲已經(jīng)暗淡下來。他面前是勘探者殘破的營地。斷裂的水管從瓦礫堆中伸出,向搖搖欲墜的磚石上滲出冒著熱氣的綠色液體??死锏旅鏌o表情地打量著這片廢墟。這里一片狼藉:篝火殘骸旁倒著一個煮飯的鍋;探礦者的庇護(hù)所已被拆毀;探礦者使用的地震設(shè)備不見了。遺址周圍的泥土和灰塵已被攪得粉碎;這里或那里躺著一根羽毛或一些毛皮碎片。鼠皮確實(shí)曾在這里出現(xiàn)過,但還有其他東西--一種更加邪惡的東西--也曾在這里出現(xiàn)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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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遍布現(xiàn)場的無數(shù)軟皮鞋印中,克里德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鞋印。靴痕的紋路像機(jī)器壓制的一樣精確、規(guī)整。它們不像是手工制作的軟皮鞋。還有一件事困擾著克里德:為什么鼠人會偷機(jī)械和地震設(shè)備?他敏銳的目光掃視著營地。眾所周知,地下洞穴的土著部落崇拜古老的考古技術(shù)。眾所周知,他們會為了追回被盜的神圣寶藏而發(fā)動戰(zhàn)爭,但為什么從一個孤獨(dú)的勘探者手中搶走現(xiàn)代設(shè)備?鼠人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們對險(xiǎn)惡的地下世界的了解是無與倫比的??隙ㄓ惺裁雌婀值氖虑榘l(fā)生了。找到勘探者工作的地方很容易。在一塊突出的巖石旁,山坡上被炸出了一個洞。克里德從帽檐下拿出照相機(jī)。透過洞口外的陰暗處,他可以看到一個洞穴坑坑洼洼的墻壁,以及一個用金屬道具支撐起來的人造隧道入口。
進(jìn)入洞穴后,克里德感到一陣微風(fēng)從下面的隧道吹了上來。腥臭的空氣證明,無論下面有什么,都已經(jīng)存在了很長時間,被從上面的蜂巢城市過濾下來的腐爛污水封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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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的泥土地面上布滿了更多的鼠皮腳印和營地里的鞋印,這些腳印既通向隧道入口,也通向隧道出口。塵土中還印著其他東西的腳印,那東西要大得多。克里德蹲下身子仔細(xì)研究腳印,但根本無法辨認(rèn)。腳印又大又平,末端是爪尖。爪子每走一步都會深深地切入地面。也許那人說的怪物的故事是真的??死锏略诤诎抵羞肿煲恍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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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克里德,你越來越迷信了。拼圖的碎片開始在他腦海中拼湊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賞金獵人開始站起來?!隳膬阂才懿涣?!"一個有教養(yǎng)的聲音嘶啞地說道?!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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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蹲在地上愣住了,感覺到冰冷的槍口抵在他的后頸上。他一直專注于自己的調(diào)查工作,以至于沒有聽到輕聲的腳步聲。另一個腳印解釋道。‘原來是你,"克里德平靜地說?!也履愀静皇鞘裁葱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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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是惱羞成怒地喝道:'我以為你在執(zhí)行另一項(xiàng)賞金任務(wù)。我肯定能給你騰出時間。你已經(jīng)成為一個......麻煩?!惪寺?,或者說 你是?范-紹爾家族的?!嗄陙恚死锏乱恢痹谧粉檾?shù)不清的殺手,對他們了如指掌,他認(rèn)出了這些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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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動作流暢地從靴子里取出刀,動作被大衣的尾部遮住。他將刀在手中扭轉(zhuǎn),向后刺出。刀子深深地扎進(jìn)了那名獄警的腿里,劃破了他的靴子,直到刀子刮到了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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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曼痛得大叫起來。他用手捂住傷口,咬緊牙關(guān),把刀從小腿中拽了出來。這正是克里德所需要的時間。他猛地向前一竄,避開槍口,沖進(jìn)了隧道。就在這時,他轉(zhuǎn)向了敵人。他再次站了起來,面對歹徒,雙手各持一把短槍。他按下兩個扳機(jī),發(fā)射了幾發(fā)子彈,感覺手腕上傳來熟悉的爆炸性后坐力。與此同時,歹徒也開了槍。一瞬間,貝克曼的防彈衣從肩膀處撕裂開來,留下一個破洞--雖然只是皮肉傷,但足以破壞他的瞄準(zhǔn)準(zhǔn)度。腳下塵土飛揚(yáng),炮彈擊打在巖石地面上,克里德奮不顧身地?fù)淞顺鋈?。仰面躺在泥土中,克里德用手掌撐起身體。透過散開的塵土,他看到那個歹徒踉踉蹌蹌地向后退去,自己的武器掉在了洞穴的地板上。為時已晚,賞金獵人注意到了從隧道口延伸出來的電線。還沒來得及瞄準(zhǔn),范-紹爾人就倒在了引爆裝置上。轟隆一聲巨響,巖石碎裂的轟鳴聲響起,通道開始劇烈搖晃。內(nèi)森-克里德腳下的地面在顫抖,他順著通道向下扔去。在他身后,洞口在一片亂石和殘骸中轟然倒塌。克里德非常清楚,在一個薄弱的穹頂上發(fā)生不受控制的爆炸很容易引起蜂群地震。他不知道頭頂上有多少碎石隨時會掉下來,所以他繼續(xù)往前跑。有一點(diǎn)是肯定的:現(xiàn)在回去的路已經(jīng)被爆炸堵死了。沒有退路了。不管后面是什么,在曲折的隧道網(wǎng)絡(luò)中,他都必須走這條路。
克里德在半昏暗中停頓了一下。洞穴系統(tǒng)這一部分的人工照明已經(jīng)失效,迫使賞金獵人不得不用他的照像機(jī)仔細(xì)觀察。在右前方,隧道通向一個更大的洞穴,可能是古代居住穹頂或工業(yè)化地區(qū)的遺跡。左邊的通道看起來就像他在過去幾個小時里走過的其他十幾條通道一樣,總是把他引向下巢的更深處。他選擇向右走。他剛穿過洞穴一半,就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讓他愣住了。他的手停留在槍套上。那聲音就像他曾經(jīng)遇到一窩米利亞索人時聽到的一樣。當(dāng)時它們正在拾取另一場 槍戰(zhàn)中的尸體。那聲音毫無疑問是撕裂肉體的聲音。不祥的是,他聽著聽著,聲音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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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透過陰暗的房間,克里德驚愕地發(fā)現(xiàn),半明半暗的光線映入了某種僵尸的黃疸眼,它抬起滿是血痂的頭看著他。這只僵尸半披著沾滿污穢的破布,破布下病態(tài)的皮膚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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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瘟疫 克里德喘息著說。每個人都知道這是神經(jīng)元瘟疫受害者的下場,但賞金獵人從未面對過這種面目全非的成果。
這個曾經(jīng)是人的東西用布滿麻點(diǎn)的嘴唇發(fā)出嘶嘶聲。瞬間,僵尸群中的其他僵尸不再吞食尸體,它們對新鮮嫩肉更感興趣。半腐爛的肌肉把僵尸拖向賞金獵人,唾液從它們張開的呻吟著的嘴里一串串地滴下來。當(dāng)這些骯臟的生物搖搖晃晃地向前走時,克里德迅速向身后瞥了一眼。正如他所擔(dān)心的那樣,他的眼角余光看到更多的僵尸從后面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可能地節(jié)省彈藥。他不知道無盡的隧道會把他引向何方,也不知道在找到出路之前他還會面對什么。如果他能找到出路的話。但目前最有可能的選擇就是冒著自己感染僵尸瘟疫的風(fēng)險(xiǎn)。克里德用手槍瞄準(zhǔn)離他最近的一個僵尸的頭部,扣動了扳機(jī)。僵尸的頭骨在血雨、骨頭和腦漿中炸開。這具行尸走肉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英尺,然后倒下,仍在抽搐。這種暴力表現(xiàn)絲毫沒有阻止其他僵尸的前進(jìn)。食腦的欲望顯然讓它們失去了恐懼和痛苦。第二發(fā)炮彈在另一只前進(jìn)中的僵尸側(cè)面撕開了一個口子,它正向前滑行,傷口處流出了部分腐爛的腸子。克里德鼓足了力氣,沒有逃跑,而是繼續(xù)穩(wěn)健地走著。他認(rèn)為,在這些沒腦子的家伙聞到血腥味之前,它們不太可能沖向他。他希望偶爾的一槍能擋住離他最近的那只,并為他在洞穴里開辟出一條通道。不管怎樣,他很清楚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他只能繼續(xù)前進(jìn),盡管不知道前方會發(fā)生什么。在無休止的僵尸射擊過程中,克里德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他邊走邊裝子彈,始終小心翼翼地與僵尸保持一定的距離。每一種本能都在呼喚他逃跑,盡可能拉開與食肉生物之間的距離。但克里德抵制住了誘惑。腳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暗藏的坑洞和扭曲的管道從灰燼中伸出,隨時準(zhǔn)備絆倒不小心的逃亡者。一些怪物從它們費(fèi)力的追逐中掙脫出來,以已經(jīng)倒下的僵尸的尸體為食??死锏侣冻隽怂廾愕奈⑿??!苍S你們這些丑陋的狗娘養(yǎng)的根本就沒有注意力?!雷约簞e無選擇,只能繼續(xù)前進(jìn)。他只希望在手槍子彈用完之前,能找到一條離開洞穴系統(tǒng)的路。信條在深淵的暮色中繼續(xù)前行。
克瑞德縮在箱子后面,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由于僵尸們失去了興趣,開始自相殘殺,他把大部分僵尸留在了洞穴系統(tǒng)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在地下世界跋涉了幾個小時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更大的洞穴的一端。當(dāng)他走到光線充足的通道時,僵尸們似乎不愿意跟上來。克里德想,也許它們害怕外面的東西,害怕它們本能的、原始的反應(yīng)。聽到有人說話,克里德從箱子邊緣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避開視線。這個洞穴在他面前延伸了一百多米。無數(shù)盞鹵素?zé)粽樟亮硕囱?,露出遠(yuǎn)處通向黑暗的隧道口。在 20 米左右的地方,一隊(duì)大約十幾個鼠人武士正在和六個范-紹爾家族幫派的成員激烈地討論著,從他們熟悉的綠色軟墊防彈衣上很容易辨認(rèn)出來。這兩伙人顯然是一伙的。


嗯......真是賊心不死,克里德自言自語道??磥硭麄冋娴陌l(fā)現(xiàn)了什么。他掃視了一下洞穴,想進(jìn)一步證實(shí)自己的猜測。這個地方簡直就是行商浪人們的夢境。這里到處都是克里德沒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考古技術(shù)。奇形怪狀的機(jī)器群、布滿灰塵的控制面板和鍍鉻的工藝品正在被裝進(jìn)板條箱......就像貝克曼倉庫里的那些板條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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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暗自點(diǎn)頭。這比我想象的還要大!這一切加起來??死锏掳盗R自己沒有早點(diǎn)把線索拼湊起來。這絕對是一筆巨大的財(cái)富。他想,賣掉這些東西所得的信用點(diǎn)可以買下整個戰(zhàn)爭底盤,再加上水星瀑布。
一聲喊叫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洞穴中心正在進(jìn)行的討論上。有事情要發(fā)生了:鼠人和黑幫幾乎要打起來了。不時有微風(fēng)從看不見的通風(fēng)口吹來,把談話的縷縷聲響傳到賞金獵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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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足夠的行商令牌,長頭發(fā)的"?????"沒有足夠的野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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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意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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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神靈受到了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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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廢話,不過是迷信恐懼 那圖騰獸自然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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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祖先在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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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瞇起了眼睛:現(xiàn)在事情真的越來越有趣了。黑幫背對著他。如果他能再靠近一點(diǎn),也許就能辨認(rèn)出他們的身份??死锏碌皖^躲在成堆的箱子后面,悄悄地靠近。他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拉近了與歹徒之間的距離,然后再次蹲下。他小心翼翼地從箱子邊緣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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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感覺到自己的衣尾掃到了螺絲刀,但為時已晚,螺絲刀從工具箱頂上滾落下來,咣當(dāng)一聲掉在洞穴的石板地上。他無聲地咒罵著。幫派的人和鼠人都轉(zhuǎn)向了他的方向??死锏轮雷约憾悴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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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箱子后面發(fā)射了一連串子彈,將幾發(fā)子彈打進(jìn)了聚集在一起的同謀們的身體里。一顆子彈擊碎了幾根肋骨,其中一個歹徒倒飛了出去;另一個歹徒慘叫著被爆彈穿透了肺部。
緊接著,鼠人和范-紹爾人開始還擊。密室里回蕩著部落成員火槍的破空聲和黑幫高級武器發(fā)射的子彈發(fā)出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募饨新???死锏轮雷约汗巡粩潮姡麍?jiān)信自己是最優(yōu)秀的射手。盡管 范-紹爾人的自動步槍和爆彈槍上裝有令人眼花繚亂的瞄準(zhǔn)裝置,但他的子彈還是打中了目標(biāo)??死锏逻肿煲恍ΑK矚g槍戰(zhàn)。十發(fā)子彈擊中他藏身的箱子,他就會冷靜地射出一發(fā)子彈,擊中叛變的鼠人或腐敗的工匠。爆彈槍射出的冰雹般的子彈撕裂了空蕩蕩的箱子?!途眯蕴瑯?biāo),"克里德嘟囔著,飛快地跑向新的掩體。他一路狂奔,木箱在他身后爆炸,木板四分五裂。他向前俯沖,剛好避開了從他頭頂飛過的一發(fā)發(fā)光等離子體爆裂彈。它最終擊中了洞穴遠(yuǎn)處的木桶,里面裝有某種揮發(fā)性物質(zhì)。在 40 米外,克里德感受到了由此產(chǎn)生的一團(tuán)過熱的深紅色火焰的沖刷。洞穴瞬間被地獄之火照亮。什么......?在陰影中,他是否看到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移動?然后,炙熱的爆炸找到了賞金獵人,即使有厚厚的外套保護(hù),他也感覺到了背上猛烈的溫度??死锏掳櫫税櫛亲?,聞到了一股皮革燒焦的味道。有人尖叫起來。他臉朝下趴在地上,扔掉槍里的彈殼,重新裝彈。當(dāng)這些寶貴的子彈用完后,剩下的子彈只夠再裝填一次。'看起來很堅(jiān)強(qiáng),姑娘們,'他低聲對矮子們說?!磥砟銈兌纪炅??!c僵尸的遭遇已經(jīng)讓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ji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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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震耳欲聾的火光聲中,突然傳來一聲機(jī)械化的獸吼。
當(dāng)克里德環(huán)顧四周時,滔天巨響中又傳來了一個垂死之人痛苦的嚎叫聲??死锏旅半U(xiǎn)看了一眼他藏身的那臺古老的機(jī)器。他驚恐地看到了一個噩夢般的形狀。它足足有三米半高,在鹵素?zé)魬K白的強(qiáng)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那東西用一個巨大的金屬彎鉤把尖叫著的凡-紹爾人舉到了空中。殘忍的利刃已經(jīng)刺穿了這個人的后背,現(xiàn)在正從他的腹部伸出。猙獰的怪獸漫不經(jīng)心地把奄奄一息的范-紹爾人扔到一邊,然后在人堆中猛沖向前,用它那張牙舞爪的巨大鋼腳踩碎了一個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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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克里德心想,在對手被殘酷地分散注意力后,他開始行動了。他繞過洞穴的邊緣,在刺眼的燈光下看到了這個可怕的生物,它的光彩令人震驚。這個生物曾經(jīng)應(yīng)該是人類,但肌肉和骨骼部分被拼接到了機(jī)器人底盤上,因此,這個生物踩著堅(jiān)固的金屬腿,穿過洞穴,穿過大屠殺。它的外形有些熟悉,但克里德并不想停下來仔細(xì)觀察。這個精神錯亂的半機(jī)械人的面容是對人類面孔的怪異模仿。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由鋸齒狀金屬下顎構(gòu)成的畸形頭部。它的仿生眼睛發(fā)出紅光,以電子的強(qiáng)度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一切。人工植入物周圍的萎縮組織已經(jīng)開始從部分金屬頭骨上剝離,露出下面內(nèi)骨骼被腐蝕的電路??死锏驴吹剑矮F機(jī)器裸露的軀干上布滿了青紫色的傷疤。左臂上巨大的類固醇強(qiáng)化肌肉上纏繞著伸縮鋼索,支撐著一只粗糙的三指利爪。爪子痙攣性地彎曲著。右臂完全不見了。代替肢體的巨大金屬裝置從肩部開始,塑鋼屏蔽的鋼絲束與皮膚下的怪物脊髓相連。從它的設(shè)計(jì)和部件的老化程度來看,克里德確信這不是從巢都上層逃出來的現(xiàn)代半機(jī)械人。他想知道它被困在這里多久了,它的動力電池處于待機(jī)狀態(tài)嗎?也許是一次巢都地震重新激活了它。它的程序一定是被破壞了,因?yàn)樗纳眢w在洞穴里荒涼的環(huán)境中慢慢退化。現(xiàn)在它又松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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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shí)證明,這個半機(jī)械人比那些驚訝的陰謀家更勝一籌。它似乎完全不懼他們的武器。在它血肉模糊的肉體上,灼燒過的洞口證明,歹徒和鼠人都曾擊中過它。不過,它的裝甲板擋住了炮彈,似乎也阻止了它們造成任何嚴(yán)重傷害。
歹徒和鼠人們更加奮力地戰(zhàn)斗著。這一次,面對肆虐的半機(jī)械人,他們感到自己的武器和人數(shù)都不占優(yōu)勢。他們痛苦的呼喊聲在克里德耳邊響起,他跑出洞穴,把大屠殺拋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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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沿著一條人跡罕至的大通道逃跑。鹵素?zé)粽樟亮送ǖ?,克里德注意到電源線沿著通道一直延伸到上面的世界。走投無路的他順著傾斜的通道往上爬,肺都要?dú)庹?。在隧道口,克里德遇到了他的第一塊也是最后一塊拼圖。受傷的肩膀上纏著臨時繃帶,一個大胡子男人蹲在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前。貝克曼正試圖在一對電線和一個小型雷管之間進(jìn)行最后的連接,他那被撕裂的手指不停地抓撓著。聽到克里德走近,這范-紹爾人抬起頭來,嘴角露出瘋狂而猥褻的笑容。一對扭曲的電線沿著通道與電源線連接在一起。"這次不行,貝克曼!"克里德怒吼道??死锏屡鹬?,沖出了最后幾步。賞金獵人無視腰間的武器,猛地向前沖去,腎上腺素飆升的絕望刺激著他疲憊的肌肉。貝克曼的雙手沾滿了自己的鮮血,他的手指在雷管螺絲上打滑,無法抓住??死锏略谒淼览锛幼泷R力,沖到入口處,在他最后一次扭動引爆線之前,將自己的身體向前撲向歹徒。當(dāng)貝克曼倒下時,他用兩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克里德,然后用力一扭。范-紹爾人利用自身的重量和沖力,將賞金獵人甩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克里德重重地摔在地上,頭撞在巖石地面上。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瞬間被這驚人的疼痛驚呆了。當(dāng)他的視線開始清晰時,克里德抬起頭。死神回過頭來。貝克曼站在他的腳下,一大塊混凝土舉過頭頂。這家伙冷冷一笑,準(zhǔn)備一勞永逸地消滅賞金獵人??死锏缕疵髦约旱臉?,試圖擺脫幾乎要把他淹沒的腦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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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突然眨了眨眼,因?yàn)橛袞|西濺到了他的臉上。他用手摸了一下臉頰,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濕潤。他骯臟的指尖被鮮血染紅。他意識到一陣可怕的汩汩聲,透過疼痛的迷霧,他抬頭看了看可能是他的兇手。貝克曼的雙腳幾乎沒有著地,他的身體懸在空中,不停地抽搐著,一只巨大的金屬爪子刺穿了他的胸膛。半機(jī)械人發(fā)出鐵器摩擦鐵器般的咆哮,用鐵鉗般的爪子抓住了他的頭。機(jī)械人猛地一扯,就把貝克曼的頭從肩膀上扯了下來。幾秒鐘后,克里德就站了起來,忘記了所有的疼痛。他只有一次機(jī)會。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沖向怪物?!ё∵@個,爪牙!"他咆哮著,舉起了槍。兩支短槍在近距離內(nèi)向瘋狂的半機(jī)械人噴射出最后一發(fā)子彈。密閉隧道里的聲音震耳欲聾。在持續(xù)不斷的轟擊下,這個怪物被炮彈的沖擊力逼得連連后退。它邁著蹣跚的步子走進(jìn)隧道口,努力保持著平衡。
這時,克里德只聽到了他一直擔(dān)心的聲音:發(fā)出的咔嗒、咔嗒、咔嗒聲。賞金獵人把槍扔到一邊,俯沖向貝克曼扔下的雷管。半機(jī)械人怒吼著蹬上了隧道。最后擰動了一下螺絲,連接就完成了;輕輕一按開關(guān),雷管就引爆了??死椎旅偷?fù)涞乖诘?,摁下亮著的紅色按鈕,然后拼命向后爬上隧道。隨著遠(yuǎn)處隆隆的爆炸聲,貝克曼設(shè)置的最后一個炸藥被引爆了。聽到回聲,前進(jìn)中的怪獸轉(zhuǎn)過身來,一臉困惑。隨著沿著隧道設(shè)置的炸藥接二連三地引爆,隆隆聲變成了轟鳴聲。一團(tuán)巨大的塵埃和石塊碎片從隧道口噴涌而出。賞金獵人臉朝下趴在塵土飛揚(yáng)的地上,雙手捂著皺巴巴的帽子,等待著石質(zhì)颶風(fēng)將他吞噬。在他匍匐的身后幾米處,上百噸的碎石砸在了半機(jī)械人和貝克曼殘缺不全的尸體上。
巖石和碎石在俯臥著的賞金獵人身上嘩嘩作響,但雪崩對他背部的致命擠壓卻始終沒有到來。當(dāng)隆隆的喧鬧聲和搖晃聲逐漸減弱并最終停止時,克里德想,也許那只是他飽受折磨的耳鼓發(fā)出的嗡嗡聲。然后是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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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嗽了一聲,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賞金獵人渾身上下都是細(xì)細(xì)的灰色灰塵,嗆得他喘不過氣來,鼻孔也堵塞了。他站在隧道口,隧道通向另一個更小的洞穴。透過沉淀的灰塵,他可以看到密室的另一端有一扇厚重的鐵門,門被微微虛掩著。日光在門框上蠕動,刺破了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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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小心翼翼地走進(jìn)洞穴,用力拉了拉銹跡斑斑的門,門竟然輕而易舉地打開了。邁步走過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打量貝克曼倉庫里裝箱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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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瘸一拐地走向門口,克里德感覺身上有上百處擦傷,疼得他直打哆嗦。盡管如此,他還是咧開嘴笑了,猙獰的黑臉上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磺兄i題都要解開了,"他自言自語道。‘我想我快發(fā)財(cái)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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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指著老酋長腳下敞開的箱子里的鉻合金球體解釋道:"這可是滿滿一倉庫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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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鄭重地說:'我們會把它珍藏起來,并給予它應(yīng)有的尊敬?!麌@了口氣,把一袋長方形的陶瓷碎片扔到了克里德的手里,克里德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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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也許我背叛了我的族人,"雷蛇酋長環(huán)顧四周,繼續(xù)說道。‘許多年輕的勇士已經(jīng)死去。這樣的生命浪費(fèi)毫無意義。’他悲傷地聳了聳肩。‘但必須安撫亡靈;我們的家人已經(jīng)被殺害了。至少現(xiàn)在亡靈們又安息了?!鲜笕宿D(zhuǎn)過身來面對克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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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我背叛了我的部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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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獵人回答說:'我不是一個善于思考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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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現(xiàn)實(shí)是比那些血汗錢還不如的東西,你不覺得麻煩嗎?’老鼠人問他,聲音中隱隱帶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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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德從嘴唇間抽出一根雪根莖,再次瞇起眼睛看著圖騰柱和上面雕刻的怪異形象。他現(xiàn)在看到的是一個長著一只大爪子和一張丑陋的獠牙方臉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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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就是工作,老頭兒,"他說著,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老人酋長,克里德面無表情,就像一張高深莫測的面具,絲毫看不出他對這件事的真實(shí)想法?!仡^見,老家伙?!瓦@樣,內(nèi)森-克里德把錢藏進(jìn)了他那件拖地長外套的深處。他把那頂破帽子緊緊地壓在眉毛上,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漸漸暗下來的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