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初雪,只有一個叫恩雅的普通女孩”

我看著阿米婭給我端來的兩杯飲料有些迷惑,一杯咖啡一杯紅茶,并沒有我要的碳酸飲料。
腦袋里再三確認過我應該和阿米婭要的是碳酸飲料之后,我只能端著兩杯我不需要的飲料出門尋找它們的歸宿,端起杯子的時候我看到了壓在杯子下的便簽——
? ? “您還有許多工作沒有完成,還不能休息哦!這兩種飲料比較提神,我擅自給您換了。”
可我并不困,我只是在銀灰不在的時候例行替他去看了一下崖心而已。
“總之先找個人把這杯咖啡解決掉吧?!?/p>
隨便在羅德島里轉了轉,也沒找到一個干員,忽然想起來,臨近年末,我特意給大部分干員放了假,只留了一些醫(yī)療干員——還都是主動留下的——照看需要例行檢查的源石病患者。因為剛去過一趟看護區(qū),怕凱爾希念叨我,不太好意思再去一次,沒想到如今連一個分享下午茶時間的干員都找不到了。
沒辦法,只好去找個沒人的地方隨便消化掉這兩杯飲料了,尤其是咖啡,我一點也不喜歡。
猶豫之下,我抿了一口咖啡。
“唔,好苦……”
我不想去平時常去的地方,因為那樣會被阿米婭找到,這幾天干員放假,事情比平時要多不少,難得的小憩,也許應該找個小兔子找不到的地方。
正當我想著,不遠處竄出一只白色的身影,抱著看著就很暖和的毛茸茸大尾巴,小心翼翼地踩在艦內的走廊上,不一會消失在了轉角處,沒有再現身。對于這個身影我沒有什么懷疑的,是初雪,我只是有點疑惑,這個地方應該是沒有連接其他通道的才對,難道說……
我慢慢沿著初雪的路徑跟了上去,在拐角處發(fā)現了一個大概是用于檢修用的閘門,想必初雪就在這扇閘門后面了。
我把一個杯子放在閘門旁的平臺上,然后打來了閘門,再端起杯子進去閘門,反手把閘門輕輕帶上。
閘門果然通向艦外,艦內外的溫差確實相當大,再加上天災對氣候的影響,剛跨到艦外的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杯子里的飲料都差點抖出來。
好在它們沒有,平靜下來之后也只是在散騰著熱氣。
“誰?”不遠處本來正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的初雪轉過頭來,語氣中透露著些許驚訝,“咦,你怎么找到我的?”
“啊……我看到你往這邊走,也沒出來,就過來看看了……”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一方面是因為寒冷,另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地方太像私人空間了,檀木小桌和兩把靠背椅,桌上擺著兩本書,椅子上還有做到一半的織物,儼然一副自己家中陽臺的樣子。
“嘖,我要把你的腳趾凍上......”初雪嘴上這么說著,卻沒有動腰間鈴鐺的意思,只是抱著她的尾巴,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我走到初雪身邊,把手里的咖啡遞給了她,然后雙手捧著另一杯紅茶,靠在圍欄上,看著羅德島前進的方向。
“唔?咖啡?給我的?謝謝?!背跹┑亩漭p輕抖了一下,遲疑了一會之后,還是松開一只抱著尾巴的手接了下來,“博士要不要也在這偷會兒懶?這里的風景很好?!?/p>
初雪說的對,這里風景確實不錯,遠比艦內環(huán)境最好的看護室要好的多。觸手可及的地方不是玻璃圍墻,即便也有些微的引擎聲和遠方傳來的嘈雜聲,也遠比看護儀器的滴答聲要來的自然清凈得多。雖然我平時也有出入甲板處理物流和貿易或者在全景艦橋上聽取干員們的匯報,但似乎從未有過一次,就這么看著這龐然大物在茫茫之中前進著,而此時此刻,我可以當它沒有目標,也沒有責任。
僅僅就這一刻。
“唔,好苦……”初雪也抿了一口咖啡,“相比咖啡我還是更喀蘭的香茶一些,誒,你手里的是什么?”
“紅茶,”我趁著杯子尚暖,趕緊喝了一口暖暖身子,“嘿嘿,我也不喜歡咖啡。”
“算了,你都喝過了……”
“其實咖啡我也喝了一口,太苦了?!?/p>
“喂!博士!你真的是太……”
“啊下雪了!”我指著半空中一點點細白,打斷了初雪的話,“初雪你快看!”
可能身體還是不適應這么冷的外面,突然的反應讓我踉蹌了一下,初雪趕緊松開了另一只抱著尾巴的手,扶了我一把。
我馬上意識到了什么,問道:“初雪,這應該不是你的源石技藝吧?”
初雪嘆了口氣:“當然不是,在這里的話,只有一個叫恩雅的普通女孩?!?/p>
“那就好,”我抬頭看著天空,“我聽說在喀蘭,向第一場雪許的愿一定能夠成真的。”
“那你許了什么愿?”恩雅一邊扶著我回到躺椅處坐下,一邊問我。
“我想抱恩雅的尾巴!”
“所以都說了,喀蘭也不是什么特別的地方,你這個愿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嘿嘿……”
“那我能問你個問題么?”
“不涉及喀蘭的話?!?/p>
“當然,”我喝了一口茶,在躺椅上緩慢搖晃著,“為什么這里有兩張?zhí)梢???/p>
“……”恩雅也學我一樣喝了口咖啡,又被苦到皺眉,“其實是準備給我妹妹的?!?/p>
“崖心……恩希亞?”
“嗯,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妹——恩希亞那孩子,羅德島的各位也都挺喜歡她的,是吧?所以,并不是那個人特殊對待她?,F在的話,我也算稍微明白了些。嗯,這樣就好了,我只要像現在這樣看著她就好了?!?/p>
……
之后大概我們也聊了很多,我不太記得了,也聊到了銀灰——或者叫他恩希歐迪斯——小時候背著恩雅走了一夜才回到家,但語氣里好像帶著不屑,或者一點點怨恨。我無法評價誰對誰錯,也可以說,對于我所在的立場來說根本無所謂對錯。但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恩雅和我是很像的人,諸如生疏的時候說話做事都很官方,混熟了私下里卻不怎么講道理、不想工作卻有一大堆事、喜歡找沒人的地方、認死理卻又愛耍小性子,甚至是不喜歡咖啡……
而現在就是初雪的、更是Pramanix的假期。保留著恩雅的名字,在此時此刻,和一個好朋友推心置腹,對彼此來說,都算不賴。
但我不太記得了,因為不知不覺間,我睡著了,依稀意識到杯中的紅茶還沒喝完。
再醒來時,手中的紅茶已經變成了涼透了的咖啡,胸口卻不覺寒意,原來是抱著恩雅蓬松溫暖的尾巴。
“你醒啦?”初雪正看著書,并沒有收回蓋在我身上的尾巴,而她面前的紅茶已經一滴不剩了,“作為完成你心愿的代價,就把這里當作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