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筆記寫了一頁又一頁，楊九郎摸過茶杯喝一口，冷的。

楊九郎隨口：“辮兒，茶涼了！”

沒人答應(yīng)。

楊九郎茫然抬頭。

張云雷不在家，張云雷上班去了。

還是餓著肚子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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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脖子酸，楊九郎進廚房開冰箱。

明天中秋節(jié)，到時候讓舅舅舅媽勸張云雷吃飯。張云雷不敢落他家長輩的面子，準能多吃兩口。

可也不能硬撐到明天啊，那張云雷得多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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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有菜心，有小黃瓜，還有一小盒黃瓜花。

炒個菜心、不，白灼，白灼油少。

黃瓜和黃瓜花涼拌，點點兒小磨香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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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有碳水。

就糊塌子吧，再調(diào)碗蒜醋汁兒。

他不嫌張云雷吃了蒜嘴臭，只要小祖宗肯吃，哪怕張云雷趁機要求多抽一根煙，他裝模作樣一下，也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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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辦？難道讓張云雷一直餓著嗎？

當初他把張云雷帶回家，為的就是能讓張云雷吃飽穿暖。這倒好，十年過去回到了起點，張云雷又吃不上飯了……

肉就別想了，張云雷肯定不吃。

要不去師父家拿兩條鰨目魚回來清蒸？魚又吃不胖！

讓阿姨弄好，他蒸，免得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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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好晚上的菜單，盤算著勸張云雷吃飯的話術(shù)，楊九郎開一罐可樂。

氣泡爭先恐后地蹦起來敲楊九郎的鼻子，含著糖分的冰涼汽水從唇齒經(jīng)喉舌過食管直達腸胃，楊九郎抖抖肩膀。

松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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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認真梳理時，堵在他心頭的事情一堆堆的，壓得他喘不上氣。

認真梳理以后，發(fā)現(xiàn)也沒他想象的那么難。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需要時間、需要策略，需要他們放平心態(tài)，接受命運的一切安排。

紙老虎且往后放放，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喂飽母老虎。

吃飯皇帝大。

說好的晚上要陪張云雷喝點兒，一會兒去拿魚，還有酒。

昨兒他陪師父師娘吃喝了的，今天陪張云雷也不能少，只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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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可樂罐子上敲著八角鼓的花點，楊九郎唱：“九月九釀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喝了咱的酒哇，上下通氣唔咳~~”

拿粵語學《紅高粱》的《敬酒神曲》，這是哪段相聲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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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相聲想到電影，從情緒敘事想到審美傳遞，從創(chuàng)作者主導(dǎo)想到市場選擇，楊九郎的工作筆記越寫越多。

要想的事兒太多了，他和張云雷的相聲風格，以后的職業(yè)路線、藝術(shù)方向，還有師父說的鼓曲社、曲藝花場，以及師父構(gòu)想了好幾年的曲藝選秀和龍字科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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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師父和師娘喝著酒說鼓曲社以后怎么怎么弄，他聽得無趣，索性帶著安迪玩。

師父突然問他：“要是有一天，咱不能說相聲了，你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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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愣住。

不能說相聲了，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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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當年的事兒你都忘了嗎？

師父說現(xiàn)在明面上是沖著小辮兒，實際上是沖著德云社，你說別人能善罷甘休，任由我收那么些徒弟，捧紅那么些小角兒？

師父問楊九郎：要是當年的事再來一回，我們怎么辦？

楊九郎答不上來。

老郭碰碰王惠的酒杯，說鼓曲社是該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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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評書、綜藝、影視，還有唱歌，能弄的都弄起來。

得讓孩子們有個退路，沒了這碗飯，還有那碗飯。

吃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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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歡快報信：張云雷提前下班，已在回家路上！

楊九郎把手機一扣。

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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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鴨魚肉就噴兒噴兒地香~~”楊九郎哼著《十三香》可勁兒忙活。

阿姨收拾好的魚蒸上，黃瓜拍了占半盤子，另外一半放黃瓜花。

不行，不好看。改把黃瓜花放中間，黃瓜圍邊上。

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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摻著西葫蘆絲兒的面糊倒多了，楊九郎手忙腳亂端起鍋把多的面糊往外倒，結(jié)果面糊滴答得到處都是。

換個煎蛋的小平底鍋，不信了還，這么小的鍋他都使不了嗎？

說起來，這鍋還是大林拿來的。大林說他那鍋多放不下，勻給他倆幾個。

不知道大林今天吃飽了沒，應(yīng)該把大林邀來吃頓飯，讓大林見識見識他的手藝。

瞧他這擺盤，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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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拍個照片發(fā)給張云雷，張云雷發(fā)來視頻連線，楊九郎靠著灶臺和他說話，一直到張云雷到家。

呃，魚蒸過頭了，菜心也還沒洗，還要做白灼菜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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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撲過來：“不要了！”

楊九郎張開雙臂迎接，張云雷敷衍地在楊九郎懷里靠了一下，推開楊九郎，蹦到灶臺前兩眼放光。

楊九郎威脅：“我做的！親手！你要敢說不吃……”

抓一個迷你糊塌子塞嘴里，張云雷問楊九郎：“什么？”

楊九郎：“……沒什么，讓你慢點兒，別噎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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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如實匯報：“光顧跟你視頻，魚忘關(guān)火了?！?/p>

張云雷夾一筷子魚肉：“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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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眉開眼笑，是那個給塊肉就高興得追著尾巴轉(zhuǎn)圈圈的小比熊，一點兒沒變。

楊九郎伸手夠張云雷的耳朵，張云雷伸著脖子歪著腦袋把耳朵送過去，還不耽誤給楊九郎挑魚肉剔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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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揉張云雷的小胖臉：“還以為你又不肯吃……”

張云雷嘟嘴：“吃呢吃呢！我多聽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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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魚。哪有蒸過火？不許瞎說！嘿嘿，楊小瞎兒說瞎話兒~~

吃黃瓜。哎翔子，是不是我每吃一個黃瓜花，以后就少結(jié)一個黃瓜??？

吃糊塌子。糊塌子……少吃點不要緊，明天練個功就都消耗完了。翔子你用刨子刨西葫蘆的？以后別碰刨子，等我回來弄。

喝酒。你們昨天就喝這個？張云雷苦臉：這也太淡了！哪有酒味兒??？這不飲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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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兒說這是飲料，角兒嫌棄，不要了！

角兒想喝什么什么，要是角兒能多吃點兒，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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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笑出一臉褶子：“你現(xiàn)在怎么這么聽話？”

楊九郎不好意思地扭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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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今天想喝多少喝多少。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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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醉眼朦朧，勾住楊九郎的脖子：“翔子?！?/p>

楊九郎貼住張云雷的臉：“哎，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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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大家除夕快樂呀~~

感謝大家一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