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情侣中文字幕电影,在线麻豆精品传媒,在线网站高清黄,久久黄色视频

歡迎光臨散文網 會員登陸 & 注冊

龍族語錄 | 昂熱篇(中) (持續(xù)更新)

2021-06-01 10:28 作者:村雨Mura  | 我要投稿

副校長變魔術似的揭開黑色的蒙布,眉飛色舞:“嗨!開心不開心?意外不意外?雖然你的魚死了,你的花也死了,你的金字塔也塌了半邊……可是你最寶貝的龍骨還在哦!”

  古銅色的龍骨靜靜地站在那里,完好無損,呈十字狀的骨骸,充滿殉教者的神圣意味……只是被人在腦門中央貼了一張黃色的便簽紙。


  昂熱驚呆了,下到這里之前,他已經準備好接受龍骨被盜的結局。這是全世界混血種都覬覦的圣物,就像信教的賊潛入大教堂,看見了刺死耶穌的朗基努斯之槍,沒有理由不順走,即便他最初來的目的不是這東西。何況,要不是為了龍骨,誰會冒那么大的險花那么大精力潛入湮沒之井?難不成在即將得手的時候他幡然悔悟了?


  副校長摘下便簽紙遞給昂熱:“有人留了條子給我們?!?/p>


  便簽紙上是懶散潦草的字體,“建議貴校加強安保力量,下一次再有人潛進來偷它,我可未必恰好在場喲?!睕]有落款。


  “就是說有人幫你保住了你的藏品?!备毙iL拍了拍昂熱的肩,“這是個好消息,也是個壞消息?!?/p>


  “什么意思?”


  副校長指了指圍繞祭壇的水池邊,現(xiàn)在它已經徹底干涸了:“這是世界上第二大的以汞溶液為驅動力的煉金領域,我在這里面至少注入了1200噸汞溶液,但是好像有什么劇烈的高溫把它們全部蒸發(fā)掉了?!?/p>


  昂熱一愣:“我以為我們這個就是第一大了?!?/p>


  “第一大的那個還沒有挖出來,是中國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陵墓。歷史記載,他在自己的墓室里雕刻了全中國的地圖,并且以水銀代表水,在其中不停地流動,甚至會下水銀雨,這是中國古代煉金術中‘周流循環(huán)’的意思。歷史學家覺得這是夸大,但是研究過煉金領域的人都明白,那就是個極大的煉金領域,水銀是它的驅動力。它太強大了,因此沒有被反對他暴政的人挖出來。”副校長嘆了一口氣,“要想瞬間摧毀我設置的煉金領域,需要接近初代種的實力。毫無疑問侵入者中有初代種,但是他居然被人阻止了,那么就是說有另外一個接近初代種的人存在……也許,我們很難稱之為‘人’?!备毙iL挑起眉毛,“因為很少有混血種能逼近初代種,把冰窖損壞得那么嚴重,昨夜這里可能是兩個龍類在戰(zhàn)斗?!?/p>


  “有龍類蘇醒,而且不止一個,而且能力逼近初代種,即使幫助我們的那個,我們也不能確定他是敵人還是朋友,對么?”昂熱聲音低沉。


  “錯了,按照你的邏輯,所有龍類,都是我們的敵人?!?/p>


  昂熱緩緩地點頭。


  “別想這么多了,龍骨我會轉移到新的倉庫中保管。我們現(xiàn)在要應付的首要難題還是調查組,他們今早下發(fā)了通知,雖然有意外發(fā)生,但是聽證會按原計劃舉行。他們真的是急不可耐地要扳倒你啊,老朋友?!备毙iL說。












這是路鳴澤跟他說的,他從未懷疑過。看見這套刀劍的瞬間他就隱約感覺到這東西背負著的血腥宿命。諾諾不由分說地從葉勝尸骨上摘下那套刀劍時,路明非心里有個隱約的聲音說:“不要……不要……不要……”


  不能碰的東西,不能打開的殺戮之門,不能揭去的惡魔封印……他想葉勝之所以死在那座青銅城里就是因為他帶走了這套刀劍。


  “我們猜測它被鑄造來殺死其他的初代種,”昂熱輕聲說,“七柄武器對應七個王不同的弱點,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餮和色欲,諾頓將以自己在煉金術上的極致成就,審判他的七位兄弟。它外壁的古希伯來文翻譯過來是,‘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別逗了,龍王聽起來沒有一個好色的,‘色欲’什么的是針對校長你特別鑄造的吧?”芬格爾說,“而且他為什么要殺其他的龍王?他們不應該聯(lián)合起來先轟翻我們么?”


  “龍族是一個篤信力量的族類,他們之間的親情遠比不過他們對力量的尊崇,如果他們認為自己的兄弟太過弱小不該繼續(xù)存在,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挑起戰(zhàn)爭,毀滅并吞噬對方。龍族的興盛和滅亡都是因為這種暴虐的傳統(tǒng),龍族永遠都是王族,一個王的命運就是被新的王殺死,他們這樣傳承力量?!卑簾嵴f。


  “那么在他鑄造這套武器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倒數(shù)弟弟的生命?”楚子航問。


  昂熱點了點頭。


  “可他又為他的弟弟被我們殺死而暴怒?”


  “龍族就是這么奇怪的一個族類,他們暴虐地吞噬同類,又會因為同類的死而懷著刻骨的悲傷。傳說黑王吞噬白王之后,痛苦地吼叫著飛到天頂最高處,又直墜入海底最深處,撞破嚴冬的堅冰,來回往復七次?!卑簾嵴f。


  “聽起來就是個內心很別扭的文藝青年?!狈腋駹栢洁?,“不過這東西真的能殺死龍王?尤其是最小的這柄……能刺穿龍鱗么?”


  “現(xiàn)在不行,因為你看到的并非是真正的‘七宗罪’。”副校長把一柄柄刀劍拔起,重新合入刀匣里。


  他咬開自己的手指,豎起流血的手指,讓每個人看清那滴血液,而后把它緩緩地涂抹在刀匣上。血迅速地填滿了刀匣上的銘文。


  “閃開一些,它要醒了?!备毙iL示意所有人后退。


  他不說所有人也已經在后退了,誰都能感覺到它的變化。它活過來了,像是有心臟在刀匣里跳動,不止一顆,而是七顆,七柄刀劍同時蘇醒,七種不同的心跳聲混合起來,有的如洪鐘,有的如急鼓,這是一個暴虐的樂隊,它適合配唐傳奇中《柳毅傳》那樣的故事,洞庭湖中的一曲笙歌曼舞里,那條名叫“錢塘”的赤龍卻掠空三千里,殺人六十萬,傷稼八百畝,吞噬了對妻子無情的小龍,瞬剎回還,重又高冠博帶,含笑待客。


  刀匣表面顯露出暗紅色的藤蠻狀花紋,就像是它的血脈,搏動的心臟正把狂躁的血液送到它的全身。


  路明非額頭滿是冷汗,他想起了三峽水底的一幕。那時候這套刀劍就是如此的,握住它,就像握住龍的身軀!這才是它的真正面目,必須以血喚醒。


  “現(xiàn)在再試試把刀劍拔出來,從明非開始。”副校長說。


  路明非很不情愿靠近這東西,正常人都不會想靠近一件介乎活物和死物之間的兇戾武器。不過好在……他不是第一次拔出這些武器了,他才是真正動用過這些武器的人,可他不能說。他老老實實地走到桌邊,打開暗扣,深吸一口氣,握住最小的那柄短刀,“色欲”,它的形制就像一柄日本肋差。刀匣中有另外一股力量死死握著這柄短刀,路明非漲紅了臉,豁盡了吃奶的勁兒。他忽然失去平衡,抱著拔出的刀滾翻在地。


  “第一關通過,接著試拔其他的?!备毙iL說,“這套刀劍被喚醒后,就有極強的磁力把刀劍都吸附在刀匣里,越是大型的越難拔出?!?/p>


  “真的不成,”路明非搖頭,“已經很玩命了?!?/p>


  “再試試,”副校長的口氣不容拒絕,“第二柄,饕餮!”


  路明非握住亞特坎長刀的柄,這一次刀匣中的力量簡直十倍于“色欲”,刀緩緩地離開刀匣。但僅出鞘一寸,路明非就脫力了,坐在地上呼呼喘氣。


  “接著來,貪婪。”副校長淡淡地說。


  “喂,倒數(shù)第二柄已經拔不出來了!”路明非耷拉著眉毛。


  “試試嘛,試試又不會死,最多只是扭傷胳膊什么的,別偷懶哦,偷懶扣績點!”副校長惡狠狠地威脅。


  “貪婪”只是剛剛離鞘就被吸回去了,而“懶惰”正如它的名字,徹底懶在刀匣里,在路明非吆喝聲里只是微微顫動了一下,名為“傲慢”的漢八方、名為“妒忌”的太刀和雄渾的斬馬刀“暴怒”則完全靜止,路明非最后都蹦上桌踩著刀匣用力了,完美地闡釋了“蚍蜉撼大樹”的意境。


  “行了,下一個,芬格爾?!备毙iL擊掌。


  被解開束縛的芬格爾得意地挽起衣袖,在路明非面前秀了一下鐵疙瘩一樣的肱二頭肌,這家伙真有雙強壯的胳膊。他一直成功地拔到了“貪婪”,揮舞著那柄蘇格蘭闊劍,滿臉得意,但是再往后,也跟路明非一樣碰壁了。


  “最后,楚子航?!备毙iL說,“當作考試吧,盡你最大的努力。”


  “是?!背雍阶叩阶肋?,緩緩地呼吸,他并沒有芬格爾那樣強壯的胳膊,他的體能專修是太極,柔韌中爆發(fā)的力量,可以比純粹的蠻力強數(shù)倍。


  “色欲”出鞘時輕描淡寫得就像從筷子套中抽出筷子,拔“饕餮”時楚子航則用了馬步,意守丹田,一次成功。芬格爾得意不起來了,剛才他還嚯呀嚯呀地折騰了好一陣子。楚子航調握住了“貪婪”的刀柄,凝神守一,綿長的氣息仿佛從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尖端,發(fā)力!


  血一滴滴地落在辦公桌上,楚子航站在桌邊,默默地看著自己的掌心。路明非和芬格爾都愣住了,誰都覺得楚子航至少能拔到“暴怒”,從拔出前兩柄的狀態(tài)來看,他還有余力未發(fā)。但蘇格蘭闊劍在刀匣中絲毫未動,刀柄上密集的金屬鱗片張開,刺傷了他的手心。直到楚子航挪開了手,鱗片才緩緩收攏。


  他被“貪婪”拒絕了。


  “考試結束,解散!”副校長打了個響指,“施耐德、古德里安、明非和芬格爾跟我走,校長要跟沒過關的學生訓話?!?/p>


  門關上了,楚子航仍在看自己的手心。他是個驕傲的人,“A”級,有人認為他應該已經超過了“A”級接近“S”,但他被這組武器拒絕了,無情地。


  昂熱把胸口的飾巾扔給他:“是血統(tǒng)測試。”


  楚子航把飾巾纏在手上,點了點頭:“我明白?!?/p>


  “芬格爾拔到了第三柄,你卻被拒絕了,為什么?”


  “因為我的血統(tǒng)純度并沒有別人以為的那么高?!背雍捷p聲說,“我被洗血了,一個月內我的血統(tǒng)都不會達到原來的純度?!?/p>


  昂熱點點頭:“是的,這個學院里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你是超‘A’級,你比愷撒的血統(tǒng)純度還要高,甚至你遠比明非更適合‘S’級這個殊榮。但你自己是清楚的,你的血統(tǒng)純度甚至達不到‘A’級。仔細研究你的父母就會明白,你父親可能是個很罕見的混血種,但你母親則是純粹的人類,他們的后代很難出現(xiàn)更優(yōu)秀的混血種。而明非的父母都是混血種。你有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是因為你掌握了‘爆血’,你把血統(tǒng)純度強行提升上去了。無法自己控制黃金瞳,是血統(tǒng)接近失控的跡象,我不確定你離最終墮落還有多遠,但如果你克制自己,就能延長生命?!?/p>


  楚子航點了點頭。


  “其實你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太長,對吧?”昂熱嘆了口氣。


  “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背雍降吐曊f,“校長你說得對,‘爆血’是個深淵一樣的技能,從開始使用的第一天起,就滑下去了?!?/p>


  “所以你沒有對任何人公布這個技巧?!?/p>


  “是的?!?/p>


  昂熱把一份資料扔在楚子航面前:“我們已經知道了2007年7月3日發(fā)生在你父親身上的意外,迄今為止那都是一個謎。但如果你想弄清往事,那么先得活著。”


  “明白了,”楚子航無聲地笑笑,“誰都想活著?!?/p>


  “知道尼伯龍根計劃么?”


  楚子航搖搖頭。


  “關于‘爆血’,你沒有得到全部資料。”


  楚子航一愣,猛地抬起頭。


  “確實存在辦法,能夠提升混血種的龍血純度,這是一種煉金技術,在這種技術的保障下,混血種能夠避免被比例更高的龍血改寫基因。但是這種技術耗費巨大,只能用在一個人身上。尼伯龍根計劃在學院中剔除不安全的血統(tǒng),同時也選擇候選人,幫助他完成‘進化’?!卑簾峋従彽卣f,“我想你清楚這份饋贈對你有怎樣巨大的意義。這是唯一可以平安地越過‘臨界血限’,把龍血潛力發(fā)揮到最大的辦法,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途徑?!?/p>


  “有這種技術?”楚子航瞪大了眼睛。


  “有,而且你也在候選人名單上?!卑簾釗]揮手,“去吧,你需要一項榮譽和愷撒競爭這個候選人的席位,他曾殺死一位龍王,你也該有同樣的貢獻?!?/p>


  “明白!”楚子航遲疑了片刻,看著坐在燈下安靜飲茶的昂熱,“謝謝?!?/p>


  “不用?!卑簾嵛⑿χe起茶杯致意。


  “最后一句話,”楚子航在門邊停步,“如果芬格爾真的不想去,我覺得不該勉強他?!?/p>


  “你們真的認為這家伙是個廢柴么?錯了,芬格爾·馮·弗林斯,曾是學院‘A’級學生,曾經參加過多次任務,是學生中最有經驗的專員。后來他不再執(zhí)行任務只有一個緣故,他在某次任務中受傷很重,甚至影響到神智。你們現(xiàn)在所見的并非他的真實狀態(tài)……雖然確實以前他也很亂來……但不像這樣。十年前我眼里的他,就像現(xiàn)在我眼里的你?!卑簾釓男淇诿瞿潜鷱牟浑x身的折刀,從樓上擲下去。楚子航伸手接住。


  “借給你用的。它有殺傷初代種的能力。我朋友梅涅克家傳的那柄亞特坎長刀折斷后,我們用刀頭碎片打造了它,是珍貴的紀念品?!卑簾嵝辛艘粋€像模像樣的軍禮,“用完記得還給我?!?/p>


  “是,將軍。”楚子航模仿他,以軍禮回復。


  門關上了,有人從側門里走了出來。副校長去而復返,扶著一把椅子在桌邊坐下:“現(xiàn)在我們終于能證明路明非的血統(tǒng)是當之無愧的‘S’級了?!?/p>


  “嗯,事實上他可以一直拔到‘懶惰’。對于芬格爾和楚子航而言,拔不出來都是因為被刀劍拒絕,對于路明非而言……”昂熱哭笑不得,“是因為他力氣不夠?!?/p>


  副校長嘆口氣:“明明刀劍已經接受了他,在刀匣中晃動,就是因為那股吸力不能出鞘,這種寄宿著‘活靈’的刀劍自己也很郁悶吧?”


  “至少,他是迄今為止最合適的‘七宗罪’使用者,”昂熱說,“我們只是需要給他增加一些體能課?!?/p>


  “但是僅僅能拔出四柄還不夠吧?最后三柄才是真正的殺戮武器?!备毙iL皺眉。


  “也許下次讓愷撒試試?”昂熱笑笑。


  “你自己為什么不試試?”


  昂熱輕輕地撫摸刀匣:“有點害怕。怕知道自己的極限,怕知道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我必須堅信自己是能做到一切的人,要給龍族送葬的人,不能是一個有極限的人!”














“關了這個古玩店,離開這里吧。別說什么你已經死了,是的,在名單里你已經被劃掉了,但這么多年,你的老朋友昂熱一直在找你?!蹦贻p人冷冷地說,“弗里德里?!ゑT·隆先生。”


  老板的臉沉了下來:“弗羅斯特太多話了,他不該跟你說起我的名字。我希望知道我名字的人到你為止,帕西先生?!?/p>


  “對我沒有保密的必要吧,”帕西輕聲說,“反正我也是個活不太久的人……”他指了指墻上寫意的人影,“那張畫能拓下來么?我買了?!?/p>












一把折刀刺穿了夏彌的后心,刀刃泛著賢者之石那樣的血紅色。


  昂熱的隨身武器,以獅心會第一代領袖梅涅克·卡塞爾的亞特坎長刀的碎片打造,曾經重創(chuàng)康斯坦丁的利刃,對于龍類而言那是劇毒的危險武器,就像淬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類。劇毒已經通過血循環(huán)感染到了耶夢加得的全身,細胞正在迅速地朽壞,血液黏稠如漆。


  “不愧是最像龍類的人類啊,做得真好?!彼焓值奖澈?,拔出了折刀。


  “你不是夏彌,你是耶夢加得。”楚子航嘶啞地說。


  “是,我是耶夢加得,龍王耶夢加得!”夏彌昂然地仰起頭,死亡已經不可逆轉,但她的尊嚴不可侵犯,她是龍王耶夢加得。


  兩個人久久地對視,都是漆黑的眼睛,都漠無表情,好像都下定了決心到死也要當仇人。


  然而就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冰湖那樣,忽然間漣漪蕩開,冰都化了,水波蕩漾,輕柔而無力。夏彌收回了目光,吐出了一柄鑰匙,她一直含著那柄鑰匙。她把鑰匙掛在折刀的環(huán)扣上,扔向楚子航,冷笑,“好像我吃了你的女孩似的……去那里找夏彌吧,我把她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p>


  楚子航拾起折刀,久久地看著那柄鑰匙,再抬頭去看夏彌。他真討厭這樣的沉默,沉默得叫人要發(fā)瘋,他想說點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來不及問,來不及說,一切都來不及了。


  “再見?!弊詈笏p聲說。


  “再見……”夏彌也輕聲說。


  她的瞳孔中最后一絲微光熄滅,仰天倒下,輕得像是一片樹葉。她赤裸地躺在還未冷卻的煤渣上,煤渣灼燒著她的后背和長發(fā),很快又被血浸透。鮮紅的血襯著瑩白的肌膚,這兩種沖突激烈的顏色微妙地融合在一處,讓人想到保加利亞山谷里織錦般的玫瑰花田。


















海風聲席卷了會議室,閉上眼睛的話會誤以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熱微微皺起眉頭,聽起來這只是普通的海風錄音。


  “仔細聽,這是摩尼亞赫號在日本海域錄制的音頻?!笨柛彼L說,“不只是海風這么簡單?!?/p>


  昂熱猛地瞪大了眼睛。確實,凝神細聽的話海風中還夾雜著一個沉雄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節(jié)奏是那么強勁那么鮮明,昂熱一旦從風聲中解析出這個強烈的節(jié)奏就被它吸引,海風聲漸漸淡去,那個沉雄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咚咚、咚咚、咚咚,像是遠古的戰(zhàn)場上紋身的蠻人敲響了宣戰(zhàn)的大鼓。


  “這是心跳聲?!卑簾嵴f。他持有醫(yī)學博士的學位,對心跳的節(jié)奏感很熟悉,但他沒有聽到過如此強勁的心跳。


  “這是一條龍的心跳聲,它藏在日本海溝的深處?!笨柛彼L說,“校長您還記得您讓我們搜索的那艘沉船么?我們用聲納掃描出事海域的海底,試圖搜尋沉船,意外地錄下了這個心跳聲。這顯然是某種大型生物,雖然無法判斷它的體積,但日本海溝的深度超過八公里,它的心跳聲能穿透八公里的海水,可以想象它的巨大。這個心跳信號既不是鯊魚的也不是鯨魚的,而是有著爬行動物的心跳特征?!?/p>


  昂熱把玩著折刀的手忽然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如同武士聽到戰(zhàn)爭的號角。










“確實是饑渴難耐,日本人神經病一樣日夜發(fā)傳真來問我們要數(shù)據(jù)和分析結果,誰能都感覺出他們很在意那個胚胎,好像那東西是他們的私生子?!?/p>


  “您的修辭水準真是高潮迭起……”昂熱說。


  “總之裝備部的意見是盡快解決那枚胚胎,但日本分部那幫家伙還猶豫不決,說要做進一步的分析才能確定那是龍類胚胎?!?/p>


  昂熱微微點頭:“日本分部的意見不是沒有道理,要攻略一個藏在海溝深處的龍類,即使還只是個胚胎,也會承擔巨大的風險。你們排除了鯊魚或者鯨類的可能性,可你們怎么能肯定那個龍類胚胎,會不會是某種未知的深海動物?”


  “不是深海動物?!笨柛彼L說,“我想校長您記得,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聽到深海中的心跳聲?!?/p>


  昂熱神情肅然。


  “我們把這次的心跳信號與之前保存的心跳信號做了對比,完全吻合,因此我們才確定那是一枚龍類胚胎。”


  昂熱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我們有絕對安全的辦法抹殺胚胎么?”


  “絕對安全的辦法從理論上來說是不存在的,”一名裝備部干將起身,“但我們已經有幾個安全系數(shù)很高的思路供校長參考?!?/p>


  昂熱難得露出喜悅的神色:“有參考方案么?真出乎我的意料,以往你們都是扔給我一枚炸彈說讓執(zhí)行部派專員去炸掉它就好了?!?/p>


  “啊……這個……有點遺憾,我們暫定的方案A還是把它給炸掉。不過不需要派專員去,我們可以遙控爆破。”某干將說。












“昂熱決定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幾十年來這個男人的陰影一直籠罩在我們頭上,今天我們終于無法承受他的壓力了?!崩先四曋鵂t火,瞳孔熠熠生輝,“趁這個機會永遠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經死了……就讓她永遠作為骨骸存在吧!絕不能允許她返回人世間,絕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這一步我們就不能回頭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人活在世上永遠如臨深淵,其實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回頭’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開始!”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說服他們,這世上的任何征伐都是一個男人先站起來,然后一群男人跟著他沖向戰(zhàn)場!”










“反正從能找到的資料看來,日本不是好混的地方,”愷撒若有所思,“以前來日本出差的專員都患上了強迫癥,見人就鞠躬,被批評時立刻會惶恐地大喊‘我錯了’,很神經質。日本分部奉行強者文化,唯有強者中的強者才會被尊重?!?/p>


  “怎么才能算強者?”楚子航問。


  “在他們眼里本部只有一個強者,希爾伯特·讓·昂熱?!?/p>












“我一直在做研究!我最近還跟好幾個女博士約會……女博士可好玩了!”龐貝眉飛色舞。


  “你在情場上的輝煌戰(zhàn)績已經把我的耳朵磨出繭了,你能讓我清靜一會兒么?麻煩你下樓梯左拐出門,然后幫我把門帶上!”昂熱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


  “太傷人了!你難道不想知道高天原是怎么沉到極淵里去的?”龐貝滿臉沮喪,甚至可以說是痛不欲生,“虧我還把你當作好朋友,有了眉目第一時間跑來跟你通消息!”


  昂熱的目光驟然變得鋒利:“說下去!”


  “忽然不想說了,這么重要的科研項目我還是留著去跟懂行的人聊比較好?!饼嬝愐黄ü勺?,端起紅茶杯左顧右盼。


  昂熱隔著桌子直視龐貝的眼睛,一言不發(fā)。


  緊繃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半分鐘,最后還是龐貝賤兮兮地笑了起來:“逗你玩玩的嘛,看你那么認真。你還是老樣子,平時跟我一樣是個花花公子,可聽說跟龍族相關的事情就像野獸一樣警覺。


  他撩開西裝后襟,從后腰里抽出一個芯片盒來,沿著桌面滑向昂熱:“里面的東西太過專業(yè)你未必都能看懂,就讓當年蘇黎世聯(lián)邦理工大學地球物理學專業(yè)的第一名龐貝·加圖索博士給你講解!”


  “我真想不出來你這種人為什么會選地球物理學,你學學藝術和繪畫不是對泡妞更有幫助么?”


  “因為地球物理學專業(yè)是我們大學的王牌專業(yè)啊,它是最難的。我們加圖索家的家訓就是,騎最快的駿馬,追最漂亮的女人,殺最兇惡的巨龍……讀最難的專業(yè),什么都得是一流的?!饼嬝惾〕鲂酒迦牍P記本。


  “這是日本四島五十萬年前的地形,看起來跟今天的日本地圖很不一樣對吧?”龐貝打開一張俯視圖。藍色的是海水,日本四島被海水包圍,西至中國沿海,東至太平洋中部的“皇帝海山”,海底的起伏也被繪制出來了。


  昂熱點了點頭:“海岸線很不同,九州和四國的面積也比今天大很多。”


  “聽說過板塊漂移學說么?”


  “知道一點?!?/p>


  “根據(jù)魏格納在1910年提出的板塊漂移學說,地殼分為六大板塊,浮在地幔層上漂移,而地幔層里充滿了熔巖狀態(tài)的玄武巖,所以你可以把地球看作一個雞蛋,它的蛋殼碎成了六塊,浮在蛋清上飄來飄去。這些幾億億噸重的漂移得很緩慢,每年只漂移那么幾厘米,但日積月累它們能飄上幾千公里。在大概一億年前的中生代,非洲、南美洲、澳大利亞和南極洲這些大陸都還是一個整體,它們聚集在南半球,形成了名為‘岡瓦納古陸’的超級大陸。在之后的幾千萬年里它們向著不同的方向漂移,最終形成了今天的印度洋和南大西洋?!饼嬝愓f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眼昂熱。


  “我聽懂了?!?/p>


  “作為文科生居然一次就聽懂了你真是了不起啊老兄。”


  昂熱實在沒法判斷這是贊賞還是捅刀,只能選擇沉默。


  “日本位于六大板塊中的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之間。在六大板塊內部地殼通常都是穩(wěn)定的,但板塊的裂縫中往往都是地震多發(fā)帶和火山帶,迪里雅斯特號在海底看到的巖漿河就是板塊裂縫,那條河深不見底,下面就是幾千公里厚的地幔層,里面存著幾千億億噸的巖漿。處在這種特殊的地理位置,日本的地基很不穩(wěn)固。這是一張動態(tài)圖,你可以看到日本從五十萬年前至今的地形變化?!饼嬝慄c擊播放鍵,陸地的形狀開始變化,有時地基崩塌海水涌入內陸,有時火山噴發(fā)巖漿,巖漿凝固,堅硬的黑色山體重又凸出海面形成島嶼。上萬年后島嶼連成陸地,滄海桑田。


  “這跟高天原的沉沒有關么?”


  “沒太大關系……”


  “沒太大關系你浪費我那么多時間?”昂熱目瞪口呆。


  “別急別急,一會兒就有關系了,先做好鋪墊,免得到時候你問東問西。從地球物理學上說,日本這塊不穩(wěn)定的國土是注定要沉沒的,但這是個很緩慢的進程,理論上來說需要上百萬年。所以地殼變化沒法解釋高天原的沉沒,歷史上也曾有別的古城因為海水上漲被淹沒,但它們只是泡在幾十米深的淺海里,潛水愛好者都能發(fā)現(xiàn)它們,而高天原卻位于日本海溝深處,那道海溝已經存在了幾百萬年?!?/p>


  “也許高天原從一開始就是建造在海中的,從尸守的形態(tài)來看,古代混血種人身蛇尾,它們也許能在海底生活?!?/p>


  “不,那座城市原本是建在陸地上的。被空氣包圍的城市和被水包圍的城市,外形會截然不同。在空氣中,城市面臨的是風沙的剝蝕,而在水中,城市面臨的是水流的沖擊,后者的效果是前者的幾千倍。從流體力學來看,高天原符合陸地城市的特征,它有高厚的墻壁和平直的街道,太像陸地城市了。它必然是沉到海里去的。”龐貝說,“問題只是它到底怎么沉進去的,這激發(fā)了我的想象力。我知道你們在海溝里發(fā)現(xiàn)了高天原后,立刻就跑到圖書館去查了日本所有的地震資料。在雜亂無章的論文中,有一篇特別有趣,說地質學上能找到證據(jù),在大約一萬年前,曾有一次危機幾乎瞬間毀滅了日本,那是一場接近十級的超級地震,差點把日本四島都給震塌了。”


  “地震能把一個幾十萬平方公里的國家震塌?”


  “不是沒有可能哦,因為日本的國土實在是太脆弱了?!饼嬝愑执蜷_一張圖片,“讓我們深入地殼內部去看看日本的國土?!?/p>


  這是一張剖面圖,顯示出日本國土的細節(jié)構造,上層是黑色的地殼,下面是赤紅色的地幔,地幔層中生出紅色的曲折線條進入地殼層,粗大的紅線通往九州島的阿蘇山和本州島的富士山。


  “那些是什么?”昂熱指著那些紅線。


  “巖漿通道,日本的地殼里都是巖漿河。因為處在板塊裂縫上的緣故,日本堪稱地球上最不穩(wěn)定的國家,全國有幾百座活火山,富士山就是座活火山,當年它噴發(fā)的巖漿堆成了三千多米高的黑色巖漿巖山體,你可以想象遠古時代日本大地上的火山有多么壯觀,無數(shù)的黑色煙柱直通云層,火熱的巖漿噴泉噴到幾千米高空。連年的地震又在地殼中制造了大量的裂縫,裂縫中則充滿海水和地下水,固體和液體相互混合之后流動性變得很好,我們把這種土壤稱為‘液態(tài)土壤’。簡單地說地殼深處都是沉默的巖漿河,海水卻把地殼的表層都給溶解了,在地質學上這被稱作‘溶解效應’。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巖漿滋養(yǎng)了地層中的細菌,這些細菌在無氧呼吸中產生了大量沼氣,沼氣無法排出,已經在地殼空洞中積累了上百萬年,總量加起來是地球沼氣的70%以上。沼氣是地殼變化的潤滑劑?!饼嬝愒诓璞P中堆起幾塊方糖,猛地抽出最下方那塊,“超級地震襲來,日本的地基就在巖漿、海水、沼氣之間滑動,最后嘩……坍塌了?!?/p>


  昂熱沉吟了片刻:“日本這座摩天大樓建在流沙般的地基上?”


  “說得很對!一萬年前,超級地震忽然襲來,震級接近十級,災難的級別就像小行星撞擊地球。日本原本就脆弱的地質結構被撼動,原本需要百萬年的沉沒進程被縮短到一天。災難發(fā)生的那天如果你從太空里觀察地球,會看到平靜的太平洋上忽然濺起了一朵小水花,那朵‘小’水花的實際直徑是幾百公里,巨浪首先沖擊中國和韓國沿海,幾個小時后襲擊了海參崴,一天之后潮峰抵達北美洲,加州沙漠都被海水淹沒。百米高的潮頭沖破白令海峽進入北冰洋,在北冰洋的冰殼上激起沖天的水花,冰殼破裂,數(shù)千公里長的裂縫橫貫極地?!?/p>


  昂熱眉頭緊鎖,僅是想象那末日般的景象都會令人震怖,也只有龐貝這種二百五才會描繪得那么津津有味。


  “世界上真會有十級地震?”


  “通常不會有,至今為止人類觀察到的最高等級的地震是智利大地震,9.5級,十級地震僅在理論上存在?!饼嬝惪粗簾岬难劬Γ暗皇侵挥械貧е碌卣鸬?,這點你我都該明白?!?/p>


  “你的意思是?”


  “芬里厄的‘濕婆業(yè)舞’不是幾乎毀掉北京么?”龐貝聳聳肩,“真奇怪,每次出現(xiàn)這種級別的災難我兒子都在災難中心?!?/p>


  “那場十級地震是……言靈爆發(fā)!”昂熱微微戰(zhàn)栗。


  歷史上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災難,譬如王恭廠大爆炸、疑似被核爆摧毀的印度古城摩亨佐·達羅,還有“萊茵”引發(fā)的通古斯大爆炸,而龐貝正在描述的這場災難的規(guī)模更加驚人。


  龐貝點了點頭:“這么跟你描述一萬年前的災難吧。龍王在蘇醒的瞬間釋放了究極言靈,大地震動,從九州島到本州島,所有的休眠火山都噴發(fā)出巖漿,把黑夜照成白晝。液態(tài)土壤在沼氣的潤滑下開始崩塌,近乎一公里高的超級海嘯襲來,它拍在富士山上濺起的水花化為世界上最兇猛的降雨。地面開裂,海水進入地殼中和巖漿混合,水蒸氣劇烈爆炸,那座建在沙子上的摩天大廈搖搖欲墜。日本眼看就要沉沒了……但最終出人意料地幸存下來了?!?/p>


  “為什么?”昂熱下意識地追問。


  “對咯!這時候就需要一個人問為什么嘛!這樣講故事的人才會有成就感!”龐貝眉飛色舞,“因為震源其實在一座古城中,在劇烈的震動中那座古城從日本國土上剝離出去了,被前所未有的狂潮拖向深海,最終沉降在接近日本海溝的海床上。在重力的作用下古城沿著陡坡緩緩滑向海溝深處,最終到達了世界上幾乎最深的地方。它被海水隔絕了足足一萬年,直到迪里雅斯特號從高處降下,人類再次發(fā)現(xiàn)了它?!?/p>


  “那條巨龍也死在了自己引發(fā)的災難中?”


  “對,高天原就是它的埋骨地。但那樣偉大的龍王是不會真正死去的,它只是進入了沉睡,直到一萬年后,破冰船從天而降,船艙中滿載新鮮的胎血,龍王吸吮著胎血復活。迪里雅斯特號在極淵深處見證了那場世界上最隆重的血祭,卻沒有找到受祭者,如果光是祭品就得用到一枚古龍胚胎,那么受祭者該是什么級別的東西?”


  昂熱的眉峰難以察覺地跳了一下。


  “也許‘王’這個字都不夠級別來描繪那位尊貴的受祭者,我們應該稱它為……神?!饼嬝惥従彽卣f,“兄弟,跟鎮(zhèn)壓蛇岐八家的叛亂相比,更緊迫的事是殺神!想想看,那是醒來就要毀滅世界的東西,它比大地與山之王、青銅與火之王都更加兇殘,在它死去的一萬年里也沒有高僧為它念經祈?;馑撵鍤猓鼘κ澜绲某鸷拗荒芨?!要是我被殺死個一萬年,我醒來的第一件事也是他媽的毀滅世界??!”龐貝激動起來,“兄弟你要抓緊時間!否則我們就要永遠地跟櫻花、清酒、和牛、魚生……還有百依百順的大和撫子說再見啦,因為這個世界上可能從此就沒有日本啦!”


  “對上這種級別的東西,不是抓緊時間不抓緊時間的問題,而是它真的殺得掉么?”


  “龍王在復活之初不會立刻覺醒,這是殺死它的最好時機。否則等它變成滅世級別的玩意兒,我們就只有去請求美國政府用洲際核彈把日本連同它一起滅掉了。最后讓你看看災難的模擬效果吧,如果那位浩劫之神蘇醒……”龐貝打開最后一個文件,“第一波災難從熊本的阿蘇山開始,那是一座仍然活著的大型火山,它流出的巖漿覆蓋方圓幾百平方公里的地面,接著噴發(fā)的是日本火山中的皇帝富士山,同時震波沖擊阪神圈,城市一座接一座地陷入液態(tài)土壤中,大滑坡中沿海陸塊剝離。第二波是十字形的震波帶貫穿四國和北海道,地殼深處的巖漿河上涌。第三波是一公里高的狂潮沖擊陸地。這是最致命的一波,海水和巖漿混合,爆炸會把整個國家都掀翻。再然后……撒喲娜拉,日本。”


  演示中的一秒鐘相當于現(xiàn)實中的一個小時,幾十秒鐘過去,屏幕上的本州島和九州島都已經消失,只剩下中央高地和相對穩(wěn)定的北海道突出海面,超級海嘯已經抵達了中國的黃海。


  “一天時間,日本沉沒。”龐貝蓋棺定論。


  “為什么要告訴我?你應該去跟弗羅斯特商量?!卑簾岫⒅嬝惖难劬Α?/p>


  “這種大事上我能信任那個神經病弟弟嘛?我寧愿相信專業(yè)人士,說起屠龍你就是專業(yè)人士。日本沉了不要緊,我那寶貝兒子還在日本呢?!?/p>


  “其實有個壞消息,根據(jù)諾瑪?shù)挠嬎悖麄儚暮5咨€的幾率很低……低到我不愿說、你也不想聽的地步?!?/p>


  “我知道,生還率不超過1%嘛。讓1%見鬼去吧!如果這么容易死掉的話,還能稱作龐貝的兒子么?”龐貝一字一頓。


  看著這個忽然間氣宇軒昂起來的男人,昂熱驚覺自己從不曾真正了解龐貝。從心底里說昂熱看不起龐貝,執(zhí)意復仇的暴徒怎么會看得起花花公子?他們能維持關系到如今,全靠龐貝的各種賤、各種諂媚、各種不要臉。可此時此刻坐在對面的男人豈止不只是廢物,簡直英明神武。從一開始昂熱就錯估了龐貝的來意,他不是來問昂熱索取情報,而是要送這份情報給昂熱。這十年里學院和加圖索家多少大事等著他的意見,可他都逃得遠遠的,這一次終于忍不住親自登場……大概確實在乎那個感情不太好的兒子吧?


  “愷撒的人生應該跟他父親一樣,足跡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女朋友也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在沒有達成那個偉大的目標之前!我們加圖索家的男人是不會死的!”龐貝橫眉怒目義正詞嚴。












“中國人是說一山不容二虎,”昂熱說,“我必須去一趟日本了,也許順便殺一兩個龍王?!?/p>


  “蛇岐八家從來就不喜歡你,以前你壓制著他們,所以他們對你俯首帖耳,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反叛了。日本對你來說就是敵陣。作為主將你是準備帶著自己的人頭去送禮么?”副校長說。


  “不喜歡歸不喜歡,蛇岐八家還沒有對我動武的勇氣吧?”


  “就你一個人?”


  “帶太多人沒用,在日本我還有幾個朋友和幾個下屬?!?/p>


  “下屬?整個日本分部都是蛇岐八家的后裔,全部辭職了,你還有什么下屬?”


  “之前我送了幾個學生去日本實習,還有愷撒小組,我也相信他們沒死?!?/p>


  “你準備靠那三個傻逼和幾個實習生搞定一條不明身份的巨龍?這種難度就好比佛祖只給唐僧發(fā)了豬和水怪不發(fā)齊天大圣,然后讓他一路打怪去西天取經??!”


  “我送去日本的年輕人沒有一個是豬和水怪,而我也不是只會念經的唐朝和尚?!卑簾釓某閷现腥〕稣鄣?,插入腕口的皮鞘。


————更新至龍三 中












我們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而活著。所謂絕對的正義,只是人們用來粉飾仇恨和渴望的名詞,如果你真的相信那種東西,那你真是太幼稚了。




“但我覺得愷撒其實不是個典型的中二病,他只是有點自以為是,”昂熱接著說,“真正的中二病會把自己想得很孤絕,喜歡說‘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樣的蠢話,卻從來沒有真正思考所謂‘退路’的含義,因為好久沒有被爸爸打屁股了,就在心里發(fā)狠說要是那個男人再打我屁股我就狠狠地打回去……”


犬山賀終于聽明白了。昂熱每說一句,犬山賀臉上就增添一分猙獰,暴怒的紋路跳動著,瞳孔泛出可怖的金色。


“明明沒有被朋友背叛過卻說朋友是虛假的,明明沒有受過大人社會的壓力卻堅持以睥睨的眼神來看父母,明明不懂宗教卻說神是虛偽的黑暗才是永恒的真理……”昂熱滔滔不絕




"......我在嘆息橋邊捧一本詩集偽裝看書,看著女生們在我面前走過,期待風吹起他們的白綢長裙,“老家伙吹出一縷青煙,露出神往的表情,”露出她們漂亮的小腿。噢老天!棒極了!我當時覺得自己就是為那一幕活著的!“




“你的終點是什么?”


“我要找到龍王們的故宮,把他們捆在里面,在那些青銅、巖石、水下或者浮在天空里的宮殿里都塞上一枚核彈,然后同時引爆,我坐在那根釘死白王的銅柱上看這群爬行類的世界覆滅,大火像雨一樣從天空里灑下來?!卑簾岜砬檎J真,“你覺得我得人生終極理想怎么樣?”




“我不信任校董會?!卑簾嵋粋€字一個字地說。


守夜人愣住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標......我不知道還有多久我會和校董會分道揚鑣,但我覺得隱約看見了那個岔路口?!卑簾彷p聲說?!斑@么多年來,密黨對抗龍族的戰(zhàn)爭是無私的么?”


守夜人沉默了片刻,搖頭,“雖然在有些年代,我們曾經涌現(xiàn)過英雄,為人類或者世界這樣崇高的主題付出過慘重的犧牲……但我不敢說密黨是無私的,組成長老會的每個家族都是財閥,我們從龍族文明中獲得了巨大的好處,介于純血龍族和人類之間,龍族比仇恨人類更加仇恨我們,因此我們被逼上了與之決戰(zhàn)的路?!?/p>


“那么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龍族呢?有一天這世界上所有的龍都死了。”昂熱端著酒杯,走到窗前,眺望“英靈殿”頂被雨水沖刷的雕塑。


“你覺得……那一天快要來了?”


“神話中‘諸神的黃昏’,黑龍復活,從死人之國來的軍隊和惡魔們一起發(fā)動對生者的戰(zhàn)爭:瑪雅文化說2012年第五個太陽紀的盡頭,將不再有新的紀元,因為一切徹底結束;佛教神話說三場巨大的災難之后,三界之中,自無間地獄至第三禪天,全部毀滅,一切如塵埃飄散。這是從太古時代開始人類世代相傳的‘毀滅主題’,我相信有這樣一天,命運三女神的絲線紡織到盡頭,迎接生命線的只能是一柄剪刀,那一天就是決戰(zhàn)之期?!卑簾嵘钌畹匚鼩猓拔也⒉缓ε聸Q戰(zhàn),從我知道這場戰(zhàn)爭自太古時代已經注定,我只怕自己沒有那么長的壽命,趕不上它。如今我看到了希望,四大君主輪次蘇醒,死人之國的門重新打開,路明非、愷撒、楚子航這樣血統(tǒng)精純的年輕人出現(xiàn),最后的戰(zhàn)爭臨近了。”


“不如說是毀滅臨近了?!笔匾谷藢τ谶@個悲觀的語言顯得很淡定。


“不!”昂熱猛地扭頭,那對鐵灰色的瞳孔里,熾烈的金色光艷吞吐。


守夜人愣了一下,一手高舉酒杯,一手麻利地抓起酒瓶,擋在自己兩眼前。他透過琥珀色的酒液看昂熱。


“你搞什么?”昂熱倒是愣住了。


“當墨鏡用……你現(xiàn)在兩眼亮得好像閃光燈!”守夜人振振有詞。


昂熱忽然間高漲的威嚴在各個做事風格素來沒譜的家伙面前沒撐住幾秒鐘,退潮般迅速回落了。昂熱嘆了口氣,“決戰(zhàn),只有打了才知道勝負。我們既然能殺死青銅與火之王,我們未必不能殺死其他龍王,乃至于黑王。命運女神的剪刀不僅僅是落在人類的生命線上,還有龍族的生命線,決戰(zhàn)之后,可能龍族重新成為世界主宰,也可能他們被徹底終結。事實上,校董會對于決戰(zhàn)也很期待,他們甚至滿懷信心,甚至其他的混血種家族,比如漢高那些人……”


“漢高不過是個投機商人,”守夜人冷冷地哼了一聲,“還學我穿得像個牛仔?!?/p>


昂熱又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多年的伙伴總是有點脫線,人類命運世界毀滅的主題似乎沒有他和漢高撞衫來得嚴重……其實守夜人對漢高指責完全站不住腳,年輕時代的漢高真的是一個德州牛仔,還是一個警長,以那對煉金轉輪大殺四方。而他這位老朋友……似乎只是一個沉溺在狂野酒吧女郎和酒瓶子里的英俊青年,酷愛牛仔風格的服飾而已。


“他們都認為在龍族全滅之后,混血種會掌握世界的權力,沒有龍族潛在勢力的制衡,混血種可以把全部精力用于統(tǒng)治人類。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在家族之間分權了?!卑簾嵴f,“他們才是真正的政治家,政治家永遠在戰(zhàn)爭還未結束的時候就想到建設新的世界,就好比美國和蘇聯(lián)還未攻克柏林已經考慮如何在歐洲劃分勢力范圍。”


“他們這么想我不意外,他們一直是這樣的人,”守夜人說,“我好奇的只是,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么多年以來你一直是秘黨中最具執(zhí)行力的人物,你為‘屠龍’這件工作出力最多,你沒有家庭子女,沒有財產,花錢像一個朝生暮死的浪蕩公子。而你已經老得快要死掉了,你為什么這么堅持?”


“你知道的,何必再問我?”昂熱淡淡地說。


輪到守夜人嘆息了,“你是送葬人,龍族的送葬人。所以你一直是、穿著黑色,袖子里帶著折刀,一百年里每一刻你都在想殺人,啊不,屠龍。你是那種很記仇的人,誰和你結下仇恨,成為你的敵人,就只有死路一條。除非他們先殺了你?!?/p>


“對。”昂熱點點頭。


“你的目的呢?彼此交換一下內心是老朋友間應該做的?!卑簾崤ゎ^看著守夜人。


守夜人接著撓頭,歪嘴,“不告訴你……因為我不喜歡說謊。”


“你以前總是對女人花言巧語?!?/p>


“你全身上下哪有半點像女人?”


“我不想跟你說爛笑話?!卑簾岚芽站票旁谝晦鸇VD上,“校董會既然派出調查組,說明他們對我在這件事上的能力不信任,而我也不信任他們的判斷,無論是出于楚子航繼承了獅心會的角度,或者因為他是目前唯一一個可能去過死人之國的人,我都不希望校董會把他從這個校園里趕出去。教授中肯定會保護楚子航的只有施耐德,他控制著執(zhí)行部,但是影響力還不夠,院系主任那些老怪物們……”


“你自己也是老怪物?!?/p>


昂熱沒理睬他,“還是會尊重校董會的意見,能幫我留住楚子航的只有你,你是我多年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回答,不用多話,一個字的答案?!?/p>


“你就是在逼我表態(tài)嘛……”守夜人縮在轉椅里,雙手抱懷,挺著肚子嘆氣。


“一個字,Yes或者No?!卑喝说穆曇魢绤柶饋?,他知道求這個人沒用,這個人看起來邋遢沒譜,但是對一切事情都有自己的判斷。


“我記得學院里推行中文教育還是我的意見?!笔匾谷寺掏痰卣f。


昂熱一愣。


“在這所學院里大家都說中文,以便我們在中國屠龍的‘東方攻略’,而中文里‘不好’是兩個字,”守夜人歪著頭看著昂熱,“可你要一個字的答案,我只能說……”


沉默了很久,昂熱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你非要賣這么一個關子么?”


“我也這么說‘呸’……”守夜人揮揮手,“但是我是個有教養(yǎng)的人,這種字不能出自我的嘴里,所以我還是說‘好’吧?!?/p>


“你好像是個不說冷笑話就會死的人似的。”昂熱拿起自己帶來的雨傘就要出門沒他已經實現(xiàn)了此行的目的。


推開門的瞬間他聽見背后守夜人慢悠悠的聲音,“喂,朋友,你明白你在做 什么,對么?”


“當然。”昂熱沒有回頭。


“我承認,我不喜歡校董會那幫老古董和政治家。出于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可能濫用卡塞爾學院的力量,但他們的目標是建立混血種的時代,全新的時代 。他們想的仍舊是建設,雖然權力欲有點過剩。而你,你是是要為龍族送葬,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死人之國,我相信你會把核彈運進去,把那些太古時代的偉大遺跡炸毀,火雨從天而降的時候,你會點燃一支雪茄倒上一杯香檳來祭奠你的 朋友們,那些最早的獅心會成員,如今他們已經成了一塊大墓碑上的名字。龍族如果知道他們的復興的命運因為殺了幾個混血種跟一個差不多該死的老家伙結仇 ,于是被老家伙百變,他們會后悔得腸子發(fā)青的。”他頓了頓,“昂熱,你要的 只是毀滅,對于毀滅之后的事情你什么都不想,你在發(fā)狂的邊緣。你以為你是誰 ?復仇女神?”


昂熱撐著傘站在門前,雨水從他的傘緣墜落。他望著鐵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思考,守夜人看著他的背影,老友此刻的背影模糊而遙遠。


“你錯了?!卑簾岬吐曊f。


“哦?”守夜人一愣,“你的意思是……除了屠龍,你那固執(zhí)的腦瓜子里還有點別的計劃?”


“我的意思是……你錯了,是男神?!卑簾岱词謳祥T,“不要以為只有你會將爛笑話?!?/p>






暴怒命中了尸守的頭部,但不握在龍類或者混血種的手中它只是鋒利的金屬兵器而已,他在龍首上砸出了燦爛的火花,但并未能刺進去,而是向著黑色的夜空激飛。


昂熱無聲地笑笑:“終于可以……認輸了。”


希爾伯特·讓·昂熱這一生都沒有認過輸,從很多年前和梅涅克·卡塞爾在劍橋大學的草坪上相遇開始……因為是第一代獅心會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是唯一一個見證了秘黨的舊時代和新時代的人,是卡塞爾學院的校長,所以不能認輸,他認輸了就是第一代獅心會認輸了,就是卡塞爾學院認輸了,就是秘黨認輸了??傆行┠腥藭@樣過一生,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往前走,直到真的走不動了。不認輸?shù)娜松媸翘哿?,現(xiàn)在終于可以認輸了,因為他就要死了。


“Liberavi animam meam.”他對著海風說。


這是句拉丁文諺語,意思是“我的靈魂已經被釋放了”。身體輕如飛鳥似乎靈魂正在溢出,居然如釋重負,只是有點遺憾,不知道愷撒他們有沒有離開這個即將崩潰的尼伯龍根。


暴怒落進了某個人的手中,那是個黑色的影子,從高臺上躍出,風衣招展如風中的戰(zhàn)旗。暴怒被他握緊的水煎,斑駁的刀身上再度生出熔金色的紋路,刀柄上雕刻的龍首再度睜眼,這病迄今為止只接納過昂熱和路鳴澤的煉金武器被這個人毫無障礙地握在手中。他翻身墜落,暴怒刺入尸守的顱骨,暴怒生出的領域在一瞬間把整個頭蓋骨震碎了,那個人把左手的長劍刺入龍的腦干中央,尸守的大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枯,這是因為那柄“吸噬之劍”的特殊效果。那是昂熱一起在高臺上的“貪婪”,它的天性就是榨取傷者的生命,大量的脊髓液被榨出后從劍柄噴出,腦部的脊髓液是銀色的,形成細細的銀泉。


那個人踩在尸守的頭顱上俯瞰昂熱,昂熱在最后一瞬間抓住了尸守的長尾。


“Mors ultima ratio.”那人淡淡地說,“但對你來說還不是時候。”


這也是一句拉丁文諺語,意味“死亡是終極的規(guī)律”,只有這個高臺上的人聽見了昂熱的“遺言”,于是他也以拉丁文諺語回復。


上杉越,這個平日里點頭哈腰的拉面鋪小老板終于回復了他黑道至尊的真面目,穿上了蛇岐八家標志性的黑西裝和黑色長風衣,斜背著旅行袋,旅行袋里插滿了日本刀。他的眼神便如一位皇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視屈膝在地的臣子們,平靜如水,但是水中藏著赫赫風雷。


——————————


細雨沙沙的落在條石地面上,夏洛子爵摘下嘴邊的玳瑁煙斗,默默地看著梅涅克身后的陰影們,包括路山彥,加上離開的昂熱,一共六個人。那是通過梅涅克加入秘黨的全新的一代,一張張臉和夏洛子爵年輕時的面孔一樣堅毅,眼神卻更加的冷厲。他們有著超越前一輩的勇氣和信心,但他們能夠改變這場延續(xù)了數(shù)千年的戰(zhàn)爭嗎?




“他沒死...他還活著...他是活的...活的!”莫德勒轉頭尋找昂熱,“這是跨世紀的發(fā)現(xiàn),科學史將被改寫!我們要成為書寫歷史的人了!”


他的話音未落,那枚青色的、半米長的巨釘被人抓起,帶著銳利的尖嘯,貫穿了中國男孩的心臟。還是昂熱,他看起來千弱的手臂釋放了不可思議的力量,那根鋼釘把整個心臟貫穿之后,又貫穿了解剖臺的鋼皮,把中國男孩徹底的釘死在那里。


“不要!”莫德勒的話出口,卻已經沒用了。


心臟只搏動了一次就徹底毀掉了,最后一絲生命的跡象消失,中國男孩依然只是古尸而已。


昂熱額頭盡是冷汗,眸子里冷光四射,壓得莫德勒喘不過氣來。他低低的喘息了幾下,才恢復了鎮(zhèn)定,慢慢的松開了握住巨釘?shù)氖帧?/p>


“醫(yī)生,我們尊敬您的科學素養(yǎng),但現(xiàn)在不是追求科學真理的時候?!彼穆曇舨蝗菘咕?,“解剖到這里停止,把所有釘子原樣插進去,收拾好棺材和箱子,準備好立刻送標本走。”


他轉身離去,在門邊回頭,一字一頓,“我會很快回來?!彼寂芷饋恚_步聲在酒窖的過道里迅速遠去。






“人接近神跡的時候都,會失去理智,今天我已經不怪莫德勒了?!毙iL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遺憾,那晚上......我沒有更快一點!”


昂熱狂奔著穿越庭院,戒備的梅涅克大聲的喊他,昂熱卻沒有停步回頭。


梅涅克明白情況有多么緊急了,他扭頭大喊“酋長和老虎跟我一起上山!山彥,你帶剩下的人守住酒窖入口!準備好來福槍!煙灰,還有你的克伯虜炮!”




他忽然站住了,歸于絕對的沉寂,那柄只有20厘米長的折刀在他的身側緩緩的垂下,姿勢就像那些日本使用超過100厘米的折刀。他停止了自己的呼吸,狂跳的心臟急速的減速,垂頭看著地下橫流的鮮血,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聽力上去。


他不想眼前的一切影響他的判斷,必須保持絕對的冷靜。他是這里唯一的活人了,滾熱的血漿在圍著解剖臺的白布簾上流淌,地窖頂上也有粘稠的血滴慢慢地墜落,散落滿地的素描記錄和醫(yī)袍都變成了血紅色,那些肢體碎片讓人不敢把它們和人類聯(lián)想到一起去。煤氣燈依舊亮著,照出血紅色布簾中那張精鋼的解剖臺,但是昂熱知道那里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昂熱知道敵人還在這里,隱藏著某個無法覺察的角落。昂熱的背后就是唯一的出口,他必須守住出口等到梅涅克他們來支援。


如果他還能活到那時


“梅涅克,站在樓梯口,不要動!”昂熱的聲音從漆黑的走道中傳來,平靜得令人不寒而栗。


狂奔中的梅涅克意識到這個警告有那么嚴肅,昂熱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那個自命精英很少微笑永遠不會開玩笑的家伙。他猛地停下腳步,揮手抖去了亞特坎長刀的刀鞘,刀身在黑暗中跳動著淡藍色的微光。


他沒有遵從昂熱的警告,緩慢的逼近酒窖最深處,酋長和老虎的兩支霰彈銃在左右為他建立了完整的保護。


他不希望犧牲昂熱這個伙伴,他也明白那東西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可以獨自應付的。


昂熱的額頭沁出了冷汗,他聽進梅涅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卻不覺得喜悅。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在陷阱中了,一個野獸捕獲人類的陷阱,敵人正在等待梅涅克他們的到來,這樣他可以一次把他們全部獵殺。昂熱能夠感覺到一種可怕的氣息正在漸漸貼近他,可是他無法分辨方位,那種詭異的氣息像是看不見的鬼影圍繞著他踱步,二昂熱不敢轉動目光,這時候他能夠相信的不是眼睛,而是聽力和天生的感覺。梅涅克距離門口只剩下不到十米了,昂熱卻無法再出聲提醒他。他和那個看不見的對手之間的弦已經繃緊到極限了,他幾乎要被壓垮了。


他大腦的某根神筋微微一跳,伸手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塊銀質的銘牌,拋向天空,用極不標準的中文大喊“五雷猛將,火車將軍,騰天倒地,驅雷奔云,隊仗千萬,統(tǒng)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他十四歲進入劍橋,因為可怕的記憶力而令教授們驚嘆,他沒有學過什么中文,但只聽路山彥念過一次開旗咒,已經可以完整的復述出來。銀質銘牌在空中一震,仿佛汽燈那樣強烈的光一閃,一瞬間無數(shù)幻影散逸出來,那是一支縱馬飛馳的古中國隊,凌空間向著昂熱壓下。


短短的瞬間,昂熱敏銳的聽力分辨出那個異樣的呼吸聲,就在他正背后。


昂熱沒有猜錯,按照他們的說法,那塊銀牌是一間煉金法器,制作他的無疑是一個精神強大的中國人,他把自己的精神封入那塊金屬,用語言來啟動,和日本人使用的言靈咒縛類似,昂熱開啟他,銀牌里的精神噴薄而出,瞬間壓制了那個敵人,讓他露出馬腳。


昂熱旋身,揮舞折刀斜切,那是“逆袈裟”昂熱確實是從一位日本外交官那里學習的刀術,日本刀的“逆袈裟”是凌厲兇狠的左斜切,難以防御,昂熱冒著扭傷胳膊的風險全力揮斬。


折刀的刃口上濺出火星,昂熱看清了他的敵人,那個面無表情的中國男孩,他的雙手上覆蓋著鐵青色的鱗片,冷鍛鋼一樣堅硬,昂熱失手了。中國男孩默默地看著昂熱,眼睛里發(fā)出黃金般刺眼的光芒,他的面孔白皙。溫柔得像是白玉,卻沾著猩紅色的血。他手背上的鱗片張開,緊接著收攏,把昂熱的折刀卡在里面。


“梅涅克”昂熱大喊


梅涅克的身影在門口閃現(xiàn)。但他愣了一下,他看到的敵人出乎他的預料,他原本想會有一頭猙獰的野獸在那里,但是和昂熱面對面的男孩比昂熱顯得更加年輕和稚嫩,男孩赤身裸體,除手背上青色的鱗片猙獰恐怖,全身上下都和正常人一樣,甚至帶著一股神圣的氣息,仿佛圣子沐浴而出。


“開槍!”昂熱伸手對空接住了那塊銀牌,用力拍在那個男孩的額心。


他知道如果酋長和老虎開槍他很難逃脫,霰彈的威力足夠把他和男孩一起打成碎片,但是他比任何都清楚這個對手的強大。他們并不在乎犧牲,如果有這個必要。


酋長和老虎和他用眼神達成了一致,老虎蹲下,酋長直立,同時開槍。這樣兩支霰彈銃發(fā)出的錐形銀砂彈幕從上到下覆蓋了昂熱和男孩,沒有任何死角,任何生物都不可能逃過這樣的彈幕。


火光之后昂熱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死。男孩背后張開了的漆黑了森森然的骨翼,把他自己和昂熱包裹起來,像是一個白骨的牢籠。男孩的背后鮮血淋漓,那對雙翼是劃破皮膚而出的,就是隱藏在背后的扇形骨架結構,銀砂嵌在那些裸露的骨骼上,發(fā)出刺眼的微光。男孩發(fā)出了痛苦的嚎叫,這叫聲完全不是人類能夠發(fā)出的,也不自是凄厲或者悲痛,仿佛尖刺戳著耳膜。他猛地張開了骨翼,巨大的力量把所有的銀砂震飛出去,那些骨骼盡情的展開,仰天咆哮的男孩看起來就像是古書里墮落天使的蘇醒。


“這就是初代種的力量?”昂熱說


這就是他最后一句話,男孩的手臂帶著足以撕裂鋼鐵的力量擊中了他的胸口,把一側的肋骨全部擊斷。昂熱倒了下去,他想到莫德勒說那關節(jié)的結構像是蒸汽機的連桿那樣,能發(fā)出無與倫比的力量,現(xiàn)在這一切都被證實了


龍族語錄 | 昂熱篇(中) (持續(xù)更新)的評論 (共 條)

分享到微博請遵守國家法律
陕西省| 明星| 将乐县| 莲花县| 尖扎县| 桑日县| 日土县| 夏津县| 临沧市| 信阳市| 长沙县| 鹤山市| 抚州市| 合江县| 红河县| 连州市| 石渠县| 吴堡县| 无锡市| 江北区| 青阳县| 海南省| 汝州市| 蓝田县| 黄陵县| 师宗县| 多伦县| 巴楚县| 蛟河市| 略阳县| 罗定市| 宁城县| 甘谷县| 兴安县| 斗六市| 武定县| 重庆市| 邵阳市| 奎屯市| 德令哈市| 松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