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Part.10 『厭惡選擇 / 尾聲』
其實工人是否算好的活路,以及當代教育是否真的失格了,我和老爸老媽都沒有下定論的水平與權力,我們都在騙自己并強迫他人,但就算能意識到這點,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或者考量如何去修正,都只會一意孤行。老爸老媽一定也會這樣,這就是恨意,有時這種無名的東西真的會伴隨人一輩子的。
而放任恨意的結果就如同我現(xiàn)在這樣,在去一份本來自己就不安心的工作上,迎來的不是老爸老媽的安慰與支持,而是反對與指責。在心中本有的不安與恐懼加深后,又多了一份源于家庭的厭惡,只是對這份工作的討厭沒有超過堂哥給我介紹的那份而已。
我現(xiàn)在就是處在這樣一個厭惡選擇中,不得不在自己兩份討厭的事情里選出一份相對沒那么討厭的。
本以為這是人生獨一份,獨一無二的特殊悲慘時刻??伤季w在腦海里瞎晃悠的時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其實這樣的情況意外的還挺常見。
上初中的時候同父母糾結著是掏出高額的擇校費,還是把家里上了年頭的舊家電換換。那時候家里的家具好多都掉漆了,風扇早就嗡嗡嗡吵個不停,電視也看著看著就冒起了雪花,家里本來還想填一臺空調,因為確實一年比一年熱了。但是為了我的擇校費,這些都省了。
從那時候開始,就是這樣的問題擺在我面前,是舍棄更好的讀書環(huán)境,還是舍棄更好的家庭環(huán)境。其實我兩邊都像要,舍棄那一邊都不愿意??晌也坏貌蛔龀鲞x擇,究竟舍棄那一邊讓自己不會那么討厭。
高考完后,看著填報志愿的表,想著就這樣走一個普通本科還是再復讀一年的時候,面對的也是這樣的厭惡選擇。
不知不覺中,似乎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已經習慣了在自己討厭的事情中還要興致沖沖的撿起一件去做??扇说南矏弘y以啪的一下就轉變過來,這其中必然需要一個欺騙自己的過程讓自己不得不接受。
我知道,可能將這些顯得很矯情,我也明白這世上湊合著過下去的人其實才是占得更多……
或許在上學的時候,老師多給我講講為什么人要去選擇一些東西的時候往往就要失去一些的理由,以及為什么有人天生就不需要失去的理由。多給我講講夢想與愛。在我拿高分、名次上升的時候,少夸我?guī)拙?。能讓我現(xiàn)在沒有最優(yōu)解時更釋然些吧……
再或許,就像老爸老媽一樣,對于這樣的問題不去感知,認識不到這種層面,應該就能心中毫無痛苦的隨波逐流下去,聽老爸老媽的安排。
可我就是這種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家伙,只能感悟生活的失意,卻沒有能力去改變它,只能不斷的面對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厭惡選擇,并逐漸習慣接受自己討厭的事情。
這是一個十分恐怖的過程。人一旦習慣接受自己討厭的事情,那么這個下限就會隨著對生活的妥協(xié)而逐步降低,漸漸變得不會再那樣明顯的表現(xiàn)出厭惡,一切都感覺無所謂起來。人追逐生的最大原動力之一就是對死的厭惡,所以我真的很害怕哪一天我會變得不再討厭死亡,只感到一切都再無所謂了。
萬幸,現(xiàn)在我還能明確的感覺到自己的厭惡乃至恨,就像現(xiàn)在自己不希望回家,不希望當教師,不希望讓父母傷心,不希望干重體力勞動……不希望這場車上的旅途結束。
是啊,一直這樣就好了,人生就停在這里就好了,窗外有大千世界不斷變化的風景,旁邊有可愛的女孩在酣睡,空調的冷風徐徐吹來,乘務員推著還有余溫的飯喊著,五塊、五塊。
只是這列車,卻也一直在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