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者

（上）

? ? ? ?烏云席卷天空，籠罩了整個街口，如同腳邊漫延的血跡；閃電交錯劃過，照亮了整片大地，就像身旁上紅藍輝映的亮光；雷鳴緊隨其后，躁動了整片天空，猶如周圍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而我夾在它們之間。

? ? ? ?此時我正脫力地跪倒在地，心中萬念俱灰，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雙眼空洞地盯著眼前噩夢般的場景。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就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一遍遍，一遍遍的循環(huán)。豆大的淚珠從我的眼眶中逃出，滴落在腳邊的血泊里，濺起一圈圈漣漪，最后與雨水一同流入不遠處的下水道中······

? ? ? ?突然！天空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聲——雷鳴！將我從噩夢中拉起，謝天謝地。窗外傳來的嘩啦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又一個雷雨夜啊。我支起身子，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走到窗邊。雨水正不斷叩擊著窗戶，發(fā)出雜亂無章的聲響，令人身心煩躁。天空是如此的漆黑，建筑在夜色中緘默，樹木在風雨中東歪西倒，狂風在夜色中張牙舞爪，就連窗戶都發(fā)出了顫栗。平日燈火通明的大道此時也只剩幾只螢火蟲在暴雨中茍延殘喘。幾道閃電在天空閃現(xiàn)，六年前的記憶也在眼前閃現(xiàn)，我看到窗戶上反射著自己的臉——悲喜交加，我不禁握緊了拳頭，長嘆一氣后我走出了房間。

? ? ? ?攜著冷風穿過走廊來到客廳，四處充斥著雨水的新鮮氣息。在黑暗中有個人影，猶如一尊雕像般屹立——那是我妹妹。今天她也像往常一樣，坐在夜色里，坐在窗臺邊，坐在輪椅上，注視著窗外駭人的一切。窗戶打開著，狂風從中竄入客廳，卷起落在地上的畫紙，妹妹的頭發(fā)在空中飄逸，顯得格外神秘，雨水時不時闖進來，卻無法滋潤身心。我走到妹妹身后，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在她耳畔低聲說：“堅持住，還有半年就能像大家一樣正常行走了。”妹妹沒有回答我，只是點了點頭，閃電的亮光時不時照亮著客廳，妹妹的雙眼在閃電的照耀下是那么璀璨，卻又那么空洞。我?guī)纤难?，將自己從窗戶拋射了出去，落在了小區(qū)的花壇中，其中有一朵白色的夏花顯得格格不入，遭受著狂風與雨水的欺凌，在黑暗中頻頻點頭，我收回了視線，對妹妹說：“回去吧，明天還得去醫(yī)院，早點休息吧?！泵妹命c點頭，推著輪椅，緩慢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的背影在閃電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高大，給我一種安心感，但我的拳頭還是緊握著。我關(guān)上了窗戶，斷絕了外界的一切噩夢，隨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間。

? ? ? ?我躺倒在床上，閃電再次劃過天際，如同煙火一般，為世界帶來了光明，照亮了房間每一個角落，待短暫的光明褪色后，孤寂從四面八方襲來，一層令人窒息的氤氳籠罩著我的全身。沉沉的雷鳴從遠處傳來，就像老者將要發(fā)話一般，我的思緒被帶回了六年前。

? ? ? ?被帶回了那個摧毀了我心中大廈的，暴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