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宇哥？”

“干啥？”

正獨自倚靠在窗臺附近的王軒宇，突然聽見陳桓健的呼喊聲。

“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們得準備開始了。”適逢晚餐時分，此時的教室除了他們別無二人，而陳桓健的語速很快，顯然是有備而來。

“嗯？不是說好下星期么，怎么提前了？”

王軒宇有些驚訝。按理說，中途變卦并不是陳桓健的風格。他一般都很守規(guī)矩，時間一旦定好，決不會擅自變動。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

“……是投訴信。投訴信被發(fā)現(xiàn)了。”

“??？不會吧，這到底……”

“所以，宇哥，我想改計劃?！标惢附〉谋砬闆]有變化，只是語氣變得更加嚴肅，“皓子打聽過了，現(xiàn)在出手還來得及。原計劃的話，就太遲了?！?/span>

“那皓子他怎么說？是張疙瘩？還是方教頭？”

“都不是?？峙隆且柏埜傻摹！?/span>

“……哈？怎么可能？”

王軒宇瞪大了眼睛。當然，無論是他的猜測，亦或是他的疑惑，都在陳桓健的意料之中。

“雖然還不能完全斷定，但根據(jù)皓子的線索，加上目前情況的推理，野貓的可能性最大。不管怎樣，既然事實如此，那計劃就必須得變了?！?/span>

“……確實是。那……你打算怎么做？”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王軒宇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確，投訴信對他們來說都很重要。雖然他提出了最初的構想，但無論是計劃的詳細制定還是最終的執(zhí)行，都與他無關，他也一概不了解。不過，既然陳桓健覺得計劃出了問題，相信一定是最佳選擇。

事實也的確如此。對于陳桓健的新方案，王軒宇覺得眼前一亮：

“我X，這也太妙了！不愧是你，健??！”

“……宇哥，說了八百遍了，別叫我健健……”陳桓健略顯嫌棄地擺了擺手，又看了一眼手表，接著說道，“不說了，皓子快回來了。如果宇哥對我的計劃有疑問，可以再參考他的意見?！?/span>

“呃……我倒是沒啥疑問。哦對了，你吃晚飯了么？”

“還沒，這不是正過來告訴宇哥嗎?！?/span>

“哈哈哈，那正好，等皓子回來一起吃烤雞去！”

王軒宇一臉高興地坐到座位上，在抽屜里翻找著什么。陳桓健有些無奈地皺起眉頭，但一想計劃已經(jīng)妥當，又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宇哥?！?/span>

后門發(fā)出嘎吱的聲響。王軒宇和陳桓健同時轉(zhuǎn)頭望去，只有尹皓的身影映入眼簾。

“皓子，今晚我們吃烤雞！”

“哦？這真是……我好久沒吃了，那……”

發(fā)現(xiàn)陳桓健也在場后，尹皓立馬收回了表情。

“怎么樣？確認是野貓吧？”陳桓健開門見山地作出發(fā)問。

“對的，不會有錯?！?/span>

“……好，那就沒問題了。宇哥，有什么東西待會回來再找，快走吧。待會人可就多了?！?/span>

說罷，陳桓健拍了拍王軒宇的肩膀，轉(zhuǎn)頭走向后門。尹皓則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

“等下，馬上好馬上好！啊……”

折騰了好一陣子卻還是一無所獲。眼看陳桓健和尹皓已經(jīng)走遠，王軒宇只好火急火燎地起身跟了上去。

?

“問你話呢，錢珊珊！這周的作業(yè)為什么又收不齊？！”

一如既往，傍晚時分的辦公室，又響起了張庚那標志性的質(zhì)問聲。

“嘖，還不是那幾個人又拖拖拉拉的……我已經(jīng)罵過他們了，還是那副死樣子?！?/span>

無論是聆聽還是回答，錢珊珊一直低著頭。她的雙頰漲得通紅，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xiàn)出來。

“我不管過程，我只看結(jié)果。你是課代表，收作業(yè)是再基礎不過的東西，結(jié)果連這都搞不定，那還要你干嘛？！”

“……但，可這又不是我的錯……”錢珊珊從牙縫中輕輕擠出一句。

“還說不是？那你說說看，是誰的問題？”

“我說了……就是那幾個人嘛……”

“嘭——”

張庚攥緊拳頭，猛捶了一下辦公桌：

“還狡辯？要我說多少次？！小學生都應該懂的道理，還在這不懂裝懂？你騙得了自己，騙得過老師嗎？！限你今晚晚自習結(jié)束之前，把全部人的作業(yè)收齊。要不然……”

“欸……”

“就告訴你們班主任，讓你去掃廁所?。　?/span>

話語停頓，錢珊珊下意識抬高了視線。然而，正面迎接她的，卻是中年男子那散發(fā)著惡臭的涎水。

她想吐，吐在他那滿是疙瘩的丑臉上。

?

……嗯，今晚數(shù)學作業(yè)只有6頁，正好用半節(jié)課做完。語文？在做政治題的時候，抽個十五分鐘出來，完全可以搞定。至于英語……這么點可不夠，幸好我還帶了額外的卷子。

面對堆積成山的晚自習任務，穆忻玥非常輕松地打好了算盤。無論是自己棘手的理科，還是感興趣的英語，她都有足夠的時間對付。

更重要的是，穆忻玥仍沒有從中午的興奮勁中逃離出來。究其原因，是范詩晴和藍翊的關系比她想象得更近一些。即便藍翊在她眼中是不安定要素，只要范詩晴能夠開心，穆忻玥便心滿意足。

但正當她陷入回想時，勞動委員李曉婕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喂！穆忻玥，你看到珊珊了么？”

“我去，嚇我一跳……嗯？等會兒，你剛才說啥來著？”突如其來的詢問使穆忻玥稍顯吃驚。她裝作沒聽見，以便徹底確認。

“……錢珊珊。我問你有沒有看見她?！?/span>

“哦。沒有，連人影都沒見著。”

李曉婕是錢珊珊的同黨，對穆忻玥與錢珊珊的惡劣關系再了解不過了。但此時此刻，她整張臉上都寫滿了“認真”二字。

難道說……錢珊珊出了什么事？

一瞬間，這樣的想法在穆忻玥的腦海中劃過，但隨即，她輕蔑一笑：“……瞧你急的，是不是你們的錢大小姐，又有啥事滿肚子憋屈啊？”

“你別太過分了。”

“哈哈，生氣啦？你不是在找她么？如果你懇求我，我就答應拉圈子幫你找。怎么樣?。俊?/span>

穆忻玥露出嘲諷的表情。本來，就算李曉婕哀求她，她也不會為此道歉，但看著李曉婕這副焦急樣，她意識到機會來了。

“切，小人得志……”

“嗯好，那我就懶得管了。反正姓錢的也和我沒半毛錢關系?！?/span>

沒等李曉婕回話，穆忻玥就轉(zhuǎn)身準備離開。不出所料，李曉婕再次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怎么？這么快后悔了？”

“撲通——”

“啊！你……”

沒有反駁。李曉婕附身屈膝，跪倒在她的面前。

一瞬間，穆忻玥忘記了呼吸。

?

“她真這么說的？”

“……千真萬確，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span>

范詩晴愣住了。

她沒有從穆忻玥的言語中察覺到半點玩笑。不僅如此，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那慌亂到不知所措的模樣，仿佛剛從鬼屋逃過一劫。

“雖然我不太懂……但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問題？”

“比如，博取我們的同情心？”

聽到這個字眼，穆忻玥的眉頭稍稍皺了皺。但緊接著，她又恢復到剛才的表情，繼續(xù)自言自語，“不……應該不是，李曉婕那家伙，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而且錢珊珊也確實不見了。我剛才去過辦公室，她不在那兒。”

范詩晴望向斜前方靠窗的那個空座位，那是錢珊珊的位置。盡管第一節(jié)晚自習已經(jīng)結(jié)束，但桌面卻依舊堆放著下午走讀后留下的課本。

“玥玥說的是對的，我可以證明?！?/span>

“啊，阿翊來了！”

范詩晴朝后門揮起手臂。穆忻玥見狀，也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藍翊不慌不忙地繞開堵在門口嬉戲打鬧的男生堆，隨便找了個座位，抽出椅子就是一坐。

“呵呵，你真是，一到晚上就干勁十足啊?！?/span>

“那當然，夜晚可是一天的黃金時段?！泵鎸δ滦毛h的調(diào)侃，藍翊略顯得意地翹起了嘴角。隨后，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起正題，“剛才玥玥已經(jīng)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我了。我正好要去廁所，就在那兒順便把事情大概梳理了一遍。嗯，說說我的結(jié)論吧，那個錢珊珊，大概真的出事了?！?/span>

“欸？”

“有三個事實能支撐我的觀點。首先，她座位上的書本，顯然從下午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動過，也就是說……”

“小翊，這個我們都知道了。”

穆忻玥攤開雙手，看上去有些不滿。

“……咳咳，確實，畢竟正常人都能看出來嘛。嗯……我是說，關鍵是第二點——你們知道，今天辦公室是誰值班么？”

“啊，沒注意看，抱歉哦……”

雖然范詩晴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她覺得藍翊肯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沒事，我直接說吧，是張庚值班。下午的課結(jié)束之后，整個辦公室有一段時間只有他在?！?/span>

“張老師？”

“但只看這個還沒法得出結(jié)論。”說罷，她轉(zhuǎn)頭望向穆忻玥，“玥玥，張庚昨天不是把你叫去辦公室了嗎？”

“……嗯，是。”

“是有關課代表的事情嗎？”

“對，沒錯……等等，你怎么知道的？？”穆忻玥忍不住喊了出來。

“噓——小聲點?！?/span>

藍翊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豎起一根手指，緩緩貼在嘴唇上。周圍幾個被驚動的男生有些疑惑，穆忻玥側(cè)過臉，左右擺動著手掌，表示此對話拒絕男生介入。

“雖然我有很多想法，但需要進一步歸納整理。只不過，玥玥可能會成為讓這件事水落石出的關鍵?！?/span>

“我？”

穆忻玥有些疑惑。范詩晴拍了拍她的肩膀，并豎起了大拇指。

“討厭錢珊珊的不僅是你，可能還有張庚。他的理想課代表人選是你，所以想用一個體面的方式，做掉錢珊珊，讓你名正言順地取代她。這是一種可能?！?/span>

“……”

“但只是這樣還不至于造成失蹤。所以還有兩種可能：意外，或是預謀犯行?！?/span>

“意外？”穆忻玥面露難色。

“或許是錢珊珊的反抗超過了張庚的預想，才被迫做了過激行為?！?/span>

“……哦對，剛才阿翊說過，今天是張老師值班。”范詩晴突然一拍腦袋，像是終于聽懂了藍翊的分析。

“嗯?！?/span>

“原來如此，這樣時間就能對上了！”

“但如果是預謀……雖然可能性不少，考慮到一男一女，也許就是那樣?！?/span>

藍翊將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又用左手比出圓圈狀，讓右手兩指從中穿過。

“想太多了吧？就張庚那性冷淡的樣子……”

“噗——”范詩晴努力憋住笑容。

“以貌取人可不是好習慣。但不管怎么說，線索不夠，確實不好擅自揣測?？傊冗@樣，等待后續(xù)發(fā)展吧……嗯？”

發(fā)覺到臉上殘留著洗手時濺上的水珠，藍翊厭惡地用袖口將其抹去。

穆忻玥沒有回話，只是呆呆地直視正前方。范詩晴望著天花板，腦中浮現(xiàn)出張庚與錢珊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