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虛
一切看上去是真實的,其根本卻是虛無。
為什么這么說呢?
一切問題要追尋清楚徹底,就要追尋到一切的本質。
一切的本質是什么,世界的本質,和“我”的本質,唯此兩者。
這兩者或許是一體的,或許不是,我想兩者大概是一體的,會在后面說明。
人存在,人思考,人見世界。
他人屬于世界的一部分,而自己屬于“我”,這在某種意義是根本上不同的。
“我”存在,“我”思考,“我”見世界。
對世界的認識,首先要經由自我,不清楚自我的情況,關于“世界”的一切都無法確定可靠。
那么“自我”是怎樣的呢?
或許更關鍵的是——自我對自我的認知是怎樣的呢?
認知不是平白無依的,依靠之所在的可靠性,決定了認知的性質。
人認知世界,是依靠自我——感官只是自我與外部連接的媒介。
那么人認知自我依靠什么呢?
試圖排除人的一切感官,人最后似乎還能剩下一種感知,就是對自我的感知。
在完全的漆黑中——不單指光線,而是在概念上,周圍全部為空白,為無。
這時還剩下什么,剩下人的自我。
可是自我是如何認知自我的呢?
人已經沒有比自我更深層,更基礎的東西了。
人認知自己的外表,靠鏡子或其他人的描述,但這并非自我認識自我,而是自我通過外部的媒介,去認識自己這個人的外在。
自我對自我的認知,是虛無的,是沒有所謂“鏡子或其他人描述”的,或許某一天通過思維或自然科學的方法,人類能稍稍觸及這一虛無,但我想或許從概念上從理論上就不可能觸及,或許這虛無是絕對的,永遠的。這無法下定論,因為這并非“知道”,而是“不知道”,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下定論是不負責任的。
但這虛無“似乎”是可以體會的,這虛無就好比天空,無論在哪一個位置都無法觸及,這是根本的,概念上決定的——能觸及的只有空氣,而不是天空。
自我,就是這樣虛無。
這并非僅是自我認識的虛無,而是自我的虛無。自我認識的虛無只是整個自我虛無的感受的一個比較重要的體現(xiàn)。
更重要的是自我的由來——似乎從時間順序分析大概較可靠有效。
人生于世,是否是自我的創(chuàng)生,人在世間生活,自我是否被環(huán)境塑造?
后來的存在依托于原先的存在,從時間上如此,從概念上如此。
自我是否從來就有呢?
人的記憶,人生于世之后的體驗,基本呈現(xiàn)自我伴隨人出生而創(chuàng)生,即使原本就有自我,出生前后的聯(lián)系也過于非正常了。
那么自我該是創(chuàng)生的,伴隨肉體出生創(chuàng)生的,自我又是如何的無中生有呢?
具體一概無法得知,但應該來說只有兩種因素——隨機天生和繼承。
不管是隨機還是繼承,都完完全全由“外在”按“外在”創(chuàng)生的“自我”,這樣的“自我”,真的真實嗎?
這是自我先天創(chuàng)生的虛無。
自我后天來說呢?
人生于世,而后逐漸成長,這基本是確定的。
是如何成長的呢?
最初創(chuàng)生的自我自我演進?
那應該全歸于最初的創(chuàng)生,而創(chuàng)生完完全全是外在的,絕非真正“自我”的。
因外界的環(huán)境而成長?
那同樣全歸于外在。
能稱為“真正的”,“真實的”自我的是什么呢?
隨機的因素嗎?那同樣不能算真實的自我,而屬于外在的。
以此來看,幾乎不可能找到真正的、真實的自我。
所謂的“自我”,分析下來完完全全的歸于外在。
這是自我徹底的虛無。
除了從自我創(chuàng)生和形成所見的徹底虛無,自我的行為和內含若是向深探究,所見亦為虛無。
人是如何行動的呢,是為何行動的呢?
行動歸于目的,目的歸于人根本的原則。
筆的意義是為了書寫,紙張的意義是為了記錄和傳播,而這些意義都是人加的,人賦予的,對于人的。那么人的意義呢?
人的意義是誰加的,是誰賦予的,是對于誰的?
人的意義是純粹對于自己的嗎,若是“真正的人”,“獨立的人”。
但如自我無法依托于本身,“人”,“人的意義”,就能依托于本身嗎?
自我對自我究竟意味著什么,人對人究竟意味著什么?
人或許不曾去認識,或許沒有找到,或許——自身對自身的意義并不會存在。
人行事最根本的是依據(jù)人的原則,可人的原則是什么?
高尚是普遍尊崇的概念,但所謂高尚的行為,往最深追溯又是怎樣?
拯救他人,但拯救他人是將意義建立在他人的意義之上,且不論正確與否,意義是無法建立在不存在的意義之上的,拯救他人仍無法獨立于“更根本的意義”。
那么更根本的意義是否存在呢?
找不到。
原則、意義,更直白的體現(xiàn)是人的想法和欲望。
人行事有什么想法,生活有什么欲望呢?
吃喝休息的愿望,受人擁慕的愿望,廣施恩義的愿望,肉體的欲望,存活的欲望。
對他人的拯救被稱為高尚,可實際除了受人擁慕的愿望,廣施恩義其實也純粹在滿足自己的愿望——拯救他人滿足了自己的愿望而已,這不算可恥,但真的能認為是真的高尚嗎?
而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人的愿望或是欲望似乎盡歸于原始的本能。
人吃喝休息,追求伴侶,和生物最基本的特性、本能有何不同?
而人希望受擁慕,廣施恩義,這其實也完全延續(xù)了動物基本的社會生活規(guī)律——更好的社會配合與奉獻讓種族更容易延續(xù),這是生物體內本能的因素,種族的本能。
那么除了生存延續(xù)的種族本能——以及社會化的種族本能,人,又有哪部分能真正稱為自我的呢?
足夠正確和深入的分析,卻發(fā)現(xiàn)自我的行為,其實都徹底歸于這些生物的本能?;緹o法找到例外。
這就是以人的行為所見,人自我的虛無。
或者說很直接自我意識的虛無。
而從物質結構上如何生成“自我”這種或許永遠無解的問題,甚至已經不必再說了,自我的虛無已經很顯現(xiàn)了。
那么再看世界呢?不以“自我”為重點而以“世界”為重點,拋開自我所顯的虛無單看看“外在”。
外在的世界看上去是物質的——也有人認為是精神的,這同樣無法從根本上確定,而外在世界的“虛無”也不需依靠物質或精神的狀態(tài)體現(xiàn)。
和自我一樣,外在的世界也深刻的面臨著始終的問題,也面臨著自身無法建立于自身、依靠于自身的問題。
“世界”是如何創(chuàng)生,“世界”依存于何物?一直向上依存追溯,總會到無所依無所創(chuàng)的虛無。
而自我若是結束,或許還能對“世界”留下痕跡,但世界的磨滅呢?滄海桑田??菔癄€或許還有痕跡,但再磨滅,無限的磨滅下,連任何痕跡或許都消失了吧。世界的痕跡消失,自我的痕跡消失,任何存在,又還有什么意義呢?畢竟未留下任何痕跡和影響,這不是很顯得虛無嗎?
哪怕有些事物并不磨滅,可對于已經消失結束的自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哪怕自我并不消失,但無盡的時光,終會讓一切都歸于枯燥。人做一件事,總有一天能徹底厭倦——除非之前的記憶、印象淡去,可若是之前的記憶和印象全會淡去,又怎么能說自我長存呢。
而無限的時光,總能讓人對一切熟悉,對一切厭倦。
自我若無法長存,自我的破滅為虛無,自我若長存,自我終也歸于虛無。
這是世界的虛無,時光的虛無。
那么不去管時光的虛無,只顧現(xiàn)在的“意義”呢?
深究總會發(fā)現(xiàn)這所謂的“意義”是建立在虛無之上的,這“意義”固為虛無,刻意去忽視不過是無奈為之的逃避。
所見一切,深究下去,皆見虛無。
其根本唯虛無。
“真實”不存在。
尋覓下去,會有找到“真實”的可能嗎?
或許吧,但更或許沒有。
見到一切根本的虛無,而感受到一切一切的虛無,或許這“虛無”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