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艾奇和帕克中尉躲到帆布帳篷的門簾下，發(fā)現自己站在一張折疊長凳的盡頭。六名波蘭軍官分別坐在桌子的兩邊，面前擺著酒杯和酒瓶，諾瓦科夫斯基少校坐在桌子的首位。

"中尉！很高興你能來。"少校高興地向帕克打招呼。"我相信你的腳踝沒有給你帶來太多不便。讓我向你介紹一下我連的軍官們。"

他很快地作了介紹。當報出他們的名字時，每個人都憂郁地點頭致意。他們看起來像干巴巴、挑剔的行政人員，整個職業(yè)生涯都是在辦公室里度過的。帕克懷疑他們中沒有人開過槍，更不用說參加過戰(zhàn)斗了。

"請允許我介紹三級軍士長托馬斯·艾奇。"帕克在狹窄的空間里向一旁擠了擠。

艾奇點了點頭。"早上好，長官們。"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仔細研究了艾奇，他的目光帶著贊賞。他注意到了艾奇右袖上的戰(zhàn)斗徽章，但重點是這個男人皺巴巴、汗?jié)n斑斑的制服。他的目光變得狡猾起來。

"你總是穿著制服睡覺嗎，艾奇軍士長？"少校嘲諷道。他的目光在桌子上掃來掃去，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其他軍官也竊竊私語，表示支持。

"在過去的四天里，少校--是的，"艾奇平和地回答。"每當我們在敵方境內執(zhí)行秘密偵察任務時，偵察兵都必須做出這樣的妥協。"

少校的眼神變得陰沉，并充滿敵意。兩個人又互相研究了幾秒鐘，艾奇的下巴緊緊抬起，迎著波蘭少校的目光，并緊緊地盯著他。最后，諾瓦科夫斯基少校把注意力轉回到帕克中尉身上。"請坐，中尉，我們可以開始簡報了。艾奇軍士長--你不介意站在角落里吧？這么小的地方根本放不下另一把椅子。"他的客套話說得很生硬。

湯姆-艾奇點點頭，明白自己陷入了某種不公開的自我沖突之中。帕克也意識到了這是在玩弄權術。他以政治家的嫻熟技巧搖了搖頭，抵擋住了少校的進攻。

"帶著這該死的腳踝和拐杖上上下下很麻煩，少校。"他不懷好意地笑道。"我想最好讓一等兵艾奇坐我的位子。畢竟，他將是指導你們連隊前進的人。"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輕蔑地點點頭，轉向他右手肘邊的軍官。他們把頭靠在一起，少校輕聲而快速地說著。這名軍官拿出了一張波蘭北部的地圖--比帕克之前給艾奇看的那張要詳細得多。波蘭軍官把地圖攤開，用酒瓶壓住兩端。諾瓦科夫斯基少校站了起來，把緊握的拳頭放在了工作臺上。

"露國人是狡猾的混蛋，"他鄭重宣布，向軍官們傳授他豐富的軍事知識。"因此，我們必須用我們的聰明才智與他們匹敵，然后用我們的戰(zhàn)斗技能打敗他們。" 他用指尖劃了一條線，顯示出通往諾維德-斯洛瓦克村的路線，然后用拇指按在西皮特基河的藍色擺動線上。"跨河大橋是我們側翼進攻的關鍵。我們必須迅速而大膽地奪取它！"

圍著桌子，波蘭軍官們湊得更近，研究著地形，少校則繼續(xù)說道。

"先生們，我們正處于歷史中，"他的聲音充滿了愛國熱情。"一旦我們過橋并從露軍縱隊的側翼掠奪勝利，我們將成為民族英雄。但首先我們必須到達諾維德-斯洛瓦克，與我們的美國騎兵盟友會合，而這項瑣碎的任務，我們將依靠艾奇軍士長的騎兵偵察排的服務。"

大家轉過頭來。艾奇點了點頭，但什么也沒說。對他來說，波蘭少校的講話都是些夸夸其談的廢話。他透過敞開的帳篷擋板向外瞥了一眼。波蘭民兵正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認真地清洗著裝備。他想象著他們與一支精銳的露西亞步兵部隊作戰(zhàn)的情景，懷疑他們能堅持幾秒鐘。

"邊中士？"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了，于是轉過身來。諾瓦科夫斯基少校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長官？"

"我問你，艾奇軍士長，"諾瓦科夫斯基耐心克制地說，"你覺得我的連隊怎么樣？"

"長官？" 在他身邊，他感覺到帕克中尉明顯緊張起來，拄著拐杖的重心也在移動。然后，桌子下面有一個堅硬的東西擊中了他的腳踝，以示警告。

少校的笑容變得僵硬，眼神也變得堅毅。"嗯......？"

"對付經驗豐富的露國步兵？他們會被屠殺的，少校。在交火的第一分鐘內，他們就會有一半人死亡，另一半人則會全線撤退。"艾奇平淡地說道。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一言不發(fā)。桌子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艾奇繼續(xù)說下去。

"你們的部隊幾乎沒有受過訓練。他們有很好的裝備，但我懷疑他們甚至不知道如何有效地使用這些裝備。在草地上跑來跑去對他們的戰(zhàn)斗毫無幫助。他們需要知道如何戰(zhàn)斗，也需要知道如何隱藏。他們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出其不意。在正面交鋒中 露國人會把他們啃得連骨頭都吐出來"

諾瓦科夫斯基少?？雌饋肀簧钌畹孛胺噶?。他俯身趴在桌子上。

"好，好，好。聽聽偉大的美國士兵說的話吧。"少校嘲笑道。"你到底打過多少仗，艾奇軍士長？"

"多得我都記不清了--長官。"他的敬語帶著一絲傲慢。

"你說我的部隊要想打敗露國人，就必須知道如何戰(zhàn)斗和如何隱藏？"

"是的，伏擊是他們取得優(yōu)勢的唯一機會。"

"而你對伏擊技巧了如指掌，不是嗎？ Edge中士？你是美國技藝高超的精銳騎兵偵察兵之一。毫無疑問，你是偽裝和伏擊技巧方面的專家。不是嗎？"

艾奇猶豫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被波蘭少校操縱了。這個人的語氣變得精明起來。但他聳聳肩，誠實地回答道："是的。

"是的"

"很好！"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把手重重地摔在工作臺上。"那你就把你獨特的技能和知識 與我的一些士兵分享吧"

"長官？" 帕克中尉打斷了脆生生的沉默，他的聲音帶著羞愧。"沒有時間讓我們的偵察兵指導你們連偽裝和伏擊的技巧了。第1騎兵中隊的指揮官正在諾維德-斯洛瓦克東北等待你們的到來。如果我們要奪取錫皮特基河上的橋，你們的步兵必須馬上出發(fā)。" 帳篷里的每個人都知道，嚴格說來這不是真的。距離諾維德-斯洛瓦克還有五十英里。即使考慮到迂回的越野路線，這段路程也只需要幾個小時。

"不行！"少校搖了搖頭。"除非艾奇軍士長教給我至少兩名士兵偽裝的技巧，否則我們不會出發(fā)，你們的軍隊也不會奪取大橋。我的回答是最終的。"

帕克向艾奇怒目而視，眼神中充滿了慌亂和驚恐。"等我一下，少校。我要和艾奇軍士長單獨談談。"

帕克步履蹣跚地走到日光下。艾奇緊隨其后。帕克轉過身來，臉色鐵青，義憤填膺。

"你他媽是不是徹底瘋了？"中尉罕見地怒發(fā)沖冠。

邊鋒一言不發(fā)。

帕克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嘴角泛起了一圈細小的泡沫。他用手刮了刮頭發(fā)，然后捅了捅邊鋒的胸口。"回去道歉。告訴少校你是個無知的混蛋。告訴他你腦震蕩了。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但無論你說什么，都要包括'非常抱歉'這幾個字，明白嗎？"

"不，"邊說。"我不會道歉。"

"天哪！" 帕克爆發(fā)了。他試圖迎合邊鋒的邏輯思維。"去你媽的自尊，中士。整個反擊行動......一個向入侵露軍側翼發(fā)起沖擊的機會就在眼前。哪怕耽擱一天，我們都可能失去進攻的機會。這比你的感受更重要

"不是我挑起的，中尉。是少校干的。我能被指責的只是說了實話"

"真相？" 帕克看著邊鋒的眼神就像他瘋了一樣 "這和真相有什么關系？這是政治，你這個瘋子。政治！"

"是的，長官"

帕克對邊鋒的突然投降不以為然。"別逼我命令你......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變得尖刻而平靜。

"我要兩個小時。"

"什么？"

"我要兩個小時。"邊鋒下定決心說。"如果我不能在 11 點之前教會幾個波蘭士兵偽裝的基本知識，我會向少校道歉。"

帕克從艾奇的眼神中看到了頑強的決心。他瞥了一眼手表，頓時僵住了。

"艾奇軍士長，你我之間從未有過這樣的對話。你明白嗎？帕克中尉正式說道。

"明白，長官"

"十五分鐘后，我將登上飛往華沙的直升機，然后飛回美國。在過去的三十分鐘里，我一直在宿舍里收拾行李。今天上午我最后一次見到你，當時我向你匯報了任務，然后建議你去見諾瓦科夫斯基少校。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你了

"是，長官。" 兩人敬了個軍禮，艾奇不知道自己是否從中尉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邪惡的笑意，然后他拄著拐杖笨拙地向營房大樓走去，消失不見了。

艾奇走回帳篷內。諾瓦科夫斯基少校仍然站在那里，靠在長凳上。

“兩個人，給我兩個小時，”艾奇說。

“同意，”少校臉上帶著淡淡的勝利的微笑。他看了看表?！澳惚仨氃?1點前向我的兩名士兵傳授有效的偽裝技能。如果你能向我隱瞞他們的位置，我們將迅速向諾維德-斯洛瓦克進發(fā)，你們的第1騎兵中隊正在那里等待我們的到來。但如果你失敗了，艾奇軍士長，"波蘭少校的聲音透露出一種欣喜的期待，"你將在閱兵場上向我的整個連隊公開道歉。"

?

兩名波蘭民兵向一片枝繁葉茂的灌木叢報到，NATO部隊在那里進行小武器演習。艾奇和沃丁漢姆開著斯崔克在空地艾奇的一棵樹下等著他們?；氐囊惠v悍馬車停在旁邊。

那人名叫希蒙。他三十多歲。他的聲音像女孩一樣溫柔，面容嫵媚，鋼框眼鏡后面有一雙太妃糖色的大眼睛。他身材瘦削，肩膀窄小。他看起來像個職員。

女人名叫卡琳娜。她有寬闊的眉毛、高傲的鼻子和寬大的嘴巴。她表情嚴肅，有著典型的斯拉夫特征。她的眉毛是深色的，眉毛的弧度很大，頭發(fā)從臉部向后梳，在頭盔下面扎成一個發(fā)髻。她比那個男人年輕，艾奇猜她大概二十多歲。他們在斯特賴克車旁的草地上蹲了下來。文斯-沃丁漢姆從車內走出來，手里拿著兩件像是稻草做的大衣。他把它們放在地上。

"一天之后--如果計劃中的對露國人的襲擊發(fā)生了--你們兩個都會死，"艾奇開始說。"這不是你們的錯。這不是你們的錯，而是因為你們不懂事，因為你們沒有接受過正確的訓練。我所能做的就是教你們偽裝和隱蔽的基本知識，所以請注意了。你們將要學到的東西可能會救你們的命，也可能會給你們在交火中生存所需的一樣東西，那就是出其不意的優(yōu)勢。

他停頓了一下，讓大家明白他警告的嚴重性，然后拿起一個橄欖綠色的類似化妝品的小容器，放在手掌里。"這是偽裝皮膚涂料。就像戰(zhàn)士的化妝品一樣。" 他翻開盒子，里面是一盤盤自然色調的彩妝膏和一面鑲嵌在蓋子上的亞克力小鏡子。"我們用這個來偽裝我們的臉，從最深的顏色開始，涂在你臉上最突出的地方"。他用手指蘸了蘸黃褐色，然后伸手在波蘭人的鼻子上抹了一條線。然后，他快速地畫了眉線、臉頰和下巴。

"現在是中間調"。他用手指蘸回顏料，在年輕女子的左眼窩和右臉頰上涂抹顏色，然后不斷地來回涂抹淺色調。"這不是選美比賽，"艾奇警告說。"我們不追求完美，我們追求的是自然界中真實的明暗色調。我們的終極目標是讓你的臉變平，偽裝成人形。這就是為什么我們用最深的顏色來描繪突出的部位"。

任務完成后，士兵們脫下軍裝，穿上吉利服。艾奇和沃丁漢姆就像母親為女兒的舞會禮服做最后的調整一樣，對這些衣服進行了仔細的檢查。他們不斷添加樹枝和樹葉，直到經驗告訴他們偽裝已經完成。最后，他們還戴上了軟邊帽子，帽子上還罩著一層偽裝網。

艾奇和沃丁漢姆交換了一下眼神。沃丁漢姆眨了眨眼睛。"我見過更糟的。"

最后一步是偽裝武器。波蘭人裝備的是新型 MSBS/GROT 突擊步槍。艾奇向民兵們演示了如何用麻布條和迷彩漆涂抹來偽裝槍管的線條。

沃丁漢姆朝艾奇擠擠眼，示意他看表。時間快到了。艾奇苦笑了一下。沒有機會教新兵如何隱蔽匍匐前進，也沒有機會教他們如何將備用裝備裝在拖曳袋里跟在身后。

艾奇開著悍馬車回到閱兵場接諾瓦科夫斯基少校，文斯-沃丁漢姆把兩名波蘭民兵拉到一邊，進行最后的指導談話。

"隱蔽的秘訣在于找到正確的射擊位置。你可以通過研究地面來做到這一點，"沃丁漢姆解釋道。"尋找樹葉最多、陷阱陰影最多的地方。尋找前方有掩體、后方有較高灌木叢的地方。如果你能在光影通道中找到一個射擊位置，你的前后左右都會有掩體。這樣，從五十碼外就很難發(fā)現你們了--只要你們保持不動，不做傻事。

波蘭士兵點點頭，神情專注而嚴峻。沃丁漢姆朝閱兵場瞥了一眼。仍然沒有悍馬車返回的跡象，但他知道，悍馬車的出現只是時間問題。

"他說："你們有十分鐘時間去尋找射擊陣地。"艾奇軍士長會把你們的少校帶到停放斯崔克的那棵樹下。別搞砸了。接下來的事就看你們的了。"

他對著小鏡子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工作成果，并遞上了小盒子。"通常情況下，我們會和同伴一起工作，整個過程應該只需要幾分鐘。你們可以一起完成我開始的工作--記得還要涂上脖子、耳朵和手。"

邊離開兩名波蘭士兵，在文斯-沃丁漢姆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走進長草和灌木叢生的小樹林。幾分鐘后，兩名偵察兵回來了，他們的懷里裝滿了樹枝、樹葉、一撮長長的草繩和一把泥巴。艾奇檢查了兩名士兵，滿意地哼了一聲。

他拿起其中一件覆蓋著稻草的外套給民兵們看。"這是吉利服的外套，"他說著，把外套在手里轉了一圈。"還有褲子。吉利服的作用是掩蓋你的身體輪廓，幫助你融入當地環(huán)境。這件，"他開始抽出用松緊帶和一層紗布固定的稻草，"是為在枯草區(qū)執(zhí)行秘密任務而設計的。今天它幫不了你，因為這里的自然地形不同。吉利服必須適應你們的環(huán)境，所以每次執(zhí)行任務時，你們都需要從你們將要工作的附近地區(qū)收集新的偽裝物，"他指了指他們腳下的雜草、樹葉和樹枝。他跪在波蘭士兵身邊，開始用一些地上的碎屑替換戰(zhàn)衣上的稻草偽裝，快速地進行著，直到顏色更好地反映出他們周圍的樹葉。然后，他又用涂抹過的泥漿涂抹了衣袖的一些地方。他聳聳肩，把外套穿上。"再加上褲子，這樣的衣服是你避免被發(fā)現的最好機會，"邊說。他把外套遞給年輕女子。"現在輪到你們了。"

兩名民兵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了十分鐘，低頭整理外套，偽裝過的臉專注地皺著眉頭。艾奇站在一旁看著。沃丁漢姆拿著樹葉樹枝和更多的泥巴回到了斯崔克上。

幾分鐘后，悍馬車出現了，并在樹下剎住了車。諾瓦科夫斯基少校從車上爬下來，花了一點時間徒勞地整理軍裝，調整貝雷帽的角度。他臉上掛著自信而狂妄的笑容。和他在一起的是一名身著制服的助手。那人從車上搬來一把折疊式野營椅，放在一叢綠色灌木旁邊。

"那么，艾奇軍士長，告訴我你的指導進行得如何？"

"很好，少校。"艾奇說。"你派來的士兵都是好學生。"

"足以瞞過敵人？"

"我想是的"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薄薄地笑了笑。他脖子上的皮帶上掛著一副望遠鏡。"但還不足以瞞過我經驗豐富的眼睛。我不是露西亞新兵，艾奇軍士長。我當兵太久了，不會被隨便的偽裝所迷惑。"

"給你五分鐘，少校，"艾奇宣布。"這比任何露國偵察兵的時間都長"

小樹林位于一片林地的艾奇，林間小徑縱橫交錯，NATO部隊在這里練習巡邏技能。該地區(qū)通向一片被車輛和迫擊炮碾壓過的寬闊地面，地面上散布著低矮的灌木叢和矮樹。掩體之間的草長得郁郁蔥蔥，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同意，"諾瓦科夫斯基少校瞥了一眼手表。他側過身，對手持雙向無線電的助手叫道。"賽布爾斯基，到野外去，聽我指揮。我會把你引到他們上面去。"

隨著少校發(fā)出指令，無助的助手就像獵狗一樣在草地上飛奔，根據每一條新指令左搖右晃。

"不，你這個該死的笨蛋！"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斥責道。"我說向左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邊盯著手表，一秒一秒地倒計時。文斯-沃丁漢姆走到他身邊。"還要多久？"

"還有一分鐘。"艾奇嘟囔道。

諾瓦科夫斯基少校感覺到了最后期限的臨近，他一躍而起，把望遠鏡緊緊地貼在眼睛上。他一邊用空閑的手拿著雙向望遠鏡，一邊引導助手朝正前方一百碼處一叢可疑的樹葉走去。

"再往右......再往......現在往左，賽布爾斯基。就在那兒 就在那兒！"

助手蹲了下來，然后慢慢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

"該死！"少校咆哮道。

"時間到！" 艾奇屏住呼吸倒數了最后幾秒鐘。他松了一口氣，然后雙手抱在嘴邊。"好了，希蒙，你可以現身了。"

幾秒鐘后，波蘭人站了起來。他像幽靈一樣從右邊一片不起眼的草地上冒了出來，距離我們只有七十碼遠。諾瓦科夫斯基少校震驚地眨了眨眼睛。這位助手從來沒有靠近過射擊點二十碼以內。就連艾奇也被嚇了一跳。

"出來，卡琳娜！" 邊鋒又叫了一聲。他的目光掃過空地，期待看到年輕女子現身。

突然一聲驚叫打破了寧靜。諾瓦科夫斯基少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嘴巴張得大大的。他發(fā)出可憐的嗚咽聲--因為他的腳踝上纏著一只手。

一只女人的手。

這個波蘭女孩就藏在少校椅子旁邊的灌木叢中，離少校站的地方不到五英尺遠。

"Gówno！"少校激烈地咆哮著。他一腳踢開了女人的魔爪，滿臉通紅，既憤怒又羞愧。然后，他圍著艾奇轉了一圈，眼神可怕，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太聰明了，邊鋒中士。聰明反被聰明誤" 少校的語氣充滿了威脅和不祥。他看起來還有話要說，但他一咬牙，沖了出去，叫助手跟在他后面。

艾奇看了看表。"我的騎兵偵察排將在 30 分鐘后離開訓練場，少校。如果你想讓我們掩護你的縱隊向北推進到第一中隊，我建議你立即做好出發(fā)準備。"

?

第二排'亡命部隊'的四輛斯崔克戰(zhàn)車以交錯縱隊隊形開出，戰(zhàn)車分散開來，以抵御露軍可能發(fā)動的空襲威脅。艾奇站在他的指揮艙里，文斯-沃丁漢姆站在他的前面，后者則在他身后敞開的艙門里拉著后方空中警衛(wèi)。他們的耳麥都插在車內的通訊器上。

兩人的表情都隱藏在防護鏡的深色鏡片后面--但瓦丁漢姆不需要看到他排長的眼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以前也見過邊鋒這樣；在一次任務結束后陷入沉思，這時他會從周圍所有人的視線中抽離出來，對事件進行反思，捫心自問自己是否盡最大努力處理了沖突。

瓦丁漢姆承認，這種沉思有時會讓艾奇成為一個情緒低落、悲慘的混蛋，但他認為這也是他成為一名優(yōu)秀領導者的原因。不過，他為什么會沉浸在與波蘭少校的激烈交鋒中，這讓沃丁漢姆感到十分困惑。

他在想，也許艾奇還在為戰(zhàn)爭的爆發(fā)和他的家庭生活發(fā)愁。沃丁漢姆簡直不明白為什么會有男人想要結婚成家。對他來說，生活要簡單得多；女人多得是，每天都是一場需要經歷的冒險--而你不可能被家庭束縛住。瓦丁漢喜歡危險的生活......因為沒有其他真正的生活方式。他是個自由的人 對世界毫無牽掛

"想談談嗎？"他靠在斯崔克的炮手座上，說話的聲音蓋過了車輛發(fā)動機無情的轉速聲和迎面吹來的風聲。

"什么？"

"不管你在想什么。"

艾奇什么也沒說。他轉過頭，看著排里的其他車輛在他們身后駛來。在離地平線更近的地方，他可以看到波蘭 KTO "Rosomaks "坦克在他們身后拋起的滾滾塵云。

"你擔心波蘭少校嗎？"

"不關你的事，中士。"艾奇嚴厲地說。

"好吧。"沃丁漢姆點點頭，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兩人是朋友；這是在阿富汗戰(zhàn)役的戰(zhàn)斗中結下的情誼，在戰(zhàn)斗中形成的關系比普通熟人之間的關系更持久。他們看到過彼此害怕，看到過彼此瀕臨絕望。他們共同經歷了無數次'抓緊時間等待'的艱辛和挫折。

"要我說，諾瓦科夫斯基少校就是一只拉皮條的孔雀。"瓦丁漢輕描淡寫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沒有。"艾奇變得咄咄逼人。

"沒有什么？"

"我他媽沒問你。"

盡管如此，艾奇還是感到自己無聲的擔憂涌上心頭。他明白文斯-沃丁漢姆在做什么--鼓勵他說出自己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他對此表示贊賞。突然間，壓在他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洶涌而出。

"諾瓦科夫斯基也許是只沒用的孔雀，但他很有影響力，"艾奇說。"中尉告訴我他是個政客。所以他能讓事情變得棘手。除此之外，我還不知道他對中校有多大的影響力。"艾奇皺了皺眉頭，然后告誡自己。"我應該閉上我的臭嘴。我沒什么好證明的。我本可以從他的挑戰(zhàn)中一走了之，讓他的尊嚴完好無損。二十四小時后，他就會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

沃丁漢姆聳了聳肩。"他還是會的。一旦我們過了這座橋......"

"也許吧。"艾奇的語氣聽起來既宿命又陰郁。"但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艱難，現在我讓他難堪了，那個混蛋又會讓我們的日子有多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