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丹席格

黑色山脈腳下

內(nèi)德里格弗勞斯，艾維領(lǐng)與卡拉克·安卡扎爾（鍛鐵堡）王國邊界

帝國歷2522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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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瑟爾！奧川姆！博赫丹！過來！”西布里克特光著腳站在內(nèi)德里格弗勞斯河岸的淺灘上喊道。他的三個兄弟遲疑地站在岸上。

“這不是冰川水嗎？”奧川姆問道。

“這讓人精神振奮。”西布里克特答道。“怎么了？三個瑞克禁衛(wèi)的兄弟騎士還怕水嗎？”

奧川姆小心翼翼地開始脫靴子，蓋瑟爾和博赫丹仍站著。

“他肯定在說謊?！辈┖盏嘌缘?。

“那是當然。”蓋瑟爾回答。

西布里克特翻了翻白眼?！爸Z德領(lǐng)和奧斯特馬克一定會為它們的兒子驕傲，他們的勇氣連個軟弱的南方人都不如。”

蓋瑟爾聳了聳肩，脫下靴子。奧川姆也如法炮制。他們?nèi)齻€人滑下河岸，一起跳進水里。

“好冷！”奧川姆驚叫著退出來，爬上了岸。西布里克特一邊跑，一邊放聲大笑。

“你是怎么受得了的？”奧川姆坐在岸邊一邊問，一邊搓著腳想讓它暖和起來。

“簡單！我的腳已經(jīng)麻木了，”他把一只腳從水里抽出來給奧川姆看，它已經(jīng)變成青白色的了。

“人們會說艾維領(lǐng)人瘋了，”奧川姆反駁道。

西布里克特又笑了起來，笨拙地爬出來。過去的三個星期比他所希望的要好。白天他們馬不停蹄地趕一整天路，穿過艾維領(lǐng)的壯麗平原，到了晚上，瑞克河上的運輸船為他們提供食物和被褥。

當他們離開阿爾道夫時，西布里克特陷入了他的兄弟們認為他永遠無法擺脫的痛苦之中。但是他每走一步，心情就會變好。當他們經(jīng)過他位于努恩的家時，他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過來，他講了他在城市后街的冒險故事給他的兄弟們聽。當他們接近黑色山脈時，他們開始在沿途的城鎮(zhèn)中途休息，以便接受居民們的贊美，并與從后面跟上的民兵們匯合。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邊境，河上的船只在這里卸下了盔甲、馬甲、給養(yǎng)和馬匹、露營裝備，甚至還有從努恩運來的幾門野戰(zhàn)炮。所有的這些東西過于沉重，無法在陸地上快速運輸，所以瑞克元帥用船將它們運過了過來。這是不可思議的。在加入瑞克禁衛(wèi)之前，西布里克特曾經(jīng)在威森領(lǐng)民兵中擔任手槍騎兵。事實上，他仍然帶著那把手槍，盡管作為一名騎士，他不應(yīng)該再帶著它。他曾見過威森領(lǐng)民兵們的行軍。風(fēng)餐露宿，缺衣少食。但瑞克禁衛(wèi)們的行軍比他們快一倍，有時甚至更快，并且相當安逸。在離開位于帝國中心的阿爾道夫三周后，騎士團在南部邊境集結(jié)，準備戰(zhàn)斗。

西布里克特的腳又恢復(fù)了知覺，他坐下來穿上靴子。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蓋瑟爾和博赫丹并沒有跟著他走出河。他們倆還站在淺灘上。他們倆都叉著胳膊，好像愿意一直站在那里，等到河水枯竭為止。

“努恩人說這很冷，”博赫丹嘲笑道。“他從來沒有感受過從世界邊緣山脈上流下來的河流的寒冷?！?/p>

“那倒是真的，”蓋瑟爾回答?！暗挥性诶＠镉芜^之后，你才會知道什么是寒冷。”

“確實，”博赫丹承認道，“但與基斯里夫冰凍的湖泊相比，利爪海根本算不了什么。”

西布里克特搖了搖頭，留他倆單獨進行新一輪的耐力比拼。自從阿爾道夫以來，他們就一直在互相競爭，但總是沒有誰能迅速取勝。

在西布里克特身邊，奧川姆開始往北走。“又有民兵來了，”他說?！澳悴聲卸嗌偃?？”

“讓我們?nèi)タ纯窗??！?/p>

西布里克特和奧川姆離開了河岸，回到帝國軍的臨時營地。除了騎士團的騎士和士官外，這里還有將近一千名民兵，他們從海德克（Heideck）、格倫斯塔特（Grenzstadt）、洛寧布魯克（Loningbruck ）和史翠森（Streissen）等地趕來。然而，這支新的民兵來自更遠的地方。

“這是艾維海姆（Averheim）！這是艾維海姆！”奧川姆喊道，小跑著去迎接他們。西布里克特有些摸不著頭腦：奧川姆在阿爾道夫相當孤僻，但他們一進入艾維領(lǐng)，他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在每一個停留的城鎮(zhèn)，他向所遇見的人作自我介紹。當民兵到達營地時，他也這樣做了，仿佛他能記住每一個隨軍的民兵的名字?，F(xiàn)在他又這樣做了，就在西布里克特的眼前，他和民兵中的每一個人握手，詢問有關(guān)艾維海姆的最新消息，并聚精會神地聽他們說些什么。

奧川姆在軍隊中唯一沒有接觸的艾維領(lǐng)人是民兵的指揮官馮·萊特多夫伯爵。伯爵把他的帳篷設(shè)在營地的中央，西布里克特注意到奧川姆寧愿繞道，也不愿路過它的入口。所有向伯爵匯報情況的民兵隊長們也謹慎地與奧川姆保持著距離，似乎與他有任何聯(lián)系都可能讓他們在自己指揮官的眼中蒙上污點。

西布里克特知道，萊特多夫家族和奧川姆的家族是爭奪艾維領(lǐng)選帝侯頭銜的老對手。這個頭銜已經(jīng)空置三年了（譯者注：馬呂斯·萊特多夫選帝侯殞命于第三次黑火隘口之戰(zhàn)），但仍然沒有一個貴族家族取得勝利。西布里克特對努恩和威森領(lǐng)的政治斗爭并不陌生，但它們至少會在幾天的博弈之后得出結(jié)果。這些外地人似乎并不急于解決任何問題，包括誰應(yīng)該成為他們的領(lǐng)主。

然而，西布里克特也有自己的煩惱。在艾維領(lǐng)民兵的黃黑色中，他看見馮·馬茨先生從馬上下來，和往常一樣，他們說了兩句話。

馮·馬茨先生并不是獨自加入軍隊的。他帶了一些隨從。他說他們是他的旅行護衛(wèi)，在危險的道路上是必要的保護。西布里克特接受了這一解釋，但并不相信。他在努恩的街頭見過許多保鏢，他們都長得很類似：魁梧而威嚴，一眼就能嚇退普通的流氓。他們衣著很得體，因為沒有哪個貴族會雇一個看起來像流浪漢的保鏢。但是，在西布雷希特看來，馮·馬茨先生手下那些衣冠不整的流氓更有可能搶劫貴族的錢財，而不是保護他。有些人很矮，有些人很瘦，所有人的衣服看起來都像是從糞坑里撈出來的。他們中間至少有一個矮人，很可能是在努恩出生和長大的，因為他穿著一件不合身的黑色外衣，模仿了人類的時尚。

馮·馬茨先生從來沒有介紹過他們的名字。其中一人背著一對交叉綁在背上的劍，所以西布里克特給他起了外號叫雙劍，而雙劍從未離開過馮·馬茨先生的身邊。他是一頭黝黑的野獸;他留著濃密的黑胡子，剃光了頭，所以從遠處看，他的臉幾乎是上下顛倒的。西布里克特雖然善于觀察細節(jié)，卻無法辨別這個人的出身;從他的五官特征上看，從艾斯塔利亞人到基斯里夫人都有可能，西布雷希特從未聽過他說話，所以無從判斷口音。

馮·馬茨先生向侄子揮了揮手，但沒有走過來。相反，他的叔叔直奔伯爵的帳篷。西布里克特丟下仍在和民兵們交談的奧川姆，回到河邊。他看見一些船只正準備把第一批騎士擺渡到內(nèi)德里格弗勞斯河流入雷克河的那片水域，他不想錯過在西岸的登陸。

西布里克特到達時，船剛剛開走。船上的騎士們?yōu)轭A(yù)防危險，不愿在船有傾覆的可能下全副武裝。所以他們拿著大盾，只穿戴著胸甲。這些船還配備了大量持弩的軍士。雖然西布里克特懷疑他們是否能從一艘移動的河船上精準地射擊，但至少看起來足夠兇猛。法爾肯海因和其他瑞克領(lǐng)人站在導(dǎo)師均林根（Jungingen）身邊。他們的分隊被派到均林根的旗幟下參戰(zhàn)，法爾肯海因不放過任何討好這位導(dǎo)師的機會。德爾瑪獨自站著。西布里克特站在他們兩人中間，不想和他們?nèi)魏我粋€扯上關(guān)系。

德爾瑪讓西布里克特惱火。不是因為他說過或做過什么，而是因為他沒有做的。決斗失敗后，法爾肯海因與德爾馬劃清界限，并要他剩下的兩只獵鷹也這么做。西布里克特希望德爾瑪能挑戰(zhàn)他，希望瑞克領(lǐng)人能一分為二。然而，德爾瑪一直與他曾經(jīng)的朋友們保持著距離，而瑞克領(lǐng)人則與法爾肯海因保持著一致。德爾瑪被孤立了。他對外省人也毫無興趣。在從阿爾道夫出發(fā)的路上，來自西布里克特的烏云都籠罩在他的身上。

西布里克特不愿過多的考慮德爾瑪。他把與德爾瑪，以及與其保護人格里斯麥耶的太多不愉快的回憶聯(lián)系在一起。雖然西布里克特并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驕傲，但他也不想做出任何補償。所以，當蓋瑟爾、博赫丹和奧川姆來到他身邊時，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河上的小船上。在遠方，黑色山脈若隱若現(xiàn)，近處的小山覆蓋著茂密的森林，遠處的灰石山峰上點綴著雪。但黑色山脈并非因此命名；而是因為其上密布的烏云。有的像巨大的鐵砧，有的像雪崩一樣堆積而下，有的像人立而起的可怕野獸，隨時準備吞噬任何膽敢在它們下面行走的人。他們身后是艾維領(lǐng)陽光明媚的牧場，面前是人類未踏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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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特·海爾伯格注視著第一艘船安全地?？吭谌鹂撕游靼?，放出裝載的騎士們，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他滿意地離開，把河**給騎士指揮官斯滕伯格（Sternberg），走向戰(zhàn)爭委員會開會的帳篷。

西格瑪賜予他力量，但他已經(jīng)厭倦了。厭倦了行軍，厭倦了戰(zhàn)役，厭倦了失敗。他作為帝國元帥的擔子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沉重。自他從米登海姆回來以后，他就開始設(shè)想，如果沒有披上瑞克元帥的斗篷，他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如果他沒有把成千上萬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一個正常的日子將會是什么樣子呢？

海爾伯格走到他的帳篷口。格里斯麥耶站在那兒，沉思著等待他的歸來。在他們多年的友誼中，海爾伯格從未像讀懂其他許多人那樣能讀懂他的伙伴。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如此重視格里斯麥耶的建議。

“委員會今天怎樣？”海爾伯格問道。

格里斯麥耶一臉輕松?！八麄儠驗槟恼{(diào)停而變得更好，元帥?！?/p>

“伯爵呢？”

“比昨天好，”格里斯麥耶回答?！八麕砹艘晃恍碌拿癖犻L?！?/p>

海爾伯格臉黑了下來。馮·萊特多夫伯爵曾試圖把他的二十多名參謀和上尉帶到第一議會，后來海爾伯格不得不向他說些不太得體的話，以讓其精簡隨從。

“不過，您也許會認可這一個，”格里斯麥耶說。

“他是誰？”

“他沒有頭銜。他叫路德維?！の譅枺瑏碜圆┙芨袼辜易?。他剛剛到。”

聽到這兒，海爾伯格提高了聲調(diào)?！八麕е藖淼膯?？”

“我不知道，元帥?！?/p>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焙柌裱杆儆檬种改四饷艿暮殻_帳篷蓋，率先走了進去。

“啊，海爾伯格元帥...”馮·萊特多夫伯爵從參謀堆里抬起頭，大聲說道。

海爾伯格等了一會兒，等著萊特多夫說完這句話，看看他是否敢于斥責(zé)帝國元帥。萊特多夫想了想，還是保持了沉默。自從海爾伯格成為瑞克元帥以來，艾維領(lǐng)的萊特多夫家族一直是麻煩制造者。他們家族的最后一位家主，艾維領(lǐng)的選帝侯馬呂斯·萊特多夫，俗稱“瘋子”，因行為古怪而臭名昭著；他的情緒像嬰兒一樣反復(fù)無常，一會兒心滿意足，一會兒勃然大怒，一會兒又極度厭世。赫爾伯格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容忍這些人的存在，只要他沒有義務(wù)與他們進行任何交流；但是，讓這樣一個反復(fù)無常的頭腦來召集和指揮軍隊，是他所無法容忍的。當聽到馬呂斯英勇戰(zhàn)死的消息時，海爾伯格的內(nèi)心確實百感交集。

海爾伯格沒料到這個家族的新繼承人馮·萊特多夫伯爵會與其前任一樣。盡管伯爵在公開露面中表現(xiàn)得克制，但海爾伯格還是能從他那張鷹隼般的臉上和那雙瞇起的眼睛里看出，同樣的瘋狂潛伏在他內(nèi)心，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馮·萊特多夫伯爵，”海爾伯格簡短的說。“感謝您的出席。”

萊特多夫只是簡單歪歪頭表示感謝。海爾伯格向在場的騎士團軍官們點點頭，他們是副元帥措爾納和高階導(dǎo)師奧斯特那。然后，他目光犀利地看向那個他不認識的人。

“先生，請自我介紹一下好嗎？”

路德維?！の譅柺莻€身材矮小、瘦長的男人。他穿著毛皮和粗布衣服，而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穿著盔甲或絲綢。海爾伯格看得出他有點害怕了。他只不過是一個農(nóng)民，卻和貴族與帝國的偉大將軍待在一起。

“我的名字是……”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個，啊，我是博杰格斯家族的耶格·路德維希·沃爾。”

“博杰格斯家族久負盛名，耶格·沃爾。我很高興看到你響應(yīng)了皇帝的號召。你帶了多少人來加入我們？”

“嗯，只有我自己……我身邊沒有人，大人，”沃爾開始說?！拔蚁胱詈檬窍瓤纯茨枰嗌偃耍缓笤倥扇巳フ宜麄?，而不是……”感到帳篷里的氣氛逐漸變冷，耶格的聲音漸漸低不可聞。瑞克元帥不為所動。

“你能召集多少人？”瑞克元帥問。

值得贊揚的是，耶格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瑞克元帥的嚴厲注視下情緒崩潰?！按蟾艃砂?，左右吧。”他急促回答。

“接下來把他們都叫來。讓他們在明天之前加入我們?！?/p>

“他們所有人？”馮·萊特多夫插嘴道?！罢娴挠斜匾獑幔克麄円撠?zé)對這些山脈的大部分——”

“是的?！焙柌翊驍嗨?。“我們不知道我們要對抗的力量有多大，但它們一定是相當大的，否則它們就不會對卡拉克·安卡扎爾的矮人有威脅。”

海爾伯格在帳篷中央的桌子上展開一張地圖，向委員會發(fā)表講話。

“阿爾道夫的制圖師會讓我們相信這些山脈是帝國領(lǐng)土的一部分；但并非如此。甚至在這些獸人封鎖河流之前，卡拉克·安卡扎爾就從未歡迎游客來到這些山脈。連我們的商人也不被允許來到這里?！焙柌裰噶酥缸⑨尀槔陌秃盏纳椒濉！耙虼耍缒闼吹降?，我們對高山和隘口的了解是有限的。我們不知道獸人的巢穴在哪里，也不知道卡拉克·安卡扎爾的任何前哨。我們必須把這些土地看作與離我們一千里以外的其他土地?zé)o異的敵人領(lǐng)土。我們必須迅速通過它們。戰(zhàn)役已經(jīng)進行了好幾個月了，尤里克的寒息隨時都可能降臨到我們身上。必須在第一場雪來臨之前打敗敵人，否則，我們將不得不寄希望于卡拉克·安卡扎爾來拯救我們?！?/p>

帳篷里的士兵們表現(xiàn)出了他們對這種恥辱前景的驚慌。

“我們應(yīng)該在今天結(jié)束的時候穿過內(nèi)德里格弗勞斯山。明天，我們向利茨巴赫進軍。副元帥措爾納會詳細說明行軍命令?！?/p>

“元帥,”萊特多夫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他的聲音更低了，試圖表示是私下里說的?！斑@個命令包括民兵嗎？”

“當然。”海爾伯格沒有試圖壓低自己的聲音。

“關(guān)于這件事，沒有人征求過我的意見......”

“那么現(xiàn)在就在征求你的意見，”海爾伯格壓倒了他，看著那瘋狂閃過?！拔蚁嘈拍銜澇傻?。副元帥，繼續(x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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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布里克特上船時，船發(fā)出了不祥的嘎吱聲。盡管對岸很安全，他還是感到自己的心開始怦怦直跳。他以前也曾經(jīng)笑著戲水過，但是一旦他們到了河中央，如果他們掉進水里，同樣的水也會害死他。即使他們能忍受住了寒冷，他自己的胸甲也會把他拖下去。就像科瑞格里茨一樣。

西布里克特擺弄著胸甲的扣帶。

“把它們松開，讓它從你的肩膀上垂下來，”德爾瑪在旁邊說?！叭绻愕粝滤鼈円矔粝氯??！?/p>

驚訝于德爾瑪竟然直接跟自己說話，西布里克特只得點頭表示感謝。

“我們應(yīng)該準備好為保衛(wèi)瑞克河而死，而不是被它淹死。”德爾瑪繼續(xù)說著，坐了下去。

“蓋瑟爾，”西布里克特在登船時低聲對諾德領(lǐng)人說?！疤枏奈鬟叧鰜砹?。”

“什么？”蓋瑟爾看著兄弟臉上的驚慌回答道。

“我想......”西布里克特開始說?！拔蚁肴R因哈特只是開個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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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jié)束后，海爾伯格快步走出帳篷，回到河邊。在那里，嚴肅的斯滕伯格指揮官靜靜地監(jiān)視著渡口。

“那是哪面旗幟？”海爾伯格望著河上的騎士們問道。

“是均林根指揮的中隊?！彼闺窕卮鹫f，他的眼睛始終盯著水面上的船只。

海爾伯格點點頭，感到自己的怒氣減輕了；至少渡河是按計劃進行的。他注意到格里斯麥耶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禮貌地等待著他的瑞克元帥注意到自己。

“你是對的，兄弟?！?/p>

“怎么說，大人？”

“伯爵比昨天好多了?！?/p>

格里斯麥耶笑了。然而，海爾伯格沒有笑。伯爵會是個問題。在最近幾年的戰(zhàn)爭中，這些貴族變得越來越跋扈?；实圩约旱能婈爺?shù)量不足，所以他不斷地呼吁他的貴族提供軍事援助。他們知道有多需要他們。

就某種意義來說，海爾伯格將不得不矯正伯爵僅僅因為他的民兵是軍隊的一半就自命為總指揮的錯誤想法。海爾伯格應(yīng)該告訴他，一百個瑞克禁衛(wèi)騎士相當于一千個不守規(guī)矩的農(nóng)場工人和牧牛人。但不是在這里，不是現(xiàn)在。在民兵們還離家不遠的時候，在他們提供給騎士的咸牛肉還沒有到達的時候。

“我對這個耶格的評價不高，”海爾伯格回憶起格里斯麥耶的建議，繼續(xù)說道?！拔矣凶銐虻臉I(yè)余人士來解決這些民兵隊長，我不需要又一個。他去召集他的人了嗎？”

“我相信是的?！?/p>

“至少是這樣。”

“在他離開之前，我的大人，他要我把這個給你?！备窭锼果溡褟臅h上帶來的地圖展開交給海爾伯格。海爾伯格仔細地看了看:上面有許多修正和新的注解，標出了更小的山峰、通道、海拔高度，最重要的是，還有烏德·烏爾巴茨矮人前哨的位置和周圍的地精巢穴。

“他沒有說他的知識從何而來，”格里斯麥耶繼續(xù)說道，“但是他告訴我，他希望矮人們不要知道他掌握了這些細節(jié)。我相信，耶格·沃爾不僅是艾維領(lǐng)的一名群山守衛(wèi)，還從事非法采礦和偷獵活動?！?/p>

“好吧，他現(xiàn)在是我們的偷獵者了?！焙柌裎⑿χf，仍然盯著地圖，調(diào)整著他的計劃?！按_保他參加下次會議，兄弟?！?/p>

格里斯麥耶正要回答，對岸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遠處的樹上飛出了一簇黑影。在一瞬間那幾乎被誤認為是鳥類。它們是箭，筆直地向擠在船上的騎士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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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每個騎士都本能地站起來時，船不停地搖晃著。

“盾牌！”有人叫道，但已經(jīng)太遲了。蓄勢已久的齊射在面對緩慢的船只時表現(xiàn)出了致命的精準。箭矢已至，有的擊中了木船，有的被胸甲擋開，還有的刺穿了本能地舉起來保護自己的胳膊和手。一陣痛苦的喊叫聲從船上傳來。

“坐下！”船主尖叫著，驚慌的騎士們把船弄得他沒法控制。德爾瑪和西布里克特服從了命令，他們低著頭躲在舉起的盾牌后面，但旁邊的騎士卻站著沒有動。德爾瑪抓住騎士的胸甲，鼓勵他坐下，船又搖晃起來，騎士的身體倚在船邊。德爾瑪抬頭瞥了一眼他的臉，看到了那雙狂亂的眼睛和那只握著從他喉嚨里伸出來的箭桿的手。垂死的騎士開始向外翻倒，德爾瑪伸出手抓住了他。西布里克特看見德爾瑪跳了起來，站起來抓住了他。

“坐下！坐下！坐下！”船主又叫了起來，因為不斷移動的重量使船傾斜得更厲害了。德爾瑪感到有人在拉他，他的護胸甲滑落。受傷的騎士墜入水中。當蓋瑟爾把他和西布里克特抓住，三個人一起趴在甲板上時，德爾瑪猛地把頭往后一甩，打算咒罵拖他后腿的那個人。船再次大幅傾斜，然后船主重新控制住船，使它恢復(fù)了平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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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另一艘船在河里打撈尸體時，海爾伯格看到了死去騎士的臉。是丹席格兄弟。海爾伯格不太了解他；他在騎士團只待了幾個季度，在戰(zhàn)爭和米登海姆城下的嚴酷戰(zhàn)役中幸存，但在這場戰(zhàn)役還沒開始之前就在這里倒下了。

河對岸的騎士和士官們已經(jīng)到達了那片茂密的樹林，箭就是從這里射出的，但除了地精用來逃跑的一條小隧道外，他們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他們回復(fù)說他們沒辦法跟上去。

在他們面前，森林又恢復(fù)了平靜，遠處的山峰依然巍然不動。然而海爾伯格知道，在這平靜的表象下，一場血腥的戰(zhàn)爭正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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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脈深處，矮人抓住他的斧頭。斜著眼的地精用一只爪子緊緊地抓著矮人，另一只爪子抓撓著矮人的面甲。它用指甲鉤住面甲的眼窩，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把面甲從頭盔上扯了下來。當矮人把斧子扭開，用斧頭砍下致命一擊時，那變成了它最后的一聲。

重獲自由后，矮人摸索著尋找他的面甲。那是一件傳家寶，是他祖父傳下來的，他不能丟了。但接著他聽到更多地精的嘶嘶聲從隧道中向自己接近。他恢復(fù)了理智，把它留在了它掉下來的地方。祖父會理解的。

他匆匆離開地精的尸體，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他知道他的同伴們都死了。他的隊伍中那些沒有在地精襲擊中被直接殺死的人，落在它們手里也活不了多久。與被他的同類所抓獲的綠皮同理。沒有憐憫或投降的概念。地精是害蟲，會被獵殺和消滅，盡管如此，當害蟲在追捕他時，這一知識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安慰。

矮人也知道自己陷入絕境了。地精來的太快了。他看見鐵艙口關(guān)上，他聽見鐵柵欄被拉上，以防攻擊者再深入到內(nèi)部去的聲音，盡管這意味著他和他的同伴們將面臨滅頂之災(zāi)。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當時是艱難的時刻。他的一生都很艱難。

這條隧道讓他遠離了地精的聲音，但也讓他遠離了營地。矮人知道這些隧道，在圍城開始前的幾年里，他經(jīng)常走過這些隧道。沒有機會折回去；他不得不繼續(xù)走下去。不過，他離據(jù)點越遠，就越深地進入了地精的領(lǐng)地。矮人知道他回不了家了。

這時，有一條地道岔開了，他聽到遠處傳來轟鳴。他記得它通向哪里。那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卻是他唯一的機會。他以最快的速度向響聲處奔去，響聲震耳欲聾，他從洞里鉆了出來。

這是一個瀑布，是從這些山脈流向人類帝國的河流的一部分。這會帶他遠離地精，直達地面。當然也存在著危險，但現(xiàn)在是白天。黑色山脈中的地精是黑暗生物，厭惡陽光。身后追趕者的聲音催促矮人作出了選擇。至少他還年輕，因為眾所周知老矮人是浮不上水面的。他極不情愿地放下了斧頭、頭盔和盔甲，以及身上所有可能把他拖下去的東西。然后，他向先祖祈求保佑，向前一躍，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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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在堅硬的河岸上醒了過來，被洶涌的河水打得渾身發(fā)軟，但還活著。他成功了。他摸了摸手里的石頭。感到陽光照在自己的后腦勺上。他費了好大的勁才站起來，向四周看了看。他被沖到了巴爾·卡德林隘口。在四周，先祖的巨大石雕頭像俯視著他。如果他是一年前在這里，那他就安全了。但一年后已經(jīng)時過境遷了。這些雕塑現(xiàn)在都被玷污了，他也已經(jīng)離家很遠。

一個影子落在他身上。這不是地精。他抬頭向上，再向上，看見了那只站在他面前的怪物。它也不孤單，因為在它的后面，地精獵手們提著網(wǎng)站著，等著怪物賜予他們獎勵。它尖笑著，然后把一只厚重的拳頭砸在他的頭上。

矮人幾乎失去了知覺，他感到自己被地精的網(wǎng)拖著走，他所能聽到的只有被快樂地反復(fù)吟唱著的同一個名字。

“刺頭蛤！刺頭蛤！刺頭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