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天后

神州 天穹市

約束律者事件后，男人立刻將圣芙蕾雅的成員叫離了女武神部隊，他本以為天命對自己的追殺令很快就會到達，但突如其來的意外又打破了他的計劃。

“這就是陷阱?！?/span>

男人看了一眼郵件，對照了一下正在播放的新聞，就算這是陷阱，他們也沒有理由回絕。

識之律者以天穹市為據(jù)點，將自己的權(quán)能覆蓋到整個天穹市，控制了整座城市所有人的心智，并以此阻絕與外界的交往和信息傳遞，現(xiàn)在的天穹市，已經(jīng)是一個被律者剝奪心智的空殼。而此時，識之律者也向休伯利安下達了類似邀請函的東西，但僅僅指定他一人和自己見面。

“誰都知道是陷阱，但對方是識之律者，一般的討伐計劃對她沒有任何用途，沒有任何人的想法能逃過她的窺視，與其想著怎么殺了她，還不如就這樣順著她的節(jié)奏走，說不定還能找到一絲破綻?！蹦腥藫u了搖頭，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到。

“那幽蘭黛爾呢，讓她跟著你不好嗎，她不是可以免疫崩壞能的影響嗎，讓她……

”

“我不能冒這個險，”德麗莎還沒說完，男人就打斷了她，“天命最強女武神是對抗崩壞的最后手段，更何況……現(xiàn)在的我恐怕已經(jīng)無權(quán)調(diào)動女武神部隊了。放心吧，對方既然只邀請我一個人前往，就證明她還沒有和所有人撕破臉的想法，我自有分寸?！?/span>

“更何況，”男人突然笑了笑，那笑容很平實，看不出什么情緒波動，“現(xiàn)在就算我死了，你們也沒什么影響對吧，琪亞娜也已經(jīng)找到了，你們想回圣芙蕾雅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閉嘴?！钡蔓惿查g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就馬上通知我們，我們會在最近的地方支援你，就算再差，還有這個?！钡蔓惿嗣q大，示意他自己還有最后的底牌。

“嗯，看好其他人，不要讓她們亂來。”男人點了點頭，自己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隨時都可以出發(fā)，但他還是想盡量不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地離開，于是讓德麗莎不要跟著他，自己一個人離開。

……

“艦長……”在男人離開的拐角處，一個白毛團子緊緊地縮在那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她又產(chǎn)生了一絲猶豫。

突然，少女懷中的羽毛閃爍起了火紅色的光芒，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提醒到了她。

“班長，你是認(rèn)真的嗎？真的沒有騙我嗎？”少女再一次確認(rèn)道。

羽毛再次閃爍起來，柔軟的細(xì)毛蹭過少女的臉頰，仿佛是在安撫她一樣。得到確認(rèn)后的少女再次堅定起來，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后，邁上了和男人一樣的步伐……

禁止前進！前方危險！

男人繞過警戒線，這方圓數(shù)十里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人了，連駐守在這里的部隊也被迫撤退，看來識為了他們見面的時候不被打擾還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城外，是一片紅色的蛋殼。

溫柔的羽毛包裹住了這座城市，成千上萬的赤紅色羽毛像魚鱗一樣重疊起來，用一個雞蛋狀的外殼將整座城市包裹住，不用說，這些全部都是帶有攻擊性的記憶入侵。有這樣一道幾乎不可阻擋的防線，也難怪沒有任何人敢靠近了。

“歡迎，擺渡人先生?！蹦腥俗呓鹈琳希€在思考自己怎么進去的時候，他面前的羽毛突然散開，像自動門一樣讓開一條路，門的對面是一位普通的少女，看上去像是來迎接他的人。

男人沒有說話，對方的意思非常明顯，不必自己多言。跟著對方走近不算太熟悉的城市，這里和其他充斥著霓虹燈味兒的都市沒有多大區(qū)別，人流車流同樣嘈雜的街道，中心外圍都是些幾十年前的老房子，屬于上個世紀(jì)的燈牌和彩燈還懸掛在鋼筋混泥土的世界里，和充滿人間煙火的各種攤位以及蒼蠅館子混雜在一起，頗有一種賽博朋克的感覺。

這里，和外面沒什么區(qū)別。

男人有些驚訝，但沒有通過表情展現(xiàn)出來，這里不像是被能控制意識的律者所洗腦的樣子，沒有什么恐怖的襲擊，沒有什么邪惡的儀式，甚至連崩壞獸都沒有，所有人都還是和以前一樣，上班族在上班，路人在街邊閑逛，有人打著電話罵著粗口，甚至還有人拉著橫幅說著天命的壞話，和幽蘭黛爾見到的那些人如出一轍。

總之，這里沒有一點變化，硬要說的話，也就是那一層薄薄的羽毛了。

男人被領(lǐng)到一家酒吧，很普通的酒吧，只有幾十平米大小，連個包間都沒有，所以坐在哪個位置上都很顯眼。他一眼就看見了識之律者。

男人平靜地走過去，自然的坐在她身邊，好像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約了人看電影卻晚到了幾分鐘的普通人一樣。

“想喝點什么，我請。”識之律者喝了一口自己的酒說道，看男人盯著自己一言不發(fā)又繼續(xù)補充道，“放心吧，都是我這幾天掙來的錢，不會喝霸王酒的。”

男人這才端起酒杯嘗了一口，和普通的調(diào)制雞尾酒沒什么區(qū)別，畢竟他也不是那種厲害到能辨別出不同調(diào)酒師跳出的味道的那種人。

“你叫我來就是單純的喝酒？”男人挑著眉毛問道。

“當(dāng)然不是，”識之律者猛地一口把酒喝完，跳下椅子后朝他擺手道，“跟我來吧，找個寬敞的地方聊?！?/p>

男人跟著把酒一口氣喝完，和律者一起離開了酒吧。

……

琪亞娜靠近那一片羽毛堆成的墻壁，單憑直覺就告訴自己如果直接撞上去的話肯定半死不活。就在這時，手上的羽毛再次閃爍起亮光，而這一次，一個模糊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她面前。符華伸出手，自然地放在羽毛墻壁上，一陣白光閃過，墻上也開出了一道小門。

“走吧，琪亞娜?！狈A背對著她，沒有回頭。

“等等，班長。為什么是我？”

符華停頓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后回頭，那雙眼睛是琪亞娜從未見過的復(fù)雜情緒，仿佛將死之人還未來得及托付遺囑一般留戀又哀傷。

“琪亞娜，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span>

……

“你覺得，這里和外面有什么不一樣嗎？”兩人走在空曠的廣場上，雖然兩個人在空無一物的平面上走看上去有些扎眼，但男人現(xiàn)在也不好說什么。

“如果硬要說有什么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在騙人了?！?/span>

“對吧，但恐怕外面已經(jīng)開始傳開了，什么邪惡律者控制整座城市進行人體試驗，什么崩壞獸正在城內(nèi)野蠻殺戮市民生命危在旦夕，巴拉巴拉……”

“沒辦法，這就是你們律者在普通市民們眼中的印象，崩壞的代言人，所到之處寸草不生?！?/span>

“喂喂，再怎么也有些說得過了吧？我們也只是殺人類而已，人類又殺了多少生物？哪像我們，不吃不喝也能獨活。”識之律者擺出自豪的樣子，看上去有點滑稽，尤其是用符華的面孔說出來，就更顯得違和了。

“自然界都在殺戮，沒有什么生物就是清清白白的，而且人類對崩壞的抵抗也是一種適者生存的自然象征不是嗎？就像被追殺的羚羊也會用角去頂獵豹一樣?！?/span>

“也是，不過抵抗有什么用，人類總是會被崩壞殺死，就像羚羊總是被獵豹吃掉一樣?！?/span>

總有羚羊會逃脫的。但男人沒有說出口。畢竟我就是傻到會如此相信的人。

“那么，就讓我來幫你實現(xiàn)你的愿望怎么樣？”識之律者收起了不正經(jīng)的笑容，用符華那深沉的語氣說道，“這座天穹市，是僅為你一人而打造的理想國。有我的力量，就能實現(xiàn)崩壞與人類的平衡，這里沒有文明的進步，只有永無止境的停滯，人類會在我的控制下學(xué)會怎樣控制自己的發(fā)展，和崩壞達成平衡，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讓人類永遠(yuǎn)不再進步，甚至倒退。只要沒有文明的發(fā)展，崩壞就不再強大，僅僅靠人類自己去領(lǐng)悟和實踐是不可能的，但我能做到，因為我是識之律者?！?/span>

“你想控制整個人類？”

“——來達到你的目的?！?/span>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你還不了解我嗎？”識之律者厭惡的看著他，“你那種生存方式讓我感到惡心?！?/span>

“我還輪不到你來管我?！蹦腥送蝗粣汉莺莸卣f道，只有這一瞬間，律者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身為擺渡人的事實。

“無論你如何反駁我，你也無法否認(rèn)人類無法依靠自身抵抗崩壞的事實。認(rèn)清現(xiàn)實吧，擺渡人，承認(rèn)我的辦法才是最優(yōu)解，你也可以擺脫你那無謂的命運，回去和樹與海交差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認(rèn)可你的提案?！蹦腥松铄涞难垌⒅?，不可置疑地說道。

“那我尊敬的擺渡人大人，請問你又有什么辦法讓人類戰(zhàn)勝我們嗎？你堅守了多少時間？捫心自問一下，你是否在自欺欺人？”識之律者譏諷地嘲笑著他，仿佛他這漫長的連時間也無法衡量的人生中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一般。

“不，識，我不是找不到反駁你的理由……”男人仿佛在強忍著發(fā)怒一般，用和對方一樣的眼神回看向她：

“我是不信任你們。”

轟的一聲，識之律者突然怔住了，這句話像是千斤巨石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胸口像是被堵住了，她緊咬著牙關(guān)，拼了命的想說些什么，但就算把牙咬碎了，此刻的她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為什么你們會存在？你們的目的很簡單，簡單到我都不用思考就能理解，但你自己卻好像忘記了這一事實，識。你讓我感到悲哀?！蹦腥瞬粠Ц星榈卣f著殘酷的嘲諷，“你自己問一問自己，你們的本能是什么？你能反抗自己的本能嗎？就算你現(xiàn)在可以，以后呢？我可以堅持到生命的盡頭去尋找一個答案，但任何生物都不可能永遠(yuǎn)和自己的本能反抗到底?！?/span>

“就像獵豹無法抑制自己殺死羚羊的渴望一樣，你自己想想，你是否有一瞬間想要殺死任何一個人類？”

夠了。

“你是否有想象過把這座城市里的人搞得生不如死？”

“你是否想讓所有人類都在崩壞感染的痛苦中死去？”

“我他媽讓你閉嘴！”

“你是不是想滅絕人類？！”

“我殺了你！”

識之律者張開雙手，背后像是張開翅膀一般，成千上萬根血紅色的羽毛圍成一副足以蓋住整個廣場的飛翼，殷紅色的崩壞能瞬間充斥著整座城市，太陽被鮮紅的烏云遮擋，紅色的反光灼燒著目所能及的一切，仿佛地獄一般的末世景象，就在此時此刻的天穹市上演。

“無所謂，只要讓你也變成‘識’的一份子就可以了，擺渡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你不屬于人類，崩壞才是你的歸宿。”識之律者隨手扯出一根羽毛，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他靠近。

“我當(dāng)然不會坐以待斃。”男人扔下數(shù)個煙霧彈，險險地躲過了識之律者的攻擊，但偌大開闊的廣場根本無所遁形，羽毛像空中丟下的炸彈一樣并排而行，輪流轟炸著整個場地。

“我給了你機會，很多次！我甚至都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想過要殺你！你就不能接受現(xiàn)實嗎！”識之律者暴怒地吼道。

“你太偏執(zhí)了，識。我的路我自己會走，我也不需要你們的幫助，無論是崩壞還是人類，都無法理解我的處境的?！蹦腥隧斨女惙磻?yīng)的強壓，躲到一旁的綠化草叢里，但他還是想讓對方冷靜下來。

“你躲不掉的，就算你是擺渡人也躲不掉的?！笨涩F(xiàn)在的識之律者已經(jīng)完全沒有聽進去他的話了。

四周，能看見他的人都將腳步停留了下來，用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連眨眼都不眨一下。識之律者控制的一切，就是她目所能及的一切，在這里，他確實無所遁形。

該死。

“識，你也不可能實現(xiàn)我的夙愿的。就算你能控制所有人類，哪怕你讓人類殺光所有崩壞，但那個時候，你就是崩壞，你就是所有的崩壞！你還存在，崩壞就不會消失，你不存在，文明就會發(fā)展，這是矛盾的！你聽得見……”

羽毛，錐進了脊椎。

男人怎么也想不到，比紙還要柔軟的羽毛也能刺進他的肉體，扎進他的骨骼，帶給他生不如死的體驗。

“你的靈魂再怎么強大，肉體也不過是人類，放心吧，只是意識改變了而已，你還是擺渡人，如果失敗了，你就再找一副肉體去下一個世界吧?！弊R之律者從背后伸出手，溫柔地?fù)崦南掳秃湍橆a，用那充滿誘惑的聲音說道。

“這樣的結(jié)局，你能接受吧？”

“就算他能，我也不能。”

碰撞的巨響從身后傳來，爆炸聲濺起了如沙暴般的煙塵，但他卻沒感覺到傷害。

“艦長/前輩，我們來晚了?！?/span>

煙霧散去，一對多出來的人影從迷霧中暴露出來，金色的羽毛擋下了她的攻擊，琪亞娜和符華，趕到了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