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生還者》（The Last of Us）無疑是2023開年后第一部備受矚目的美劇，“頑皮狗”大熱游戲改編，HBO出品，佩德羅?帕斯卡、貝拉?拉姆齊、安娜?托芙等人主演等等，這些要素都使它注定成為熱門大劇。

今年我還沒寫過美劇劇評，但看完《最后生還者》第三集后終于忍不住了——這集講述了末世里一段生存主義者的浪漫悲歌，雖然與主線劇情關(guān)聯(lián)不大，但卻打動了無數(shù)觀眾。

本文正是出于這份悸動才寫的，談不上多深刻，只是想帶大家再重溫一遍這個平實無華又感人至深的故事。

PS：我沒有玩過《最后生還者》的游戲，對于游戲和劇集之間的劇情差異和優(yōu)劣也談不上見解，本文僅僅出于一個初看劇集的觀眾視角，望周知。

一、生存主義者

故事發(fā)生于2003年9月30日，感染危機爆發(fā)后，小鎮(zhèn)上的所有人都被強制疏散撤離，唯有一人在政府軍警的眼皮底下躲了過去。

他就是自稱“生存主義者”的比爾。

話說美國那邊有不少這種相信“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末世生存者，天天備戰(zhàn)備荒……而劇中的比爾，真的等來了這一天。

開頭這部分的臺詞不多，幾乎都是比爾的獨角戲以及周圍環(huán)境描寫，突出的就是他的身份。

啥都不用多說，光看他秘密地堡里囤積的大量槍支、彈藥、書籍、工具就明白了。

比爾持槍出門環(huán)視了一番，確認(rèn)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后，他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我的時代開始了。

接下去一段末世初期的“生存種田文”生活，相信許多人看了都會覺得很有意思，因為這是一個準(zhǔn)備多年的幸存者，一頭撲入了他人視為末日、自己甘之若飴的生活。

比爾開始有條不紊補充物資、零元采購，慢慢構(gòu)筑起了自己的小王國。

收集汽油、挑選建材、搞定發(fā)電機、儲備酒精等必需品只是第一步。

在之后更漫長的時間里，比爾還要拉起圍墻、存儲燃料、挖設(shè)陷阱、種植蔬菜、豢養(yǎng)家禽，甚至還有模有樣地做了個門禁系統(tǒng)……

我們不知道比爾在此之前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此時此地才是他的主場。

一番經(jīng)營下來，比爾可以坐在他安全舒適的小屋里，一邊享受著精致的美食，一邊看著“真菌人”（奔跑者）倒在自己的陷阱下。

這種生活看似有趣，實則枯燥——劇集只是用一些切片展示了比爾的生存方式，仿佛告訴所有人：只要比爾愿意，他就可以一直這樣獨自生活下去，其他人死光了最好，“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二、陌生人，戀人

周而復(fù)始的四年過去了，比爾的平靜生活被一聲警報鈴徹底打破：與往常不同的是，這次掉進陷阱的是一個大活人，還是個會改變他一生的人。

比爾的警惕性極強，一聽到人聲，便立刻端起槍觀察四周戒備，確認(rèn)沒有明顯的埋伏后，才慢慢接觸這位從隔離區(qū)逃來的弗蘭克。

處于絕對“中立”和“孤立”的比爾不會輕易殺人或幫人，在嚴(yán)密防備下替弗蘭克做完檢查、脫困后，就立刻要求他離開，根本不顧瀕臨崩潰的弗蘭克如何哀求——直到弗蘭克放下了雙手。

這是解除戒備、任你處置的坦誠（無賴）表現(xiàn)，這下全程緊繃的比爾反倒無所適從了，他不擅長處理這種交流方式。

于是稀里糊涂下，比爾讓弗蘭克進屋好好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套干凈衣服，還為他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美食。

就兩人“撞見”的這個瞬間來說，此時他們之間有著三分戒備、三分拘謹(jǐn)還有四分不知如何開口的交流欲。

其實，從弗蘭克進屋后的諸多細節(jié)看，本該完全占據(jù)主動的“地主”比爾顯得處處束手束腳，他要比弗蘭克更加局促不安。

此時我們才漸漸意識到，比爾原本就是一個不善言辭也不習(xí)慣與他人打交道的社恐男人。

吃完飯后，應(yīng)該離開的“自來熟”弗蘭克忍不住去撫琴一曲，蹩腳的水平惹得比爾親自上陣，結(jié)果讓弗蘭克聽出了他求而不得的愛意……如果他沒有女孩，如果他對眼前的男人不抗拒，那么他八成也能再接受一個冒昧的吻……

我承認(rèn)，看兩個有胸毛的大胡子男人親熱確實很辣眼睛，可這一段戲的小花招很多，弗蘭克屢屢成功的得寸進尺也緩和了一些不適，算是勉強讓人接受了這次離奇又迅捷的“來電”。

比爾孑然一身的羽翼下，又多了一個人。

三、守護者

又是三年過去了，比爾和弗蘭克已進入了日常拌嘴的“老夫老妻”生活——事實上，除了破開隔閡的一剎那交融外，他們本質(zhì)上就是兩類人：

比爾只求在末世孤島終老，不想與外界有任何交流，即便現(xiàn)在多了一個弗蘭克也不會改變；弗蘭克則渴望擁有豐富多彩的生活，比爾的世界只是一個茍活的無趣牢籠，他要為這個世界裝點更多色彩和人味兒。

弗蘭克擅自邀請了泰斯和喬爾來做客，已經(jīng)習(xí)慣了護著他、寵著他的比爾只能不甘不愿地帶槍上桌吃飯。

同為男主人的弗蘭克主意大得很，他不顧比爾的抗拒，繼續(xù)與泰斯交朋友，留下了比爾和喬爾兩個“守護者”開誠布公。

比爾認(rèn)為可以一直自給自足下去，不需要外來的朋友（不穩(wěn)定因素），但喬爾提醒了他“想活得長久就必須和外界溝通貿(mào)易，幫人也是幫己?！?/p>

比爾本可以拒絕，但弗蘭克的存在令他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

下一個三年后，兩對末日幸存者已經(jīng)結(jié)成了穩(wěn)固的伙伴關(guān)系。有一天，弗蘭克送了比爾一份神秘禮物，這個驚喜是一片已結(jié)果的草莓田，弗蘭克直言這包種子是用一把槍換來的，比爾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哪把槍？”

在末世之中，水果是絕對的奢侈品，論實用性遠不如一把槍，這也反應(yīng)出了兩人迥異的價值觀，但在紅色果實的烘托下下，這種理念差異少了些沖突，多了份相映成趣的情調(diào)。

比爾陪著弗蘭克一起吃下了那口甜美，隨后忍不住吐出了心中的苦澀：我老了（不能一直護著你）……在你出現(xiàn)前，我從不害怕。

這是不善言辭、怯于表達的比爾難得吐露真情，曾經(jīng)孤家寡人的他渾身上下堅如磐石，可隨著弗蘭克擠到了一起，他堅硬的盔甲上出現(xiàn)了一道縫隙、一個軟肋。

大概是因為這份關(guān)心則亂，所以比爾在擊退劫掠者并負傷后，才會慌不擇言地讓弗蘭克聯(lián)系喬爾尋求保護……

比爾無時不刻都被在恐懼感困擾，害怕自己不能再庇護弗蘭克，害怕他失去依靠，這份恐懼放大了他非致命的傷勢，促使他說出了“將死之言”。

只不過比爾忘了，弗蘭克也是他的守護者。

四、愛人

時間來到了2023年，距離比爾上次負傷過去了10年，距離末世降臨過去了20年。

此時比爾和弗蘭克的家園已經(jīng)變得大不相同，花團錦簇、畫作遍地，簡而言之，這里更有生活氣息了——主要都是弗蘭克的功勞。

可與此同時，身患絕癥的弗蘭克已時日無多，行動不便的他整日都需要比爾的悉心照料。

終于，在某一天早晨，弗蘭克費盡心力獨自起床并告訴比爾：這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想有一個體面又溫馨的告別。

比爾當(dāng)然不愿意，這不過又是一次弗蘭克的獨斷專行……可到最后，他還是會像過去那樣由著弗蘭克胡來。

弗蘭克早已規(guī)劃好了一整天的行程：先做吐司，接著去精品店挑衣服，兩人結(jié)婚，共進最后一頓晚餐，然后自己吃藥，讓比爾扶著他上床迎接安樂死。

弗蘭克再次和13年前那般說出了“照我想要的方式愛我”——我一直認(rèn)為兩個人相處沒有絕對正確的模式，可以相互尊重，也可以單方面遷就，比爾和弗蘭克明明是截然相反的兩人，卻能攜手共度16年，就在于這份遠比矛盾更大的調(diào)和與包容。

比爾做了兩手準(zhǔn)備，等弗蘭克毫不猶豫地喝下藥酒后，他跟著做了決斷……看著對方的神情，弗蘭克立刻意識到，比爾也一起踏上了前往彼岸的列車。

“這不是抓馬的悲劇性自殺，我老了，我很滿足…你是我存在的意義。”這無疑是E3里最高光的臺詞，也著實感動了我：比爾曾因為對人類的疏離乃至厭棄而得以在末世里獨活，最后卻因為對另一個人的愛戀和依靠而在末世里選擇終結(jié)。

弗蘭克沒有預(yù)想中的憤怒，相反，他覺得很浪漫——這是眼前伴侶迄今為止做過的最不理智的一件事了。

在兩人生命的最后時分，比爾果真用了“弗蘭克的方式”去愛他，此生還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尾聲

本集結(jié)尾選擇用比爾的遺書，來為比爾和弗蘭克的美味故事“收汁”。

“我曾痛恨這個世界，當(dāng)所有人都死光時，我很開心…但我錯了，因為還有一個人值得拯救，我救了他，我保護他，這就是像你我這種人存在的意義?！?/p>

從《最后生還者》全劇的角度說，比爾的遺書是為了幫助喬爾再次重塑父親的屬性，但僅從這集而言，喬爾的存在更像是幫助比爾升華“守護者”的精神。

可能是因為過去看多了《行尸走肉》，我初看這集《最后生還者》時更多留意的，還是“黑暗森林”下的防備和基于現(xiàn)實的對抗，因為末世里的囚徒困境，注定人與人之間充滿了危險的單次博弈……但這一集，卻講了一個過分理想、過分美妙的童話，這樣也好，這樣很好。

伴隨著《Long long time》深情的歌聲，喬爾駕車與艾莉遠去，鏡頭慢慢拉回了比爾和弗蘭克房間的窗口，清風(fēng)拂過窗簾，既似往生者在和老朋友道別，又似愛人們在一個慵懶的黃昏酣睡、長眠。

這集為什么好看？若是拆解開來看，好像每一步都沒什么了不起……可它正是走對、走好了每一步，所以最終自然水到渠成。

這也再次證明，講好故事不是非要出人意料、獵奇刺激，真誠踏實永遠是可貴的創(chuàng)作品質(zhì)，而一個好故事也足以超越政治正確的偏見和人心之間的藩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