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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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梅花十三正坐在高聳的樹干上擦拭著手中的短劍，不知不覺間，她那邊又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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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似乎越來越快，每一次相見，幾乎都隔了幾個月的時間。伍六七看著梅花十三活躍在刺客的世界里，她向自己描繪刺客世界的點點滴滴，而他也為她講述自己的生活，遇見了什么奇葩顧客，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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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看著她成長，看著她廝殺，有時候他陪著她出任務(wù)，恍惚間竟覺得自己也真的身處于那個世界。他陪著她一路前進，一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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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在給顧客洗頭時，突然在金屬的反光里看到了正準備洗澡的梅花十三。他呆呆的看著梅花十三性感的裸背，甚至連水溫都忘記調(diào)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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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顧客被熱水燙的哇哇直叫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收回目光給對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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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交集讓他枯燥無味的生活多了很多樂趣，這讓伍六七開始重新愛上生活。他甚至覺得那些煩人的顧客也不再那么令人無語，就連雞大保都說他最近和平常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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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那副死人臉都沒了，阿七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艷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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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聞言一愣，繼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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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最近有艷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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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目光偷偷瞥了一眼鏡子里正執(zhí)行任務(wù)的梅花十三。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聽見了他的話，露在面具外的耳朵莫名變得紅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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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刺客組織并不安穩(wě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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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執(zhí)行完任務(wù)的梅花十三正坐在樹干上輕輕擦拭著刀上的血漬。伍六七看著鏡子里的夜景，拿起一旁的飲料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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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說刺客組織越來越不安穩(wěn)。最近組織里有一個實力很強的刺客，恐怕有朝一日會掀起一場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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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波及到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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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戰(zhàn)爭誰都逃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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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說著將擦拭干凈的短刀收回了刀鞘中，伍六七一時無言，他不希望梅花十三因此而受傷。但他更清楚那是刺客的恩怨，更是他無法插足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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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鏡子里梅花十三的側(cè)顏，幾年時間里梅花十三已經(jīng)徹底出落成大人的模樣，那雙青色的眸子里不再有青山，但卻依然清澈。偶爾伍六七同她對視，他只覺得自己仿佛一眼便能看到她的目光盡頭。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心底暖暖的，笑意會止不住的從眼睛里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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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可指尖停在鏡子前，溫熱的體溫在冰冷的鏡子上暈出一圈霧氣模糊了梅花十三的臉。梅花十三忽然轉(zhuǎn)過頭，她似乎要說些什么。伍六七連忙收回手，可等到霧氣散去，梅花十三的身影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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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伍六七不知為何有些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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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來說，梅花十三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生活中最重要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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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一步步前進，一點點成長，這讓伍六七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其實也沒那么糟糕。他就像是從上帝視角觀看著梅花十三的生活，可慢慢地，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目光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從梅花十三的身上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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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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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答案呼之欲出，但伍六七最終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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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被推開，門上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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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歡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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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伍六七撞入了一雙青色的眼眸里。他看著對方，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的理發(fā)鏡子。鏡子里是他近乎呆滯的模樣。他又看向面前的少女，偷偷掐了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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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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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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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么，會有這么相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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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可以理發(f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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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禮貌和疏離。伍六七連忙回過神來，急忙拉開了理發(fā)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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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理發(f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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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小心斟酌著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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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靚女想剪什么頭發(fā)？我們這里最火的空氣劉海要不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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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短一些，但不要太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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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比劃了一下大概的長度，伍六七看著她臉頰上的淚痣，伸出手輕輕拿起一縷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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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發(fā)也很適合梅……靚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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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自覺失言，他連忙閉了嘴將注意力集中在那頭長發(fā)上。熱水沖過散開的發(fā)絲，伍六七打量著面前雙眸緊閉的少女，水流劃過她眼下的淚痣落在伍六七的掌心，他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水痕，無聲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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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像她，可是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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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工作結(jié)束的很快，理發(fā)吹發(fā)。一切無聲而迅速的進行著。伍六七看著鏡子里她的倒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梅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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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風(fēng)筒的聲音掩蓋了他的心不在焉，長發(fā)被吹起又落下，帶著淡淡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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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果然很適合靚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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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笑著放下吹風(fēng)筒，鏡子里的少女神情淡淡的點了點頭，低頭從包里拿出錢包。取錢時一張薄薄的卡片掉落出來，伍六七俯身撿起，是對方的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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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看見姓名那一欄上端端正正的印著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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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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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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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指拿過身份證，對方點了點頭拎著背包轉(zhuǎn)身離去，伍六七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被人潮淹沒，他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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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苦笑著抓了抓頭發(fā)，他看著地上的碎發(fā)，拿起掃帚清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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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再也不會看到這個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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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如此，人海茫茫，稍不注意那個人就會從眼前離去，只剩下滿腔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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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看向鏡子里的自己，他忽然好想看到梅花十三，她的世界又過去了多久？她是否平安？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思念著梅花十三，而思念過后，一陣擔憂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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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梅花十三見面的時間間隔越來越大，時長越來越短。伍六七不知道下次見面時梅花十三會多大，她的世界里會不會出現(xiàn)別人，會不會他就這樣在鏡子里看過她的一生直到她老去？會不會突然有一天這份聯(lián)系就突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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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問題浮現(xiàn)在伍六七的大腦里，這讓他有點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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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理好地面，將工具收起來后坐在了理發(fā)椅上。伍六七凝視著鏡子里的自己，他曾無數(shù)次的在這個鏡子里看著梅花十三的生活，而這一次，他想要讓她看看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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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把梅花十三帶到自己的世界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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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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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聽到了他的祈求，鏡子里泛起了陣陣漣漪扭曲了他的臉。漣漪平靜下去后，露出了梅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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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沒有看他，梅花十三雙眸赤紅，手中的短刀毫不猶豫的刺入面前敵人的胸膛，鮮血飛濺在她的臉頰上，伍六七震驚的看著她，仿佛那把刀刺入的是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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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倒下，梅花十三喘息著站定，她舉起刀，赤紅的雙眸同伍六七對視。也許是沒想到連接會在此刻打開，她愣了一下，眼中的赤紅慢慢退卻，又變回了原本的翠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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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你沒受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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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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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抹去臉上的血痕，目光也柔軟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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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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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要不要來我的世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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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打斷她的話，鏡中的梅花十三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他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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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趁著聯(lián)系還在，我想帶你看看我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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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不自覺的加快了跳動，伍六七急促的呼吸著，期待對方的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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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們相見開始的大部分時間里，伍六七和梅花十三相見的地方都是這間發(fā)廊。偶爾有顧客過來，看到伍六七捧著鏡子喃喃自語，會嚇得直接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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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總是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而這份不確定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得越來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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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不知道他們這樣還會持續(xù)多久，那份莫名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他不想失去梅花十三，可冥冥之中他知道，他們之間總會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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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另一端的梅花十三沉默良久，也許她也在想同樣的事情，過了片刻，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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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你帶我看看你的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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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的第一站，是小雞島的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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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說，這不算是約會。因為自始至終在說話的都是伍六七一個人，他拿著鏡子為梅花十三指點小雞島的景色，路過的人們紛紛側(cè)目，然后對他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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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我和你說喔，這個公園前面就是海灘，大海很好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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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沒有應(yīng)答，伍六七側(cè)眸看去，發(fā)現(xiàn)梅花十三正看著遠處的大海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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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想去看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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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海灘正是最熱的時候，但伍六七仍舉著鏡子在海灘上慢慢的走著。鏡子里梅花十三看著遠處的大海和沙灘，她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地方，她去的地方多是深山，大海，似乎只是記憶里一個遙遠的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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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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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的聲音喃喃的在伍六七耳邊響起，有一瞬間，她的語氣里帶著他從未聽過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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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時候這里也很暖和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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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里冬天的時候會落厚厚一層積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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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說著，在膝蓋那里比劃了一下。她抬眸看著伍六七，青色的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讓伍六七有些失神，梅花十三的眼睛仿佛帶有某種魔力，就像神話里的仙女。只一眼，就總叫他再也無法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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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見過雪喔。大保說北方的欄桿冬天是甜的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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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試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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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另一端的梅花十三忍不住失笑，冬天的鐵欄桿是甜的？這家伙居然還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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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灘待到了傍晚后，他們順著公路前進，偶爾有車開過，掀起一陣晚風(fēng)。伍六七抬頭，看著夕陽被海平面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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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是游樂園喔，梅小姐要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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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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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的第二站，是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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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從未見過游樂園，她的童年里大部分時間都是父母的爭吵。后來做了刺客，每天在尸山血海里前行，游樂兩個字和她早就沒了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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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伍六七帶著她來到游樂園前時，梅花十三一時間有些震驚。人來人往的游樂園里滿是情侶。大概是因為情人節(jié)的原因，店鋪周圍都是掛起來的節(jié)日小燈。彩色的燈光一閃一閃，像極了彩色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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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帶著梅花十三玩遍了游樂園里所有的設(shè)施，從旋轉(zhuǎn)木馬玩到跳樓機，從射氣球玩到鬼屋。他始終拿著鏡子和梅花十三交流，甚至差點把鬼屋工作者給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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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的第三站，是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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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帶著梅花十三去了游樂園里的一家小餐館，在服務(wù)員震驚的目光下，拿出了鏡子擺在自己面前。周圍人對著伍六七指指點點，但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滿心歡喜的和梅花十三說著菜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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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摩天輪前，售票人員目光怪異的看著伍六七手上的鏡子。大概是想不通為何一個男生不是牽著女朋友，而且對一個鏡子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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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摩天輪上，看著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得越來越遠。梅花十三看著這陌生的一切，斟酌許久還是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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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師父決定要反叛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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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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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聲打斷了她的話，不知道為什么，伍六七只覺得一陣強烈的不安。他不了解刺客世界的真實模樣，也正因如此，他更不想梅花十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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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梅花十三一旦離開，他會再也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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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我們這里，是情人節(ji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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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沒有回應(yīng)梅花十三，他艱難地轉(zhuǎn)移著話題，仿佛這樣他們之間的那層屏障就從不存在。她就在自己身邊，不會消失，也不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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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和梅小姐一起過節(jié)，我很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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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顧自的說著，側(cè)頭看著玻璃上梅花十三的身影。倒影中的梅花十三似乎在笑，但那表情模模糊糊的，伍六七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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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再說話，摩天輪緩緩轉(zhuǎn)動著，直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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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摩天輪上下來后，他們順著來時的路返回。來到了約會的最后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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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站在一個落地窗前，他身邊就是梅花十三的倒影。伍六七下意識的拿出手機來想要拍照，可指尖碰到手機的瞬間他才反應(yīng)過來，梅花十三的影子是不會出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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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世界里，能看到梅花十三的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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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莫名的悲涼讓伍六七有些難過，他看著身旁的梅花十三，輕輕伸出手。指尖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正好落在梅花十三的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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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樣，就也算牽過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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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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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覺得我所在的世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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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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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她低下頭，看到伍六七抵在自己指尖上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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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收回手，而是就那樣靜靜保持著那個別扭的牽手姿勢。伍六七緊緊靠著櫥窗的玻璃，就好像他們兩人在互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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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的直覺告訴他，這場約會即將到達尾聲，而他和梅花十三的這份聯(lián)系也即將走到尾聲。也許這一面，將會是他們之間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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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和她好好做個告別，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伍六七凝視著面前的梅花十三，沉默良久后他才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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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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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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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看向伍六七，他看著自己，目光中滿是讓她心碎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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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死。雖然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能再見多久，但梅小姐，我希望你活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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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笑了，那是她離開家以來第一次發(fā)自真心的笑。伍六七看著她的笑顏，他堅信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世間最美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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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yīng)你。伍六七，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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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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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晚風(fēng)忽然吹過，梅花十三的身影就那樣毫無預(yù)兆的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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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等我了?！?/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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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吹動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伍六七呆呆的看著櫥窗里自己的倒影，一切好像一場未完的夢境，而他卻不得不蘇醒，看著櫥窗上悵然若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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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伍六七看到自己的倒影旁邊似乎多了個人，他聞聲回首，看到了那天來到發(fā)廊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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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穿著一身卡其色的長風(fēng)衣，綠色的眸子在燈下同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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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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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對他禮貌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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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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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過后，伍六七再也沒見到過梅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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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說服自己那不過是和平常一樣的情況，可直覺告訴他，梅花十三不會再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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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fù)一日，夜復(fù)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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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的身影再沒有出現(xiàn)過，她消失的第一年，伍六七發(fā)了瘋一般的尋找著能連接的方法，他拿著鏡子去了海邊，去了游樂園，甚至還在雷雨夜去了最高的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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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說他瘋了，發(fā)廊甚至停業(yè)了一段時間。大保和小飛陪著他，他們沒說梅花十三是不存在的之類的話，他們只是沉默地陪著伍六七，為他帶去一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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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看著身旁的摯友，他的理智告訴他，該結(jié)束了，梅花十三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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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消失的第二年，伍六七開始勸說自己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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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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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的時候，他把梅花十三的出現(xiàn)當做調(diào)劑自己無聊生活的樂趣。觀看一個身世悲慘的女孩在武林世界里前行，遠比現(xiàn)實中面對那些奇葩顧客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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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看著梅花十三成長，自己似乎也真的沉浸在了那個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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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沉浸在小說中的讀者，看著主角的成長，陪著她傷心快樂，然后，不知不覺間地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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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伍六七知道梅花十三的存在對他而言，早就不僅僅是一個角色。那是一種更復(fù)雜的情感。是無數(shù)情緒混合在一起的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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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種感覺是愛，也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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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這個故事結(jié)束的猝不及防，就像是突然完結(jié)的小說，沒有了主角的陪伴，讀者開始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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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么難過，生活也總是要繼續(x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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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如此，開始和結(jié)束都不會給你機會準備。有些人突然出現(xiàn)，突然離開，她帶給你快樂悲傷，又帶走了你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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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離開的第三年，伍六七開始和那個同她很像的女生開始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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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像梅花十三，甚至連名字都一模一樣。有時候伍六七看著她的背影會暗暗思考，也許他和梅花十三的相遇，都是為了今天這一切。只是偶爾他看著女生的背影，卻怎么也沒法將她和那個梅花十三重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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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總會來他的發(fā)廊理發(fā)，大保說他要抓住機會，畢竟這么好的靚女如今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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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看著手中的折疊鏡，開始思襯著未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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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沒有忘記梅花十三，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也不再那么思念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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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的容貌漸漸模糊，似乎真的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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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離開的第五年，伍六七決定在情人節(jié)的那一天向他遇見的女孩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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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買了一束黑玫瑰，將對方約到了游樂園的摩天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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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所有人簇擁著他們，伍六七深呼吸著單膝下跪，對著面前的少女舉起了手中的黑玫瑰。他看著那雙青色的眼眸，恍惚間他好像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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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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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了那句話，心情緊張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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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羞澀的笑了，她點點頭，給予了他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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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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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伍六七似乎聽見了另一個世界的梅花十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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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的拿出衣服里的折疊鏡想要看看，可人群圍過來給予他們祝福，來往間鏡子掉在了地上。等到伍六七將它撿起來時，鏡子已經(jīng)碎成了無數(shù)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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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鏡子里自己破碎的臉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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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會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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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她那邊，大概早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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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變成什么模樣？那樣美麗的女人，即便老去也一定是優(yōu)雅又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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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已經(jīng)成為了那個世界里最強的女刺客，狠狠的胖揍了一頓渣男老爸。而她的師父也成為刺客組織的首領(lǐng)，然后和她一起站在武林的頂端成為人們心中的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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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一定會有一個完美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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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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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接過花束擔憂的看著他，伍六七笑著搖了搖頭，他將碎掉的折疊鏡合上，然后丟入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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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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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該開始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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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和面前的女孩攜手，面對愛情，面對婚姻，他們會有孩子，孩子會長大，而他們會老去。這就是他的一生，普通而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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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梅花十三的一生，那個他沒能參與的一生。一定會平安順遂，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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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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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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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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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爺爺年輕時候經(jīng)歷過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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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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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里的女孩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她在老人懷里翻了個身，似睡非睡的點了點頭。老人慈愛的看著懷里的女孩，他將外套蓋在女孩的身上防止她著涼。而自己，則是瞇著眼睛看著梅花樹落在地上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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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棵樹其實沒什么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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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只是自己的妻子在結(jié)婚紀念日的那一天從老家?guī)Щ貋淼臉涿纭１局囈辉嚨男膽B(tài)種下，卻沒想到真的成活，還越長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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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婚后他就離開了大保離開了小島，他和妻子攜手恩愛的度過了數(shù)十年，生了一對兒女，兒女又分別成家。時間消磨著他年輕時所有的激情，只給他留下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他將那個和鏡中少女的故事藏在心底，一次聚會時雞大保當做玩笑提起，妻子半真半假的問他，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因為那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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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思襯良久，然后笑著搖了搖頭。妻子錘了他一下，伍六七攬過妻子，目光卻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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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什么，其實已經(jīng)不重要了。梅花十三和梅花十三早就在無數(shù)混沌的歲月里合為一體，那些曾經(jīng)的回憶也要已經(jīng)被時光磨去了全部激情。現(xiàn)在和他生活的人是她，也只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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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爾午夜夢回時，他還會夢見那個眼里有青山星辰的少女刺客，她站在海邊同他對視，他們相視而笑，仿佛又回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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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夢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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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繼續(xù)流逝，兒女分別成家立業(yè)，幾年前妻子也離開了人世?，F(xiàn)在只剩下他自己，于是一如當初，他和大?；氐搅诉@個小島，開了這家養(yǎng)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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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爺爺，那天男孩看到的，會不會真的是女孩的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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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忽然睜開眼睛，睡意朦朧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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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的話語瞬間在他心底激起層層波瀾，老人看著懷里的女孩，她臉頰上的淚痣像極了她的奶奶。也像極了那個鏡子里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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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天不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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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那一天，人群在歡呼，他凝視著那雙綠色的眼眸。在那雙眼眸的最深處是另一雙眼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少女的眼睛。她透過她的眼睛看著自己，而他竟把那一瞬間當成了錯覺?；蛘哒f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卻將它當做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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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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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最后一面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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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打個哈欠陷入了睡眠，伍六七看著她，心底涌起一陣濃濃的悲傷，可也許是因為他已經(jīng)太老了，就連悲愴都顯得那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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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回想，那一眼里他究竟錯過了什么？他也不敢回想，那一聲我愿意，應(yīng)答的究竟是她，還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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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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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冥冥之中他早就錯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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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睡著的女孩放在搖椅上，自己踉蹌著起身走到屋子里，費力的從床底拿出了一個已經(jīng)有些生銹的鐵盒子。他打開盒子，那里面靜靜躺著一個已經(jīng)碎裂的折疊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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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趁著沒人的時候?qū)㈢R子撿了回來，其實細細想來，也許從鏡子碎掉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jīng)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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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凝視著碎裂的鏡面，他知道他真的再也看不到那個在他心底住了一輩子的少女。他們之間的一切，都結(jié)束在那一天，那一眼和那一句我愿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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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有人放起了一首歌，歌詞順著微風(fēng)飄入后院，伍六七聽著那斷斷續(xù)續(xù)的歌詞，一朵梅花從枝頭落下，飄飄忽忽的落在伍六七的手上，他用蒼老的眼睛凝視著那朵花，片刻后，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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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著養(yǎng)老院院子里的梅花樹度過了十幾年，甚至到了最后，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守著的究竟是身邊的梅花十三，還是那份錯覺帶給他的執(zhí)念。而直到此刻，伍六七才恍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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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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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人生，原本就是要注定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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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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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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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夢初醒般的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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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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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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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看過同樣?風(fēng)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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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擾亂時差留在錯位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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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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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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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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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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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看著天空中血紅的月亮不安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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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cè)的師父忽然睜開了雙眼，他起身，看向被血月籠罩的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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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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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從懷里摸出銅鏡，她看著銅鏡里自己的臉，輕輕伸手撫摸著有些粗糙的鏡面，最后下定了決心，將銅鏡丟入了一旁的湖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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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聲，銅鏡很快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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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最后深深凝望了一眼那片湖水，然后抽出了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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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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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鳳的聲音淡淡的，仿佛說的不是刺殺首領(lǐng)的謀反大事，而只是一個再平淡不過的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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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師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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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yīng)了一聲，跟著青鳳一步一步走向了玄武暗影刺客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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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得知師父計劃開始，梅花十三就知道這場戰(zhàn)斗必定是一場血戰(zhàn)。但她不會拒絕，青鳳救她性命，傳授她武功。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恩師。梅花十三沒有別的可以報答，唯有此戰(zhàn)全力以赴，以命相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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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刺客的宿命，也是她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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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首看著那片仍泛著漣漪的湖面，和伍六七的過往慢慢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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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起看過的海，一起走過的路，如今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在那個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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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那場約會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年之久，梅花十三沒再見到過伍六七，也沒再看到過連接開啟。伍六七就那樣從她的生命中抽離，但梅花十三沒有傷心，她早就知道會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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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突然出現(xiàn)的那樣，他早晚也會突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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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刺客久了，梅花十三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突然的別離。只是對于伍六七的思念卻從沒有一刻減少。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男孩，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xiàn)，然后在她大半的人生里留下了深刻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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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的生活多是黑暗的，她在生死之間游走著。而伍六七，是支撐著她活下來的信念。這一點從她還是孩子時便已經(jīng)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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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對她的存在很復(fù)雜，他像她的親人，但梅花十三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遠比親情復(fù)雜得多。那是愛情，又是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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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在這無數(shù)年的陪伴里，喜歡上了那個和自己隔著一整個世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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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梅花十三始終保留著作為刺客的清醒，她知道他們之間永遠不會在一起。這份脆弱的連接會有消失的一天，而她，也會有死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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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著，轉(zhuǎn)眼間又已經(jīng)過去了數(shù)年。

短刀狠狠擊飛一個刺客射出的箭矢，梅花十三收回思緒靠著大樹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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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組織在短短幾年里已經(jīng)變了一番模樣，首領(lǐng)被師父刺殺后，暗影刺客們對著那個位置虎視眈眈，他們互相廝殺，如今，一如當初他們盯上了首領(lǐng)，師父和自己如今也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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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一場血戰(zhàn)，即便是師父那樣強大的刺客，在人海戰(zhàn)術(shù)的追殺下也免不了受了傷。青鳳藏匿在一處山洞里，梅花十三認出這片森林的不遠處，就是她曾經(jīng)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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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離開梅花山莊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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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記得梅花大俠死去的那一天，遠近聞名的大俠死于一場刺殺。而刺殺他的，是他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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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是哪一位已經(jīng)不重要了。十三個女兒，十三份虧欠，他總要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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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大俠死后，梅花山莊迅速落敗，那個被寵愛著長大的男孩在刀劍下哭啞了嗓子，而他的母親，那個跋扈的小妾，沒能在那些刺客的追殺下活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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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心軟救下了那個男孩。大人們的恩怨，終歸不該讓孩子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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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經(jīng)繁華的莊園里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她帶著青鳳回到了破舊的宅邸，被遺忘的山莊很適合做他們的藏身之地。院子里落滿了積雪和破碎的家具，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荒蕪，唯有院落的梅花樹卻開得格外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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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傷口開始結(jié)痂，但梅花十三知道自己的傷勢遠比看起來的要嚴重得多。她看著角落里放著的落滿灰塵的銅鏡，伸手輕輕抹去了上面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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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忽然好想見伍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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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她太清楚自己已經(jīng)大限將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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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舊宅子里修養(yǎng)了三天，大雪也紛紛揚揚的下了三天。刺客們最終是尋著蹤跡追了過來，青鳳被趕來支援的幫手帶走，而梅花十三選擇了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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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牙朝著后院逃去，后院一片狼藉，但那棵梅花樹仍然綻放得格外燦爛，梅花在積雪下綻放，留下滿院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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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們分散著追來，身上最后一枚梅花鏢也用光后，梅花十三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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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炸起一道暗紫色的刀光，梅花十三認出來那人是師父曾說過的，那個天賦極高的暗影刺客。人們說他是災(zāi)禍之星，他去到哪里，哪里都免不了殺戮。所以他一直被封鎖在刺客組織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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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從未見過他，刺客組織為了殺他們，竟然連這個殺神都放出來了？那身影迅速來到了她的面前，梅花十三狼狽地抵抗他的攻擊，身影交錯間，她看出來對方是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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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兜帽下暗紅的雙眼，一陣濃濃的熟悉感涌上了心頭。那是獨屬于伍六七的熟悉感，梅花十三驚駭?shù)牡纱箅p眼，她突然揮刀打落對方的兜帽，黑發(fā)飄揚間，梅花十三看清了他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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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貫穿了她整個人生的容顏，帶著溫暖的笑意，支撐著她殘破不堪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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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暗紫色的刀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抹寒光，那雙熟悉的褐色眼睛便同對方暗紅色的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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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六七的臉出現(xiàn)在對方暗紅色的眸子里，仿佛跨越了空間與自己遙遙對視。他手中捧著一束黑玫瑰，那是他同她說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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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仍記得一清二楚，黑玫瑰的花語是：你是我獨一無二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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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少年刺客已經(jīng)殺到了自己面前，梅花十三看著對方冰冷的紅眸，笑著松開了握著短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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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那一瞬間對方眼中的驚愕，可也只是短短一瞬，便又被濃郁的殺氣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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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知道，他很像他，但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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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灑在梅花樹上，血腥味和梅花的冷香混合在一起轟然綻放。那是一種獨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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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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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一瞬間的梅花十三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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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約會的時候他們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和對方做了告別，也做好了再也不見的準備。但他們誰都沒想到，最后一面會是那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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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長刀貫穿的梅花十三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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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養(yǎng)老院搖椅上的伍六七也同樣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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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殺死其實沒有想象中的痛，被長刀貫穿的那一瞬間她只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最后一刻，梅花十三抬眸望向?qū)Ψ降碾p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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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聽見伍六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柔情和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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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小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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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十三笑了，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個刺客和伍六七如出一轍的臉龐，然后用盡最后的力氣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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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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