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與馮曉菲趕回龍江已經(jīng)是入夜時分，下了直升機她們徑直回到了黑龍江守備區(qū)警備司令部，那里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早已戒備森嚴，人心惶惶。孫曉艷的副官就等候在大門口，帶著兩個人走進了辦公室，推門進去，只見參謀長張幼檸少將正坐在房間角落里的沙發(fā)上，雙手抱著額頭直勾勾地盯著那面矗立在辦公桌后的軍旗。

“參謀長……事情怎么會這么突然?事發(fā)的時候，司令部的醫(yī)生和護士都在干嘛？我走的時候軍團長不是明明很健康嗎，怎么才不到一周就成這樣了?”莫寒來到張幼檸面前簡單敬了個禮，沒有多余的寒暄，立即開門見山連珠炮一般的追問著她，而就在她身后，馮曉菲和副官已經(jīng)緊緊關(guān)好了房門。

“莫軍長，你也知道，軍團長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這一年來她的身體一直就不見好，病情也不斷在惡化，就連醫(yī)生們也束手無策，診治過后個個直搖頭，就在你到黑龍江上任前一個月，我還特地請了帝都的高級軍醫(yī)過來，可人家也說得很明白，軍團長的病就算是到了帝都也不見得能有起色，到頭來也只能用藥維持著。莫軍長，說出來不怕你生氣，可能你自己曾經(jīng)也有這樣的想法，自打你來了黑省之后，軍團長一直是在強撐著精神，總司令不信任我們，偏偏派了他自己最得意最看重的學生領(lǐng)兵到我們身邊駐扎，她也沒辦法啊……后來軍團長找過我，也說你和之前那些禁衛(wèi)軍大不一樣，是個不會爭名逐利純粹的軍人，她從你身上看到自己當初的影子，也包括帝國軍隊的未來。雖然咱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贊同軍團長的看法，你在依蘭整日厲兵秣馬加強戰(zhàn)備，這龍江城里天天也是會議不停。哦對了，軍團長把方面軍級的防空部隊和航空兵歸調(diào)你指揮，他們沒有不服氣不聽您的命令吧？”張幼檸招呼莫寒坐下，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和她敘衷腸，進而又問起了莫寒。

“軍團長這是……”莫寒很認真的聽著張幼檸的話，時不時點頭表示認同，但對于孫曉艷之前的安排，她還是有所不解。

“軍團長的心思很簡單，我們第四軍團個個都是英雄好漢，斷然不容許別人來糟踐，也絕不能被一鍋燴了，想來想去，她把這些心血托付給了你了。她離世的消息只要一發(fā)布出去，黑龍江守備區(qū)和第四軍團的命運可想而知啊，這已經(jīng)根本不算什么秘密了，幾個集團軍司令，也包括我在內(nèi)，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這支部隊未來會變成什么樣，我現(xiàn)在也說不清楚，這是我們最后能做的了?！睆堄讬庉p輕擺了擺手，隨即點破了這件明擺著的事，一臉正色的看著莫寒說道。

“軍團長的好意，莫寒領(lǐng)受了……必不負重托，一定保存好滿洲的精銳。參謀長，王司令回來了嗎？她畢竟要比我少趕些路?！睂O曉艷身為老將，在龍江有聲望有威信，莫寒多多少少心里明白，也算了解了這位新長官，但是她從未想過，這樣一個極其看重自己派系出身的將領(lǐng)會有如此風度，能夠真正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莫寒是打心底里敬佩她，轉(zhuǎn)念之間她又想到了另一個人，自己的恩師徐伊人，孫曉艷最后的結(jié)局與當初的徐伊人何其相似，盡管少了些許轟轟烈烈的壯麗，可平淡的離去也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呢，但愿她的身后也能如此，莫寒暗想半晌，隨后她意識到還有個人應(yīng)該露面了，于是她

問起了王詩蒙和趙佳蕊的情況。

張幼檸聽罷只是微微搖頭，連聲嘆氣道，“沒有啊，而且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她了……恐怕她是回不來了，只能怪我失算，沒有考慮周全，現(xiàn)在只能等結(jié)果了?！?/p>

“參謀長，您應(yīng)該明白，師以上級別的軍官不是國保局說抓就能抓的，就算總司令他有莫須有的心思，也必須經(jīng)過總參謀部軍法部審核，然后上報給參聯(lián)會和軍政部才能執(zhí)行。畢竟這種事情稍有不慎就會引起軒然大波，您還是再耐心等等吧。”莫寒坐直了身子，連忙安撫張幼檸。

“這太樂觀了，總參謀部也必須得看上面的意見行事，要是總司令強制要求他們執(zhí)行命令，那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辦法啊?！睆堄讬巺s樂觀不起來，皺著眉頭回應(yīng)莫寒道。

“那我這就給軍法部長打電話，他是我的陸大學長，能夠明白我的心意，只要他肯愿意幫我們爭取一些時間，并且讓帝都的一些高級將領(lǐng)同意擱置意見，我想總司令也不可能冒著這么大的風險獨斷專行，將帝國的軍政法律棄置不顧?！蹦姞睿南肟磥碇荒茏吆箝T了，說完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張幼檸只是抬眼靜靜地注視著莫寒一言不發(fā)，她覺得孫曉艷的遺命沒有錯誤，真是托付得人，低頭看了看肩膀上的將官星，她擠出一絲苦笑，做工再華麗再精致，到頭來一無是處，渺小的自己還是要靠著新朋友替自己力挽狂瀾，帝國陸軍大學，這是所有軍人夢寐以求擠破額頭也要沖進去的最高軍事學府，從那里走出來的軍官真可謂是天之驕子，它似乎就像是一把金鑰匙，能打開所有未知的大門，擁有了它，這世間仿佛沒有什么能阻擋這股力量。

“您好，軍法部秘書處，我是秘書長，請問您是哪位？”千里之外的帝都，軍法部秘書長接聽了莫寒打來的電話，他正拿著聽筒準備提筆記錄通話內(nèi)容，打算過一陣呈送張宇輝詳閱。

“哦，您好，我是陸軍第十九裝甲軍軍長莫寒。我現(xiàn)在找張部長有急事，煩勞您轉(zhuǎn)給他，我必須親自和部長溝通?！贝娫挶唤勇牐B忙表示道。

“原來是莫將軍，我明白了，不過張部長現(xiàn)在工作繁忙，不能和您直接通話，您可以將文件轉(zhuǎn)呈您的直屬上級之后再向部長匯報?！泵貢L徑直委婉地拒絕了莫寒的請求，他的言外之意很簡單，莫寒的級別還不夠與部長直接對話的資格。

“秘書長先生，請您務(wù)必馬上告訴張部長，我和他都是陸大學生，我身為學妹，有些私人事情需要和他細聊，您照我說的轉(zhuǎn)達，張部長絕對不會為難您的，我確實有急事，希望您通融一下……”莫寒當然聽出了這層意思，但現(xiàn)在沒時間扯皮了，萬般無奈之下，她使出了殺手锏，破天荒的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著。

“好吧……既然您和部長有這樣的關(guān)系，我就幫您試一試，請稍等?！甭牭侥岢隽岁懘蟮年P(guān)系，秘書長也不好再回駁，口氣也軟下來不少，隨即放下聽筒起身朝著部長辦公室的地方走去，但是剛到門口，他就被警衛(wèi)長攔了下來。

“部長辦公室現(xiàn)在正亂著呢，你進去干嘛?。俊本l(wèi)長連忙將秘書長拉到一旁，輕聲問道。

“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嘛，剛剛接到個電話，是部長的一個學妹打來的，說找他有急事，畢竟人家還是個少將，我得去問問部長是什么意見?！泵貢L皺了皺眉，把情況簡單告訴了警衛(wèi)長。

“嗨呀，別說是學妹，今天就算是學長打電話過來，你也別去打擾他。國保局的人還在里面呢，我聽著好像有什么文件一定要讓部長簽，可是部長又不愿意簽，雙方就一直在那僵持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文件都是干嘛的?！本l(wèi)長撇撇嘴，直接擋了駕，說著還使了個眼色。

“唉……行吧，我先回去把情況告訴那邊吧，讓她再等等。”秘書長頓了片刻，只能原路返回。

“張部長，我勸您不要浪費這么多時間，畢竟您忙我也忙，您把這份文件簽署之后，大家都相安無事，豈不更好？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不按照總局長的意思辦事，那得是什么下場，您也替我考慮考慮吧?！鞭k公室里，熊素君將一份文件擺著張宇輝的面前，勸說著部長張宇輝，但張宇輝卻連手也沒有抬，看也不看，當然更沒有要提筆的意思。

“你們能安心，可我可安不了??！熊處長，你們要逮捕的人可不是什么一般的阿貓阿狗，像這樣的人，不是我軍法部長說做主就能做主的，我得先給我的部下們開個會，讓他們知道都發(fā)生了，才能依照軍法論處，而且我還得上報於總長和農(nóng)部長批準。如果你們要是想把他們?nèi)ζ饋肀O(jiān)控住，就請隨意吧，可是總得給我這個部長一點時間讓我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吧。我要是現(xiàn)在就簽字，到時候出現(xiàn)什么問題，總參謀長找我要人，我該怎么回答？”張宇輝甚至都沒有起身，坐在原處一動不動，慢慢悠悠語氣不陰不陽的追問熊素君道。

“那看來您今天是不打算簽字了?”熊素君沒有心情聽他說這些，再次反問張宇輝。

“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要我現(xiàn)在就簽字，恕不能執(zhí)行！您可以把文件先放在這，等我按照流程辦妥之后就即刻送去，到時候你們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張宇輝寸步不讓，而且語氣更加強硬，一臉陰沉的盯著熊素君隨即斥責起來，“另外，熊處長，你自從一進門就這樣，是不懂帝國軍令嗎？一個準將見到中將居然不首先敬禮示意，還用這樣的口氣對著我說話，蘇局長平時就是這樣訓導你的嗎？”

熊素君如此行事也很正常，她平日里飛揚跋扈習慣了，眼里從來目中無人，除了對王子杰蘇杉杉還能畢恭畢敬，她走到哪里也是這樣，本來想著今天也能照搬往常把事情辦完，可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張宇輝一身正氣，模樣甚是威嚴，她遲疑了幾秒，緩緩抬手敬禮，還有些不情愿的開口道，“張部長，屬下失禮了，請見諒，這也是因為事情緊急，才不得已而為之的?！?/p>

“熊處長，你應(yīng)該清楚，我們軍法部隸屬于總參謀部，不是你們國保局的部下，你可以請求我，但無權(quán)命令我，我們也有自己的規(guī)章制度，而且涉及到幾位將官，就更不能馬虎，總之我現(xiàn)在不能簽字，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會議之后做決定”張宇輝說著騰地站起身來，抓起桌子上的電話遞向熊素君，進而說道，“這是上面制訂的法律，任何人都要執(zhí)行，你要是有疑問，現(xiàn)在就可以給總司令打電話，我不攔著你?！?/p>

“張部長……這事關(guān)重大，你吃罪不起?！毙芩鼐⒅戳藥籽?，沒有接過電話，雖然理屈詞窮，但不甘心就此敗下陣，又故伎重演的向張宇輝施壓。

“我當然知道，你不必再提醒了，要是我辦得不對，總司令會處置我的，但不是現(xiàn)在，我的話就是這么多，熊處長事務(wù)繁忙，請回吧，我不會耽擱太久的”張宇輝擺擺手，把電話聽筒放回去，不卑不亢的回應(yīng)道，熊素君見自己已經(jīng)不能達到目的，在片刻之后也只得悻悻離開了辦公室。警衛(wèi)長隨后匆忙走進來，忙不迭告訴了他剛剛轉(zhuǎn)來的消息，“部長，剛才秘書處接到了自稱是您學妹的電話，說是有緊急情況需要和您商議?！?/p>

“學妹……我知道了”張宇輝略一反應(yīng)，瞬間想到了打來電話的是何人，連忙出門直奔秘書處而去，秘書長就等候在那里，他飛速撥通了那個電話，不多久莫寒急促的聲音響起，“學長，我是莫寒，我現(xiàn)在請求您幫我一個忙……”

“我明白，是王詩蒙趙佳蕊的事吧？剛才國保局的熊素君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我先把她頂回去了?！睆堄钶x心里很清楚，莫寒的電話為什么打來，隨即和她說起了自己遇到的情況。

“那……多謝您了，總之請您幫忙拖延一陣，為我們爭取一些時間?！蹦袷亲プ×司让静菀粯蛹?。

“好，這不難，我現(xiàn)在就去處理，你先不要著急，等我的通知，嗯，好，就這樣……”張宇輝簡單又和莫寒聊了幾句，匆匆掛斷電話，轉(zhuǎn)身對著秘書長下令，“去，馬上把幾位處長叫來，我要連夜商議，讓他們都做好準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