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幕·天叢云劍

? ? ? ?|1|八岐大蛇

? ? ???源稚女仰起頭來，看著十二道鮮紅色的血泉注入深井，那是成千上萬的亞種正以它們的血液供奉母親。

? ? ???深井中的水高速地流動形成渦流，大量氣泡從水底泛起，不可思議的吼聲充斥著這個空間，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舒展身體。

? ? ???“完美，完美。”赫爾佐格輕聲贊嘆，“卡塞爾學院的人大概還以為我們要抽空這口井，但他們要知道井底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死去，它們隨時都可以自己從井里爬出來啊。喚醒它們還需要一些更加純正的鮮血，我無能為力只有靠稚女你了?！?/p>

? ?? ? 源稚女面無表情地抽出長刀割破手腕，讓自己的血液淋入猩紅色的水中。

? ? ???他的血液和混合了魚血的水面接觸，蒸發(fā)出血紅色的蒸汽，彌漫在井底再緩緩上升。

? ?????隨著源稚女把更多的血滴入水中，水底那東西的動靜越來越大，原本圍聚在池邊的工作組都驚懼地退后，背靠著井壁。

? ?????猩紅色的水面上泛起白色泡沫，濃重的血腥氣充斥著深井，水溫已經(jīng)接近沸騰，無數(shù)氣泡從水底升起。

? ? ???隨著氣泡升上水面的還有數(shù)以百萬計的肺螺，這些細小的螺類在接近沸騰的水中游動，彼此游向對方，它們顯然是意識到自己活不久了，但它們的生物本能不是逃亡而是交配，希望受精卵能夠逃過沸水的蒸煮，這樣就能留下更多的后代。但肺螺們不會想到這里并不是大海，這口深井沒有出口，無論它們自己還是它們噴射出的受精卵都只有在沸水中被煮成濃郁的蛋白質湯。

? ?????每一寸水面上都是蠕動的肺螺，蛋白質被燒煮的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這池沸水就像是落滿了蒼蠅的湯鍋。

? ? ???“真叫人激動啊，這血腥的味道讓人想到分娩，不是么？”赫爾佐格贊嘆，“這才是生命誕生的氣味！”

? ?????“為什么會升溫？血液反應的熱量不可能把這么大量的水加熱到沸騰。”源稚女問。

? ? ???“因為巖漿正從地殼深處涌入這口深井啊，就在這口井的正下方，數(shù)萬噸的巖漿奔涌著，如果不是因為水里混合了大量的血，你會看見水底耀眼的光輝。藏骸之井是口通往地底的深井啊，地幔中的巖漿就是神話中所謂的黃泉。天照、月讀和須佐之男都已經(jīng)從上萬年的夢中蘇醒了，它們正沿著漫長的藏骸之井爬向地面，想象那是何等壯觀的場面，近乎完美的太古生命爬行在熔巖中，就像撒旦從地獄中返回人間！”赫爾佐格用詩一般的語言贊嘆，“那是神指定給人類的劫難，要用火焰清洗這個骯臟的世界！”

? ?????“說得自己好像救世主一樣，跟這個世界比起來，我和你更骯臟吧?！痹粗膳淅涞卣f。

? ?????“不不，您怎么可能骯臟呢？融合了圣骸之后的您將是世界的主人，即便那無與倫比的黑王復生，也不過和您相當，世上再無比您更高貴的存在。而我是您腳下的臣仆，會被您的光輝照亮。我們都不骯臟，骯臟的是這個世界，它已經(jīng)腐爛入骨，就像是腥臭的泥沼。世界需要王的蒞臨，唯有究極的鐵腕才能給這個世界未來，為此我們所犯的一切罪都不是罪，是通往成功必須支付的代價。我們是光是福音是救主，沒有我們這世界必將被人類的欲望摧毀！”赫爾佐格大聲說。

? ?????“神經(jīng)病。”源稚女淡淡地說，“我可不是為拯救世界而跟你合作的，我只是想……毀掉它?！?/p>

? ? ???“毀掉它？”赫爾佐格愣住了，“為什么要毀掉它？您將是世界的主人啊，主人為什么要毀掉自己的東西？”

? ?????“因為我討厭它?！痹粗膳沉撕諣栕舾褚谎郏澳阋詾槊總€人想奪取世界都是想要擁有它么？不，不是的，世界對我來說就像是個我不喜歡的玩具，但它在別人手里，我只有把它奪過來才能砸掉它?！?/p>

? ?????“聲納檢測到水底有大型物體！正在高速上??！兩分鐘內(nèi)就會到達水面！”操作臺上的人大喊。

? ? ???“歡迎重回世間，天照、月讀和須佐之男，”源稚女說，“各位退開吧，迎接祖先是我這個后輩的事。”

? ? ???“有把握么？”赫爾佐格問。

? ? ???“沒有，不過如果我沒有把握，那么其他人也沒有。在嗜血的古代混血種面前，你們都是隨手抹殺的螻蟻?！痹粗膳嶂L刀．踏上井壁邊的鐵梯。

? ? ???工程組和赫爾佐格都退入了井壁上的管道，關閉了管道口五英寸厚的不銹鋼門。

? ? ???雖然這是早巳制定好的計劃，但沒有經(jīng)過檢驗，誰也不知道這道不銹鋼門能否經(jīng)得住“八歧”的考驗，即使赫爾佐格也沒有見過源稚女釋放“八歧”，那在傳說中是超越繪梨衣“審判”的言靈，而繪梨衣曾以審判一次性地抹殺數(shù)以干記的尸守，比“審判”更強的言靈已經(jīng)超出了想象的極限，甚至地層能否經(jīng)受得住“八歧”的考驗都是未知數(shù)。

? ? ? ?“倒計時開始！還有一分鐘到達水面！”工程組負責人的聲音在耳機中回蕩。

? ?? ? “攔截程序開啟！”赫爾佐格下令。

? ? ? ?工程組負責人拍下了遙控器上的紅色按鈕，信號通過電纜傳人深井底部，劇烈的爆炸掀動了水面，成千上萬噸血水沖上天空，源稚女看也不看，提著刀一級級往上走，任憑血水污染了他的衣袖。

? ??? ?聲納屏幕上那鯨魚般巨大的東西無視井底的一次又一次爆炸，工程組在深井中放置的是混合了小鋼珠的塑膠炸彈，它們爆炸的時候會釋放出數(shù)以萬計的高速鋼珠，就像是幾百把戰(zhàn)術霰彈槍齊射，但甚至無法影響目標的速度。

? ? ???深井中的巨型水輪機開動了，這種直徑12米的巨型機械產(chǎn)生的高速水流能夠把小型潛艇從航道上拉開，此刻深井中全是危險的亂流。

? ? ???工程組希望這樣能夠減緩那東西上浮的速度，給源稚女更加充分的時間做好準備。但水輪機也無法拖住那東西，它根本不像是在水中游動，而是一枚洲際導彈從水中發(fā)射。

? ? ???工程組負責人的臉色鐵青，他也是混血種，明白這個世界上有超自然的力量，但這種超自然的力量已經(jīng)達到了無視規(guī)則的地步，他們從井中挖出的東西簡直是死神。

? ? ???“太美了！太美了！就是這種力量！沒有這種力量怎么改變世界？”赫爾佐格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繼續(xù)！繼續(xù)！給它更多挑戰(zhàn)！”

? ? ???井中的十二道閘門開啟。這些蒙著鐵絲網(wǎng)的閘門原本是用于過濾積水中的污物，避免天長日久污物都沉淀在井底深處不便清理，但工程組把閘門上的鐵絲網(wǎng)換成了鈦合金的，加粗了閘門上的鋼條，他們有自信即便一條全速推進的鯨魚都會被這些閘門攔下來，這是世界上最堅韌的漁網(wǎng)，而且是足足十二道……

? ? ???但此刻他們沒有把握那些鈦合金網(wǎng)能否卷住那個東西。層層阻礙都沒有起作用……它的速度還在提升！

? ? ???“10、9、8、7……”工程組負責人大聲倒數(shù)。他不是根據(jù)時間倒數(shù)，而是數(shù)著剩下的閘門，目標突破了一層又一層的阻礙，就要到達水面。

? ? ???水面爆開，猩紅色的水沖天而起，成千上萬的肺螺在水花中四散，沖擊力是如此的巨大，肺螺打在井壁上發(fā)出子彈擊中金屬的巨響，它們堅硬的殼就此粉碎，柔軟的身體化為黏液般的物質黏在井壁上。

? ? ???沒有人能看清那個巨大的影子，從觀察窗外一閃而逝的影像看來它是素白色的，蒙著猩紅色的血水，它沖破水面之后速度依然驚人，筆直地沖向空中。

? ?????它發(fā)出的吼聲在深井中回蕩疊加，震得整口井都要崩塌，金屬鋪設的井壁上出現(xiàn)了裂縫，裂縫在快速地延伸，管道口的金屬門扭曲變形，猩紅色的水洶涌進來。

? ? ???每個人都緊緊地捂住耳朵，耳孔中流出絲狀的鮮血，那東西極高分貝的吼聲已經(jīng)嚴重損傷了這些工程人員的耳部結構，可能讓他們在后半生中再也聽不到聲音，比傷害更可怕的是吼聲的威壓。

? ? ???那東西的吼聲如此喪亂狂暴，就像是死神在地獄中詛咒世界，聽到那聲音的人都被恐懼吞噬內(nèi)心。唯有赫爾佐格狂喜，他頂著紅色的水流推開門，踩著滿地的肺螺跑向井中央的鐵質平臺，仰望著那升天的龐然大物。

? ? ???燈光把巨大的陰影投在赫爾佐格身上，那東西是蒼白色的巨獸，蒙著十二層鈦合金網(wǎng)，全身吸附著細小的肺螺，它長達20米的巨尾甩動著抽打在井壁上，末端尖銳的骨刺把井壁上的金屬板一排排揭開，露出下面的巖層。

? ? ???源稚女仍舊沿著鐵梯上行，同時扭頭盯著下方升起的蒼白色巨獸。巨獸只有在水中才能加速，脫離水面之后的速度驟減，就要被重力重新拉回井中。

? ?????井壁的平臺上出現(xiàn)了數(shù)以百計的人，他們手持帶彈鼓的戰(zhàn)術散彈槍對準巨獸發(fā)射，特制的高爆彈藥，打在犀牛的身上也能炸開腹腔，又是上百支槍同時發(fā)射，但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要殺死那東西，只是希望能夠麻痹它。

? ?????上百發(fā)子彈在巨獸身上爆炸，灰綠色的煙霧包圍了它，那是彈頭中灌注的神經(jīng)麻痹藥物，這些強有力的麻痹劑只要有一點進入血液就能在瞬間阻斷一個人甚至一頭大象的神經(jīng)回路。

? ?????灰綠色的煙霧和鈦合金網(wǎng)同時炸裂，蒼白色觸手般的東西向著四面八方伸出，牢牢地抓住了井壁，鐵欄桿在那些觸手的大力之下瞬間彎曲，槍手們來不及閃避，紛紛被觸手掃下平臺。那東西舒展觸手高速地向著上方移動，似乎是急于想要脫離這個束縛它的環(huán)境。

? ?????“天吶！”工程組負責人跟著赫爾佐格從管道中鉆出來，第一眼看清那東西的真實面目，就覺得山一樣巨大的恐懼從天而降。

? ?????那東西伸出的不是什么觸手，而是修長的脖子，抓住井壁的也不是吸盤而是它鋒利的牙齒！它的八個頭緊緊地咬在井壁上，輪流向上挪動，便如八足的蜘蛛。

? ?????它修長的脖子蛇一般卷曲舒展，那雙洪燭般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明滅。它分明在往上爬，可是在工程組負責人的眼里它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魔鬼，隨時都會以萬鈞之勢壓下來。

? ? ???那分明是只有惡魔書中才會描繪的魔鬼，但赫爾佐格卻手捂心口激動地贊嘆，“神?。　?/p>

? ??? ?“那是……那是……”工程組負責人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 ? ???“那是神，不完整的神。它已經(jīng)具備了神的外表和力量，但只差一步就能獲得神的心和尊榮?！焙諣栕舾竦吐曊f，“在你們?nèi)毡救说纳裨捓铩拿质前似绱笊?！?/p>

? ?????“八歧大蛇？”工程組負責人戰(zhàn)栗著重復這個名字。

? ? ???在神話中那是山一樣巨大的魁偉妖魔，但此刻看來它雖然巨大卻枯瘦，好像在骨骼表面蒙著蒼白的鱗片。

? ? ???它矯健而迅猛，攀爬的速度不亞于猿猴，枯瘦的肌體中爆發(fā)出的力量是毀滅性的，它爬過的地方金屬板開裂，巖石粉碎，平臺被毀，警報的紅燈一層層亮起，儲水井內(nèi)部充斥著末日般的警報聲。

? ? ???沒有人敢想象這東西脫離了儲水井之后的結果，它會直接進入人口密集的東京市內(nèi)，任何常見的武器都無法傷害它，在它的面前，即便坦克也會被踩在腳下。

? ? ?? 數(shù)以噸級的肺螺下雨一樣墜落，那些螺類吸附在八歧大蛇的鱗片深處，在它的皮膚上鉆出細小的孔洞吸取它的體液為生，它們落在人身上便用角質的嘴瘋狂地撕咬人的身體，工程組負責人在肺螺堆中痛苦地蹦跳，把一把把的肺螺從身上抓下來，這些小東西原本只能夠靠吸取海水中的微生物生存，但吸取了八歧大蛇的體液之后它們強化到能夠咬穿防水的橡膠衣。

? ? ???赫爾佐格居然早有準備，打開手中的大傘，他在這場肺螺雨中仰望天空，雖然誰也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臉，但誰都能體會他的神往之情。

? ?????“繼續(xù)！繼續(xù)！讓我看看真正的神、活著的神能夠做到什么樣的地步！”他完全無視了那些被八歧大蛇掃得血肉橫飛的部下，像是欣賞一場好比賽那樣握拳贊嘆。

? ?????霰彈槍之后登場的是單兵導彈，工程組從管道中鉆了出來，從下方發(fā)射英國造的“星光”肩扛式導彈。星光導彈的爆炸力足以摧毀裝甲車，數(shù)枚導彈集中在八歧大蛇的脊骨上爆炸，火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 ?????墜落的肺螺們被火焰灼燒，肺螺雨變成了一場火雨，如果這些東西能叫喊，那么此刻漫天都是痛楚的哀嚎。星光導彈未能擊穿八歧大蛇的身體，但它白色的鱗片中滲出了血絲，爆炸的沖擊力令它無法抓住井壁，幾次控制不住地下滑。

? ? ? ?但這死而復生的東西還是支撐住了，它鋒利的牙齒在井壁上造成了幾尺深的痕跡。

? ?????“真棒！真棒！就該這樣！這些俗世的武器怎么能傷害神的身體？”赫爾佐格擊掌，好像阻擊八歧大蛇的計劃不是他制訂的那樣。

? ? ? ?|2|?天譴

? ? ???最后一重阻礙被釋放了，那是井壁上拋出的重重納米繩，這些納米繩的粗細只不過像手指，但是它們每一根都可以吊起整艘迪里雅斯特號。

? ??? ?上百根納米繩組成了巨大的蛛網(wǎng)，這張網(wǎng)如果設在海里甚至可以網(wǎng)住一艘驅逐艦。納米繩末端帶著兩米長的鋼釬，鋼釬上有粗大的倒刺，這些納米繩用高壓蒸汽驅動，完全沒入井壁上的巖石里，濺起一圈耀眼的火花。

? ? ???八歧大蛇和巨型蛛網(wǎng)正面碰撞了，納米繩無與倫比的韌性把它阻擋住了，它幾次發(fā)力要沖破，卻都被擋了回來，下方追上來的星光導彈還集中在它的腹部爆炸，把它的腹部炸得鮮血淋漓。

? ?????恰如赫爾佐格所說的，它畢竟只是擁有白王的外表和力量，卻差了一步不曾擁有白王的智慧，它無法使用言靈，只是靠著兇暴的蠻力和足以比拼高強度合金的身軀。

? ? ???但在龍族湮沒的歲月里，人類的技術已經(jīng)積累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已經(jīng)能夠把載人航天器發(fā)射到外太空去。當人類設置好陷阱的時候，即便和黑王同等尊貴的白王也會在科學的力量下受傷。

? ? ???八歧大蛇蘇醒還不久，它的活力仍未恢復到當初極盛時的狀態(tài)，這可能是唯一的能夠“捕獲”它的機會！

? ? ?? 一旦它恢復了全部力量，可能只有用核爆才能摧毀它。

? ? ???第一張納米網(wǎng)的下方，又有數(shù)以百計的納米繩被蒸汽動力射出，第二張納米網(wǎng)成型，兩張白色的大網(wǎng)牢牢地束縛了八歧大蛇，它越是掙扎，納米網(wǎng)在它身上纏得越緊。

? ?????藏在平臺上的工作組用粗大的金屬扣把兩層納米網(wǎng)扣緊，接下來他們會用焊槍逐一切斷那些鋼釬讓八歧大蛇裹著納米網(wǎng)墜回井底，井底的工作組已經(jīng)準備好了數(shù)十噸的液氮用于封凍它。

? ? ???在龍族統(tǒng)治世界的時代，液氮那零下200度的低溫只能通過極少數(shù)的言靈實現(xiàn)，然而現(xiàn)在人類已經(jīng)掌握了瞬間制造超低溫環(huán)境的能力，即使狂暴的初代種都無法在超低溫中掙扎，它們體內(nèi)僅存的液體會封凍，低溫還會讓它們的骨骼收縮，最終演變成被冰霜覆蓋的雕像。

? ?????源稚女并沒有流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他仍踩著樓梯一步步升高，長刀在刀鞘中隱隱地震動。

? ? ???“準備釋放‘天譴’?！焙諣栕舾駥χ^戴式麥克風說。

? ? ???“可我們已經(jīng)捕獲了它?！惫こ探M負責人吃驚地說，“如果投放偏了的話，會把這口井都毀掉！”

? ?????“捕獲了它？人類輕易就想捕獲神？錯了，錯得太多了?！焙諣栕舾駬u頭，“所有的阻擊計劃都只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時間來瞄準，能夠把它留在這口井里的武器只有天譴，能夠殺死它的只有稚女。在過去的數(shù)千年里這東西曾經(jīng)沉睡在沒有氧氣也沒有食物的極端環(huán)境中，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都殺不死它，區(qū)區(qū)兩張納米網(wǎng)就想捕獲它？你不要忘了，它還帶著那柄足以斬開一切的劍！那柄劍的名字是……天叢云！”

? ? ? ?納米網(wǎng)中的八歧大蛇猛地蜷成一團，平臺上的工作人員只看見白色巨蛇般的東西從納米網(wǎng)中探了出來，在黑暗中抖出閃電般的痕跡。

? ? ???接著唯有激光才能切割的納米繩上出現(xiàn)了整齊的切口，幾乎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那閃電般的白色痕跡好像只是幻覺。

? ? ???接著工作組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工具整齊地斷裂了，連帶著他們自己的身體。他們都曾在電影中看見過類似的場面，如果極薄的刀以極致的高速切過人體，那么還要過幾秒鐘傷口才會裂開，已經(jīng)受了致命傷的人甚至暫時不會覺得疼痛。

? ? ???但只要練過日本刀的人都會明白這只是夸張，世界上再薄的刀以再快的速度，切過哪怕再柔軟的東西，震波都會從切口向著兩側傳播，在刀鋒撕開物體的時候，傷口必然隨之出現(xiàn)。

? ? ???但那道白色的電光居然把電影中的夸張變成了現(xiàn)實，那是連犬山賀的神速斬也追不上的切割，即使昂熱使用“時間零”也來不及閃避，因為它快到數(shù)倍于聲音，釋放時間零之后的昂熱或許有機會能看清那道電光的形狀卻沒有機會避開那道致命的斬切。

? ? ? ?那是天叢云，日本神話中無與倫比的劍，甚至連父神伊邪那岐的天羽羽斬都在天叢云的劍刃上崩口。

? ? ???天叢云隱藏在八歧大蛇的尾巴里，沒有人知道何人鍛造了它，它從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日本神話中的第一武器。但從未有人見過這柄傳說之劍的真面目，多數(shù)人都以為日本皇室珍藏的“三神器”中就包括了天叢云，事實上這柄劍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使用的，也就不可能在人類世界中流傳。

? ?? ? 如今它的鋒芒再度切過人的身體和井壁上的金屬巖石，一如傳說中那樣無堅不摧。

? ? ???再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止它了，上方幾十米就是井口，外面是大雨磅礴的東京，只要突破了井口它就自由了，八歧大蛇舞動著危險的天叢云繼續(xù)上升。這時源稚女已經(jīng)到達了井口，站在最高的一層平臺上冷冷地俯瞰它。

? ? ???八歧大蛇覺察到了那個僅剩的、深不可測的敵人，渾身鱗片緊緊地合攏仿佛貼身的甲胄，星光導彈的爆炸力無法侵入它的鱗片防御，它在爆炸的烈焰中快速攀爬，八首夭矯狂舞。

? ? ? ?此刻它裹著堅不可摧的鎧甲帶著無堅不摧的武器，縱然神話中的英雄復生也無法戰(zhàn)勝它。

? ? ???“‘天譴’已經(jīng)釋放，正在接近目標，風速符合預估，將在十五秒鐘后到達目的地?！痹粗膳亩鷻C中傳來低沉的聲音。

? ? ? ?所有人都意識到有什么東西降臨了，但是他們聽不到聲音，只是隱約意識到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以雷霆萬鈞之勢。

? ? ? ?它還差十五秒鐘才到達井口，但是它的殺機提前抵達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仰頭眺望，八歧大蛇也意識到了有什么不對，僅用四首交替攀爬，全速上升，其余四首仰望天空。

? ?????源稚女長刀出鞘，低沉的吟誦聲回蕩在井中，那個從未有活人見過的言靈正在準備，八歧大蛇原本還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就能脫離井口，但它不得不死死盯住源稚女，它預感到兩方面的危險同時到來，源稚女的“八歧”和空中那不知究竟的危險。

? ? ???赫爾佐格低頭看著腕表，時間一秒鐘一秒鐘過去，這時候井里忽然變得那么安靜，星光導彈停止了發(fā)射，八歧大蛇不再嘶吼，源稚女的言靈準備完畢，空氣中只有它攀爬時撕裂井壁的聲音。

? ?????十五秒鐘結束，音速的空氣振動在一瞬間貫穿了整口深井，井壁自上而下爆裂，成千上萬的金屬護板剝落，工作組在井壁的管道中緊急避險，赫爾佐格依舊站在猩紅色的水邊仰望。至多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從天而降的懲罰命中了八歧大蛇，最后一刻人們能看見那東西是亮紅色的仿佛燃燒的流星，但它的下墜軌道筆直，形狀就像是通紅的矛。

? ?????它到來的時候八歧大蛇忽然聚集了全部的八首糾纏起來保護自己的心臟，同時長尾帶著天叢云對著天空發(fā)動斬切。

? ?????它確實命中了那通紅的矛，白色的電光掠過了矛的中段，本該已經(jīng)切斷了它。

? ?????但矛的前半段依然命中了八歧大蛇的心臟部位，它一次貫穿了八歧大蛇的四首，造成了爆炸撕裂的傷害，在星光導彈爆炸的火焰中都安然無恙的龍軀被矛上的力量摧毀，龍的頸椎一節(jié)節(jié)炸開，堅韌得可以和鈦合金相比的肌肉撕裂，同時磅礴的大力帶著它墜向深井。

? ?????源稚女的“八歧”沒有來得及發(fā)動，在那支矛命中八歧大蛇的瞬間勝負已經(jīng)決定，八歧大蛇的下墜用了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它如流星般砸進了猩紅色的水中，巨浪濺起到幾乎井口的高度，再化為狂暴的血雨降落在井中，赫爾佐格手中的傘在瞬間化為傘骨，風、沖擊波和血雨交織著在井中肆虐。

? ?????巨大的液氮鋼瓶向著水中傾瀉，上千噸液氮在幾秒鐘里把水溫降得極低，直至結成堅冰。

? ? ? ?低溫能夠迅速降低生物的活力，龍也不例外，雖然在爆發(fā)的狀態(tài)下龍血是熾熱的，但本質上它們和爬行類一樣是冷血動物，天性讓它們在低溫下沉睡。

? ? ???受了重傷的八歧大蛇沉入了井底，沒有再浮起來。赫爾佐格踏上了血紅色的冰面，舒展雙臂，以這個姿勢無聲地贊美著這一切，就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的西伯利亞，他也是這樣俯瞰著冰下的巨龍。

? ? ???唯一的區(qū)別是多年前的那條龍僅剩下尸骨，而此刻他腳下的這條是活生生的，他能從這條龍身上獲得究極的一切，血脈、基因、還有那神圣的白王圣骸。

? ? ? ?|3| 捕神

? ? ???電梯降落到井底，源稚女走了出來。

? ? ???“用不著動能武器，我可以把它劫殺在井里?！痹粗膳⑽櫭迹皠幽芪淦鞯脑?，如果出現(xiàn)偏差，這口井都得被摧毀。”

? ? ???“我相信你的‘八歧’能阻止它，但八歧未必不會毀掉這口井。”赫爾佐格微笑，“而且我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受傷，我們的敵人毫無疑問在進攻這里的路上，那可能是歷史上最強的屠龍團隊，愷撒·加圖索、血統(tǒng)純粹到連秘黨內(nèi)部都不安的楚子航、加圖索家的最終兵器帕西·加圖索、S級的路明非，連擁有bug言靈的昂熱都會親自下場吧？哦，還有你那天照命的哥哥。你和我是無法抵擋這么多人的，我們必須讓你在那之前完成進化，你可能是混血種歷史上第一個完成進化的人。不，那時你將不再是人類，你將進化為王！”

? ?????更多的液氮被注入井中，冰面不斷地增厚，井底還有更多血紅色的冰塊浮上來，工程組用激光切割機在冰面上打開洞口，垂下吊索，吊索末端的機械手在井底抓到了目標，隨著起重機的輪盤轉動，白色的八歧大蛇從井底被緩緩吊起，半沉半浮在冰面下的血水中。

? ? ???這時候才能看清命中它的那件武器，看外形普通到了極致，是一根末端粗大的重金屬棒，也并不多么鋒利，表面上有嚴重的灼燒痕跡，本身已經(jīng)彎彎曲曲。

? ? ? ?但就是這件武器，在被天叢云一斬兩段之后仍舊重創(chuàng)了無論是煉金武器還是導彈都無法摧毀的八歧大蛇，因為它是從高空電離層之上投放的，那里距離地面足有60公里。它靠尾部的小翼控制方向，沒有自帶動力，只靠下墜中積累的動能，當它到達地面的時候，它的動能是貧鈾穿甲彈的上百倍，便如侵入地球大氣層的流星。

? ?????八歧大蛇等若直接對上了墜向地面的流星，它的威力不像爆炸物那樣四散，而是集中在并不算鋒利的末端，它在和八歧大蛇碰撞的瞬間就已經(jīng)接近液化，同時崩碎，所以天叢云至極鋒利的斬切對它完全沒有用，它的碎片仍以巨大的動能重創(chuàng)了八歧大蛇的身體。

? ?????工作組把鉤子鉤進八歧大蛇的鱗片縫隙里，用起重機把它釣上水面。

? ?????被冰霜包裹的八歧大蛇此刻就像是被割去魚鰭的鯊魚，它的心臟已經(jīng)被毀，八首中有四首斷裂，剩下的四首也從鱗片中滲出紫黑色的血液。它被平放在冰面上，工作組還不斷地把液氨澆灌在它的身上以防它暴起傷人。

? ? ???赫爾佐格和源稚生靠近它，欣賞這不可思議的生物，仿佛欣賞剛從拍賣行拍下的恐龍化石。

? ?????很難把這令人震怖的生物和“優(yōu)美”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它更像是個畸形的怪物，八首各連著修長的脖子，八根頸椎骨扭曲地從軀干的不同地方生長出來，并不像畫中的古龍那樣完美威嚴，反而像是基因改造失敗的產(chǎn)物。

? ?????它被動能武器毀滅的四首中正不斷地涌出鮮血，鮮血滲入冰中被封凍，仍舊完好的四首仍然睜著暴虐的金色眼睛，只不過它已經(jīng)無力掙扎了。

? ? ???錳鎘合金的重金屬棒貫穿了它的心臟，丑陋的傷口就像是紅色的肉質鮮花。

? ??? ?這時人們才能看見天叢云的真面目，那是它突出鱗片的骨突，呈美妙的月白色，鋒利到了極致。

? ? ? ?能夠匹敵一切煉金武器的天叢云，事實上是八歧大蛇的一塊骨骼，它的堅韌和薄都到達了極致，超越了人類迄今為止的任何工藝，以強有力的尾部揮舞，連坦克都能切開。它永遠保持著極致的鋒利是因為它會自己生長，缺損的刃口會自己補足。

? ? ???“真是美麗的造物啊?！焙諣栕舾褓潎@，“歷史上最逼近純血龍族的白王血裔?！?/p>

? ?????“但仍舊是個混血種?！痹粗膳f。

? ?????“是的，歷史上的須佐之男并未完成偉大的進化。因為和他擁有同等血統(tǒng)的天照和月讀用自己的身軀獻祭封印了他，他本來擁有成為神的機會．但他還差了一步。所以他只得到了神的身軀，卻未能擁有言靈之力，還失去了自我。”

? ? ???“白王圣骸就在這東西的身體里？那高天原里埋葬的東西又是什么呢？”

? ? ???“1992年是我設計讓列寧號沉在了日本海溝的深處，那條船上帶著一個偉大的胚胎，龍的胚胎。但是說起偉大它遠遠不及尊貴的白皇帝，唯有以它的胎血才能喚醒白皇帝的骨骸?！?/p>

? ? ???“當時這東西還埋葬在高天原廢墟的深處，一切都符合我的計劃，雖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犧牲掉了一枚胚胎，但巨大的成功必先支付巨大的代價，我確實喚醒了八歧大蛇。但同時也喚醒了那些尸守，在胎血的滋養(yǎng)之下八歧大蛇重新恢復了活力。

? ? ?? “早在1995年我們就造出了堪比迪里雅斯特號的深潛器，我們試著在八歧大蛇還沒有徹底蘇醒之前捕獲它。但那時我們對這種級別的生物還不夠了解，錯誤地接觸八歧大蛇引發(fā)了它的暴怒，海底火山爆發(fā)，震波沿著地殼斷層傳播，最終導致了阪神大地震死亡人數(shù)30萬，損失十兆日元，阪神圈的經(jīng)濟倒退了十年。我們也失去了八歧大蛇?！?/p>

? ?????“所以說這東西是從海里游回東京來的？”

? ?????赫爾佐格微微點頭，“此后的十幾年里我們一直在全世界各地尋找它的蹤跡，我們很詫異，這頭逃走的怪物居然會銷聲匿跡，以它兇戾的本性本該在第一時間去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屠戮人類。

? ?????“我們推測它并未完全復蘇，它會尋找安全的地方躲藏，它的智商只相當于野獸，從動物的本性來說，它會返回它曾經(jīng)的巢穴，也就是封印圣骸的藏骸之井。但遺憾的是我們從來就不知道藏骸之井的真正位置，即使我們知道它就在東京，卻不知道它在東京的哪里。但我們不再敢回到高天原去研究那座城市，因為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尸守的巢穴，幸運的是卡塞爾學院那幫人幫我們找到了線索。這東西從排水系統(tǒng)的出水口爬回了昔日的巢穴，藏匿在013號儲水井的深處，它聞到了你的血昧，重新醒來了。”

? ? ???“到了揭開真相的時候了?！痹粗膳纬瞿潜t鞘的長刀，無形的領域忽然釋放，刀沒入了堅硬的冰層中，剌穿了八歧大蛇幾乎堅不可摧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