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賽博獺2077

校對：MatchTNT

校對：斯派爾

統(tǒng)稿：斯派爾

另一個天使

希望無罪

歐林波斯

? ? ? ? 太陽橋已經(jīng)陷落。東部主干道的控制權(quán)也已丟失。遼闊的西部貨運區(qū)也已經(jīng)被全部占領(lǐng)?？崭鄣氖剀娙客嘶氐奖趬竞?，只有這樣，再加上防御系統(tǒng)的猛烈火力，才使蜂擁而至的吞世者暫時停下前進的腳步。

????????敵人帶來攻城錘，他們用強大的蠻力揮舞巨大的圓柱狀攻城錘，重重錘擊城門和封閉的西部貨運區(qū)入口。而在圍墻后的裝載坡道和電梯通道上，戰(zhàn)士們正在列隊進行補給，準備在城門被攻破時扼守這些珍貴的戰(zhàn)略要道。

????????尼博蘭挽著一把激光步槍，長槍斜挎在他的肩膀上。從現(xiàn)在起每個身體健全的人都得算作戰(zhàn)斗人員了。他頭頂?shù)牡鯚粼陬潉?，叮叮作響。他們將圍墻七號塔樓的一座門廳作為會議室。

????????“炮彈呢？”他問道。

????????“還能再撐六個小時，”布隆回答道，“以我們現(xiàn)在的發(fā)射速度。”

????????“而我們已經(jīng)要求——”

????????“巴布要塞提供彈藥補給？”布隆問道，“光是在過去一小時里就已經(jīng)發(fā)送兩次了。沒有回應，沒有信號。但我還是把大型運載機起降場清空了?！?/p>

????????門廳的柚木長桌上鋪滿地圖和成捆的文件，仿佛是在拙劣地模仿那些為地外名流準備的饕餮盛宴。

????????“六個小時……”尼博蘭說道。

????????“實彈。”昔班說道，“如果我們從空港反應堆抽取能源的話，能量武器和激光平臺還能撐得更久一些?！?/p>

????????“我們需要重型纜線，確保電路安全?！蹦岵┨m說道。

????????“我預估到了會有這種需求，已經(jīng)派人開始著手建造基礎(chǔ)設施了?！蔽舭嗾f道。

????????“我沒聽說這件事?！辈悸≌f道，“我們不能從作戰(zhàn)人員中抽調(diào)——”“平民勞力。”昔班頭也不回地說道，“空港行會里的技術(shù)人員和勞工，裝卸工和搬運工。有兩萬九千名非戰(zhàn)斗人員也被困在空港區(qū)。這件事似乎被遺忘了?！?/p>

????????布隆怒目而視。“那好吧。”他說道。

????????“能把他們武裝起來嗎？”尼博蘭問道。

????????“如果戰(zhàn)況發(fā)展到那一步的話，將軍?！蔽舭嗾f道，“我認為到時他們求之不得呢。”

????????“裝甲部隊呢？”尼博蘭問道。

????????“太陽橋陷落時我們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儲備。”昔班說道。

????????“那座橋就是個錯誤?！辈悸∨叵?，“那座橋就是個該死的錯誤。情報說他們從南面來的。我們就應該把橋給炸了。好了。這就是你想聽我說的嗎？”

????????他盯著昔班汗。恐懼和憤怒讓他的臉變得猙獰。

????????“我不需要聽你說任何事?！蔽舭嗾f道。

????????“如果橋陷落了，”凱德瓦爾德在尼博蘭身后輕聲說道，“那迪亞茲大人……”

????????“失蹤了?！泵阏f道。

????????“失蹤還是陣亡？”凱德瓦爾德說道，“請您說清楚。”

????????禁軍向左邊短暫地瞥了一眼。他頓了頓，回頭望向凱德瓦爾德。

????????“陣亡?！彼f道，“和絕大多數(shù)一同堅守的人一起陣亡了。”“能確定嗎？”哈斯卡爾問道。

????????“她在撤退途中親眼看到了他的尸體?！泵忝鏌o表情地說道，“還在橋上，被死在他手下的尸體團團圍住。他未曾后退過一步?！?/p>

????????尼博蘭皺了皺眉頭。他差點想問禁軍說的是哪個“她”。然后他想起來了，瞥向勉左邊的模糊光影。人們總是詭異地輕易遺忘她，忽略她的存在。而她的存在也解釋了為何房間的空氣如此死氣沉沉。

????????不，他想著，不是這樣的。令人心神不寧的陰郁氣氛并不是她的虛無力場引起的。而是因為他們目前陷入的困境。

????????“再一次，”他說道，“我想感謝修女的英勇行為。因為她，許多生命得以被挽救。迪亞茲大人的離去是個沉重的損失。泰拉在上，他們所有人都是。我們會在這里取得勝利，只為了一切結(jié)束后能夠哀悼他們。我想起一條帝國之拳珍視的信條。犧牲鑄就勝利?！?/p>

????????他迅速拍了拍手。

????????“讓我們各就各位吧，”他說道，“我希望部隊集結(jié)待命。保持在視野中。按計劃行事。如果城門被攻破，就分割，封鎖，包圍，一步一步來。通訊顯然已經(jīng)被切斷了，所以我們要在戰(zhàn)斗位置間使用直連線路。奧斯碼，或者霍特碼。簡單可靠。”

????????守備指揮官們點了點頭。布隆敬了個禮。

????????“汗王？”他們轉(zhuǎn)身離開時，尼博蘭喊道，“方便說兩句嗎?！?/p>

????????尼博蘭走上面對空港巨型建筑的陽臺。昔班跟在身后。凱德瓦爾德也緊隨其后。無論這位至高將軍走到哪里，他都如影隨形。身處室外，不曾間斷的攻城聲更加震耳欲聾。

????????“是關(guān)于布隆的嗎？”昔班汗問道。

????????尼博蘭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不是。我……”

????????他轉(zhuǎn)身面向昔班。

????????“從第一天起，您在防御方面的直覺就十分出色。在我來之前就已經(jīng)如此。我已經(jīng)從您這里獲得建議，但這還不夠?！?/p>

????????“我們做出的每個選擇都出于好意，將軍?！蔽舭嗾f道，“我相信您也是如此。我沒有這個榮幸與您熟識，但我相信這就是您的本心。”

????????“我很感激您能這樣說。”尼博蘭說。“現(xiàn)在這個情況，汗王，這場戰(zhàn)斗……我擔心我的策略過于照本宣科。標準作戰(zhàn)策略，可靠的——”

????????“比如？”昔班問道。

????????“比如一直開放主干道，期望后續(xù)的補給和援軍?！蹦岵┨m說道，“這太愚蠢了。一個由凡人不切實際的希望釀成的錯誤，而您似乎不會受到這種影響?！?/p>

????????“懷抱希望并非錯誤，將軍?！蔽舭嗾f道。

????????“如果早就知道希望已經(jīng)蕩然無存，那就是錯誤。”尼博蘭說道，“我知道，但我依然縱容自己抱有希望。我還是按照標準操作來布置防線……”

????????“知道什么？”昔班問道。

????????“沒人會來了?！蹦岵┨m說道，“我們只能用手頭僅有的面對這一切。我——”

????????他停下來。昔班抬起手打斷他的話。

????????“您如何得知的，將軍？”他問道。

????????尼博蘭快速地瞥了一眼凱德瓦爾德，嘆了口氣。他解開大衣，掏出一支雪茄，用微微顫抖的手點燃它。

????????“不重要了，汗王?！彼f道，“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我從一開始就應該以它為前提。期待最壞的情況，那么任何其他走向都只會變好。我就應該摒棄那些標準操作的規(guī)矩，實施更無情的……”

????????他吐出一口藍色的煙霧，望向昔班?！巴列切迺o我灌輸了太多教條?！彼f道，“死板的條例，對戰(zhàn)爭成文規(guī)范的篤信。看來我必須打破這些習慣的牢籠。事實上，港口從一開始就兵力不足，準備不充分。我們必須按照沒有援軍的原則行動。把這件事當作必然。通過實施您建議的策略——”

????????“現(xiàn)在實施任何一條都來不及了?！蔽舭嗾f道，“大敵當前，戰(zhàn)爭的走向已經(jīng)確定?！?/p>

????????尼博蘭點了點頭。

????????“是的，”他說道，“先忘掉那些戰(zhàn)術(shù)上的細節(jié)。您意圖的精神依然適用。我們只能仰仗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必須充分利用它們。充分利用有限的資源?！彼赶蚋劭诟呗柕乃恰！澳J為這些資源有多少限度？”他問道。

????????昔班沒有回答。

????????“我們嚴重缺乏專業(yè)的軍事人員和物資。”尼博蘭說道，“但我們擁有完整的港口。您剛才說有多少非戰(zhàn)斗人員？”

????????“兩萬九千名。”昔班回答道。

????????“沒錯。很多人是技術(shù)員，空港的工人和職員?！薄昂芏嗳酥皇瞧矫?。從壯麗區(qū)逃來的難民——”

????????“即便如此，我們也有專業(yè)人士。飛行員，渡船司機，工程師，機械師。”尼博蘭拿出一塊數(shù)據(jù)板，“我檢查過港口的庫存。這里還有九十億噸的貨物。其中包括本該運往御前堡壘的彈藥。還有至少一千把存放在貨柜里的激光步槍，一千四百把自動槍，兩個載荷的迫擊炮?！?/p>

????????“所以我們可以武裝一部分人?！蔽舭嗾f道。

????????“不止是軍火。”尼博蘭說道，“不止那些未裝運的貨物?？崭劾镞€有很多特種裝備，可以用于防御的系統(tǒng)和設備?！?/p>

????????“把空港資源扒光？”

????????“用來守住空港。”

????????“這是個人手問題——”

????????“而我們還有未投入使用的人力正躲在避難所里。在塔樓和平臺上，我們還有七百零九架小型載具。貨機、渡船、拖船、穿梭機、平底貨船——”

????????“您是在建議我們撤離嗎？”昔班問道。

????????“不。”尼博蘭說道，“我們收到的命令是守住空港，不是拋棄它。況且無論如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從這場混戰(zhàn)中全身而退。但一艘西西弗斯級拖船，汗王，它擁有一臺巨型超強重力發(fā)生陣列，足以把一艘中型飛船拖進低錨位船塢。如果我們把那些陣列拖到這里，拖到地面上，拆開，再側(cè)向安裝……”

????????“簡易重力武器?！?/p>

????????“重力墻，重力屏障。”尼博蘭點點頭，“威力無與倫比。就連那些狂暴的吞世者也無法洞穿。在最大輸出功率下，重力陣列會把他們碾成肉泥?！?/p>

????????昔班點了點頭?！拔覀冃枰裁矗俊?/p>

????????“先讓拖船船員啟動并運到塔下的地基平臺上。技術(shù)人員拆卸。裝卸工和大型機仆移動并定位。最后工程師操作。”

????????“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昔班說道。

????????“守軍正在拼盡全力為我們爭取時間?！蹦岵┨m回答道，“平民和勞工們需要鼓勵才會迅速行動。他們會信任并聽從一位軍團戰(zhàn)士的?！?/p>

????????“我本來打算去戰(zhàn)斗?！蔽舭嗾f道。

????????“您會去戰(zhàn)斗的，昔班汗。”尼博蘭說道，“但不是以傳統(tǒng)的方式。另外，一旦敵人知曉我們的計劃——而這應該用不了多久——他們會立刻來阻止您。他們想要占領(lǐng)空港，但我覺得吞世者可不在乎空港有多完整?！?/p>

????????昔班點了點頭?！拔倚枰獛讉€人作為監(jiān)工?！?/p>

????????“當然。挑些好手，但別挑太多?！?/p>

????????尼博蘭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換到左手上，伸出右手。昔班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輕握了握手。

????????“寸步不讓?！蹦岵┨m說道?！拔衣犝f這是您的信條？迪亞茲大人告訴我的?！?/p>

????????“寸步不讓?！蔽舭嗷貞馈?/p>

????????白疤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陽臺。尼博蘭看了一眼凱德瓦爾德。

????????“我希望您去前線，哈斯卡爾?！彼f道。

????????“根據(jù)我對禁衛(wèi)官的承諾，”凱德瓦爾德回答道，“您去哪，我去哪。”

????????尼博蘭扔掉雪茄，取下肩上的激光步槍。

????????“那么您就會上前線了?！彼f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從太陽橋的瘋狂撤離中活下來的人在城墻后的庭院和通道里安營扎寨。醫(yī)護人員穿行在癱坐的士兵中，隨軍小販帶來桶裝食物，水和茶炊【1】。有人在唱歌。哈里覺得這大概只是努力掩蓋城外攻勢噪聲的絕望之舉。城墻部隊和防御系統(tǒng)已經(jīng)接管了孤注一擲的防衛(wèi)戰(zhàn)。

????????他蜷縮在墻角睡了一會。等他醒來時，外面的噪音并沒有減弱多少。他拿著數(shù)據(jù)板坐起來，想要寫下自己目睹的一切。但不出所料，他什么都寫不出來，他轉(zhuǎn)而去寫他在這場混亂中找到的思路。哪怕沒有多少真相，歷史記錄仍然至關(guān)重要。從士兵的角度，謊言是必須的安慰劑。他試圖盡可能簡單地闡明，即便已經(jīng)扭曲成了杜撰，對英勇壯舉的追求仍然如同追尋靈丹妙藥。

????????他對結(jié)果并不滿意。

????????他想起基里爾·辛德曼，以及那位老人帶著扭曲的激情對一眾準記述者發(fā)表的激昂言辭。彼時，圍城已經(jīng)成了無處可逃的困局。如今，他被困在一場圍城之中的圍城。

????????他記得辛德曼說過，“歷史學家的首要職責就是褻瀆和嘲弄偽神。祂們是用來建立真相的不可或缺的工具”。那位老人認為這句話來源于第二個千年時的某位神秘主義者【2】，但顯然他非常相信。哈里也是如此，現(xiàn)在的他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他從字面上完全接受這句話，因為這樣做正確而恰當。反對這句話才是褻瀆的行徑。那些偽神并不是被帝國抹消的異教神祇，祂們是概念，就像書面記錄和經(jīng)院文章。一部戰(zhàn)爭史，尤其是這場最終之戰(zhàn)，需要接觸和理解身在其中的戰(zhàn)士的思想。

????????他試圖撰寫這些內(nèi)容，但寫出的文字愚蠢而缺乏專業(yè)的嚴謹。所以他調(diào)轉(zhuǎn)筆鋒開始寫車隊遭遇伏擊的故事，正如約瑟夫告訴他的那樣：英勇的士兵歐利·皮爾斯堅守陣地，依靠帝皇的恩典和他堅定不移的信仰活了下來。哈里一開始用了“惡魔”這樣的詞，但深思熟慮后決定刪去，改用“大叛徒”或“荷魯斯的邪力”之類的詞來代替。最后文章讀起來就像一本童話書。一篇寓言故事。

????????然后他趁著記憶猶新，又以相似的方式直白地記錄太陽橋上的經(jīng)歷。他寫到，皮爾斯把人們團結(jié)在旗幟周圍。他們是如何站在帝皇真容之前，直視大叛徒的滔天怒火。他們又是如何用凡人之軀直面超凡的威脅，用生命守護帝皇的畫像。

????????他想再加一些段落來解釋這些故事中的謊言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來解釋為何象征符號遠比任何親眼所見的真相更重要。

????????但有一個人走向他。

????????“你需要補給嗎？”那個人站在他身旁問道。隊伍已經(jīng)走進庭院，拖著裝滿彈藥和能量電池的箱子四處派發(fā)。是時候重新武裝了。疲倦的士兵們喊出需要的口徑和插槽規(guī)格。那個渾身泥濘的男性士兵手里提著一籃激光槍電池和彈夾。

????????“不用了?！惫镎f道，“謝謝你?！?/p>

????????“你是……？”男子問道。“你是那位歷史學家嗎？那位記述者？”

????????“呃，沒錯，我是個審訊者?！惫镎f道。

????????“我朋友和我說過你，”那人說道。沒等哈里開口他就自顧自地坐在旁邊骯臟的地上?！凹s瑟夫?！?/p>

????????“約瑟夫·蒙德？”

????????男子點了點頭。他放下提著的彈夾，伸出一只臟兮兮的手。

????????“威廉·科迪（泛太平洋空中機動第三十三步兵團）。”他說道。哈里和他握了握手。

????????“他沒事吧？”哈里問道，“我們撤進來以后就沒見過他了?！?/p>

????????威廉聳了聳肩?！拔覀冎虚g會有人沒事嗎？”他問道。

????????“我在戰(zhàn)斗中找到他?！惫镎f道，“當時他在哭，根本控制不住。我估計這是創(chuàng)傷——”

????????“不，不是這樣?！蓖f道，“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很多。第十四戰(zhàn)線，一團糟。一路走過鬼門關(guān)才到這兒。我覺得那只是一種解脫。”

????????“解脫？”

????????“到終點了。馬上要死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薄八胨绬?？”哈里問道。

????????“他只想結(jié)束。”士兵回答道，“我們遲早會到那一步的，遲早的事。我見過。簡就是這樣?！?/p>

????????“簡？”

????????威廉搖了搖頭?！拔覀円姷枚嗔恕！彼f道。

????????“我在試圖留下記錄，”哈里說道，“寫故事?？磥砟阌泄适驴烧f?！?/p>

????????“我沒時間說?！蓖f道。他的隊友在催他。他站起身，拿起彈夾?！罢f到底，”他補充道，“何必呢？何必關(guān)心這些故事？”

????????“為了創(chuàng)造歷史?！惫镎f道，“相信有未來，就能投身于未來。而且?guī)椭磥砝斫馑鼈冏约??！?/p>

????????“所以未來會記住我們？”威廉問道，“會記住我？”“沒錯。”

????????“我喜歡?！蓖姓J道，“我喜歡未來在它的記憶中看著我這個說法。”

????????哈里馬上低頭在數(shù)據(jù)板上記下士兵的話。當他抬頭時，威廉·科迪（泛太平洋空中機動第三十三步兵團）已經(jīng)離開了。

????????哈里在附近的庭院里找到了約瑟夫·巴克·蒙德。他沉默地坐著，凝視遠處的墻壁。他的武器和重新補充的彈夾靜靜地堆在腳邊。

????????“你也活下來了？”約瑟夫抬頭看著哈里問道。

????????“你當時為什么在哭？”哈里問道。

????????“哦，因為我的天使死了?！奔s瑟夫說道。

????????“你的什么？”

????????“我和你說過?！奔s瑟夫說道，“沒有天使被派來幫我。帝皇沒有像故事里拯救士兵那樣來拯救我，當我在第十四戰(zhàn)線最需要祂的時候，祂既沒有顯靈，也沒有派來使者。但我錯了。我現(xiàn)在明白了。天使有很多不同的形態(tài)。帝皇的英靈有很多不同的形態(tài)?！?/p>

????????哈里在他身邊坐下，掏出數(shù)據(jù)板。

????????“迪亞茲大人就是我的天使，”約瑟夫說道，“他找到我和其他人。他帶我們穿過火海。他就是帝皇派來拯救我們的英靈?！?/p>

????????“你的天使？”

????????“我親眼看到他死了。”約瑟夫說道，“當我看到他死了，我才明白。他就站在橋上。橋上最后一個活人。他和所有沖上來的家伙戰(zhàn)斗。直到敵人殺死他的時候還在戰(zhàn)斗。敵人砍殺他的時候還在戰(zhàn)斗。我看到了他們對他的所作所為，在他生前和死后?！?/p>

????????他看著哈里。

????????“我哭是因為沒有英靈為他而來。”他說道，“這讓我覺得根本沒有帝皇的英靈，我對王座的信仰只是愚蠢的浪費。但當我們圍在旗幟周圍的時候，英靈再次出現(xiàn)了，就像在運輸車隊的時候。它打倒了那個本來要殺光我們的屠夫?！?/p>

????????“誰是簡？”哈利問道。

????????約瑟夫露出驚訝的表情。

????????“簡·科德（坎廷護衛(wèi)軍第二十二團）。”他說道，“我的朋友。她因為失去信仰而死了。她太累了，傷勢太重。她沒有看清，就像我當時也沒有看清，迪亞茲大人就是帝皇顯靈。也許她就算看清也已經(jīng)沒力氣了。她剩下的力氣還能讓她不死在敵人手上?！?/p>

????????“你覺得旗幟那里發(fā)生的是個奇跡嗎？”哈里問道。

????????“你覺得呢，朋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哈里說道。

????????“我覺得奇跡無處不在，”約瑟夫說道，“一直就在我們周圍。只要去發(fā)現(xiàn)它們。知道怎樣辨識它們。并且堅信它們存在。只要相信，就會發(fā)生。”

????????他望向哈里。

????????“你把這些都記下來了？”他笑著問道。

????????“這是我的職責?！惫镎f道，“你有數(shù)據(jù)板嗎？”

????????約瑟夫在軍服口袋里摸索了一會兒，最后掏出一個破舊不堪，沾滿泥土的小尺寸數(shù)據(jù)板。

????????“壞了?！彼f道，“沒信號，也沒連上思維空間?！?/p>

????????“但是還能儲存信息，對吧？”哈里說道。他接過數(shù)據(jù)板，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設備上傳輸文件?！斑@些是我記下的故事?！彼f道，“隨意分享。加入他們的故事，加入你自己的故事。我想閱讀它們會對這里的人有幫助。你還問過一本書，一本你想讀的秘密書籍?！?/p>

????????約瑟夫好奇地看著他。

????????“里面也有一份拷貝，”哈里說道。“和盡可能多的人分享。我想這里面有種力量，我也知道我們需要一切能夠得到的力量?！?/p>

????????皮爾斯站在其中一條通道里。他在地上展開旗幟，正拿著一個硬毛刷清洗上面的泥土和煙灰。另外兩個士兵，一男一女，也像皮爾斯一樣全身臟兮兮的，正和他坐在一起，用軍裝配套包里的針線縫補旗幟上的彈孔。

????????“你的名字叫什么？”哈里問道。

????????皮爾斯手腳并用地趴在地上，痛苦地抬頭望向哈里。

????????“來幫忙?！彼f道。

????????“歐利是什么的縮寫？”哈里問道。

????????“小子，為什么問這個？”

????????“我在寫一個你的故事?！惫镎f道，“我想把你的名字寫對。”

????????“我可沒有‘一個’故事，”皮爾斯咕噥了一句，繼續(xù)擦洗起來?！拔矣泻芏喙适?。很多好故事。不止一個。我是個復雜的人。我可不想被簡化或者概括?！?/p>

????????“除了歐利這個名字?！?/p>

????????“閉上你的鳥嘴，大聰明?！?/p>

????????“是歐利弗嗎？”

????????“去拿個刷子，小子?！?/p>

????????“是歐利亞斯嗎？”

????????“保佑我吧……”

????????“是歐拉夫？”

????????“是嗎？”旁邊干活的人笑起來，“是歐拉夫嗎？”

????????“閉上你的臭嘴，帕什，別幫腔了?！逼査罐D(zhuǎn)過肩膀，怒氣沖沖。兩個士兵對他咧嘴而笑。

????????“這個故事說的啥？”女人一邊穿針一邊問道。

????????“擲彈兵皮爾斯的光輝事跡?！惫镎f道，“有很多部分。他一直在到處散播。我很驚訝你居然從來沒聽說過?！?/p>

????????“我聽過關(guān)于車隊的，”女人說道，“帝皇如何派他的英靈從惡魔手中拯救了這名英勇的士兵?！彼蚬?，“你是他的傳記作家之類的嗎？”她問道。

????????“他是歷史學家，”另一個人說道，“皮爾斯說過，還記得嗎？”

????????“審訊者?！惫镎f道。

????????“我是百利·格羅斯（瑞士第三團），”她說道，“這位是帕夏·加文納（耶尼切里第十一重裝團）。”

????????哈里開始記錄?！案窳_斯……加文納……”

????????“把團名也寫上?！彼龑λf道。

????????“為什么？”哈里問道。

????????“這很重要?！备窳_斯說道。

????????“我們就剩下這些了?！奔游募{說道，“把它們放在括號里?！?/p>

????????“我想記下所有人的故事。”哈里說道，“比如這玩意發(fā)生了什么?！彼媚_趾戳了戳鋪在地上的旗幟。

????????“不準站在祂的臉上，小子！”皮爾斯怒吼道。

????????“我當時就在那?！奔游募{說道。

????????“你當時也在？”哈里問道。他沒認出他，但當時每個人都滿身泥濘和血污，籠罩在絕望的恐懼時刻中。

????????男子聳了聳肩。“太瘋狂了。我們把旗幟舉起來。重得不行，上面全是血。但我們站在前面，用生命保護祂?！?/p>

????????加文納俯下身，拍了拍旗幟。

????????“我們站在祂面前，邪惡來襲的時候，我們就擋在路上，帝皇獎勵我們的信仰，打倒了邪惡的化身?！?/p>

????????“把旗幟扶起來其實是我的主意?！惫镎f道。

????????加文納皺著眉頭看著他?！拔也挥浀媚阋苍谀莾??！彼f道。

????????“我在?！惫镎f道。

????????“你把自己加到我的故事里，是吧？”皮爾斯吼道。

????????“沒有啦。”哈里說道，“是歐利安德嗎？”

????????皮爾斯垂下頭，嘆了口氣。嘴里嘟嘟囔囔。

????????“什么？”哈里問道。

????????“他說啥？”格羅斯問道。

????????“我說，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皮爾斯說道，“我的全名是歐蘭涅斯?！?/p>

????????格羅斯和加文納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老天爺！”格羅斯發(fā)出咯咯傻笑?！澳鞘莻€老頭的名字！爺爺輩才會取！”

????????“這碰巧就是我爺爺?shù)拿?，”皮爾斯辯解道，“一個古老的姓。一個不錯的山地人名字。別他媽笑了?！彼ь^望向哈里?！斑@段不準給我記下來，小子！”

????????“為什么不呢？”哈里問道。

????????“編一個更好聽的！”皮爾斯說著站了起來，“編個更有英雄氣概的名字。我一直他媽的很討厭它。沒有英雄叫他媽歐蘭涅斯這種名字。給我寫個更好的！”

????????“比如？”

????????皮爾斯猶豫了一下。“歐林波斯。”他說道。

????????“我絕對不寫這個。”哈里說道。

????????“這個名字聽起來才有英雄氣概！”皮爾斯反駁道。

????????“我就寫歐蘭涅斯了。”哈里說道。

????????“你個小崽種。這有什么關(guān)系啊？”

????????“因為總得有點兒真的，”哈里說道，“用來平衡那些胡扯和撒謊的內(nèi)容。說實話，胡扯的部分還挺多的?！?/p>

????????“死亡女士密思拉斯，她可不是我胡扯的?！逼査拐f道。

????????“沒人見過她?！惫镎f道。

????????“我就見過！”皮爾斯大吼道。

????????“我見過她的作為?！奔游募{說著，望向哈里。“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在現(xiàn)場，那你肯定也看到了?！?/p>

????????“我看到了某些無法解釋的事。”哈里承認道。

????????“那就對了?！逼査拐f道，仿佛這句話回答了一切。

????????“我現(xiàn)在也領(lǐng)悟了?！惫飳λf道。

????????皮爾斯稍稍冷靜下來。他端詳著哈里的臉。

????????“真的？”他問道。

????????“真的?！惫镎f道。

????????皮爾斯點了點頭?！昂?，”他說道，“那就好?！彼M勁地跪坐回去，又開始刷洗旗幟?！暗v故事，就別講錯了。”他補充道。“我的意思是，合理一點兒，把它編成一個合適的故事，行不？那不是一面旗幟，是帝皇祂本人。我在泰拉戰(zhàn)場上站在帝皇面前保護祂。為了祂的安危，我以身犯險。敵人也不是什么狂暴的吞世者。就說……就說是大叛徒本人吧。大壞蛋盧佩卡爾。”

????????“我不會這么寫的。”哈里說道。

????????“為什么不呢？”

????????“沒人會信這個。”哈里說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然后，那名老擲彈兵說，他們沒必要相信，只需要讓他們喜歡這個故事就行。只要故事能夠振奮人心就夠了。年輕人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在數(shù)據(jù)板里寫下幾筆。

????????他們沒有人能看到我。這一次連那個老擲彈兵也不能。也許是因為他太專注于修補旗幟，抑或他只在興奮狀態(tài)下，腎上腺素分泌旺盛時才能看到我。

????????又或許……或許他只在關(guān)鍵時刻才能看到我。必要的時刻。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或權(quán)能決定了這些。非要說的話，我會說是命運，但我并非專家，也不曾研究過這些超凡的概念。

????????也沒有人會來問我。

????????我相信這個年輕人的努力是值得的。我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禁衛(wèi)官大人要啟動這項計劃，并授權(quán)記述者組織的恢復。這是有價值的，雖然我不確定是否如羅格所想。記錄歷史的行為會產(chǎn)生一種對未來的感知。也許，這是任何人能做到的最樂觀的事了。我們永遠都需要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我們永遠都需要知道自己正走向未來。

????????我很想和那個年輕人談談。我有很多故事。數(shù)不勝數(shù)。但他甚至沒有感知到我的存在，這里也沒有禁軍能翻譯我的手語。我曾考慮過讓那位擲彈兵作為我的代言人，但顯然他無法一直看到我，況且，他也不懂我的手語。

????????我坐在通道的角落里，又看了他們一會兒。勉已經(jīng)前往城墻，我也必須加入他。敵人的怒火不斷激增。我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我已恢復冷靜，并準備好面對即來的一切。在我漫長一生的所有故事中，我想這將是最后一個。

????????我起身離去。無人注意我的離去。正如同無人注意我的到來。

【1】：Samovar：茶炊，是一種俄國特色的茶具，底下自帶小爐子。

【2】：這句話出自儒略·米什萊。他是十九世紀法國著名歷史學家，被譽為法國史學之父。

【ps】：十一翻倍更新，錘友國慶節(jié)快樂